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5)
?總不好沒個人伺候爺們吧!」
三女天仙之姿從樓梯緩步而下,向著列丹弓嬌柔福身。
「不用不用,下廚什麽的我自己來就好。」
走在最末的女子腳下一拐,差點沒給自個兒的裙襬絆倒,忙把裙子一提回步旋身穩住重心,黑著臉瞪向列丹弓。「繁情還是留下來伺候您吧!二爺交代過了,不想毀了蓉花樓,就別讓五爺進廚房。不是繁情不給您臉,您的『好手藝』還是留著打仗吧!別來毀了咱的花樓。」
「她們?」
從老鸨到三位紅牌對列丹弓的态度,和方才的對話,楚雲溪聽出了些端倪,「難道……丹齊?」
「答對了。」
列丹弓回了個高深莫測的詭笑,「她們全都是二哥訓練出來的探子,改回你來找她們聊聊,包你聽到不少市井秘聞。」
早有耳聞情人偶而會流連一處青樓,卻從未想到會是這座蓉花樓。他聽列丹齊說過,城內幾處賭方幾座妓院都有他埋下的人,但不知連在京城外的蓉花樓,也是他羅搜消息的點。
瞧著情人似明了似疑惑的神色,列丹弓抿唇搖頭:「你只猜對了一半,這些人是二哥放的沒錯,可地點,是我選的。因為這裏,有美好的回憶──關於你的回憶。」
楚雲溪單手遮去此刻浮顯於面上的表情……
他的丹弓,無論懷疑抑或埋怨,但心底仍珍惜著彼此的感情。
蓉花樓的幾人在列丹弓示意下,悄悄退至側廂,整座蓉花樓只剩他與楚雲溪兩人。交握的手,貼著彼此的掌心,并肩走到後院,有著兩人美好回憶,雅致清幽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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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盅名為「清醒」的酒,被靜靜擱在長形躺椅中央的小桌上,兩杯斟滿的杯子,誰也沒動過。
楚雲溪的手指,一圈又一圈沿著杯口緩緩劃著,開口後便再也停不了,說著自他登基以來朝堂上關於他二人的論議。有好的,也有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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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自诩高潔之士粗鄙指谪兩人逾越君臣之線的關系,尚可無需理會,然而牽扯列家與皇權的言論,卻讓楚雲溪認真重思。
從列辰與先帝,到列丹弓與他。
先帝信任列辰,否則不會賦予絕對的軍權,更不會下賜可直達天聽的火漆印。而列辰以先帝的信賴為倚仗,才能在無數艱困的戰争中随意調動和指揮足可威脅先帝皇權的大軍。列辰每贏一場戰役,先帝給予的信任便多了一分,初登大寶開疆拓土的時候,如此君臣一心無論於先帝或於列辰都是美事。在那時,即便朝堂上有反讦之言,也只會被當作阻擋帝王宏圖霸業的惡言,無須列辰自清,先帝早把說長道短的人攆出朝廷。
只是飛鳥也有盡絕的一日,到了那時勢必鳥盡而弓藏;大局底定後,骁勇善戰的列辰最終也只能成為紮在帝王心頭,拔不得又無法容忍的一根刺。
帝王的想法,無時無刻不被大臣們窺探著,只要稍起疑心,自然有佞幸之流趨附著疑心上疏彈劾。一次兩次或許動搖不了信任列辰的心,那麽百次千次、乃至於萬次呢?
