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1)
新君登基的消息如驚蜇動地的雷,很快地就傳遍了天下,就連荒山野嶺的村夫村婦,也從過山辦貨的商旅口中,得知了這天大的消息。
百姓們含淚合掌,跪地感謝上蒼,總算賜予他們一個不會殘虐人民的皇帝。濁濁渾世,終於露出了朗朗青天、照耀了這片大地。
尤其當他們得知新的君主,竟是本已死去的前太子時,各種傳言與神話,随著新君的名字,廣為流傳。更讓原本生活在痛苦之中的老百姓,深信未來必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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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殿
「啓禀聖上,陳固有本。」
「呈上來。」
趙央走下臺階,接過陳固手裏的奏摺,回到皇帝左側将奏摺呈上。
楚雲溪翻開陳固的摺子,閱畢擡頭,滿懷感激地道:「丞相所提之事,於法……可有據?」
陳固躬身一拜,方道:「法雖無據,卻不逾情理。樸晉随主流放,又護主殉身,就連為人臣子都未必能做得到的事情,他卻做到了。樸晉雖為內侍,忠心卻實為百官與萬民之表,聖上若無對等封賞,如何讓人服氣?故而微臣懇請聖上,封樸晉一等功臣,并派人尋訪其宗親賜予田宅,但樸晉之封不及於親族,以免不肖族人有害聖上美意。」
陳固之言,句句在理。
既遂了楚雲溪糾結多日卻躊躇不知如何處理的心願,又避去樸晉親族新貧乍富下,來日可能興起的禍端。
「依卿所奏,朕準了。」
禦座上,楚雲溪投以感激的目光,陳固見了亦了然於心,對其深深一拜,退回文官之列。
趙央見時辰已到,跨步向前,對著階下百官朗聲道:「有事奏前,無事退朝。」
有本要奏的官員們早在之前的朝議中上了奏摺,也得了皇帝的批示,這些懷抱壯志與理想的新進官員們,一心只想著快快回到岡位,把手中的問題通通處理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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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人,都苦得太久了。
百姓們苦、有心施展抱負的文人武将們也苦。
可如今朝堂上下煥然一新,他們有的透過恩科、有的透過元老朝臣引薦、更多的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何故,便被一紙紙皇帝親手書寫的诏書,從山間、從農地、從邊關……
一個一個地被召回中央、召至朝廷,接下另一紙诏書──任命為文武官員的诏書。
在這天順殿內,在這個曾經被稱為元宸殿的地方,一紙又一紙由皇帝陛下親手頒下,并交到他們手中的诏書,決定了一個又一個屬於新王朝的人事。
這裏,曾是先王暴虐殘殺大臣們的元宸殿;如今,卻是聖上廣納人才,并将這些有才有德之人賜予百姓的天順殿。
據說,不願将國庫帑金浪費在無用之事上的帝王,唯一沒有花在百姓身上的金子,便是為了更換殿閣的牌匾。
於是一間又一間的殿閣,全都從富麗優美的名稱,換成了連雕刻牌匾的工匠們,也忍不住落淚的名字。
天順殿、地安殿、人和殿、止戈殿。
國家政策決定於天順、文官有智方能地安、議事依情理依法度方得人和、武官忠心勇猛才能止戈。
每個名字,都包含了新君迫切希望将和平安樂還諸百姓的心。
天、地、人,只求終有一日,天下止戈,萬民幸福。
這片土地,在暴政的摧殘下,傷痕累累。
可如今朝廷上下萬衆一心,曾經焚書走避的儒士重返朝堂、曾經毀犁棄田的農人再次鑄造了農具、曾經斷機裂帛的織婦重新修複了織具、曾經掩爐熄火的鐵鋪又一次鼓動起風箱……
每一個傷痕累累的人,都重新站了起來,或許現在還是搖搖擺擺、或許在過程中會撲跌倒地,可是沒有人願意,願意無視於一個希望──一個來日得以懷抱天下太平之夢的希望──所以他們全都站了起來,拼了全身的氣力地站了起來。
天如此、地如此、人亦如此。
他們深信,只要跟随著這個君王,那麽他們此刻的「夢」,會在不久的将來,蛻變為「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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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退朝,幾個得了聖上批示的官員們急得很,一個個全用著被某人笑說活像偷腥被逮的家夥一樣,提著官袍奔離天順殿。
趙央貼近照例一派懶散走在最末的列丹弓,扯扯他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将軍,大哥要我們過去,老地方。」
皇上與将軍間的關系,當事人毫不避諱,也從不怕有人說閒話。皇上的英明和将軍的能耐,文武官員們無不欽佩,唯一有意見的,恐怕也只是宰相陳固對於列丹弓不遵禮法的舉止當面糾正批評。
所以說讓趙央必須壓低聲音說話的緣由,不是因為兩位主子的關系,而是他口裏的那聲「大哥」。
這聲大哥,是追随楚雲溪流放南疆時被迫改的口,可如今他已成了天子、成了一國之君,哪還能再像當年一般喊皇帝一聲大哥?
