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4)
人般處置親族一事,既雲古往今來皇權争鬥實乃常情,皇上防人作亂亦非不能理解。話語自此驟轉尖銳,批楚呂雖得天下,卻心胸狹隘不能容人。
「既為天子,就該有天一般廣闊的胸襟。陛下若有德,無需禁锢宗親亦無人想反;若無德,縱使殺盡宗親仍無免於反戈。無尋懇請陛下撤去宗親們府外的禁軍,給予吾等身為楚家人的尊嚴。」
楚無尋的話,席間的人有贊許,但更多的是唯恐禍延己身的恐懼。
楚呂的目光凝住在楚無尋的臉上,許久後方道:「皇叔奏請之事,朕準了。」
「臣無尋,謝陛下聖恩。」
一拜、再拜、三拜。
楚無尋涓絲般柔軟滑順的長發随著叩拜的舉動,落於肩、散於背,牽動楚呂每一分目光。
那天以後,楚無尋的宅子前,時不時地出現帝王的龍辇;帝王的宮殿內,也常見楚無尋的身影。
差了六歲的兩人,卸去君與臣的藩籬後,成了無話不談的對象。只要看著無尋,就有難以描述的平和,彷佛自幼時起便長滿荊棘的心,被楚無尋一一撫平;胸膛滿溢欲炸的戾氣,被楚無尋一一化去。
三十三年來,他只有自己,也只相信自己。可如今,能擁有的、能信任的,除了自己外,還有楚無尋。
第一次,楚呂的心中,住進了另一個人。
對著這個人,他無需佯裝、無需防範,終於又終於地,第一次回到記憶中,他曾擁有過,最原始的純然。
可以痛快大笑、可以并辔馳騁、可以酣然大醉,甚至……可以落淚……
第一次,楚呂覺得自己像一個人,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有笑有淚的──人。
在無尋面前,他不是落魄卑賤的皇族後裔;在無尋面前,他不是用盡心機為求權勢的巧取之人;在無尋面前,他不是嚴令酷刑施罪於下的帝王。
在無尋面前,他只是楚呂,只是一個名為楚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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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相遇後,我才覺得自己像個人。無尋啊無尋,原來你就是我命定中的那個貴人。」
在無尋面前,他從不稱朕。看著無尋充滿疑惑的臉,楚呂像個得意的孩子般笑開了臉,說起老人給他批的卦。
手指輕點無尋的額頭,問:「為何總有人說我冷血無情?」
在他的看來,處理事情和解決問題,就該像刀斬亂麻,俐落而直接。可是他所做的決斷,盡管利民利國,卻總是被冠上冷血、苛酷、無情。
「因為你啊,沒有真正地愛過別人。」
對於楚呂所施政策,屢屢讓楚無尋折服,甚至在折服之馀,不得不認同他每一道看似無情的政令。就連當初他禁锢宗親之舉,現在看來亦暗地贊同。因為禁锢宗親,剝奪身分的世襲,表面上看似罔顧同宗情誼,但是細細斟酌,如今邊患未平,若再因為皇族互鬥而勾起動亂,朝廷終将淪為蠻夷蹂躏之地,到時豈還有食民之糧卻不知民苦的皇族得以存活的馀地。
不單單這件事情,就連許多被認為苛酷的政令,其實都大有深意。也許只需要那麽一點點的解釋、一點點的說明,便能化去衆人的誤解和怨恨。但是楚呂從不屑於去解釋或說明,在他眼裏只存在黑與白兩種極端,沒有屬於黑與白之間的灰。
包括自己在內,都深惡楚呂的這種絕對分明,可相處以後,才明白這種絕對,系因於他的遭遇。他是一個沒有被愛過的人,所以根本不懂……該如何去愛……
在這個男人深沉的心計下、在他威嚴的外表下,他──是孤獨的。
「愛?」
楚呂納悶反問,這個單音對他只是一個字。
「愛你的父母手足、愛你的妻子兒女、愛你的知交好友、愛你的子民……雖然形式不同,但都源自同一個出發點──愛。」
「無尋,教我,教我如何去愛。」高高在上的帝王,謙卑地對楚無尋躬下身子,道。
無尋有些哭笑不得,教愛?
愛是人性、是本能,要他如何教?從何教?