當班列於朝的大臣們有半數以上都鑿鑿言論列辰的忠心,而他又确實擁有反逆的力量時,曾有的信任便如斑駁的牆,牆上的泥塊一片片地剝落。
最後,先帝只剩下疑心,收回兵權的方法也只剩下唯一亦最殘忍的一種──逼死列辰。
多年來,他一直著磨著這個問題,從他還是太子的時候就無法理解。在他還是太子時,甚為老将軍不平,在他眼中,無法全然委以信任的父皇背離了君臣之道。他認為既是有能力的臣子、既然委以重任,便該用人不疑,疑人勿用,而不該在臣子盡忠後還來猜忌試探。
當年夷東之戰前,他曾與列辰在帥帳中徹夜長談,自然也提及這個他百思無解的疑惑。
列辰當時只說,他與先帝都有錯,錯在失了平衡。
信任雖好,卻不能失了平衡,當朝廷上下乃至於販夫走卒的心中都只有列家君的時候,君臣關系便失了平衡,始作俑者是先帝,也是他。
楚雲溪話說至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沒料到這名為「清醒」的酒如此辛烈,一口下去喉管如受千刀萬剮,剎那間五官扭絞痛苦至極。
烈得可比劇毒,灼燒著體內的五髒六腑。
楚雲溪的拳頭捏得死緊,滿額大汗強忍烈酒猶如火焚的灼燒感。好不容易待辛辣感稍為淡去,才開口道:「咳咳,好、好烈的酒──」
列丹弓看著甚是焦急,瞬間還以為這酒裏被那老掌櫃下了毒,見楚雲溪除了難受卻無中毒症狀,聽他說話間語氣和尋常無異後,才放寬了心。
氣得一把取走楚雲溪的酒杯,斜眼瞪去。「不知道酒性就甭亂喝,喝死了我身上又得背一條弑君之罪。」
「好些天沒聽到你的聲音了。」楚雲溪把手覆在情人手上,笑得溫柔。「我在想,既然你不願來問我,不如我主動來與你說個明白。」
「雲溪,你想說的究竟是什麽?」
「平衡!你我之間,必須取得平衡,這段情才能走得堅定。」
「不明白。」
列丹弓搖頭,無法領會楚雲溪嘴裏所說的平衡二字,背後的含意。
「我背後的,是皇權;而你背後的,是軍權。」楚雲溪頓了頓,爾後道:「這兩種權力,必須取得平衡,也是我為何堅持親征的原因。」
确實,國家需要列家軍,皇帝也需要列家軍。但如果只是「需要」、只是「仰仗」,最終只能走上先帝殲除列辰的後路。不同的是,先帝除去的只是臣子,可列丹弓卻是他心愛的人,他狠不下手,於是他只能選擇偏袒列家,偏袒自己的情人。然而這種結果,他成不了聖君,情人也将淪為被後世辱罵的佞幸。
這不是他想要走的路、更不是列丹弓會讓他走的路,可以想像到那個時候,情人必定選擇罷職歸鄉,或是更激烈地舍命捍衛兩人的名譽。
他,絕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他必須在兩種權力之間取得列辰生前所說的平衡,平衡皇權與軍權,唯有這樣,兩人才能夠不再只是君王與臣子,更是齊力為了「天下太平」奮鬥的盟友。
親征夷東,是他向世人證明他能夠調度列家軍,同時掌握皇權與軍權。除了列家的人之外,皇帝同樣是能出入沙場克敵制勝的将領。
反過來,下命列丹弓與陳固共同輔政,則是讓世人明白,第一,這兩人深受皇帝信任;其次,列丹弓有能力輔政監國,而不光只懂沙場戰術;其三,列丹弓絕對無法以軍幹政,因為朝廷上還有另一個握有文官實權的宰相陳固。
棋局至此,若能順利贏得夷東一戰,便可在皇權與軍權之間獲得平衡。而一份難得的真情,也将通過權道的試煉,得以保存。
「原來……你已想得這麽遠了……」
愛上一國之君,原本就不容易。列丹弓以為自己早已想通,卻到此刻才深覺自己想的淺了。
本想無論世人如何評論,他既不是個會在意流言蜚語的人,旁人怎麽想都随他們去,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忠與不忠也只需楚雲溪一人明白便罷。
然而,楚雲溪想得更深、也更遠──
想,兩人一同留名青史,千世……萬世……
「雲溪……」
翻身離席,情不自禁地撲入楚雲溪懷裏,止不住的淚,奔騰奪眶,濕了情人的前襟。
「雲溪……雲溪……雲溪……」
他明白了,雲溪親征之舉背後的深意。
體會了,情人的愛竟如此深之又深。
楚雲溪襌盡心力要予他的,不僅僅只有一份深情,而是予他一片能夠搏翅翺翔的穹空。不是圈養雀鳥那般,用柔情去保護,而寧願讓彼此都受些傷痛,來換并肩飛翔的天地。
雲溪,你傻啊!
為了我,你竟選擇了颠簸難行的那條路……
傻子,真是個大傻子。
就像你當年為了我一句話,被流放南疆一樣,傻得……叫我怎麽能不淪陷……怎麽舍得……不去愛你……
《番外─禁宮秘(下)》
《禁宮秘(下)》
「那又如何?親叔侄又如何?」兩手緊抓著無尋的手腕,唯恐他下一瞬會從眼前消失,楚呂暴怒嘶吼,猶如負傷的獸。
血緣算什麽?