可偏偏皇上像是跟列丹弓處久,染了将軍那種随意的性格似地,竟對著他、成玉和衛七下令,私底下還是得像在南疆時一樣,只許稱他大哥,不準喊陛下或主子。
害得他們哥兒幾個在講到「大哥」這兩個字的時候,都分外惶恐小心,就怕被不知緣由的人聽到,給他們安上大不敬之罪,那可就冤了!
列丹弓摟著趙央的脖子一起走出殿外,笑得十分歡暢:「真是的,不就大哥兩個字嗎?學學巴鐵小烏龜跟小平平他們,一口一聲大哥喊得雲溪多樂啊!」
「可是……可是……」趙央邊說邊抹汗,惶恐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列丹弓歛下笑容,正經說道:「知道他為何聽到你們喊他大哥很開心嗎?」
「這……不知……」
拍拍趙央的背,示意他同自己一般擡首仰望天空。「因為除了你們,再不會有人喊他大哥,就像除了我以外,從此不會再有人喊他的名。趙央,你可知道,當一個君王有多孤單嗎?一個君王,必須承擔起天下,卻不會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而那種明明就是自己的名字,卻沒有人呼喊的孤單,你……能夠體會嗎?」
「……」趙央沉默地看著藍天。
明明有名字,卻無人呼喚,那會是何等的寂寞?
就像是走在熱鬧的人群中,卻沒有半個熟識的人一般,該是如何地孤單?
「我明白了……」許久後,趙央打破沉默,對著列丹弓道。「他,永遠是我的大哥。」
列丹弓給了趙央贊賞的笑,道:「走吧!我們一道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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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行宮
謹行宮,取謹言慎行之義,是帝王的寝宮。
一如前殿的更名,後宮屬於帝後與太子的殿閣,同樣也換上了新的名稱。
皇帝的寝宮,名曰謹行;皇後的寝宮,名曰清寧。清寧者,希望世間能清平寧靜,再無紛争。
而屬於太子的殿閣,則曰守民,希冀未來的儲君打從入住此殿的第一天開始,便以守護百姓為使命,處處為民著想,苦民之所苦、憂民之所憂、喜民之所喜。
此刻,謹行宮前的一棵柏木下,站著當今的君王。
楚雲溪聽著身後漸近的腳步,看著眼前的柏木,開口:「你覺得葬在這裏,如何?」
列丹弓邁步行至楚雲溪右方,兩手互握貼於腦後,聞言回道:「再合适不過,我想這也是樸晉想待的地方。」
「其他人呢?」楚雲溪問。
「再等等吧!要是不等齊他們就幫樸晉辦葬禮,咱倆不是給追著打,就是給逼著看大男人哭,所以還是等他們吧!」
楚雲溪微揚一抹染了哀傷的笑容,道:「這倒也是。」
隔沒多久,巴鐵、長風、紀平、伍桂、衛洙、衛枸、成玉、衛七……
這些曾在南疆共過甘苦的人,全都聚在了謹行宮前的這株柏木下,面帶哀戚地替樸晉送完最後一程。
楚雲溪手裏的木匣,裝著樸晉的骨灰,在場的每一個人,用他們的手共同刨出半個手臂深的凹穴,看著楚雲溪小心地将木匣置於其中。而後每人手捧一抔土,一抔一抔地用土将木匣掩蓋,深深的埋於地下。
一介內侍,卻葬於帝王寝宮之前、卻葬於皇宮最森嚴亦最尊貴之地。不知情的,會視之如山高海深般的殊榮;而在場知情的,卻知道這是楚雲溪的不舍。
不舍這個從小悉心照料他的內侍、不舍這個即使年邁也要随他遠赴流放之地、不舍這個從年少入宮,與其親族不如他親近的長者……
更加不舍,這個為他擋去先皇致命一劍,護他性命的忠臣。
「其實……我把你當作最親的長輩……」