無尋說出他的為難,卻忘了楚呂在他面前就像個大孩子,雖說年紀小的人是他。大孩子給了無尋任性的眼神,只差沒付諸言語──
『不管,你得教我。』
甩賴任性的孩子,總會贏過理智的大人,無尋想了老半天,總算在大孩子耐性用罄快鬧脾氣前,琢磨出如何去愛的第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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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太子被父皇抱到馬背上,一路策馬而行,最後來到景致寬闊的山頂。小太子仰著腦袋,呆滞凝視頭頂上父皇的臉,好不疑惑。
父皇從來沒有這樣與他獨處,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抱過他……
「咳,雲溪你看那兒。」
掩飾尴尬地輕咳,比劃著山下綿延的屋舍與遠處青翠的農田,說起下一步将如何打造這個逐漸繁榮的國家。
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最初的疑惑敵不過想與父皇說話的希望,眼神興奮看向楚呂用手指點劃之處,津津有味聽著對於他這個年紀的孩子過於深奧的國家大事。
遠處,隐身樹後的無尋偷偷吐舌,欣賞那對父子的互動,勾起淺淺的笑。
關於如何去愛的第一課,無尋說:「從做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開始吧!」
於是,小太子成了頭號犧牲者,滿頭霧水地被拎出東宮殿,來到這片山頭。
小太子好奇發問的聲音不斷從前方飄入無尋耳裏,剛抽腿調轉坐騎打算離開,讓這對父子好好相處相處,一道威脅的目光便筆直射來。
無尋捏著眉心吐氣,對著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甩了甩手,表示他不會走開,那道威脅的目光才從無尋身上收回。
「到底誰才是那個小了六歲的人啊?」無尋忍不住哀嚎。
目光的主人是誰?
還會有誰?
這裏除了他、小太子之外,還有哪個大活人?
「他真的是那個楚呂嗎?」又一次哀嚎。
雖說這種想法非常大不敬,可是……嗚……他好懷念那個冷血的皇上啊!嗚嗚嗚……
前方,楚呂抱著累得睡在他懷裏的小太子,回頭看向無尋隐身之處。見無尋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露出了笑容。
「愛……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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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淚(54)
(54)
皇宮的人簡直忙翻了天,三日後立後與東宮的冊封儀式雙雙進行,雖說禦令表示一切從簡,但這兩件天大的事情即使禮官把原本繁瑣的儀式删了又删、減了又減,删減到禮官自己都覺得簡陋到快哭出來的程度,三天的時間仍然是少得可憐。於是乎宮裏上上下下的人,除了職位最高,專責貼身伺候皇帝、貴妃和襁褓中未來太子爺的宮娥宦官以外,幾乎都兩三天沒睡地操辦著三日後的冊封。
敬善堂,是邵貴妃暫居的地方。
站在臺階的最高處,身著繡有像徵後宮最高品級,屬於皇貴妃圖樣的衣裳,邵貴妃的雙眸卻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的青山。
背後,傳來宮娥倉促的腳步,帶著興奮的語音邊喘著氣邊道:「娘娘,陛下駕到。」
邵娟的臉上沒有後宮得寵時的驕傲與得意,僅是淡淡一笑,回身前去迎接她将一輩子服侍的那片天。
楚雲溪才跨過敬善堂前面的小園,便瞧見長階下躬身迎接的女子,一個明日此時将成為皇後的女子。
「怎麽又起身了?」楚雲溪皺眉道。
邵娟行了禮後起身微笑道:「臣妾身體很好,皇上不用擔心。」
「禦醫不是說了産後不能吹風?」
「農家的婦人生完孩子隔天還得下田呢!」
「你啊,唉……」楚雲溪無奈苦笑。
對於女子不把他當個君王看待這點,真是像極了情人性子。
「明日便是冊封大典。」邵娟溫婉微笑,她期待著能以皇後的身份,去見一個人。
「擔心嗎?」
「不!臣妾很期待。」
楚雲溪牽起邵娟的手,走上長階,步入敬善堂內,扶著她坐在鋪了厚氈的躺椅上。「期待什麽?」
「見一個人。」一個只有她成為皇後才自認有資格見到的男人。
楚雲溪苦笑,「朕可以拒聽你的答案嗎?」
邵娟靈目流轉,盈著笑意道:「男子漢大丈夫,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朕刻下很想縮頭……」
