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皇都來人
回鸾澗大雪封路,四處峭壁上全是冰棱子,冷風走過,帶着一股股森寒。
阿碧看着不遠處立在那裏觀望青色方巾飄飛的人,瘦削的背影,似乎肩上擔不起重物,可腦中全是無雙的智計。
阿碧猶猶豫豫還是開了口,“公子,這裏風大,你風寒還未痊愈,我們還是回去吧。”
冷風挂在臉上,也許是站太久了,吳清靈一點都不覺得疼痛,離糧草補給到軍中的日子已經過去一天半,回鸾澗是糧草隊必經的地方,不知道為何,這日子越近,心中就越覺得不安,每日都要來這裏幾回。
“阿碧,你先回左府吧,軍營不是女子能呆的地方。”吳清靈回身說道,前日她被匆匆喊來,一路想着事情,便沒有注意到阿碧也跟了過來,軍營中不能有女子随意出入,好在這段時間,軍中都為糧草的事情擔憂,無暇顧及這些小事。
“公子,阿碧想留在你身邊照顧你。”阿碧垂下下頭來,一副倔強不願意離開的模樣。
“清弟身體未愈,軍營中多是粗俗之人,有阿碧照顧我也放心。”左亮從阿碧後面走過來,言語關切,打聽到吳清照在這裏便尋了過來。
吳清靈眸光微縮,不知怎的,她最近總是不願意看到左亮,這個稱呼之後,更是有些不舒适,聽了無奈也只能上前言道,“多謝少将軍體恤,可阿碧始終是女子,還勞煩少将軍派個人把我這個婢女送回去。”
“既然清弟執意如此,我便派人把阿碧送回去。”左亮瞥了一眼阿碧,淡淡地說道。
阿碧走後便只留下他們二人,一時之間只有北風刮過的回鸾澗的悲鳴,兩人卻無話。
吳清靈被左亮灼灼地目光盯得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心中嘀咕,莫不是左亮 發現了她并非是吳清照,可是轉念又想,要是左亮發現了這個時候早就腦袋不在了。
“清弟可是在風中站的冷了。”左亮看吳清照微微發抖,心中疼惜,随手接下披風上前為吳清照系上。
吳清靈整個人緊繃起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額頭之上,在寒冬之中這一冷一熱的感覺難受無比,這一刻她忽然知道怪異感從何而來了,左亮對待自己的一舉一動不像是兄長對小弟的模樣。
“清弟你怎麽了,可是凍壞了。”左亮發覺吳清照的一樣,幫她系上披風之後,便退開了。
“沒什麽,只是在想糧草的事情。”吳清靈壓下自己的異樣,淡淡言道,心中在想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我來此處找你就是要告訴你此事,燕王欽點了王都運押送糧草,今日收到消息,他們如今就在駐地五十裏之外。”左亮語氣輕松,沒有了前日在帥帳中的頹凝。
吳清靈心中訝異,不是說最少三日才到嗎,加上這漢州城方圓百裏都是雪路,如今又逢大雪,最快也要四五日,方才她還在擔憂如果三日過後,糧草還沒有到,軍中将士躁動,左子策若是尋她獻謀劃策,她該怎麽應對。
“如此迅速,會不會其中有詐?”吳清靈思緒電轉,她懷疑這是北秦破釜沉舟的計謀。
“清弟多慮了,若是有詐,且不說敵軍怎麽會把糧草運來給我們,多半在路上就會搶走。就說這押送糧草的人可是燕王的心腹,父親也派了重兵去接應。”左亮笑着說道,他精通政治,用的自然是政客的目光看待此事。
吳清靈沒有答話,一切都要等這位王都運來了才能見分曉。
兩日後,左府內……
吳清靈讓阿碧尋了一把藤椅,此刻正獨自坐在太陽底下曬着,這冬日的陽光穿過幹枯的樹梢,讓她有一種自由的感覺。
回想起前兩日,左子策說要送她回左府,意思她是明白的,她不論如何都是罪臣之子,王都運又是燕王的人,看到她傳到燕王的耳中,總歸是不好的,故此她只在離開的時候,在遠處瞥見了那個王都運,一個左右不過四十的男人,看着他與左子策談話,兩人似乎并不相識,這也難怪,左子策常年帶軍在外,不認識也是情理之中。
“公子,眼瞧這天就要陰了多半又是要下雪了,還是回屋吧。”阿碧手裏端着熱騰騰的午膳。
吳清靈鼻尖飄過一陣肉香,她的确是有些日子沒有見到葷腥了。
要說着燕王還真是大方的很,送的可不止是糧草,還有酒有肉,聽說這酒和肉都足足有二十車,左府首當其沖就是第一獲益者。
“阿碧,讓你打聽的消息怎麽樣了?”吳清靈眯着眼,雖然左府好吃好喝的待着自己,可是卻不能随意出入左府,這左子策是怕自己給跑了,可是阿碧卻是不同。