最初,樸晉對他來說只是個忠仆;可後來歷經種種,剔除身分的藩籬後,樸晉是他最親近的長者,一個對他真心關懷的長者。
在場男兒無不兩眼泛紅,佯裝擡頭仰望天空,逆回幾欲奪眶的淚。
列丹弓用手捏緊鼻骨,橫臂一勾,将楚雲溪的臉用力壓在胸前。「樸伯做了他最希望做到的事,他此生過得如此無悔而滿足,我們都該開開心心地送他才是,這樣……他才能放心地走……你說對嗎?」
收到自家将軍的眼神,長風跟著應道:「沒錯沒錯,我們應該像在南疆的時候一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後把樸伯的唠叨當下酒菜,一邊嫌他羅嗦一邊灌他酒。這樣啊,嘿嘿,隔天一整天都可以聽不見他罵人叨念的聲音了,你們說這樣多好啊!」
「哈,就是就是。」巴鐵聲如洪鐘地接話。「樸老念起人來,可比人家老婆子還恐怖,尤其咱哥幾個練兵受了傷,那可真讓人受不了。」
「對對對。」衛洙衛枸點頭如搗蒜,一人一句說上了勁。
「練兵嘛,誰不受傷?可樸老總把咱們劈頭罵個沒完。」衛洙說。
「我家爺爺教訓起孫子還沒他恐怖,嗚嗚,現在想起來我耳朵還疼呢!」衛枸搓著耳朵說。
衛七抹去眼淚笑開了臉,想起過往,「樸伯做得菜比将軍還難吃。」
「偏偏他自己不知道有多難吃,也不曉得我死守鍋竈是因為誰?」成玉黑著臉道。「要不是因為他做出來的東西可以難吃得暈昏一頭豬,我哪用天天搶燒菜的活?」
「噗,對喔,差點忘了那頭苦命的豬。」紀平拍腿大笑。
「喂!你們幾個凳鼻子上臉啊你們,什麽叫做『比我做的菜還難吃』?」列丹弓不滿抗議。「雲溪他不就吃了?嫌棄什麽啊你們?」
伍桂舉起胳膊,一臉正經道:「報告将軍,大哥每次吃完你或樸伯做的東西隔天都會胃疼,不然就是跟紀大夫讨藥吃,不然你以為大哥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他可不比那頭豬,暈了半天醒回來後還能好吃好睡。」
「死烏龜你居然敢說我壞話?」列丹弓翻掌揪住伍桂的耳朵。
「痛──」伍桂哀哀大叫:「我說的是真的,沒有說你壞話,痛呀啊──」
失去,雖然讓人心痛,然而悼念,卻不是只能用眼淚。
用過往的回憶、用曾經擁有的歡笑,對於一生執著、忠心守護著自己想守護的人,并且也确實完成了這項使命的樸晉……
淚水,只會玷污了他執著的抉擇──玷污了,他此生從不後悔的抉擇。
於是,拿來了酒、端來了肉。
一如當年在南疆的時候一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轉頭對著埋了樸晉骨灰的那株柏木,大聲嚷嚷抗議他的羅嗦,還順手沿著樹根灑了一圈又一圈的酒……一如當年拉著喋喋不休的樸老努力灌他酒……
這一刻,所有的人回到了從前。
他們并沒有失去這位關懷他們的長者,沒有失去這位老愛叨念羅嗦的長者,更沒有失去他們嘴裏說的樸老。
『瞧瞧你們,別喝了別喝了,烈酒傷身哪!』
柏木的樹幹上彷佛看見了樸晉的臉,枝葉搖晃的沙沙聲彷佛化做樸晉的聲音。
樸老只是換了個形式,繼續地在他們身邊,關懷著、羅嗦著……也唠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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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托克】
首先捏~謝謝大家一路相挺,謝謝送我禮物的北鼻(親)。送得大娘好心虛啊…….(落汗….我抹….)
