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飙演技第二十一天 等朕回來
“沈安羽, 想活就快走!”
生死關頭,姜瑜實在不能控制好語氣,她一把将绮香往門口推去, 然後轉手去拉沈安羽。這時,守在門口的侍衛也聞到了刺鼻的煙味, 探頭往裏一看大驚失色。
“快, 快, 快去喊人運水來!”
這幾個侍衛在冷宮多少是見過世面的,可這還是頭一次瞧見放火燒殿的廢妃, 他們顧不得其它趕緊沖進裏頭救人:“娘娘, 快走!”
殿內沈安羽總算回過神來, 眼圈通紅地喊着“姐姐”,然而此時的沈安芝被心魔與怨恨侵蝕入骨,除了癫笑再沒有任何的反應。
姜瑜看着衣架那邊傳來的火勢,知道不能再這麽僵持下去,她朝着跑進來的侍衛喊道:“把舒妃帶出去!”
侍衛立刻應聲, 其實就算姜瑜不吩咐他們也是要救人的,沈安芝如今雖已是廢妃,可到底還是主子。
平日裏怠慢可以, 但現在這情況顯然不允許他們偷懶。幸好, 沈安芝周圍的火光看着兇猛,但到底還沒有燒到近身, 最前頭的侍衛直接一掌打在沈安芝的後頸将她弄暈。
沈安羽見狀,總算徹底放下心和姜瑜一起往外跑去,然而就在她們即将踏出殿門的那一刻,身後燃燒的大火不知碰到了什麽突然“轟”一聲炸了起來。
滾燙的熱流從背後襲來,姜瑜緊皺起眉頭直接往前撲去, 和她一道的還有沈安羽。
“陛,陛下?!”
姜瑜還沒從這一摔中回過神就聽到绮香一聲驚呼,她猛地擡起頭去正好對上晏遲寒的目光。
急切中還帶着點恐慌的……目光。
姜瑜陡然想到什麽,忙側過頭看向沈安羽!
萬幸,女主她似乎也沒有受太大的傷。這要是女主受傷嚴重,晏遲寒又見她也在,保不齊會懷疑是她故意帶女主來冷宮送命的。
姜瑜安心地吐出口氣,與此同時只覺一股低沉的氣息在靠近,她回過頭,晏遲寒已經來到她跟前。
男人臉上的急切與恐慌已然褪去,沉着一張臉,薄唇緊緊抿着透着一絲冷意。
姜瑜被绮香扶着正要從地上起來,被這看不透情緒的神情吓得腳下一軟,绮香手下一個不穩,眼見着姜瑜就要摔在地上。
“娘娘!”
绮香低呼,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見前頭一個身影迅速上前。
晏遲寒眼疾手快地扶住姜瑜,而後順勢将她打橫抱起:“去傳太醫到乾陽宮。”
绮香聞言,立刻明白這是對自己的吩咐,忙應聲跑了出去。
姜瑜雙手下意識勾着晏遲寒的脖子,一臉怔愣地看着頭頂上方線條完美的下颌,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得他冷冷丢下一句:“元英,處理好。”
“處理好”自是指冷宮這場火,可怎麽處理,姜瑜卻并不清楚。
快要到乾陽宮的時候,她已經平複了心情,擡眸看着晏遲寒猶豫片刻後開口:“陛,陛下……”
晏遲寒并沒有立刻回應,反而是抱着她的手緊了緊,又走出幾步才輕輕嗯了一聲。姜瑜見狀頓覺情況不對,來不及多想忙解釋:
“沈姑娘不是臣妾帶進冷宮的!”
遷怒誰也千萬別遷怒她啊!
可誰知晏遲寒對她這話并沒有太多反應,反而問了句:“那你呢,你怎麽會去冷宮?”
姜瑜心頭一緊,忽然忐忑起來。她去冷宮自然是因為知道沈安羽會遇險,可這話當然不能和晏遲寒說。
“我……臣妾,臣妾去偏殿找沈姑娘,聽說她去了冷宮,臣妾擔心她和舒妃起沖突就想過去看看。”
姜瑜說完暗自松一口氣,她發覺自己現下扯起謊來真是愈發熟練了。
晏遲寒聽完她這話就沒再開口,這讓姜瑜心底還是有些犯嘀咕,也不知他信還是不信。
回到乾陽宮沒多久,绮香就帶着太醫進來了。姜瑜躺在床榻上睜開眼,發現是個從未見過的太醫,很年輕,大概同江子岚差不多的年紀。
不過這人顯然沒有江子岚那種沉靜的氣質,一開口便是老忐忑人了——
“臣,臣參見陛,陛下,娘娘!”
