第21章 ：孤注一擲
寒冷的山風呼嘯，赤紅的北秦軍旗霸道而張揚的在風中飛卷着。
左子策擰着眉頭，前方他的大将張猛還在和司馬良的兵馬周旋，如今他明白，至始至終衛毅都并不想和他真正的打一仗，怪自己察覺的晚了。
果然司馬良在耍着張猛幾刻之後，便下令兵馬一邊防範一邊後退。
“司馬老賊，再來一戰，莫要當縮頭烏龜。”張猛手裏拿着雙刀，策馬就要追趕，他與司馬良的這一仗打着着實窩囊。
正要去追，左子策已經下令鳴金收兵。
偌大的營帳內氣氛低迷，盤旋在四周的冷氣，像是随時都遏制住這營帳內所有的人的咽喉，他們的糧草不多了，又陷入了初始的絕境。
左亮帶着吳清靈大步的踏進來。
“參見父帥。”左亮聲音又些低啞，足上的軍靴還留着鮮血凝結的痕跡，軍營之中多數人面前他極少稱呼左子策為父親。
“吳清照，見過世伯。”吳清靈行禮牽扯住肩上的傷口，面色一白。
左子策此刻臉色沉重，似乎對他們的到來顯得不甚在意，片刻才緩緩開口，“壓的人，現在在哪裏？”
“回禀父帥，此人正被壓在大帳之外。”左亮回道。
“把人帶上來。”左子策冷聲道。
荀彧被将士一左一右拖拽着進了大帳，嘴角還有未幹的血債，發絲淩亂，身上還是那王都運的官服，可那眼睛卻是極其透亮的，與其說是透亮，不如說是帶着連自己都能摧毀的瘋狂。
“父帥就是此人。”
左子策順着左亮的話，看向地上那人，前兩日此人還裝作運糧草的都運前來欺騙他，他好酒好肉的招待，很是讨好此人，只盼着能在燕王的面前多說些對自己有益的話，這樣也許會減少燕王對他們手握重兵的忌憚之心。
“左大将軍，此番可是得勝歸來啊。”荀彧言語輕蔑，直到此刻他都不把拿着他生死的左氏父子放在眼裏。
“膽敢對我們将軍如此說話。”
張猛一聲暴喝，擡腳就要踢上去，卻被左子策揮手制止。
吳清靈默不作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對這個假冒的王都運倒是很是好奇，此人如此硬氣，不知是因為自己真的不怕死，還是有着什麽儀仗，斷定左子策不敢殺他。
“左大将軍，自己人人肉的味道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啊。”荀彧勾着唇角，眼神有些迷蒙起來，仿佛是在回味那肉的味道。
左子策不愧為久經沙場之人，聞言也只是微微一蹙眉，并無過多的反應，輕哼一聲，道，“本将軍倒是沒有想到，衛毅手下有怎麽個有膽識的謀士，如今雖是枚棄子，也是不改硬氣。”
荀彧自然是聽出了左子策話中的諷刺，合上雙眼像是累極了，再也沒有一句話了。
“先帶出去，好生看管。”左子策知道此番還不能從這人嘴裏知道北秦的一些什麽。
荀彧被帶了出去，吳清靈覺得營帳內，除了左子策其他人，連帶張猛這個大将，臉色都是如此難看，這些日子三軍竟然是吃着自己人的肉過來的，這不但是行軍的大忌更是有違倫常，她也是理解的。
“大帥，如今我們糧草比之前更是不足，當如何是好？”其中一位統領問道。
現在的情況比之前更是糟糕，那時尚能征用百姓的糧草，等待朝堂的補給，但是現在，若是征用百姓糧食必然會鬧得人心惶惶，若是把此事禀報燕王，如此離奇，燕王會怎麽想，他們沒有把握，說不定就是一旨要命地旨意。
吳清靈感覺有無數道目光看向自己，自己想要忽略不察覺都沒有辦法，實在是不能忍受，便問了出來，“幾位統領，可是覺得清照哪裏做的不好？”
“吳公子，你腦子比俺這個粗人好使，想個對策呗。”
旁邊的統領用胳膊肘頂了頂吳清靈。
吳清靈只想翻白眼，還真當她是諸葛亮穿越，左亮也曾問過此話，可是她的答複也只能是，束手無策，糧草不足，她能上哪裏找去。
“吳賢侄，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左子策見吳清照五官幾乎擠到一起去，他此時也是計窮了。
“回禀世伯，并非侄兒不願出謀劃策，只是事關重大仍需衆人從長計議。”吳清靈四兩撥千斤，辦法總是一個想的不周全。
傍晚時分，吳清靈漫步在營帳之間，上午所說的事情最終并有什麽結果，衆将領倒是想了不少的辦法，可每一個都是在條件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下，尚能行動，如今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滾出去……”