血緣從沒予過他丁點好處,現在又要阻擋他對無尋的情嗎?
不準!
朕是天下的王,他想要的東西,沒人能阻攔。
「放開我,讓我走……」
凝視著楚呂慌亂的眼神,無尋只覺得自己的心,被這眼神狠狠掐緊,疼得他無力揮開箝制於腕上的手,只能虛弱地開口,開口求眼前的男人讓他離去。
「不放!」
強硬的語氣在今晚之前,未曾在兩人獨處的時候用過,可今晚心中的那只野獸發了狂,不再乖順地收起爪子、不再溫柔地伏低身子,只為了怕吓到眼前最珍貴的人。
它氣憤揮舞著銳利的尖爪、拱起龐然身軀挾著怨恨,瞪視打算狠心抛棄它的無尋,低咆。
「臣與陛下只能是叔侄,過了……就是逆倫。」
「但你方才說了,你愛我。」
執傲的逼問讓無尋陡升怒火,睜大了眼切齒吼道:「臣愛的人是繁露。」
楚呂微眯雙眸,冷笑:「是嗎?」
掬起無尋耳後的一縷黑發,楚呂彎身吻了又吻掌心裏的發,噙著冰冷的語調徐徐地道:「那麽……朕就殺了他,殺了讓你寧願舍下朕也要去愛的繁露。」
無尋瞪圓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不,你不會……」
吻夠了那縷有著無尋氣味的發,楚呂反手劈在無尋頸背。
無尋兩眼上翻,墜入黑暗前只聽到一句,一句冷勝寒冬的話──
「不,朕會。」
不是「我」,而是「朕」……
那一晚後,楚無尋再沒聽過楚呂用過「我」這個字。
沒有你我,只剩君臣。
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不能不死,何況是肉體的自由……
那一晚,無尋在昏迷中被下了藥,軟若無骨的肉體被另一個男人要了一遍又一遍。擺盪於清醒與昏迷之間、輾轉於情欲與倫常之間,從此失了自由、亦失了會與他談心說笑的……一個男人……
從此承王成了帝王的禁脔,被幽禁在皇宮的最深處,除了伺候無尋的幾名太監,再沒人見過他的身影。而那個名喚繁露的青年被處極刑,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切下,每一片都只有指甲的大小,直到第兩百八十三刀才斷了氣,而這兩百多刀都在承王的眼前被割下……
被太監箝制而強迫睜開的眼皮,讓楚無尋看著無辜的繁露從一個溫柔多情的生命,變得渾身血洞,哀嚎猶如煉獄厲鬼,最後在他眼前斷氣,成了殘破又冰冷的屍體。
於是,他放棄抗拒、放棄怨恨……
最後,他連自己的靈魂也放棄,成了不言不語無喜無悲的人偶。
直到他的存在無意間被一個人得知,一個名叫列辰的人。
這個人不知對楚呂說了什麽,只在後來輾轉得知,列辰手中有一枚火漆印,楚呂曾答應過,只要列辰出示這枚印,無事不允──而送他出宮,是列辰第二次動用這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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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後、
插滿青苗的農田裏,有個彎腰照料稻苗的老人,田邊有個七八歲的男孩正沿著田埂跑向老人。
小男孩停下腳步,一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一手比著家的方向道。「爺爺、爺爺,有個不認識的叔叔來找您耶!」
「叔叔?」
「嗯。」小男孩用力點頭,兩臂張開興奮比劃著。「對啊,叔叔還帶了好多好多人來,排了這麽這麽長的隊伍。」
老人滿布皺紋的臉上充滿疑惑,猜想這位來客究竟是何人。小男孩卻沒這等心思,一個勁拉著老人的衣角催促。
「爺爺快回去,叔叔說找您好多年了,快去快去。」
拗不過小孫子的催促,老人低頭笑笑,「好好好,爺爺這就跟你回去。」
務農人為了顧田,造的房舍都不會離田地太遠,一老一小沒走多久便看見木造小屋外,小男孩口中所說「這麽長這麽長的隊伍」。
沒看過這麽多客人的小男孩很是興奮,從小就在這偏遠的山裏跟爺爺生活,除了偶爾跟爺爺走過半個山頭到附近的小村子,哪曾看過這般陣仗,更何況這很長很長的隊伍裏,每個人的衣服看起來都好貴的樣子,是連村子裏最有錢的村長都穿不起的絲綢衣裳。
