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兵行險招
一晚過去整個漢州城已經是白雪皚皚,街上的百姓也寥寥。
即使寒冬臘月左府的家丁也都是起的極早,誰讓伺候的主子是行軍打仗的呢。吳清靈居住的廂房,檐邊都挂上了冰溜子,院子裏的積雪,把光映在窗紙上,硬是把吳清靈給晃醒了。
吳清靈睜開眼,動彈動彈身體,渾身無力,昨夜被左亮送回來,已經是三更天了,告辭了左亮,自己暈乎乎的就回到廂房,睡到現在,裹着厚被起身,支開窗戶,一陣冷風襲來,入眼皆白,沒想到這雪竟然下了一夜。
“公子,你醒了……”阿碧正從外面進來。
“阿碧,少将軍呢?”吳清靈記得,兩人是一同回左府地。
“公子,少将軍一早雪停,就去了軍營。大帥吩咐公子身體欠安,這幾日就不必去軍營了,好生在府中養着。”阿碧放下手中的早膳,過來就要幫吳清靈更衣洗漱。
“不必了,我自己來。”吳清靈熟門熟路地換上衣服,這左氏父子不來找她,這到讓她落個清靜,坐在銅鏡前就要绾發,看着鏡中的一頭墨色長發,頓時犯難了,這可是門技術活。
“公子,還是阿碧來吧。”阿碧似是看出了她的為難。
吳清靈只好把木梳遞過去,阿碧手指靈巧,很快就幫她束好了發。
一日下來,她也無所事事,閑的無聊,便在府中四處轉轉,在這精簡的左府中,一圈轉下來,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反倒是左府家丁一個個看到她都客氣恭敬的很,左一口吳公子,右一口智勇雙全。
一路聽下來,實在是聒噪,幹脆就躲進了藏書閣,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這天,吳清靈手裏正捧着本典籍,腦子也沒有閑着,可想的卻不是典籍中的東西。這左子策越是對好,心中就越覺得那裏不對勁,居安思危總是不會錯的,與左子策幾番打交道下來,越發覺得此人不是一個武夫那麽簡單,他兒子左亮只怕也不是個善主。
“公子……”
吳清靈這邊正想的出神,阿碧的聲音就從門外闖了進來。
“阿碧,你找我可是有事?”吳清靈放下典籍,走出去開門,這一站起來才覺得腰酸背痛,自己竟然在藏書閣呆那麽久了。
“公子,掌燈時分了,該用晚膳了。”阿碧說着貼心的上前把披風給她圍上。
左亮為了愛護這些藏書,裏面照明的都是夜明珠,亮如白晝,這才讓她察覺不到天色已經晚了。
吳清靈摸着自己幹癟的肚子,點點頭,随着阿碧往自己住的廂房小院走去。
飯桌前,吳清靈剛要動筷,瞧到阿碧畢恭畢敬地站在不遠處,言道,“阿碧,再去添置一副碗筷。”
阿碧心中雖然疑惑還是匆匆出去,片刻手裏就多了一副碗筷,放到飯桌上,“公子,多要一副碗筷做什麽?
“我一個人吃着無聊,你陪我一起吃。”吳清靈淡淡地說道,示意阿碧過來。
“這……公子這不合規矩,尊卑有別。”阿碧一臉的惶恐,雖說平日公子沒有跟她說過什麽規矩,也待她極好,可是畢竟尊卑有別,她還是要記得的。
“說道尊卑,我可是罪臣之子,豈不是更加不如阿碧。”吳清靈雖說是打趣的說着,可是卻也是實情,南秦的皇帝不殺吳清照有他的道理,左子策看似的愛才之舉也自有他的深意,左右她吳清靈現在都是身不由己。
阿碧拗不過吳清靈只好依從着一同用膳。
吳清靈歡喜的夾了菜給阿碧,順口就說道,“阿碧,你這麽瘦弱,不要總想着減肥。”
“多謝公子。”阿碧垂頭,輕聲謝道,随即反應過來擡頭疑惑的問,“公子,減肥為何物?”