吳清靈聽到一聲低啞的怒吼，這才發覺自己恍恍惚惚之間已經走到了關押那假冒的王都運哪裏，聲音也正是從那裏傳出來地。走上前一看才知道，左子策許是怕那人死了，特意送來了飯食，軍中糧草已經不多，左子策如此待此人自然是覺着今後對衛毅還有些用處。
荀彧用力狠狠地踢翻擺在自己面前的飯食，牽着住斷掉的肋骨，臉色蒼白，旁邊還有着污血，那送飯菜來的士兵也不理他，收拾好東西之後，轉身就走。
士兵出門就遇上了前來查看吳清靈，“吳公子，你怎麽到這裏來了？”顯然有些驚訝。
“沒事，不過是聽到動靜過來看看，你先去忙吧。”
吳清靈越過那士兵，直接走了進去，既然都來了，那就不妨聊聊。
荀彧眯着眼睛，看着有個瘦削的藏青影子走了進來，待看清楚來人，這才笑道，“原來是左亮身邊的小随從。”
吳清靈不接他的話，看着他一身狼狽，卻桀骜不馴，心中不禁猜測左子策恐怕留着此人不過是浪費糧草罷了。
“怎的，不屑與我說話，你根本就不是左亮的随從。”荀彧低低地說着，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眼前的人死，此次他們計劃失敗，多半與這人脫不了幹系。
“何以見得？”吳清靈淡涼地問道。
“燕王如此，左子策與其狼狽為奸，自然也是如此，兔死狗烹。”荀彧大笑出聲，目光渙散，卻把話說的字字如血。
吳清靈蹙起眉頭， 實在是不喜着刺耳的笑聲，此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倒也符合他那人肉作假的行為。
走出那裏，吳清靈才靜下心來想方才那人的話，兔死狗烹，他這是在指自己最後會落得吳府的那個下場麽，可如今她身陷囹圄步步受制，想要脫身只怕不已，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夜晚，吳清靈也沒有好好休息片刻便被叫去帥帳之中議事，無非還是商量對策。
“賢侄你來了，可有想好什麽對策？”左子策見吳清照被請過來，聲音急促的問道。
吳清靈不緊不慢的行禮，左子策南征北戰這麽多年，絕不是一個遇事慌張之人，只怕這次是到了生死關頭了。
這段時間，她得空便游歷漢州城，打聽這個北秦的寧王，知道這漢州城并沒有表面上那樣是個太平盛世，百姓也并非安居樂業，這漢州城若是被攻下，被納入北秦，屆時衛毅也必不會屠殺漢州城的百姓，因為他最需要的就是民心和一個強有力的據點，左子策退出漢州城，才是真正的保全百姓，免受戰亂之苦。
吳清靈雖然這樣想，但是很清楚左子策是不會這樣做的，燕王更是不會為一城的百姓而放棄一國的。
“世伯，侄兒有一計不知當講不當講。”吳清靈深吸了口氣，把方才思考間形成的駭浪，全數平靜在眸底。
“賢侄只管說便是。”左子策見吳清照似乎是想出了對策，聲音帶着幾絲激動，胡須微顫。
“我們可以燒光敵軍的糧草。”
吳清靈音落，營帳內嘩然。
“這怎麽可能，癡人說夢吧……”
“敵軍已然對糧草嚴加看管，想燒他們的糧草，難比登天。”
“吳公子，你不是被吓傻了吧。”
營帳議論紛紛，當不管是說什麽的，全都是不贊成的意見，就連左子策也是目光中帶着七分疑惑三分不贊成。
“各位……”吳清靈一聲厲喝，猶如寒風中飛出的利刃，攝人心魄。
營帳內，頓時噤了聲，看着眼前這個文弱的少年，身上隐隐的泛起一股迫人的氣息。
“各位聽在下詳細道來。”吳清靈見營帳中氣氛莫名，聲音低緩下來，頓了頓悠悠的說了出來，“是，敵軍的确是對糧草嚴加看管，但是這也說明，他們必然認為我們不會去打糧草的主意，故此是個好機會，只要我們傾巢而出，敵軍定然認為我們是拼死一搏，屆時他們兵馬調動，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如今我們已經是退無可退，這一戰也已經是避無可避，我們糧草短缺，根本就耗不起了。”
吳清靈一口氣說完，除去細節，該說的話，她都已經說了，看着左子策沉默，望着她的眼神少了幾分疑惑，吳清靈恭敬行禮，垂下頭去，她鋒芒太露不是什麽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