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将軍
在送走兩人後,吳清靈又買了份熟食酒肉,帶回了牢中,卻看到牢中多了十來個軍容嚴整的士兵在牢房外守着。
吳清靈剛走上前,一個士兵直接将手中長矛對準了吳清靈,喝道:“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吳清靈哪裏見過這個陣仗,生怕那人一沖動,将自己戳幾個透明窟窿。吓得她差點将手裏的酒壇摔在了地上。
“何故喧鬧”就在吳清靈驚慌失措是,卻從裏邊出來了一個英姿飒爽的少年。
那少年身着爛銀獸首盔,一身鐵甲寒氣逼人,腳踩登雲履,一身武裝讓人看了目眩神迷,頭盔掩蓋了少年半張面目,卻依舊無法遮蓋住少年的俊美面貌。常年的軍旅生涯,将這俊美的臉龐鍛煉成了健康的小麥色,雙眸含光,不怒自威。
這下卻把吳清靈看得癡了。這男子若是放在現世,估計也有成千上萬的迷妹為之癫狂吧。
“禀少将軍,這厮不知何人, 亂闖牢城營,屬下恪盡本分,将其來了下來。”先前那名士兵不露聲色的向這個被稱為少将軍的男人請賞道。
“哦?這牢城營又不是什麽煙花之地,你這厮竟來此作甚?”男子譏笑道。
“小人吳清照,拜見少将軍。”這些禮儀,在吳清靈初來乍到時,王差撥便給她告知過了。
在這個地方,等級森嚴,牢城營裏還好說話,畢竟這個地方只有配軍和營管差撥,不比得正式的營寨,雖說底下人手腳不幹淨,但只要不出什麽大問題,上邊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邊塞生活這麽艱苦,糧饷俸祿也那麽少,若不撈些油水,恐怕只能靠着一身浩然正氣來抵抗嚴寒了。
“你便是吳清照?”那男子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
“正是小人,小人受差撥所托,為張老漢買了些酒食。不知少将軍到此,唐突了少将軍。”吳清靈應道。這幾日,與人虛與委蛇多了,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那男子聽得吳清靈如此謙卑,不禁對他有失望,本以為父親所欽佩的吳丞相,所生的兒子應有一身傲骨,不曾想竟然泯然衆人。想着,心中忽然多了一絲驕傲。不過,畢竟是父親想要保住的人,也不好怠慢他,多年來父親與老師的言傳身教,倒也讓他身上有了一絲君子氣息。
“原來吳老弟,幾日前便聽到父親念叨着要來接應兄弟你,不曾想前方吃緊。這不,父親才從前線退了下來,都來不及沐浴更衣,便來尋你了。”男子也不做什麽自我介紹,一副十分熟絡的樣子,把着吳清靈的衣袖,便朝着牢房中走去。
一旁的士兵看着吳清靈與自家少将軍如此熟絡,一時面面相觑,雖說自己方才是按着規矩做事,但也難保自己不會受到責罰。吳清靈倒也沒想這麽多,畢竟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若是能夠這麽世故,那平日裏也不會很好過。
男子帶着吳清靈到了牢房中。平日裏本就昏暗的牢房,也不知是否因為寒風陣陣的緣故,火把搖曳着,将兩人的影子不斷地變幻出詭異的模樣,周圍靜得可怕,幾乎能聽到火把中油光炸裂的聲音。
走廊盡頭,隐隐傳來人聲,模模糊糊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麽。走到了折廊旁時,男子提高聲調,向着裏邊喊了一聲:“父親,我尋到吳清照老弟了。”
不一會兒,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走到了兩人面前,接過了男子頭上戴着的頭盔,又看了看吳清靈手中提着的酒食,又看了看男子。男子點頭示意後,又接過了吳清靈手中的酒食。
接着,跟随着兩人走到了牢房中。到了牢房中後,映入吳清靈眼簾的是一個偉岸的身影。一身金甲氣吞山河,兩支戰靴熠熠生輝,雙瞳不怒自威,美髯一絲不茍,腰間系着一口精鋼寶劍發着陣陣寒氣,頗有些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風範。
“父親,孩兒将吳老弟帶回來了。”男子似乎很懼怕他的父親,在其面前,只敢低眉順眼,就連說話也不敢将聲音放大。先前故意大聲叫嚷,顯然是在給自己父親一個信號,只不過,這其中的所有人,除了吳清靈之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唯有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知情。