「爺爺您看,我說得沒錯吧!好多好多人吶!」
「是啊……很多人……」
老人的嘆息下,似有諸多複雜的情緒雜混其中。尤其當隊伍最前方的男子朝他走來後,老人又是一嘆。
「老人家……可還記得雲溪?」
「雲溪?」
太過遙遠的歲月裏,好像聽過這個名……
老人皺眉想了半晌,終於想起了這個人究竟是誰。「太子。」
楚雲溪淺笑颔首,揮手命随行禁軍退出百步之外後,向著老人跪地行禮,道:「皇叔祖,孫侄兒終於找到您了。」
小男孩在旁邊看傻了眼,摸著後腦勺擡頭問:「爺爺,他誰啊?」
老人又是一嘆,「他是爺爺的……一個親人……」
「耶?那我該怎麽喊他呀?」
楚雲溪改跪為蹲,對著小男孩笑笑,「你可以喊我聲表哥。」
「表哥?」小男孩吃驚地張大嘴巴,對著楚雲溪皺眉擠眼:「你這麽老,應該是我叔叔吧,怎麽可能是哥哥?」
小男孩天真的回答讓旁邊的兩人忍不住笑開了臉,老人拍拍小男孩的頭說:「繁露乖,去幫爺爺拔田裏面的雜草,爺爺要跟他聊聊。」
「爺爺放心,我肯定把雜草拔得乾乾淨淨一根不留。」小男孩開心地蹦蹦跳跳,朝著農田的方向跑去。
望著小男孩遠去的背影,楚雲溪的面上浮露愧疚,低聲道:「這孩子……是繁露啊……」
「說吧,為何尋我?」
老人,正是曾被幽禁宮中又被列辰以火漆印救出的承王──楚無尋。
在列辰的安排下掩跡藏行,在一個又一個深山短暫落腳,遠離人煙,唯恐楚呂反悔又将他囚禁宮中。如此年複一年,就連當年護他出宮的列辰,也漸漸失了無尋的蹤跡。
對於楚呂與無尋的情和恨,楚雲溪并不知悉,無尋被囚乃至列辰助其逃離,他還太小,小得不知緣由,直到他與列丹弓訛死混入列家軍,而列辰被先皇派往征讨夷東前的那個夜晚,他才在大帳內,從老将軍口中得知這段往事。
『殿下,您将來必定會面對興兵易主的局勢,陛下勢力仍盛,如何讓陛下甘願就縛,就靠這個了。』
列辰的拳中握著的一物,靜靜地放到楚雲溪的掌心。
一只玉制短笛,不知為何被劈成兩斷,而在短笛兩端,刻著兩個名字──
左端刻了個「呂」字,而右端……刻著「無尋」……
後來果如列辰所料,當他奇襲皇宮,在那個曾經囚禁楚無尋的殿閣中找到卧病的父親,原本重病卻如雄獅負隅頑抗的父親,在見到這只短笛後,果真抛下手中寶劍,捧著玉笛失魂頹坐在地上。
楚雲溪從沒看過父親這般模樣,這般地……失魂落魄……
彷佛瞬間蒼老,成了個沒了魂魄的軀塊。
這樣的父親,他下不了手,下不了手為枉死無辜的人讨回公道。然而就在列丹弓得知害死老将軍的帝王正在此處,持劍奔來欲報父仇,卻被楚雲溪格劍阻擋,兩相對峙而成僵局之時。
楚呂竟從失神中清醒,抓起落於地上的寶劍橫頸一抹……
在所有人的錯愕中,結束他傳奇又血腥殘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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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事,說到這裏。
楚雲溪喚來随從,接過一只雕工精美的木匣,走到楚無尋的面前打開木匣的上蓋。
「……」
碧綠的短笛任誰都能一眼看出所用的玉,質地有多珍稀。
楚無尋顫抖蒼老的手掙紮許久,最後還是将那斷成兩截的短笛從匣內拿起。
溫潤的觸感伴随塵封了太久的記憶,剎那間如拍岸的海潮湧入腦中。
楚呂送他短笛的記憶、逃離皇宮後含怒以劍劈斷短笛的記憶、藏身無人深山只為躲避那人的記憶,還有那個因他而慘死的青年……
卻似乎都比不上兩人決裂的那晚之前,點點蓄積,悸動卻不得不封藏的情。
「死了也好,他欠了太多血債,死了好。」
轉動手中的短笛,赫然發現短笛的兩端,刻著兩人名字的旁邊,多了幾個字──
左端:呂,不悔。
右端:無尋……對不起……我只是想愛你……
『無尋,教我,教我如何去愛。』
腦中響起那段孩子氣的話……
老人握著短笛背身離去,沒留下半句言語。
但楚雲溪知道,那股恨,已從老人的心中拔去。而他也完成了與老将軍間的承諾──承諾找到楚無尋,并讓他此後再無恨念度過馀生。
看著老人搖晃離去的背影,楚雲溪阖目淌淚。
【完】
《番外──吾乃史官(上)》
《吾乃史官──(一)》
什麽是史官?哥兒你問我啊?