管他是不是縮頭就得當王八,他真得很想逃避這個請求。
「可陛下允諾過,只要臣妾生下的是男孩,便答應臣妾一個請求。」
「唉……可朕怎麽也想不到你要的是這個請求……」對於自己的失策,楚雲溪搖頭連連。
邵娟眨眨眼,笑著反問:「就這麽不想臣妾與那人見上一面嗎?陛下大可放心,絕不會出現妻妾争寵的局面。」
「……」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只想掩面哀嚎。
邵娟請求面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将軍、亦是他的情人──列丹弓。
「這事恐怕得過些時候……」
「因為陛下親征夷東之事嗎?」
邵娟指指此刻正在殿外候著的衛七,對帝王投來帶著七分質疑三分戒備的目光給了解釋。「陛下多慮了,這事兒臣妾也是剛剛才聽衛公公提起。」
言下之意,表明自己仍如最初侍寝後所雲──她,會是帝王手中,最稱職的一枚棋。
她,僅僅是一枚棋,不會是其他。
她孤身一人沒有親人沒有依憑,所以無須顧慮外戚專橫;她入宮為婢只為求口飯吃,因此與外廷毫無瓜葛更無意拉攏朝臣為自己謀求更多的權勢。
更重要的是,她胸懷與自己有著相同遭遇的窮苦百姓,一直以來她總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麽,卻每每只能對著自己女子之身、對自己卑微的地位嘆息。
所以,她樂意當帝王手裏的棋,成為帝王打造天下太平的棋。
因為這天下太平的夢,必須靠後嗣延續,而她曾經埋怨的女子之身,卻能孕育帝王的子嗣使得這天下太平的大夢,得以跨出重要的一步。
「朕──」确實,是自己多慮了。
對於眼前與其說是結發妻子,不如稱之為盟友的女子,楚雲溪滿懷歉意。
歉意,對自己身為君王習慣性的猜疑、亦對自己此生無法予她真心的愧疚。
修長的指尖輕輕點在楚雲溪的唇上,邵娟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永遠都別對臣妾說抱歉,因為這是臣妾的選擇。無論您信與不信,臣妾對您的心意,是女子對丈夫的愛。愛的形式有很多種,臣妾自認選擇了最好的那一個。」
同樣的話,她曾經說過,将來也會同樣地說下去,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溫柔得無論她如何說明,這男人仍會在心底對自己懷抱份愧疚──愧疚於他的真心、他一生的情意,都只給了他的情人,而這情人卻不叫邵娟。
真的是好傻氣,卻又好溫柔的夫君不是嗎?
邵娟微笑地看著又一次欲言又止的帝王,笑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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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禁宮秘(中)之二》
《禁宮秘(中)之二》
一盅盅盛酒的陶罐在地上滾動,滾了一段距離後才靜止。
「唔,我不行了,頭、頭好暈……」
無尋捂著腦袋掙紮地想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居然連地面也扭曲變形,兩條腿根本無法著力。
「我抱你回房。」
「才、才不要哩,唉呀,痛。」罪得連句話都說的含含糊糊,一不小心還咬到了舌頭尖,楚無尋疼得大皺眉頭。
「醉鬼。」
楚呂笑罵了聲,無視無尋的抗議将人抱在胸前,一路走到無尋的寝室,小心翼翼地把早已歪頭熟睡的人安穩地放在床上,解開發髻,脫去外衣,除去鞋襪。
有多少年,沒做這等伺候人的活兒?只知道這時間已久得讓他難以立即想出。
「無尋……無尋……無尋……」
飽含愛慕的指,輕柔地碰觸無尋的臉龐,顫動的睫羽、高挺的鼻梁、溫熱的鼻息,最後靜止在微啓的唇瓣,舍不得離去。
楚無尋,小他六歲的「叔叔」,按禮數該喊他一聲皇叔,但是兩人相處的時後,從來都只喊對方的名,不然就是你啊我啊地亂叫一通。
「無尋皇……皇叔……」
試探地喚了聲,感覺十分別扭,更像瞬間拉遠了與無尋的距離,讓人難受。
無尋是老天爺賜給他的貴人,就像當年幫他批命算卦的老者所言,與無尋相遇,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人,更擁有了獨屬於「人」這種生物的感情──愛。
他愛無尋,愛得無法自拔。
楚呂知道自己的身體,寄宿著一頭殘虐而噬血的狂獸,這匹獸行事乖戾狠絕,無視他人感受只求滿足自己的欲望──對權勢的欲望、對控制他人的欲望。
在無尋面前,狂獸會戒慎地收起爪子,因為它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楚無尋。