因為還是月底交差(艹),不過看在大娘有努力連「總裁愛特助」的坑坑一塊填得份上,催文的鞭子跟磚頭可以暫時收起來了!!!(喂XD)
關於「英雄淚」得審稿進度,目前還是進行式,只要一收到編編的回覆,會立馬在這裏&噗浪上通知大家滴~別擔心羅~^O^/
其次關於詢問大娘8月CWT會不會出新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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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會場被熱到中暑一事,心存恐懼(抖~~~)所以今年就避開8月熱死人的場子,以免慘況再次上演!(遮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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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淚(48)
(48)
重重踏地而來的腳步聲,昭告著步伐的主人此刻心情有多麽惡劣。今日輪值伺候皇上的衛七一聽見這腳步聲便立刻回頭,不意外地見到臭了張臉正朝皇上走來的列将軍。
「去去去。」
衛七連忙揮退身後的宮娥,只留他一人站在殿外,對著正氣頭上的列丹弓福身道:「将軍。」
「在裏面嗎?」
「是。」
「守著,不許其他人打擾。」
「是……」
人影掠過內殿的門檻直奔讓他生氣的債主兒,衛七邊抹著脖子上的冷汗邊關上厚重的大門,不小心瞧見本在桌案後專心批示奏摺的皇上,正被将軍托起下颚用力吻下……
衛七的臉上漾起微笑,阖上最後一絲縫隙守著裏面的二人。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伺候這一對主子,看著他們堅定而互信的情意,總讓人感染性福的色彩。
殿內,楚雲溪突然被人擡高下颚,随即貼來火熱的唇。熟悉的氣息讓他僅有片刻警戒地繃緊身體,而後松緩迅速蓄積準備反抗的力量,由著氣頭上的情人霸道索吻。
「唔嗯……」
纏繞的舌索求彼此的味道,不及咽下的津沫溢出嘴角沿著楚雲溪面龐的線條淌下,混雜兩人氣味的水痕,在投入殿內的光線映照下,晃亮出情動的光。
直到兩人都快要因為這個吻窒息前,列丹弓才抽開身體,喘氣看著同樣喘氣不已的楚雲溪。
貼靠椅背仰首看著列丹弓紅透的臉蛋,楚雲溪露出笑容,喘道:「怎麽了?」
「呼……呼……哼!」
俨然鬧脾氣的語調讓楚雲溪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揚,卻招來另一人的不滿。
「笑什麽笑?都是你那個好臣子,真他姥姥的人如其名,陳固陳固,固執不通木頭一塊。紀哥說的沒錯,這個人讨厭的很。」
一聽見陳固的名,楚雲溪上揚的嘴角不自覺重重一抽,就在列丹弓大翻陳年舊帳,轉身狂罵紀敏杠上陳固的事情時,英明的聖君正偷偷地、一步步地朝著殿門處移動。
哪知離逃命成功僅差三步之距,背後陰風一刮,列丹弓已黑著臉貼在楚雲溪身後,涼涼開口:「上哪去?」
「口渴,去喝茶……」
「沒關系,等會你會更渴,等我辦完事後讓你喝個夠。」
「我流汗,去、去更衣……」換了個藉口,再次掙紮,天知道楚雲溪有多希望門外的衛七能機靈點,開個縫讓他開溜。
門外的衛七确實夠機靈,隔著厚重的門聽到兩位主子的對話後,一邊抹去額角冷汗,一邊……退開……
開玩笑,他才沒那個膽去破壞列将軍的「好事」,又不是沒瞧過別人的前車之鑒。況且惹了皇上頂多被斥責兩句,換作惹了列大将軍,那何止是吃不完兜著走?簡直打包回家還有剩哩!
「皇上您保重。」衛七邊退邊對著殿門內的帝王抛下這句。
「衛七你──」
衛七的話鑽過門縫飄入殿內,楚雲溪聽了差點沒嘔血,真是、真是、真是他姥姥的「好」奴才啊!真他姥姥的懂得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
救命的浮木就這麽在眼前硬生生漂走,而背後刮起的陰風一陣強過一陣,楚雲溪抹了把臉,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過身體,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面向盛怒中的情人。
「丹弓……」
「不更衣了?」
楚雲溪認命地閉上眼,像只待宰的羊,「不更了……」
反正,等會兒也沒衣服穿,唉……
「明天別早朝了。」
「知道了……」又是一嘆,楚雲溪哀怨地被情人擁入懷中。
不消說,陳固肯定又當著其他臣子的面,罵列丹弓煙視媚行、撥亂朝綱穢亂宮闱等等這些話。
列丹弓理智上知道朝廷上不能沒有陳固,所以無論陳固如何指責痛罵,他從不予回應。但是不回應不表示他不生氣,而列丹弓一生氣,就會沖著自己撒氣。
按情人的反抗模式,陳固罵他煙視媚行、罵他穢亂宮闱,好啊,那就媚給陳固瞧、亂給陳固看。
只是這反抗之舉,苦的卻是無辜的自己。
當列丹弓的手,鑽入重重衣裳按壓後穴時,楚雲溪忍不住怨起自己忠誠又固執的臣子……
陳固啊陳固,要是你知道你口中的媚啊亂的……其實是朕哪……
唉……今晚甭睡,明早也甭早朝了,怎麽就沒人來救駕啊?