咳咳,真是不好意思,在下敝人我,對,沒錯,就是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喔不,應該說我就是哥兒你想問的那個「史官」。
所位的史官,它是個官名。
至於它的職責嘛,按規制上來講是跟随皇帝左右,紀錄其言行得失和政務的一種官員,說白了就是皇上的跟屁蟲魚大便,成天拿著筆墨捧著書冊,把皇帝說的話做的事通通給紀錄起來,喔不過不包括皇帝拉了幾坨屎寵幸了幾個妃子,這些事情是太監們在管,跟史官一點關系也沒有。
紀錄這些事情要幹嘛?還不就是給後代君王當觀摩教材,前人做了該做的,要效法;前人做了不該做的,要警惕。而且慣例上不管咱們史官寫了啥,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跟史官說「喂你這根雜毛把史書拿來給老子瞧瞧」,如果皇帝真這麽做了,那可是違反慣例的,搞不好史官還會多記上那麽一筆,暗諷你是個壞皇帝雲雲。
如果你以為史官這差事好,那可就大錯特錯,要知道咱們紀錄的可是皇帝的一言一行,皇帝耶!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阿豬阿牛,是天下的至尊、掌握全天下人生殺大權的皇帝耶!
你說說哪個當皇帝的不想自己是後世歌頌的明君聖主?可是誰能無過、誰能沒有發脾氣的時候?不小心砍錯了人、斷錯了決定,這些通通都得被列入史冊裏去,通通都得攤給後世子孫瞧瞧原來你爺爺你曾爺爺是這麽笨蛋傻瓜一個,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搞不定……還導致當年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你說說哪個皇帝能受得了這等口誅筆伐?受不了嘛對不對。
所以說羅,當過史官的前輩們都要咱們尊奉「秉筆直書」的宗旨,要具有讓後代史官推崇的品藻與史德。要讓他們都知道「史之為務,申以勸誡,樹之風聲」,還有什麽叫做「夫所謂直筆者,不掩惡,不虛美,書之有益於褒貶,不書無損于勸誡」。簡而言之也就是說,如果你是一個史官,就要把帝王們的言行随時記錄下來,不管你「舉」得對或不對,都要「直書其事」,那怕皇帝老子很沒品地拿把屠刀架在你脖子上,也要說真話,不可以說假話。亦即你得有「寧為蘭摧玉折,不為蕭敷艾榮」的骨氣,絕對不能「蘭艾相雜,朱紫不分」。
以上,是做為一個鐵铮铮硬骨子有氣魄的史官──的原則。
然而,有原則必定就會有例外,這同樣是不變的準則。
比如說──我!
吾乃史官是也,史家的史,官家的官,史官。
聽明白了嗎?
吾、乃、史、官!
