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石破天驚
回鸾澗厮殺的聲音漸漸落下，原本流淌在地上的鮮血，全數凝固在這寒冬臘月之中，不多時血就會把這痕跡掩埋。
吳清靈看着趕來的将士留下一部分收拾這殘局，另一些已經向左子策彙合。深深的吸了一口活着的空氣，卻是滿腔的血腥味，即使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冬季，也掩蓋不住那味道。
“少将軍，這是你的佩劍。”吳清靈雙手呈給左亮，語氣不卑不亢，戰場果然是一個磨練人的地方，這次雖非大規模作戰，可卻是她第一次拿着這冷兵器殺人。不，或許更早的時候她就已經殺過了人，為了她的生吳清照死了。
“清弟，你右肩受傷了，先包紮一下如何？”左亮拿回自己的佩劍，瞧見了無清照肩上的殷紅，便伸手過來。
“不礙事，皮外傷。”吳清靈後退一步，讓左亮幫她包紮傷口若是被發現她是女兒身那就是死路一條，天冷血也早已凝固，确實不礙事。
左亮右手僵硬在冷氣中，不已收了回來，心裏有些發癢，帶着一些惱怒，轉身離開。
吳清靈看着左亮大步離開，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讓左亮不快，心中卻沒有起什麽波瀾，她想起自己初到這裏時被關在軍營之中，住宿的地方肮髒惡臭，可她卻不以為然，直到見到左子策，她以為至少會是個希望，可是誰知竟是另一個深淵。
荀彧沒有逃出多遠便被抓了回來，臉色淡然，自己帶來的人全數被殺盡，不知道這是不是因果報應。
荀彧被押送至左亮面前，頭顱卻始終不肯低下。
“說吧，你是何人。”左亮一聲短喝。
“少将軍，我可是燕王欽點的糧草都運，你難道會不知。”荀彧冷笑，帶着對蔑視，後方有援軍前來，就說明左子策識破了他們的計謀，他心中不得不有些怨恨司馬良，做起戲來是半點不如他，這才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膽，竟敢如此對我們少将軍說話。”
一聲厲喝，荀彧被重踹一腳，雙膝跪在了地上，剛要起來，肩上就被用刀壓了下去。
“你不說，本将軍也會知道你是誰。”左亮聲音居高臨下，自他當少将軍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困境，這等恥辱，他斷然不會讓這人活着。
“你假扮我國糧草都運，那必然是已經把真的都運給殺了。”吳清靈走來，聲音緩緩清淡，手中那着荀彧逃跑時掉落的腰牌。
荀彧冷哼一聲，算是變相承認了這個事實，南秦人全數是敵人，殺了又能怎樣，左右不過是一條賤命。
“我就當你承認了，王都運從皇城中運送糧草來漢州，諸多糧草走的自然是官道，帶的兵馬也不少，一般的山野土匪自然不會傻到打劫官家的東西，更加不會還假扮他人來到軍營中。”吳清靈頓了頓，俯視荀彧，看到了與方才的淡然不一樣的色彩。
“你想說些什麽？”荀彧初始，只覺得這左亮身邊的小随從不簡單，卻不想心思如此缜密。
“你們是衛毅的人。”吳清靈吐出自己的結論，七字雖輕，可是她卻知道這背後的重量，衛毅早在他們想皇城要糧草時就開始了這個局，可謂是煞費苦心。
這時一士兵匆匆趕來，在左亮耳邊言語幾句，吳清靈見左亮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由蹙起眉頭。
見左亮匆匆離開，吳清靈跟了上去，卻聽到背後嘲諷得意的笑聲。
三十車糧草全數被掀開，左亮一刀割下去，石頭掉落下來，一連割了十多個，不是草木灰就是石頭子。
“速速去禀報大将軍。”左亮不死心又割破麻袋，聽到的是石子碰觸利刃的聲音，最終只能焦急地對身邊的近衛吩咐，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已經完全不知道該作何應對了。
吳清靈面色凝重起來，不用看估計其餘也都是如此景象。
糧草被換，想來衛毅的計劃遠比她猜測的要精密，若是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能審問那假冒王都運的人了。
“你們都聽着今日之事，誰都不能透露半點風聲，若是有人動搖軍心，斬！”最後一字被左亮說的驚心動魄。
“謹遵少将軍之令。”
吳清靈聽得在場的将士齊聲回道，可封鎖消息也只是一時的法子，糧草如今被調換早就在衛毅哪裏，随着時間推移，遲早會被知道的，“少将軍，軍中還有多少糧草？”