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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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固一找芢,楚雲溪就得被列丹弓壓去滾床,這個模式持續上演了兩個月後,被折騰的腰酸腿疼的皇帝再也捱不住,龍辇直往陳固府上,君臣密談了一個下午。
之後,陳固對列丹弓的指責依舊如故,卻從日日不斷變成間歇性的循環,像是安排好日子似地,一個月罵一次,精準地讓其他大臣不用看陰歷也能知道每個月份的交替。
也從那時候起,明眼人看出來了,陳固表面上看似敵視列将軍,可實際上卻是比誰都更不容許有人诋毀列丹弓。
這個法則,直到列丹弓辭世後,亦然。
英雄淚(49)
(49)
天寧府、
某天夜裏,列丹弓趴在楚雲溪的寬背,兩頰尚殘情欲方歇未及退去的紅,指尖撫摸著情人汗水濕濡的肌膚,開口。
「立她為嫔吧!若她懷上龍種,就立後。」
列丹弓所提的女子,是楚雲溪的侍寝宮女。後宮佳麗雲雲,會被楚雲溪當面提及的卻只有這名女子,理由是因為此女說過的一席話。
她說的沒錯,這個國家禁不起在一次的內外俱亂、百姓更受不起再一次的烽煙喧嚣。
楚雲溪身為君王,除了要擔負起護衛家國天下的責任,更有義務要留下自己的子嗣。他們都不是會因感情而逃避責任的男人,列丹弓更不是會為了後宮鬧性子的情人,是以當楚雲溪提到此女說過的話後,列丹弓與自己料想的一樣,只問了一句──
「她出身如何?可有父兄在朝為官?」
得知女子出身普通,家中只有母親與她二人相依為命後,列丹弓便說了方才那句話。立後一事,也就此定下。
「喂!」手指頑皮地戳著楚雲溪的背,說道:「快生個孩子給我玩玩。」
「你當我母雞下蛋說生就生啊?」
列丹弓用手抵著情人的背支起身子靠坐床頭,被汗水濕潤的黑發披散在胸前,揉揉紅腫的乳尖抗議,「叫你別咬那麽用力,瞧,還是紅的。」
「……」
房內唯一的油燈搖晃淡黃的光,微光下紅腫的乳尖滿是誘惑,就像鮮嫩的果實勾引他人采摘。
楚雲溪的喉結上下滾動,一次次吞咽湧冒的唾液,眼睛被勾引得舍不得移開視線,無論經過多少年,列丹弓的身體對他總有著超乎想像的致命誘惑。
列丹弓掀開薄被,看著沾滿汗水與白濁的下身,捏捏回到柔軟狀态的性器,自己笑了出來。「真是的,本來還想壓你一回,現在可好,全被你榨乾了,今晚我可沒戲了。」
「你沒戲了,我還有。」情欲燒啞的男音缭繞在列丹弓耳邊。
楚雲溪笑看他的大将軍一臉不可置信地伸手摸向他的下身,然後紅著臉啐道:「到底是誰煙視媚行?是誰穢亂朝綱?真該讓陳固那塊死木頭瞧瞧,誰才是那個淫亂的家夥。」
「你不會的。」楚雲溪露出得意的壞笑。
「你又知道我會不會了?」
滑下身體,用唇觸碰情人癱軟貼在小腹上的分身,細細舔著。
「你──」
才經歷過情欲的肉體輕易地被再次撩撥,列丹弓抽了口氣下意識地閉上雙眼,感受著下身傳來的酥麻與悸動。
「除非你想讓陳固看到,被你壓在身下的我。」
「你敢!」
驟然睜眼,瞪著楚雲溪臉上惡質微笑讨厭地在眼前晃呀晃。
他才不在意被雲溪擁抱的場面被那個死木頭看到,反正看了不該看的會長針眼的人又不是他,陳固敢看,他就敢給陳固看,誰怕誰啊,哼!