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改變,明顯得讓人詫異,更知道旁人的閒語,将他的改變隐晦地指向無尋。
他不在乎蜚語流言,只在乎此刻正在熟睡的人,是不是也能愛他。
靜止在唇瓣上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收了手,隐忍情欲煎熬狼狽地奔離無尋的府邸。
直到楚呂的氣息消失在房裏,無尋才敢睜開眼睛,看著錦緞繡制的床頂。
「我是……你的皇叔……」
倫常彷佛快被那過於燙人的撫觸磨蝕,無尋躺在床上,呓語般不停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
「我是你的皇叔……你的……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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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太子出生後,就在也沒有皇子誕生的消息,為此不單急死一班後宮女子、同樣急死擔心皇族人丁單薄的朝臣們。上書奏請再開選秀的摺子不斷被呈上禦案,就連向來沒有聲音默默職守六宮的皇後也難得主動面君。
讓楚呂煩躁的不是這些人的舉動,而是無尋突然間疏遠的态度。
他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無尋看穿。他不奢求無尋能接受一個男人,只希望能以知己的身分,和他說說話、談談開心的事,偶爾對飲高歌,只要保持這樣,他就滿足了。
他徹夜未眠,寫了滿滿五張白紙的信,派人送到無尋手上。得到的答覆卻是白紙一張,與數日後傳遍皇城,讓楚呂痛苦的消息──
承王爺納男寵,對象是京城內的頭牌小倌繁露。
承王,是他特意賜予的封號,無尋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讓承王這個名號沾染污點,去納一個人盡可夫的娼妓?
就在這荒唐的消息傳入楚呂耳裏後一個時辰,被禁軍架著臂膀押入帝王寝宮的承王爺,看到的是一張交錯痛苦與瘋狂色彩的臉孔。
「說,這是真的嗎?」
「微臣對繁露的情意日月可證,願舍封號與其攜手天涯,請陛下恩準。」
楚呂清楚地感受到他體內的狂獸,正為了難以吞咽的心痛而翻滾。
拉起跪在地上的無尋,噙著被心痛煎熬到沙啞的嗓子,追問:「既然你能喜歡男人,那我?無尋你為什麽不選擇我?為什麽?別說你沒有愛我。」
兩個人都不愚笨,是單純的朋友或者摻雜其他情感,不是一句話就可以否定。
「無尋,我愛你,我知道你是同樣感覺,對嗎?」
「對……」垂落前胸的發,掩去無尋的表情,只聽見他悶悶的聲音。
無尋的回應,瞬間安撫下翻滾的狂獸,取而代之的是狂颠似的喜悅。何謂欣喜若狂,楚呂深刻地體會。
無尋緩緩擡頭,撥開遮於眼前的發,表情冷淡地彷佛陌生人般,開口:「你別忘了,我是你的『皇叔』,我們是擁有相同血脈、有著同一個祖宗的親、叔、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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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當列丹弓領著親兵沖入禁宮欲殺楚呂,以報父仇時,卻見兩鬓雪白的老人,書了一室的墨跡,寫的全都是同一首詞。
詞名──竹馬子。
『登孤壘荒涼,危亭曠望,靜臨煙渚。
對雌霓挂雨,雄風拂檻,微收殘暑。
漸覺一葉驚秋,殘蟬噪晚,素商時序。
覽景想前歡,指神京、非霧非煙深處。
向此成追感,新愁易積,故人難聚。
憑高盡日凝伫,贏得銷魂無語。
極目霁霭霏微,瞑鴨淩亂,蕭索江城暮。
南樓畫角,又送殘陽去。』
詞意描寫登上荒涼的孤壘極目遠眺,将雨後初晴的新秋景致盡收眼底,而驚覺時序更疊之速,而引發追憶往事離京去國的悲哀,感慨政治上的失意,連同往日歡愉都已逝去難返。
看著楚呂手中的筆,固執地在白紙上飛舞,仿若翩翩起舞的彩蝶,舞過一株又一株的花叢,那枝筆,亦舞過一張又一張的紙。染墨於白,書情於紙,白上的墨從此再難除去,就像你曾經做過的錯事,錯了便是錯了,追悔懊惱,都改正不了既已發生的錯誤。
而書於紙上的情,卻是落了滿紙的墨,也無法傳遞,因為滿腔的情,欲寄予的人兒,已如殘陽……逝去……
【福利托克】
嗚嗚嗚,又來了個脫稿(脫離原訂草稿)演出的家夥。O^Q
楚呂把拔你葛屁就葛屁了,幹嘛跑出來演番外啊!?(扔磚塊,我扔!)