晏遲寒微蹙了下眉卻也沒說什麽,只道:“先看傷吧。”
太醫點頭如搗蒜:“是!”
他走到床邊,開始處理姜瑜掌心腕部這些直觀可見的傷口。許是被晏遲寒一直盯着,這位太醫的手逐漸不穩。
姜瑜輕咳一聲,下意識擡眸往晏遲寒那邊瞥了眼,誰想正好對上他的眸子。看到那雙眸子裏略顯不安與擔憂的情緒,她不由一震。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姜瑜确認自己沒看錯。
晏遲寒這是在擔心她?
雖然他一直待自己不錯,可還是第一次瞧見這樣直白的情緒洩露,雖說這不過是他欲擒故縱戲碼裏的一部分,可似乎現在不是需要他表演的時候。
姜瑜在心裏琢磨着,偷偷又往晏遲寒那邊看一眼,結果太醫正好在她最大的傷口處塗藥,她一個沒忍住重重地“嘶”了一聲。
晏遲寒一直在看着她,自是第一時間就有所注意,他擰着眉對着太醫輕斥:“小心些。”
“是是是!”
太醫額間冒着冷汗,可因着背後那道視線從未移開,他便也不敢随意上手去擦。
晏遲寒眼裏的不耐愈發得重,姜瑜想了想轉過頭淺笑着開口:“陛下,早先禦廚送了芸豆卷過來放在外頭,陛下可以幫臣妾拿進來嗎?”
說這話時,姜瑜自己心裏是有些忐忑的,可再讓晏遲寒這樣盯下去,不說太醫痛苦便是她自己也可能要承受太醫手抖碰到傷口的後果。
不過,她也并不保證晏遲寒真的會替她去拿,畢竟身邊還有绮香在。
绮香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像是急于為姜瑜打圓場,說:“娘娘,奴婢去拿吧。”
她說着就要退出去,然而還沒等她轉身,晏遲寒卻微啓唇:“你留下,照顧娘娘。”
說罷,他就像是沒察覺到室內其餘人略含訝異的神情,轉身走出去。
晏遲寒離開,變化最明顯的當屬太醫,他終于得空敢擡起袖子擦擦額間的汗。姜瑜看見他這般,失笑道:“太醫動作快一些吧,陛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太醫聽到這話擡起頭,看着姜瑜面上淺淺的笑意愣了愣,然後像是突然明白過來地微垂下頭:“是!”
其實拿個芸豆卷并不費時間,但晏遲寒似乎也看懂了姜瑜的意思,在外面待了一會兒直到太醫從內殿出來他才拿着高足盤走進去。
“陛下……”
膝蓋處的傷口塗完藥,姜瑜正低着頭整理自己的裙裾,聽到聲響她才轉頭看過去。
晏遲寒走到床榻邊,示意绮香搬小方桌過來,他将點心放在上頭,而後淡淡道:“吃吧。”
姜瑜原本只是随口一說倒也沒有特別想吃的欲.望,可一盤她本就喜歡的糕點放在眼前,她似乎也沒有忍住的必要。可剛伸出去手,她就發覺自己的手裏多少沾了點膏藥的痕跡。
晏遲寒看出她的遲疑,輕聲吩咐绮香:“去拿濕帕子過來。”
绮香還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還是動作迅速地去一旁淨了帕子。姜瑜靠坐在床頭,她倒是猜到了晏遲寒的意思,便安心地等着。
绮香将濕帕子遞給晏遲寒,姜瑜沒多想向前一傾身子就要拿過帕子,可誰知某人卻攥着并未放開。
她不解地擡眸看去:“陛下?”