但如果上下位置對調那可不成,雲溪的身體就只是他一個人的,誰要是敢偷看雲溪在他身子下羞澀承歡的模樣,他非挖了那人的眼珠子不可。
「楚、雲、溪!」
瞪著那越發嚣張的讨厭笑容,知道自己摔進情人設下的圈套,氣得列丹弓連名帶姓地喊著普天之下除他以外,沒有人敢喊、更沒有人能喊的名。
臀瓣內濕濡的後穴又一次被手指撐開,插入抽出的動作挑起這具身體的主人難耐的低吟。
「不行……太多次了……我……我受不了……」
氤氲水氣的眼眸試圖抵抗被撩動起欲火的狀态,求饒的話語未了便被楚雲溪的深吻封回口中,房內唯一的油燈燃盡,火焰彈跳了幾次後終於熄滅,還予房間與窗外深夜一般,該有的黑暗。
「雲溪……別探這麽深,我受不住……受不住……」
深埋在體內指骨随著手指的抽動,不停摩擦敏感的內壁,靈活刮搔各處的指尖在探到那處叫人瘋狂的凸起後固執地糾纏。發燙的身體越來越無法滿足於手指的纖細,渴求著更粗大更能消緩性欲煎熬的硬物。
列丹弓扭著身體,望著在他身上燃點欲火的楚雲溪,傳遞著想要更進一步結合的乞求。怎知情人回應的只是更加密集而快速地攻擊著那個凸點,臉上的笑,更加惡劣。
惡劣的回應讓列丹弓氣得幾乎要咬斷一口白牙,「楚、雲、溪!」
「嗯?」
情人帶著鼻音的輕哼,當場讓列丹弓怒火驟升三級。
「你給我記著。」
發誓,下次輪他在上面,絕對要逼瘋這個混帳的皇帝老子。
楚雲溪挑眉一笑,自然知道列丹弓心裏在計畫著什麽,只不過下回是下回的事,今晚握有主導權的人可是他呢!
抽出騷動的手指,楚雲溪翻身躺平在床上,指著直挺挺的陽剛,開口:「想要就主動點。」
這下列丹弓總算知道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因為……
嗚,這姿勢不正是上回逼得雲溪自己擺弄的招式嗎?
嗚嗚嗚,小心眼、賊皇帝、小肚雞腸的壞雲溪,這分明是在報複他嘛!
讨厭讨厭讨厭,他喜歡用這個姿勢抱雲溪,但不代表他也喜歡用這個姿勢被雲溪抱啊!
列丹弓哭喪著臉,可憐兮兮地用眼神跟情人就地還價,無奈能當一國之君的人,好像都有奸商的性格。
「雲溪……」
「好表情,記得上回我也跟你還價過,只是有人沒理我。」
言下之意,條件沒得談。
列丹弓咬咬牙,又說:「可是你的比人家粗,我比較吃虧。」
楚雲溪憋著笑意,捏捏列丹弓的鼻頭,一臉正經。「這時候才來擡舉我,來不及了。乖,用你下面的嘴,含住它。」
『雲溪小寶貝,你乖,用下面的洞把我硬硬的東西吞進去。』
「──」想起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列丹弓臉上黑得精采。
他該說聲謝謝嗎?至少雲溪說的含蓄多了,嗚嗚……
扁嘴起身,跨跪在楚雲溪上方,瞄了眼怒張的巨物,擡頭用水汪汪的眼睛傳遞哀怨。
嗚,雲溪快心軟快心軟。
楚雲溪的三根指頭在列丹弓眼前晃了晃,「三瓶禦酒。」
「……」當我賣身的啊?我瞪。
第四根指頭立了起來,問:「四瓶?」
一聽這話,列丹弓覺得渾身上下的酒蟲都開始造反了,舔舔嘴,把楚雲溪左手的最後一根指頭捏起來,說:「五瓶。」
「成交!」楚雲溪大笑,比比已經快爆脹的分身,「數到十沒含進去,買賣取消。」
「奸商。」嘤嘤低罵了聲,握著泌出透明體液的陽剛移向臀縫,松緩緊繃的肌肉,試著一點點含入那燙人的物件。
「八……七……六……」
「急什麽,這不就在吞了嗎?混帳。」
列丹弓的臉,紅得彷佛要滴出血來,要不是這姿勢實在難擺,不然他考慮踹皇帝老子幾腳洩憤。
「該死,怎麽會這麽大……哈啊……」
才吞入傘頂的一半,後面就被填塞得讓人難受,怪不得楚雲溪每次都把前戲搞那麽久,還抹一堆滋潤後庭的香膏。