看到五月的進度,發現楚呂葛屁後應該有不少人跟我一樣樂吧!XD
喔耶!大壞蛋大淫魔(喂)終於死掉了,這種爛人早死早好,反正他的存在只是為了咱們雲溪葛格跟列小弓的恩愛,當一塊華麗麗的墊腳石而已啦!
可是當我修稿ㄟ系尊,看到「列辰為了某個被囚禁深宮中的青年動用火漆印」這行後,非常悲壯(?)、非常委屈(??)、非常顧人怨招人打地,決定在已經破二十萬字的長篇連載中,加一段楚呂把拔的內心戲(屁啦!XD),來交代一下這個青年是哪根蔥蒜哪顆地瓜。
啊口素厚~怎麽覺得越寫越有禁忌的FU捏?未蝦米好奇怪地楚把拔喜歡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叔叔」?(興奮尖叫)
害得超愛「亂倫派」(→你不要亂創名詞)的大娘寫著寫著好興奮啊!(尖叫尖叫)呷~~~因為楚把拔是個很扭曲變形(楚父(筋):誰扭曲變形了?)的貨色,所以在他阿米巴原蟲般扭曲變形的人格下,會對那個青年這樣那樣然後bi~~~~。
而且而且,因為對於什麽「父x子/子x父」、「兄x弟/弟x兄」太有愛,也太有怨念,可惜這類的題材無法在商業志裏面寫(嘟嘴=3=),所以如果我哪天冒出個亂倫派的本子請別太意外鳥~因為怨念實在超級重啊啊啊~(鬼叫:p
說到亂亂派,阿不曉得這個番外未來能不能放在商業稿裏面!?畢竟楚把拔尬意ㄟ郎,是他的親叔叔耶!雖然血緣關系很遠啦!(笑)管他的,先給他寫開心啦,叔叔就叔叔,叫叔叔多有禁忌的FU啊!(興奮扭動
這兩個人最後究竟發展得怎麽樣呢?
楚呂把拔最後到底是怎麽翹辮子得呢?
請待下回分解吧!
(讀者:找死啊!!!(青筋爆))
※關於修稿進度:
啥?進度?進度是啥?這東西能吃嗎?
由閱讀上順暢度的考量,所以北鼻們在專欄裏面看過的番外通通都要抽掉>Q<(嗚嗚~俺滴心血啊~哭哭)所以必須得補上兩萬多字。雖說修稿的過程困難重重,也稍有掙紮(畢竟專欄跟個人志一樣,敘述方式可以非常随意,商業本本則希望以慣用的敘述方式呈現),但是目前修到4/5,汗顏地覺得……幸好有修|||Orz
不然還真有許多不通順的地方(艹
抽掉的番外會融合在本文中,希望最後1/5的修稿能順利完成!(合掌拜)
英雄淚(55)
(55)
酒盅如散落的的棋子滾了一地,掌櫃在端去第十盅後便不再勸,在酒館裏見過的客人不下千人,他雖是靠賣酒為業,卻也明白酒是穿腸毒,一般他都是會勸的,只有一種人,掌櫃的不勸──傷心人。
毒雖穿腸,卻也是麻痹心痛的藥。
沒有什麽比酒,更能讓人醉解千愁,哪怕只能解這一晚之愁、只能逃避一晚之愁,也好過醒著煎熬。
「再來……」含混不清地開口,早見了底的酒盅給人手一垂,由掌心滾落於地。
掌櫃的在帳上又劃了一筆,這一次他端去的不再是普通的新釀,也不再用陶盅盛酒。他抱了一罈剛從後院土裏挖出的老酒,這酒他陳了四十多年未曾開封,封口處的泥還是潤的,酒罈上的紋路全被泥土覆蓋,斑斑駁駁地像極了剛出土的古物。
「大将軍,老朽這酒陳了一輩子,終於盼到開封的這天。」
列丹弓浮漾醉意的眼眸滿載疑惑,抿著嘴趴在桌上等著老掌櫃未完的話。