晏遲寒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拿着濕帕子在她手指間輕輕擦拭着,不緊不慢道:“傷口不能沾水。”
姜瑜感覺到二人相觸的那片肌膚在漸漸發熱,與指間溫涼的濕意一起刺激着她的大腦。她不自覺地盯着晏遲寒垂着的眼眸,濃密的睫毛微斂,她忽然有一種感覺,晏遲寒不是在擦拭她的手指,而是在擦拭着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石。
“好了。”晏遲寒松開手,将帕子遞回到绮香手裏。
姜瑜忽地回過神,話也沒回直接捏了塊芸豆卷咬上一口,一邊吃着一邊在腦中清理着剛剛奇怪的想法。
她說白了不過就是晏遲寒的一枚棋子,這厮喜歡的是沈安羽,也只可能将沈安羽一人放在心上珍重。他現在做的這些未必都是真心。
雖不知晏遲寒的目的,但姜瑜還是清醒了一些。
等到她吃完一塊,這才想起還有些事沒問,她清清嗓子擡起頭:“陛下,沈姑娘那邊還好嗎?”
沈安羽是和她一起摔出來的,身上的傷估計和她差不離,她這一問或許也帶了點試探的意味。
然而也不知晏遲寒是演技太好還是真的不在乎,只奇怪地回道:“朕和你一起回的宮,元英未歸,如何知道。”
姜瑜聽完這話頓了頓:“陛下說的是。”
晏遲寒看了她一眼坐到床邊,隔着裙衫在她膝蓋傷口附近輕撫,而後忽然擡頭看着她的眼睛:“愛妃無須多想,沈姑娘那邊元英自會處理。”
姜瑜垂眸,目光落在他那只大掌上,點點頭:“嗯,臣妾,臣妾想睡一覺。”
“朕陪你。”
姜瑜起初還在糾結“陪你”是何意,但下一刻她就清楚了——晏遲寒吩咐何康安将勤政殿的折子拿到寝宮,就在床榻不遠處又安置一張桌子拿來批奏折。
姜瑜蒙着半張臉偷偷地看宮人忙碌,等到晏遲寒坐定她才驚覺這厮是真的要陪自己。
晏遲寒到底是什麽意思,寝殿裏也沒有沈安羽的眼線,他何至于在她面前還如此演戲呢?一次兩次就罷了,可如今卻像是一種習慣……
姜瑜胡亂地想着,溫暖的被窩讓她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昏昏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幾聲熟悉的低喚。
她緩緩睜開眼,因着動了動雙手碰到傷口,眉頭蹙着無意識地溢出幾聲低哼。
“十七,十七?”
晏遲寒又喊了幾聲,姜瑜轉轉眸子看向他,這才稍微清醒一些:“陛下?”
“起來喝點粥,你已經睡了好幾個時辰。”晏遲寒說着,手下已經将姜瑜從床上扶着坐起,他還特意搭了一個軟枕放在她背後。
姜瑜雖說是醒了,可反應還有些遲緩,她幾乎放松身體全然被晏遲寒掌控着,直到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握着瓷勺的手。
她擡眸看着面前的人,難得還有些清醒地拒絕:“陛下,臣妾自己來就好。”
“張嘴。”晏遲寒卻不容反駁,也不多廢話直接帶着命令口吻地開口。
姜瑜見狀只好怪怪張開嘴,是一碗瘦肉粥,不燙也不冷,入口暖胃。小半碗粥下去,她整個人都舒爽許多,也正是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确實有些餓。
“禮部的人在勤政殿等着朕,朕必須得過去一趟,你今日就不要出門了,朕會讓绮香把你喜歡看的話本子拿來。”
晏遲寒一口氣說了許多,見姜瑜睜着雙明亮還帶着點睡後濕潤的眼,勾了勾唇将碗輕放在小桌上:“等朕回來。”
“……嗯。”姜瑜點點頭,眼裏蘊藏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等到晏遲寒離開,她莫名松了口氣,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绮香:“沈姑娘那邊有消息嗎?還有……陛下是如何處置舒妃的?”
绮香替姜瑜提了提衾被,而後恭敬回道:“沈姑娘已經被送回偏殿,太醫也已經去過,沒什麽大礙。”
“那舒妃呢?”
“舒妃娘娘……被關進天牢了。”
姜瑜聽到這結果其實還有些意外,原著裏沈安芝傷害沈安羽後是直接被反派一杯毒酒賜死的,沒想到這次竟還能留個命。
“對了娘娘,沈姑娘說若娘娘醒了還希望你過去偏殿一趟,說是有事相談。”绮香對她們二人之間的事并不清楚,因此說這話時帶了點不滿。
姜瑜聽出裏頭的情緒,不由覺得好笑:“怎麽了,似乎不太高興?”