我家曾爺爺姓史、爺爺姓史、我爹姓史,所以我,自然也姓史。
我家曾爺爺當過官、爺爺當過官、我爹沒當官,為此扼腕了一輩子,好不容易五十多歲的時候終於生下了我這個兒子,理所當然地希望我能繼承家族過往光輝,也能當上個官,所以給我命了個充滿期許的名字,叫做「小官」。
要不是後來我娘臭著臉提醒我那個笨爹,說是小官小官聽起來跟賣屁股的「小倌」沒啥兩樣,晦氣,於是硬是把中間那個小字個抹掉,也於是我正式成為了「史官」──姓史,名官。
要說這姓史的人也不少,算不上什麽特殊稀有的姓氏;姓史名官的普天之下恐怕也不只我一位,畢竟都出了我家那個笨爹了,難保其他地方不會也冒出幾個白目的爹爹。
可偏偏其他姓史的、或者姓史又名官的,都沒我這麽倒楣,倒楣地碰上了一個老愛幫周邊人取別名亂喊的列大将軍。
想當初跟著其他人去軍隊裏應徵,也不過是想拽個打雜之類的差事混混,能混口飯吃就慶幸了。可偏偏那天列大将軍不知哪條神經沒接對,非搶了小兵們的工作一屁股坐在大營前,說要親自會會咱們這群來應徵打雜的家夥。
就這麽好死不死地,當大将軍的屁股在板凳上坐穩後,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我。
「你──姓史?」
「是。」不然哩?這個字不念史還念做啥?啧。
「單名──官?」
「是……」語尾拖長長,兩眼往上翻。
大将軍你到底要考核多久啊?不就挑個打雜的嗎?管他姓啥名誰啊真是。
「所以說你叫……史官?」
「對啦!」
「……」
「……」
「噗──活哈哈哈哈哈──」
「……」翻白眼。「我說大将軍你會不會笑得太誇張了啊?有這麽好笑嗎?」
「有!噗噗噗噗──」
「那小的可以來這裏打雜了嗎?」
「不行。」
「──」吸氣,怒。「耍人啊你?不要以為你是大将軍我史官就不敢把你怎麽樣!」
「喔?」大将軍一臉玩味地盯著我的臉。
「我!」
「你?」
「我!」
「你?」
「我我我──」
「你怎樣?」
「我……我回家在牆壁上寫你名字然後吐口水喔我告訴你!」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明顯,我的話對大将軍而言極具娛樂效果,因為……
他足足笑了半個時辰還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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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沒去打雜,反而被大将軍一路提著領子拎到了皇宮。
什麽?你問我為什麽是被「拎」進宮的?
嗚嗚嗚,還能是為什麽?誰叫人家矮嘛!
大将軍嫌我腿短走得慢,乾脆用拎的把我拎著走,不然你以為我想這樣子去面見皇帝陛下啊?嗚嗚嗚這又不是人家願意的說。
至於被拎進宮後去幹嘛?
還能幹嘛?
自然是幹我這個史官能幹的事啊!
怎麽,還沒想出來?瞧你笨的。
我問你,史官能幹啥?這答案不是明擺著給你看嗎?
史官能幹嘛?
當然是去做──「史官」了呗,連這也沒想出來,啧啧啧太嫩了喔。
於是,我,史官,成為了前無古人後有沒有來者我哪知道的,姓史名官,并且擔任皇帝跟屁蟲一職,換句話說就是秉筆直書的「史官」。
於是,言而總之總而言之的結論就是──
吾、乃、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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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一個史官,尤其是一個好的、足以為後輩們效尤崇拜的優秀史官,其根本原則就是四個大字,來,跟著我一塊念。
秉、筆、直、書!
很好,大家都有乖乖念,而且發音正确字正腔圓。
但問題來了,當我被某個無良又惡劣的大将軍拎去當史官後,負責教育我的老前輩此刻才發現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并且也是最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才疏學淺……
論真格的,老前輩這句「才疏學淺」還太擡舉我了,若要我坦白招供的話,我會這麽說──
是的,我才疏,很疏,非常非常的疏,疏到就像八旬老伯頭頂上殘存的那幾根頭發那樣地疏。
沒錯,我學淺,甚淺,極端極端的淺,淺到就連螞蟻爬過去也溺不死它的那種淺法。
這般驚吓天地氣死鬼神的才疏學淺法,要怎麽當一個稱職的史官?對於這個問題,一開始老前輩搖頭嘆氣地要我在紀錄時,但凡遇上不會寫的字就以圈叉代替,然後等皇帝退朝後在口述一遍給負責幫我潤筆的小書僮聽,由他來幫我執筆書寫。因為我雖然才很疏學很淺,但有一雙好耳朵、擁有一身好記憶,只要聽過一回就能記得。
只不過當某一天,某大臣援古證金高談闊論,用了一堆不知作古多久的人曾經說過的話來旁徵博引,害得我當日的本子上除了圈叉還是圈叉,除了我以外壓根兒地沒人能看懂本子上究竟寫了啥之後,我的老前輩一邊嘔血一邊手腳抽蓄地對我說……
「算了,你你你……你用畫的吧。」
啧,早說嘛!