「先帝在位時,老朽就在賣酒,那時候這兒還只是個只容得下三張桌子的小店。後來來買酒的人多了,來買的都是些當官的,日複一日地來買,老朽的生意興發了、店面大了,心裏頭卻不踏實了。」
老掌櫃緩步走到店門前,駐足,仰首望著漫天而落的細雨,嘆。
「老朽靠賣酒過日子,但希望買酒的人是為了喜慶而飲,哪怕像您一樣想醉解千愁也成,卻獨獨不希望買酒的人只因為日子太過閒逸而飲、為了淫樂而飲。所以老朽釀了這罈酒,名為『清醒』,此酒極烈入口如剮,飲下後能讓人大醉三日方能轉醒。大将軍肩上扛的是家國天下,煩心未解只會傷身,也傷了老百姓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日子。您既然想醉,不如醉個徹底、醉個痛快,然後醒來,醒來繼續負起保護百姓們的重擔。」
老掌櫃踱回桌前,抖著雙手輕撫罈甕,像在對待一個四十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激動亦歡喜地扒開封泥,揭去蓋在罈口被泥土染為褐黃的厚布。濃如烈火的酒味彷佛脫困猛獸自罈口放肆奔出,光是酒味便已讓人暈眩,列丹弓接過老掌櫃自罈內勺出的一盅酒,道。
「清醒嗎?」他苦笑。
并非不懂他的肩上,扛的是百姓們的安危,身為列家男兒他以能扛起這份重擔為傲。也并非不明白,最在乎的那人肩負的責任更重更沉,身為一國之君,必須考量的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只是他仍不明白,為何楚雲溪要親征夷東而不給他手刃殺父仇人的機會?又為何發兵之舉完全把他這個大将軍蒙在鼓裏?
雲溪……
莫非你也認為我手握軍權會對你不利?既然如此又何必命我與陳固監國?
是擔心興兵夷東的大軍會轉而威脅朝廷?若是如此何不解了我的兵權,難道只因為現在還找不到可興替的人嗎?倘若找著了,你也會像先帝舍棄父親一樣,舍了我嗎?
若不是,為何不讓我領兵讨伐夷東?我對他們的恨你不會不明白、不會不清楚,父親是怎麽死的你難道忘了嗎?做兒子的卻無法為父親報仇,這痛,你真的明白嗎?
雲溪……
你這一著棋我看不明啊!
可我能問嗎?你又會回答我嗎?
君臣君臣,你是君我是臣,你的命令我必須遵從,這點我從未懷疑。
只是……何以胸口會疼?
愛上帝王本不是件易事,我們之間任何事情,只要與權勢沾上了邊,就會有無數流言蜚語、有無數猜疑。發兵夷東卻不由我領兵必有你的道理,我懂;不讓我知曉也定有你的考量,我懂。
懂,卻不明白你的道理、你的考量……
知道不該懷疑你、不該怨你,卻仍懷疑了、怨了。我該是那個最理解也最懂你的人,可為何?為何仍在心裏埋怨了?仍存懷疑了?
讨厭這樣的自己,非常讨厭。
糾結盤繞的思緒像上萬匹錯綜奔騰的馬,揚了漫天辯不清方位的黃沙,看不清了……看不透了……也……不想看了……
於是來到這處酒鋪,只求一醉。
醉了好,醉了就不用想也不用看,醉了好。
卻偏偏被老人家送了這麽一盅,一盅名為「清醒」的酒。多諷刺?多可笑?在他迫切求醉的時候,連素不相識的老人家都盼他清醒。
家國天下?
百姓期望?
何以今晚,覺得雙肩上的擔子,竟是如此地沉?連一夜逃避的空間都不被允許地沉?
那麽……他呢?
那個更不允許逃避的人,他呢?