绮香沒想到她能聽出自己的不忿,支吾着回道:“娘娘可是如今最得寵的妃子,心地善良還因為她受了傷,可她讓奴婢傳話時卻半點都不客氣,就好像……”
“就好像什麽?”姜瑜挑眉,饒有興致地聽着。
“……呃,就好像她才是主子一般,娘娘你都受了傷,就算有事要說合該她自己過來。”绮香說着,聲音低了下去。
姜瑜聽到這話卻也并沒放在心上,比起這裏偏殿當然是更适合談事的地方,況且在沈安羽的視角裏她确實只是個屬下。
晏無塵的影衛,自然也會将沈安羽認定為主子。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是十七,她可以出于保命完成晏無塵的命令,但也僅限于此。
姜瑜看着绮香略顯不安的小臉,看小丫頭這模樣怕也是擔心自己多嘴惹她反感,不過她倒是能理解這丫頭的心态。
在绮香的眼裏,她去冷宮就是為了沈安羽,如今受了傷,有些不滿也是正常。
“陛下不是說讓你去拿些話本子給我嗎,去吧。”姜瑜拉過绮香的手,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
绮香擡起頭狠狠點了點:“嗯,奴婢這就去。”
其實姜瑜身上的傷大都是些零碎的擦傷,并沒什麽大礙,可因為晏遲寒一句“等朕回來”,她竟也沒急着去偏殿,而是安安靜靜靠在床頭看書等着。
約莫一個時辰,晏遲寒終于從勤政殿回到寝宮,兩個人簡單地用過晚膳,而後就沐浴睡覺。
當然,沐浴的只有晏遲寒一人,姜瑜手上腿上的傷口還不能沾水。
往常大多數時候兩個人都是岔開時間沐浴,而且都是她先沐浴完上床,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提早躺下睡覺,這樣就避免晏遲寒沐浴出來兩個人對上眼。
可今日,睡了大半天的她實在是無法提前入眠。
乾陽宮的寝殿後頭有一個很大的浴池,晏遲寒基本都是在那兒沐浴,來回一趟大概需要兩刻鐘的時間。以往這個時間,姜瑜是鐵定能夠睡去的,可如今她卻還拿着話本毫無睡意。
“娘娘……”绮香看了姜瑜很久,發現她手裏的話本子已經很久很久沒翻動一頁。
姜瑜的目光從密密麻麻的小字上移開,側過頭:“嗯?”
绮香不知她現在想些什麽,只是本能地關心:“娘娘若是不想看了就歇着吧,夜裏看書對眼睛也不好。”
姜瑜笑了笑:“嗯,我知道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等绮香離開,姜瑜嘴角便落了下來,想起绮香的話她還是将話本子合上而後身子往下一滑縮進被窩裏。
或許閉上眼,總會睡着,她一邊放空大腦,一邊找了一個最舒适的姿勢側躺在床裏側。然而還沒等她意識模糊,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卻先一步入耳。
按理說,她和晏遲寒也不是第一天同榻,可不知怎麽的她今日意外的緊張。随着腳步聲愈近,她甚至不自覺地捏緊了側邊的衾被。
晏遲寒對姜瑜睡着的氣息已經很是熟悉,因此才一上床榻就察覺到異樣,他側過頭看了眼背過身的人,眸中微閃,面上倒是很淡定。
他将帳子放下,與往常一般不緊不慢地躺下,側過身将姜瑜攬進懷裏。
姜瑜不由屏氣,微微睜開點眸子卻只能瞧見漆黑的一片,鼻息間則是熟悉的龍涎香。腰上的臂膀仍舊充滿力量,禁.锢着她的身體。
突然,眉心處傳來一絲涼意,她心口一緊整個人頓時僵住。
晏遲寒的唇停留在她眉間久久未撤去,直到察覺懷裏的人僵硬地連呼吸都忘了他才低笑一聲放過她。
姜瑜聽到這聲笑,這才明白自己裝睡的功力已經不足以在晏遲寒面前蒙混過關,可這個時候她當然不能自己主動暴露,只好當作無事發生一般揉揉眼睛,故意口齒不清道:
“陛下,你回來了?”
晏遲寒也确實沒有拆穿,低低啞啞地“嗯”一聲,大掌壓在她後腰處微微施力。姜瑜沒有防備,這下整個人都更貼近了些。
“陛,陛下?”
姜瑜瞪大雙眸,一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