左子策,吳清靈與吳清照父親的故交,南秦不可多得的猛将,素有公符所在,萬夫莫開的美名。多年來,也虧得他鎮守邊疆,南秦百姓才得以休養生息,朝廷文官才能一展抱負,治國安邦。
“小人吳清照,見過将軍。”吳清靈此時不知左子策對自己的态度如何,所以只好按着張老漢之前所教的,将自己的身段放低,免得讓這左子策輕視自己。
“賢侄何必客氣,叫我伯伯就好,吳兄當年與我可都是追随陛下一同打下這大秦江山的,而今遭此變故,是在讓你左伯伯我扼腕。今日未時,我軍才打退了僞秦的進攻,聽手下人說你已經到了這漢城軍寨好些時日了,奈何僞秦大軍壓境,左伯伯我一直抽不出空,一個多月的時間,枕戈待旦,與敵軍周旋。”左子策說着,撫了撫須髯,搖頭感嘆。
“世伯為大秦鎮守邊關,功不可沒,小侄又怎麽敢用這些小事來麻煩您呢?”吳清靈照着張老漢昨夜所教的說辭,一一對照着向左子策回應道。
此時卻看不出左子策臉上的表情,而一旁一直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的張老漢,此時卻嘿嘿的笑了起來。大家都在寒暄時,這樣的笑聲的确顯得有些突兀。左子策臉上明顯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似乎對張老漢不甚滿意。
“老張,你笑什麽?”雖然心頭疑惑,但左子策知道,自己不能開口下問。好在兒子左亮機靈,上前呵斥了一句。
“少将軍,老漢我突然想到當年往事罷了。”張老漢依舊滿不在乎的模樣。
“哦?你想到了什麽事?”左子策有些好奇。
“想當初,皇帝還不是皇帝,還只是一方諸侯時,将軍與吳相、陳祭酒等人義結金蘭,發誓共同輔佐皇帝。再看看現在,啧啧啧……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要不是朝中無武将可用,估計你也得走吳相的老路啊。”張老漢摳着腳丫子,滿不在乎的說道。
“哼。”左子策被這話氣得不輕,拍案轉身,離開了這牢房中,身後的侍衛眼見自家統帥離開,也随着他一同離開了。
只有吳清靈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她索性将那被侍衛放在角落的酒食送到了張老漢身前,看着一臉癫狂模樣的張老漢,心中雖有千般疑問,湧到嘴裏,卻不知該說什麽。只好靜靜的坐在一旁。而張老漢此時早已開始大快朵頤,不管不顧了。
另一邊,被張老漢氣的拂袖而去的左子策出了牢房後,又想到了吳清靈還在其中,便回身招呼左亮,讓他将吳清靈帶出來。
左亮得令後,再次返回牢房後,看到吳清靈坐在一旁的地上,不言不語,好一副靜女其姝的模樣,不由得有些癡了。然而寒風習習,這種異樣的感受不過在左亮的腦海中停留了片刻,便被驅散而去了。
“賢弟,你還在此作甚,父親讓我來尋你與我們一同回府居住。”左亮爽朗道,只不過,吳清靈卻察覺到了,在他的眼神掃過張老漢身旁時,卻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厭惡。
這麽多天來,吳清靈一直渾渾噩噩,雖然這些天的經歷,這些酸甜苦辣都時刻提醒着自己現在身處何地,但每天從睡夢中醒來時,吳清靈卻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每天早晨都會下意識的朝着床頭的方向摸索着想要拿手機,卻每次都毫無例外的摸到了幹枯的稻草。
自己為什麽會到了這個地方,為什麽自己與吳清照之間只能活一個?為什麽這個張老漢對外宣稱是左子策的老部下,但現在卻被囚禁在這座孤牢裏無人問津? 這一切的一切,讓吳清靈覺得腦袋裏好像一鍋漿糊在不停的攪動,所有問題攪在一起,每天逼迫着她,讓這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幾乎無法思考,只好照着別人的指示去前進。
吳清靈随着左亮離開牢城營時,由于吳清靈不會騎馬,只好與左亮共乘一騎。從小孤僻的宅在家裏,這還是吳清靈有生以來第一次與帥哥這麽近距離的接觸,一時間竟有些臉紅心跳。
不多時,一行人便來到了漢州城裏,吳清靈來到這個世界少說也有半個多月了,卻一直都在荒郊野外,冰天雪地裏。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聚落。
漢州城存在的意義,便是作為南秦軍隊的屯田之所。在交通靠馬的封建時期,戰争前線的辎重供應往往會受到這樣那樣的幹擾,于是屯田便成了一個不錯的選擇,一來不怕敵軍斷糧道,二來依靠屯田所得,還能在該地區征兵,省去了諸多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