“好在還有十車的蔬肉。”左亮呼了口氣，敵軍為了蒙蔽他們為避免被察覺，運來了二十車的蔬肉，還能頂一陣子。
“當真是可憐，可笑……哈哈哈。”
吳清靈聽着不遠那人刺耳的笑聲，眸光灰暗，只覺得此人有些病态。
“你笑什麽？”左亮已經被糧草的事情攪得甚是不安，這笑聲更讓他惱怒，也不顧什麽南秦少将軍的身份，用入鞘的佩劍重創那人。
荀彧吃痛穩不住身形，側着倒在地上，嘴角鮮血溢出，臉上依舊是蔑視的笑容，如今左子策的人馬沒有長時間的糧草，那麽點東西，最多撐個四五日，就潰不成軍了。
荀彧吐出口中的鮮血，淡淡地道，“自然是笑你們蠢，你們可知為何那麽多押送糧草的人被我殺了，半點痕跡都不留嗎，當真以為燕王會犒賞你們酒肉。”
左亮聽完回味過來，臉色煞白，胃中翻江倒海，一旁的沒能忍住的士兵當即嘔吐出來。
“沒想到，衛毅手中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吳清靈神情也是一變再變，軍中沒有糧草多日，見到酒肉自然歡喜，卻沒有人察覺肉食的不妥之處，好在她前段日子，身體抱恙不喜食葷，不然……
“過獎，過獎，不過是你們愚笨罷了。”荀彧對別人說出自己的身份已經不甚在意，喘氣粗重起來，方才左亮那一下是實打實的力氣，想必自己的肋骨是斷了，疼的厲害，不然他該看看南秦少将軍知道自己食人肉的表情。
“該死。”左亮抽出佩劍斬就要斬過去。
“少将軍住手，衛毅能派此人做此事，定然不是一般的人，留着說不定有用。”吳清靈目光掃了掃倒在地上的人。
“喲，還是這位小兄弟識大體，少将軍這位小兄弟說的對，留着我說不定還有用，若是我心情好便告訴你們些許消息，也不是不可能。”荀彧說完這一連串的話之後，笑出聲來，還沒笑幾下，就猛烈的咳嗽，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吳清靈見到此人已經是別人的階下囚，嘴巴和腦子竟還如此厲害，倒是有些佩服此人的硬骨頭。
吳清靈輕聲說道，“沙場上任何事情随時都會有變動，你們吃飯計劃如此周密，不還是功虧一篑，多笑笑倒也無妨。”不知道為何，他就是不願意看到此人如此嚣張和得意。
荀彧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顯然吳清靈說的話戳到了他心坎上，說到底鬧到如今的下場，全都是拜左亮身邊的這個小随從所賜。
“不知道若是讓衛毅知道，在最關鍵的時刻，你被識破作何感想，還會不會讓你再回到他的帳前。”吳清靈聲音依舊不疾不徐，俯身看着那人。
荀彧不願再多說什麽，忍着痛，冷哼着把頭轉了過去。
“不要以為本将軍不敢殺你，想要贏衛毅，拿下北秦，方法多的是，如今你不過也就是個棄子。”左亮手中佩劍入鞘，雖然克制住他想要殺點此人的念頭，但是聲音中依舊帶着怒氣。
吳清靈怕那人再口出狂言激怒左亮把他給殺了，便讓左亮借一步說話。
“清弟，此番該如何是好，糧草沒有，能吃的東西最多只能頂個一兩日，可有什麽好的計策？”左亮問道，看向吳清靈的目光，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
吳清靈心中不知道是該冷笑還是該無奈，糧草都在衛毅哪裏，她又娜裏會有什麽好的對策。
現今雖然回鸾澗守住了，可也不是什麽欣喜的事，只要北秦軍隊和他們周旋幾日，沒有糧草，士氣渙散，終究也是一個輸。
“清弟，你可想到什麽對策嗎？”左亮見吳清照蹙眉沉默，似乎沒有聽到自己說的話，便又問了一遍。
“少将軍莫要着急，容我先想想。”吳清靈耳邊有左亮聒噪，還有那火辣辣的目光，心中頗有不耐煩，卻也只能壓下來。
左亮還想再說點什麽，卻又覺得自己擾了吳清照的思緒，便把話往回咽，在一旁等着。
那邊左子策先是聽到來報說回鸾澗之危已解，心裏大喜，後又聽人來禀報，說軍中糧草被偷梁換柱，全是草木灰和石子，運送糧草的王都運也以及被衛毅的人劫殺，并假扮混進軍中。
左子策大駭，這兩日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那王都運竟然是假的，還讓足足兩千的敵兵進了軍營之中，為不讓軍中将士察覺出異樣，臉色幾經變化，這次難不成真的就已經步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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