是在批閱奏摺?調度大軍?還是……
「不想了不想了,擾得人頭疼。」
列丹弓付了酒錢,拎著那盅名為「清醒」的酒,跌跌撞撞跨出酒鋪門檻。
雨,下得密,卻非阻礙視線的滂沱。
列丹弓原本盈滿醉意雙眸脩地睜大,傻了。
傻傻站在雨中,被雨濕了衣裳、濕了頭發,直到一把紙傘逐漸靠近,為他遮去冷雨。
「喝夠了?」噙著溫柔微笑的臉龐,以指抹去列丹弓臉上的雨水,寵溺地問。
「雲、雲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列丹弓揉揉眼,驚覺原來眼前的人不是幻覺。「你?」
伸手将被雨淋濕的人摟入懷中,偏頭以臉貼著情人微潤的發,楚雲溪颦眉輕嘆。「為何沒來找我?」
兩紙诏書會在兩人中間劃下怎樣的隔閡他怎會不知?明知,卻不得不做。
本以為按情人的性子不出一日就有人來大鬧皇宮,卻等了一日又一日,等了三日仍沒有列丹弓的影子,急了。
「為何沒來找我?」
得不到答覆的問句,焦心地又問了一回。
「陳固說……大局為重……」悶悶地,埋首胸前的人終於開了口。
大局為重,所以縱使想問,卻……問不出口……
嘆氣,扔去手中的傘,把列丹弓緊緊摟入懷裏,用身體護著。
多想像此刻一般,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去冷雨、擋去攻讦、擋去世間所有惡言蜚語。想,就這麽護著心愛的人;想,讓他就這麽無助地靠在懷中,一切一切,都由自己擔負。
憶起,早先與陳固的一席話──
『可朕……該如何向他解釋,朕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臣以為與其瞞著,不如實話跟他說,就算實話傷人,也就傷那麽一次、痛那麽一次,可若陛下選擇隐瞞,那會傷一輩子、痛一輩子。』
列丹弓不該是被圈養的雀鳥,他是大鵬、是高傲展翅搏騰的鵬。
用情愛打造的足鍊,确實可讓這高傲的鵬鳥甘願當一只被奪取自由的寵物,但這并不是真正愛他的方法。真正的愛,是該将這只大鵬放歸蒼穹,等它飛累的時候,伸出讓它能夠安心休憩的臂膀。
要做到這樣,必須互信極深,猶如信任另一個自己那般。但是這樣的深信,需通過猜疑與心痛的試煉方能獲得。
現在,他們正面臨著這樣的試煉。
雨,越下越大,寒冷透過衣裳鑽入肌膚,卻仍感受著溫暖──相擁緊貼的地方,很暖。
兩個人,誰也沒動,直到列丹弓回過神,反摟楚雲溪寬闊的背。
「我們……聊聊?」
大雨打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列丹弓看著楚雲溪臉龐不斷流淌的雨水,小聲開口。「去哪?」
「蓉花樓。」楚雲溪勾起淺笑,他知道情人不會忘了這處煙花地。
列丹弓愣了下,終究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褪去方才失落無依的神情,找回列丹弓該有的狂放。「好!蓉花樓就蓉花樓。」
蓉花樓,京城半裏外的一處煙花地。
那裏,兩人肉體相纏,情思與欲望交融,再也分離不了。
那裏,楚雲溪對著列丹弓說──
『永遠也別忘了,對我而言,你與天下一樣重要。』
列丹弓想起了這句,被他從腦海失落的這句話。
「你說過,對你而言我與天下一樣重要。」
楚雲溪執起列丹弓的手,把掌心貼在自己左胸,堅定地道:「此心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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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淚(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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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花樓
蓉花樓的老鸨雖不識楚雲溪的身分,卻不會不認得列大将軍的臉,誰讓她這兒豔名遠播的三大絕色全都仰慕這位将軍,哪怕這位将軍爺每回來這兒都只小酌些清酒、點幾只小曲,壓根兒地就比不上那些富賈權豪的爺們,一出手那才叫闊綽。
老鸨雖是這兒的當家,卻也不好不給幾位姑娘們的面子,再說了,招呼大将軍雖然虧本了點,但也不是沒撈到好處,好歹她這蓉花樓能迎來高官富商這等客人,都是外邊人好奇這位皇上面前的大紅人為何偏愛來這本不起眼、算不上高格調的蓉花樓。當然,也有存了心眼的人想在此巧遇這位大将軍,看看能否托個官請個差事等等。
也所以,列丹弓一進門便要求清客的時候,老鸨的表情雖然僵硬,卻還是咬咬牙,招來管事護院等,把大爺姑娘們一個個請出廂房,既賠罪又賠銀子地把熱鬧的蓉花樓在一個時辰內清成空樓。
等到人去樓空,再無旁人後,老鸨表情難看地指著已無半個人的蓉花樓,磨牙指著列丹弓的鼻子問:「五爺,這下您滿意了?要不要連我也走啊?」
列丹弓笑笑,視線在四周逡巡了遍,「你留下,幫我守個門,對外就說這蓉花樓我包三天,讓姑娘們休息個幾天回家看看家人。」
「那奴家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