吳清靈嘴角笑容一頓,這要是解釋起來,可就沒完沒了了,于是說道,“今日怎麽就是這些青菜豆腐,不見葷腥。”
“公子說這個啊,廚房說,現在城中糧草緊缺,府中也要縮減用度。”阿碧解釋道。
糧草緊缺?吳清靈心中思忖,這個消息她們都知道了,只怕在軍中也傳開了,難怪這些日子沒有見到左氏父子。
深夜,窗外寒風呼嘯,吳清靈聽着雪落院中的聲音,一夜無眠她的安生日子暫時過到頭了。
漢州城在南秦衆多城池中地勢算是最為特殊的一個,易守難攻,為了與北秦打仗雖然早早就做好了糧草的屯備,可是正值嚴寒,左子策的軍隊,兵馬衆多,糧草消耗巨大,單憑征召城中百姓的糧草,也是撐不住多久的。
果然不出吳清靈所料,一大清早,左子策身邊的一個副将就被差來找她,說是左子策要召見她,請速速到軍營,共商軍事。
吳清靈被進入軍營,一路上看到的将士們看起來臉色有些頹凝,不過外面看起來依舊是有條不紊,相比當日戰勝北秦敵軍,士氣短短幾日似乎低落了不少。
主帳外傳出,左子策等人商議的聲音。
“報,大帥,吳公子帶來了。”那帶她來的副将進去通禀。
“快讓賢侄進來。”左子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渾厚威嚴。
吳清靈走進營帳中,入眼的就是桌上鋪開的漢州城的巡防圖,軍中各營的統領臉色都有些頹唐,但少不得要一一行禮。
左子策虛扶一把,言道,“賢侄,這幾日在府中住着可還習慣,身體将養,可好些了?”
“多謝世伯關懷,蒙世伯照拂,身子好多了。”吳清靈回答的畢恭畢敬,臉上全是感恩戴德之色。
“看到賢弟臉色好了許多,我也放心許多。”左亮微笑着道,自吳清照出現之後,他眼睛就沒有移開過,心中不知從哪裏冒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
“多謝少将軍關懷。”吳清靈對上左亮的目光,覺着左亮瞧她的目光怪異,迅速便移開了,想起那日大雪天裏義結金蘭,心中澀然。
“好了,家常日後再聊,既然賢侄來了,就一同商量商量,如今糧草不足,各營如何分配糧草,先據實報出。”左子策垂頭撫着胡子看着巡防圖,眉頭緊鎖。
吳清靈默不作聲聽着各營統領說着,現今各個營內糧草緊缺。軍中每行一步就需要糧草及時供應,不然就是寸步難行,左子策拿出巡防圖就說明,這軍中已經出現渙散,漢州城易守難攻,若是守都不守,就是拱手讓人。
“賢侄……賢侄可是想到了什麽好計策?”左子策看吳清照一旁不言不語,眼睛望着巡防圖,自然地就認為吳清靈是想到了什麽。
吳清靈心中啞然,軍中還剩多少糧草,每個營中需要多少糧草補給,又要向百姓征招多少糧草,這些事情作為大帥,左子策比她更清楚。糧草緊缺她能有什麽辦法,心裏雖然是這麽想,但是卻不敢真的就這樣說。
“世伯,可有向朝廷禀報?”吳清靈沒有直接作答,反而反問左子策。
“父親已經向朝廷禀報,回來的人說再過三日,糧草便可補給上。”左亮回答。
“既然如此,侄兒認為如今能做的便是等和防。”吳清靈一邊淡淡的說着,手一邊指向巡防圖。
“吳公子,你說的我們都知道,可是這麽個大冷天,兄弟們都餓着肚子,誰還有心思守城。”張猛大聲嚷嚷着,他是個粗人就只明白,吃飽了才有力氣。
“雖然上次一仗,燒了敵軍大半的糧草,暫時他們不會輕舉妄動,但若這三日之內敵軍糧草先于我們補給上,後果就難料了,所以不得不防。”吳清靈沒有理會張猛的叫嚷,她這話主要是說給左子策聽的,頓了一頓之後,又說道,“就算征招漢州城中百姓的糧食作為補給,也是杯水車薪,世伯比侄兒更清楚。”
“确是如此。”左子策聞言沉吟下來,吳清照所說的正是他的擔憂。
“侄兒有一暫時緩解之法,不知當講不當講。”吳清靈眸光清亮。
“有法子還不趕快說,老子就受不了你們這些,什麽當講不當講的。”張猛顯得有些急躁。
“張猛将軍在下鬥膽一問,如果給你糧草,你去不去守城?”吳清靈輕聲問道。
張猛不知道吳清照腦子裏賣的什麽藥,順口就說,“當然了,吃飽了什麽都好說。”
“世伯,侄兒的法子就是,哪個将士駐守漢州城要塞的就格外多分配些糧草,不願守城者或在軍中散播流言者沒收糧草。”吳清靈不緩不急地說道。
“你這叫什麽辦法,時間長了,難道就不怕軍中将士群起而發?”其中一個營的統領,質問出來。
吳清靈卻見左子策若有所思并沒有說話,又言道,“的确這方法太過極端兇險,長時間軍中必然暴動,可是我們只需要三天的時間不是嗎?”
那一方左子策還在沉吟,對于這個法子各個營的統領也是褒貶不一,議論紛紛,吳清靈卻垂首立在一旁,不再多說,在她看來能說的就這麽多了。
“好了,都不用議論了。”左子策揚聲,争論聲便熄了,半晌道,“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就按照賢侄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