“公子,你讓打聽的事情阿碧打聽了,這漢州城好着呢,軍中也沒有什麽異常,要真要說什麽不一樣,那就百姓比前些日子高興多了。”阿碧答道。
吳清靈深吸了口氣,漢州的百姓能不高興嗎,自己的将軍打勝了仗,如今糧草有了,也不用征用他們的口糧了,按照左子策脾性,多半會加倍把征用的糧食還給百姓。這幾日,,從左府的下人閑聊就知道,整個漢州城都在對左子策歌功頌德。可越是這樣她心裏就越覺得不安,一切都太平靜,順利的異常。
“公子,你不要整日皺着沒眉頭了,飯菜都該涼了。”阿碧輕聲說道,自打那日從軍營回來,公子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自己愚笨也不知道怎麽分憂。
“這陽光正好,阿碧你就容我再歇半刻。”吳清靈漫不經心的嘟囔道,這幾日她都輾轉難眠,這一躺竟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阿碧無奈,只好進屋那了件厚毯子幫着蓋上。
四天前,漢州五十裏外的官家驿站中……
“都解決了嗎?”說話的人臉上蒙着黑色方巾,眸光銳利,眼角處有一方刺青,聲音冷沉。
“都解決了,一個不留。”旁邊的人恭敬地回禀着。
“把這裏處理好,莫要露出破綻,耽誤了王爺的計劃。”
“是。”
那人抽出手中的帕子,擦拭着手上的鮮血,扔到一處,轉身離開了。
兩日後,官道上出現一隊人馬,正在緩緩前進,卻看到正前方有人騎馬正面而來。
“大人,前面好像有人過來了。”一個護衛裝束的人勒住馬繩目光警惕向旁邊的人禀報。
旁邊的黑色駿馬上,騎着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看腳上蹬的官靴便知是官階不低,此人正是燕王欽點押送糧草的王都運。“來的是何人?”
“瞧着身上的裝束,是官家的人。”護衛答道。
言談間,那人已經到了跟前,勒住馬繩急忙下馬,恭恭敬敬地行禮,言道,“下官見過王都運。”
“你是何人,膽敢擋着運送糧草的隊伍。”那護衛怒目大喝。
“王都運恕罪,下官是前方驿站的驿丞,知道王都運路過此地,特來迎接。”那驿丞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大人,此處再過幾裏便是漢州了,漢州正值寒冬,探子來報官道積雪,我們可還要趕路?”護衛問道。
那王都運沉吟片刻,言道,“天色已晚,大雪封路恐有不測,既然此處已經離漢州不遠,那便不必如此着急,就先到驿站休整一晚。”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往驿館而去,這驿館是進入漢州城最後的歇息之處,但由于來的都是行軍打仗之人,所以陳設都顯得有些過于簡樸。
夜裏,驿站燈火通明,也不知道這驿丞從哪裏找來的美女,歌舞助興很是熱鬧,這些押送糧草的人多數都是在皇城見慣這種場面的,故此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那王都運本也是個警惕的人,奈何燕王一道旨意下來,讓這幾日他連續趕路始終不曾好好歇息,忽而見到這絲竹悅耳,又想到漢州已經近在咫尺,明日又有左子策的軍隊前來護送,心中松懈下來。
不消片刻,全都醉倒在酒桌上,連同外面那些看着糧草的,也被淬了毒的銀針毒死在地。
原本畢恭畢敬地驿丞,狠狠地在王都運的臉上啐了一口,如果不是此處離左子策駐紮的地方過近,生怕弄出聲響,驚動左子策,他早就手起刀落了。
這假冒的驿丞帶着人把押送糧草的人的衣物全數扒了下來,換來了上去。
那王都運半個時辰後,被凍的的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着寸縷,被吊着,心中大驚。
“醒了?”顯然是那假冒的驿丞的聲音。
“你們是什麽人?”王都運擡頭看向遠處,那假冒的驿丞穿的正是他的官服,旁邊的人穿的是護衛的服飾,卻不是見過的面孔,驚恐萬狀。
“哎呀,這燕王的人,都怎麽膽小怕死。”假冒的驿丞蔑視道。
王都運在一陣譏笑聲中,順着蜿蜒的血跡看去,路上護衛糧草的人,全數被殺堆成了小山,血腥味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