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2)
身下,緩緩起身,打直了背脊無懼無畏,淡然地看著他的父親、當朝的皇帝陛下。腦海中浮現的是孩提時,母後還在世時,曾經在封山祭典上,父親寬闊的臂膀将他高高舉起,讓他看著山下屋脊錯落的皇城。
曾經,那個名為父親的人,豪氣地指著山下的景象,這麽說過──
『溪兒,這片土地,還有其他的土地,父皇都要将它收到手上,打造出一個壯大無人匹敵的強國,然後将它傳予你。』
為了這句話,他一直在等……
在等那個名為父親的帝王,想起曾經的初衷,想起曾經對母後、對自己的豪壯承諾。
為了這句話,他一直在忍……
忍父親一切的所作所為、忍權勢的野獸随著歲月流逝一點又一點将曾經是那麽氣蓋山河霸氣天下的父親逐漸吞噬,只剩下為權勢蒙眼、只剩下強權壓人、只剩下殘虐無德。
大殿上,靜得駭人,冷冽的氣息暴風般在兩父子之間呼嘯。
所有的人,全都看著态度驟然改變的楚雲溪,也等著……他的答案……
「您早已不配做一國之君。」冗長的沉默後,楚雲溪開頭的這句話,瞬間讓殿上衆人驚得抽氣連連。
「罔顧百姓生死率性而為、荒淫無道屢興兵戎、縱容奸臣濫施刑責、強徵重賦逼死臣民……這一切的一切早已不是罪不容誅便可一言蔽之。而今,您卻又想将百姓推上死路換取您那所謂的光榮戰績?還是想拿百姓的骨血來換城池的數量?您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麽?權勢早已經将那個當年抱起兒臣,信誓旦旦要締造強國的父親吞噬。您現在究竟在做什麽您自己清楚嗎?明白嗎?您這麽做只是讓更多的人民無辜送命、只是讓一個個年輕的生命葬送在您那可恥的欲望之中。您這還算一國之君?還算天下黎民之父嗎?」
「你──你……你……」
楚呂氣血逆流,目眶欲裂,抖著指尖仇視筆直立於殿上的楚雲溪,憤怒咆哮。「來人!拿下太子,打入大牢!」
「是!」
殿外的禁衛軍得令,奔入殿內抽出利劍長戟将楚雲溪團團圍住,卻是無人敢将他強行拉出大殿,先前楚雲溪僅憑一人空手赤拳擊倒數十名禁軍的景象太過駭然,使得這些禁軍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置。
「沒聽見朕的話嗎?把太子壓入大牢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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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座上再次傳來帝王憤怒至極的吼聲,禁軍們先是一愣,而後想起自己的使命,領頭的将士先是對著楚雲溪深深行禮,低聲道:「太子,屬下得罪了。」
而後數十人壓著楚雲溪的雙臂,将之送往大牢,等候帝王下命處置。
大殿上,朝臣們依舊屏息不敢出聲,仿若經歷一場噩夢,人人看著被押走遠去的太子,背上盡是冷汗一片。
英雄淚(16)
(16)
太子惹怒龍顏下獄之事,幾個時辰後便已傳遍皇城,就連早起營生叫賣稀粥饅頭的小販也都聽聞了這驚人的消息。竊竊耳語,皇城四周的早晨,不時可見疏落行走於街上的路人壓低了聲音互相通傳昨日深夜皇宮內發生的大事。
「天哪!怎麽會……」
不敢置信的語氣夾雜著絕望的悲嘆,漫延在清晨薄霧未消的城內。
殘虐苛令的皇帝,在百姓心中早已不屬於「王」這個位置。雖不敢表之以言語,但大多數的百姓心中都懷抱著一個希望──他們在等,等太子繼位大統的那天──只要等到仁德的太子登基為王,那麽他們的苦日子便可以結束,繁榮太平的盛世終将來臨。
然而太子入獄的消息,卻毀了他們唯一的希望,除了無法相信耳裏聽到的消息是事實外,更多的……是對身處世事的絕望……
一疊複一疊的嘆息,漸漸地被浮露天際的陽光蒸發,一如早晨的薄霧般,漸漸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t* * *