論別的我還真沒本事,可如果說到畫畫,哼哼,那可不是我史官吹噓亂蓋,本山人的畫可是栩栩如生淋漓盡致,覺非等閒畫師能夠相提并亂的啦!
從那天之後,本史官的人生展開轟轟烈烈的一頁,更開啓了後代除了以文字為史、更以圖為史,新的秉筆直書法。
喔呵呵呵呵呵──
t* * *
<一如往常的碎碎念>
終於寫到了邵娟要被立皇後的段落。。。。(努力把眼皮子撐大
這表示我離那個恐怖的結尾又近了些距離XDDDDDD
寫到這裏的時候,「英雄淚」這個長篇小說,已經累積了二十萬字!(含淚灑花)
有史以來如此有耐心地寫了這麽多的字數,而且更恐怖的是…….它還沒完結Q口Q/(滾地大哭
最後究竟是會到多少字數啊?!一路以來連自己都很好奇。
也由於是随意的專欄,碼字的時候除了基本主線以外,還穿插了不少的番外,漸漸地讓原本無法完整的主幹,透過這些小配角的故事,一點點變得完整。就像是這個月的番外「吾乃史官」,草稿本中添上這篇純粹是想透過不同人物的觀點,來看列&楚這對主角,卻越寫越活出史官自己的味道出來。這是寫文的樂趣,也是會讓身為娘親的我非常想撞壁的狀況。(艹
我家孩子什麽時候才能照著劇本乖乖去演啊?
最近的天氣古怪得很,經常是中午時分熱得要死,讓人完全沒有已經身處涼爽九月的感覺,反倒是看著火辣辣的太陽唉嘆,果然是溫室效應讓夏天變長。但是只要一過了下班時間,到了晚間八九點後,氣溫就像高空彈跳一樣筆直下降,讓人在涼爽适合睡覺的狀态下,忘了這種氣候也是最容易感冒的日子,於是。。。。。噗浪上開始出現一個個被感冒重擊的留言。。。。
這種天氣,真得很容易讓人忘記,八九點涼爽的氣溫到了入夜淩晨後,會繼續下降,忘了蓋厚一點被子的結果,就是身體不适的症狀一個個跟惡劣的小鬼頭一樣冒出來,不但打亂你的事情,更慘的是身體非常不舒服。
所以大家要留意保暖,晚上還是多蓋一層薄被比較好。
另,時間好快,眼看著CWT-香港場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希望香港的捧油們別忘了來看我喔!^O^/
雖然我不會說廣東話,但普通一點的會話應該能夠聽得懂一點點(笑
據連攤友人密報,貌似在大娘的攤位上會有翻譯小天使,就算到時候沒有小天使也沒關系,我們來玩比手畫腳外加中英語臺語廣東話混著講,就不信不能溝通(喂XDDDDD
「金火旺系列」由於男欲按摩院&恁爸ㄇㄟˇ爽2書已近完售,把最後的幾本都帶去香港了,數量只有各10本左右,想要趁此機會帶回家的捧油們請早點來喔,不然就沒書了,得等11月再版後才會有書。此外,來攤位上購書的捧油們,大娘會準備一份小禮物送給你們喔!當作是CWT第一次香港行的紀念。屆時希望大家會喜歡這份小禮物:p
希望CWT-香港場一路順風、希望不要沒人鳥我(艹)、希望吃到很多好吃的東西(大笑)、希望我的脫隊單飛之旅能夠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希望活動當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希望前一天晚上跟其他大大們的夜游很好玩、希望我訂的房間能像網頁上那樣漂亮精致……當然更希望把書賣光光不用扛回家啦!XDDDD
《番外──吾乃史官(下)》
《吾乃史官──(下)》
其實呢,做史官是很苦命的。
要嘛你給皇帝殺頭、要嘛你被皇帝的兒子殺頭、要嘛你為了秉筆直書自己把頭伸出去給人殺,再不然嘛皇帝雖然快被你氣死又不能夠殺你,這時候就會來個「殺頭警頭」。
啊?你說你不懂什麽叫做「殺頭警頭」啊?
來來來,史官我解釋給你聽。這「殺頭警頭」顧名思義就是殺掉一個頭,來警告另一顆頭。什麽?還是沒懂,那好吧,我就說得更白一點。
其實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