等等,香膏?真是的,他早該想到還有這等好寶貝。
「把香膏給我……啊──」
楚雲溪忽然發腰上挺,整根沖入銷魂的幽徑,而後滿足一哼。「嗯……」
「楚雲溪你混……帳啊啊啊……別頂……太深了……太深了……別……別啊……」
既已攻城掠地,哪還容得了列丹弓反悔,箝制腰側的兩手握在臀骨的位置,成了兇器頂入肉穴深處的幫兇。
「讨厭……讨厭啊啊……哈啊……哈啊……」
劇烈的搖晃,讓兩人所在的大床幾乎要散架似地震動,大床與貼靠的牆面碰撞出一陣又一陣讓人臉紅的聲響。收不住的春音奔放地在屋內流竄,看著列丹弓俊美的肉體跨坐在自己腰間,被激情的力道一次又一次頂入半空,複又重重坐落,将埋於後穴的陽剛一次又一次吞入最深處。
猶如瘋癫般淪陷在激烈的性欲,無法平衡的身體以絕美又妖豔的姿态後仰,兩條手臂在狂亂起落的力道中無助攀抓,最後抓住了楚雲溪扶於腰側的手。
「哈啊,雲溪……雲溪……唔……」
楚雲溪的手指,一根根從列丹弓的指縫間穿過,掌心相對,十指緊扣。交纏的十指成了維系平衡的線繩,列丹弓覺得自己就像棉絮填塞成的布偶,攀著唯一的線繩,擺盪在情潮的高峰和低峰之間。以為這一波已是高峰的頂端,未料下一波襲來的情浪竟烈過此波,就像喝入酒味嗆人的燒刀子,已為喉嚨早被灼燙得麻痹,卻在下一口入腹後又一次體會喉管到胃袋被烈酒如刀子剮過的激疼。
「好、好舒服……好麻……好烈……哈啊……好烈……啊……啊……」
将情人沉溺情欲的癡态盡收眼底,是男人驕傲的收藏,這是專屬於他一個人的,專屬於他的列丹弓,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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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昂的糾纏直至天明方歇,摟住氣力盡喪倒在胸前昏睡的列丹弓,楚雲溪緩緩地退出高潮釋放後的性器,挪了個讓兩人都能舒服平躺的姿勢,餍足呼吸著情人從發絲中飄散,屬於自己的味道。
一國之君,其實并不像百姓所想的那般自由。
他知道自從當年流放南疆,互訴情衷後,無論是擁抱列丹弓抑或被他擁抱的就只有自己。甚至列丹弓年少時浪蕩江湖結緣的青妓紅倌,除了官場上必須的應酬而找來陪酒吃飯,情人再沒與他們相擁交纏。
雖然他曾說過,情人的逢場作戲他不會在意,因為自己無法給予只有列丹弓一人的承諾,所以縱使會妒忌、會吃醋,卻仍希望在這點上,達到所謂的公平。
然而他的,是列丹弓毫不留情的十幾個巴掌,熱辣辣地扇在他死都不願讓人知道的地方──他的屁股上。
『你!你竟敢打……』
打朕的……朕的屁股?
從小到大還沒人敢在朕的屁股上賞巴掌,列丹弓你好樣兒的。
『這件事你若敢再說半句,信不信我當著其他人的面照樣打你屁股?』
『你!』
那時候,楚雲溪只感覺額頭青筋凸凸跳,要不是愛這人愛得入骨、要不是知道列丹弓的性子就是如此,早氣得把這人扔去刑部大牢,嚴厲追究他膽敢打皇帝屁股之罪。
『你以為我愛你、追随你,是想要你剛才說的那種狗屁公平嗎?楚雲溪我告訴你,老子要想抱誰或者給誰抱,你以為你管得了嗎?媽的你怎麽這麽蠢?難到非要我說白了給你聽嗎?』
列丹弓紅著臉咆哮,見另一人果然很欠揍地點頭,氣得他又在皇帝老子的屁股上多賞了兩巴掌。
『跟愛上的人做那檔子事,爽過那些個一夜風流,就是因為太爽了所以老子現在不管抱誰都像在喝青菜豆腐湯,沒味得很,媽的我這樣子說你聽懂了沒?誰要你雞婆管老子下面的事,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