列丹弓拎著一籃子的膳食醇酒,不情不願地來到天牢外,拿出一枚龍形令牌在守衛的士兵們眼前晃了晃,無人攔阻也沒人檢查籃子內的物品,恭敬地替列丹弓開啓了大門,領著他來到禁锢太子的鐵牢。
「将軍,就這兒。」
列丹弓拍拍那名士兵的肩膀,笑笑:「多謝,可否容我單獨跟太子說幾句話?不占多少時間,我說完便走。這些……就請弟兄們喝點水酒,算是本将軍的一點心意。」
不著痕跡地,将手中暗揣的銀子塞入了那名士兵的腰袋內。
士兵點頭謝道:「将軍放心,屬下就在外頭等著,只是還請您最多待一個時辰,不然咱們兄弟可不好對上頭交代。」
「這是自然,規矩我懂,放心吧!不用一個時辰我就離開。」
「多謝将軍。」
士兵開啓鐵鎖卸下鐵鍊,讓列丹弓提著籃子進入牢內,之後也不上鎖任由牢門大敞,拎著大串鑰匙叮叮當當便即退去。
這天牢,關得不是皇親國戚就是朝廷大臣,自不同於尋常衙府內關犯人的監牢,與其說是監牢,不如形容是多了鐵栅欄的平民房舍,或者還可以說,比真正老百姓日常居住的房舍,還舒适了許多。
有桌有椅、有床有禢,裏面空氣雖說是潮了些冷了些,但呼吸起來還不致於讓人難受。膳食一天四回,負責供應的畢竟還是宮裏的下人膳房,雖比不上過往的精致佳肴,可也算得上美味。
這所有的待遇,或許在上位的帝王不知,卻是守衛天牢的士兵與伺候的宮人們遵循已久的慣例。不為別的,只因為這裏面關著的,個個大有來頭,而且最終未必獲罪。
是了,就是「最終未必獲罪」這句。
正因為被聖上賜罪關入天牢的人,不是皇親國戚便是朝廷重臣,究竟是殺是放,但憑皇上一念之間。能夠安然走出這天牢,且官複原職甚或加官晉爵者,歷來又豈止一兩個人而已?
因為如此,天牢內除了沒有自由外,飲食起居都有人照料無須擔憂,就連其親屬家眷前來探望,只要識相地賄賂一點銀兩,或是亮出其官位名號,只要來者不是皇令明言禁止探望之人,或是天牢內關著的沒有嚴令禁止外人接觸者,通常狀況下,外頭的守衛不太阻攔。因為誰都不想得罪裏頭關著的人,以免有朝一日那人走出了天牢重複官爵後,第一個便拿自己開刀問罪。
「喂!還沒死嗎?」
列丹弓磅地擱下食籃,兩手在胸前交叉,沒好氣地用腳踢了踢伫立在天窗下仰頭看著被窗口切割得只剩下一小塊四方形天空的楚雲溪。
「看什麽?又看不到外面!」又踢了一腳。
楚雲溪抿嘴笑了笑,心道這人還是狂得可以,對著太子嘲諷大罵,得了,現在居然還敢踢他?
可是……他喜歡這樣的列丹弓,不為別的,只為那難得的「真」。
「敢踢太子?膽子不小嘛!」
嘴上說歸說,卻遮不了唇邊洩出的笑意。
難得在列丹弓的臉上發現不知所措的臉紅,楚雲溪興起捉弄之意,揭開食籃道:「有酒有菜,是給我的嗎?」
列丹弓啧嘴,撇過頭哼了哼:「廢話,不給你難道喂豬嗎?天牢裏面又不養豬。」
「噗!」
「笑什麽?都被關入天牢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自在地取出尚有微溫的菜肴與那盅封泥完好的醇酒,楚雲溪看似不著痕跡卻直刺列丹弓心中的矛盾,道。「我被關到這,難道你不開心?」
「我……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開心……」
「前幾天你說的那個故事,那個富豪如今因為救了舟夫而深陷獄中,別說你不清楚會有這樣的結果。」
楚雲溪的唇角勾勒出淺淺的微笑,接著酒瓶上的封泥,舉臂遞予列丹弓,道:「你眼底的渴望,我已用自身安危做出了答覆,如何?這樣的太子,是否值得你效命?」
「你──」列丹弓詫異地張大了嘴巴,一時半刻不知該接什麽話才好。
「喝吧,這酒不錯,不過這菜色……就差強人意的些……」
楚雲溪托著下颚,略帶苦笑地看著一碟火候過頭焦了一半的魚乾。
「嫌棄什麽?諒誰都會有第一次。」賞了楚雲溪一個白眼,列丹弓拿起筷子孩子氣地戳弄著碟子裏焦黑的魚乾。
「咦?」楚雲溪被這話愣了一愣,托著下巴的手吃驚一震,指著那碟魚乾,結結巴巴地張口:「你你你……你弄的?」
列丹弓哼了哼,道:「你以為我願意?要不是我四個哥哥聯手把我痛扁一頓,然後被我娘壓著進廚房自己弄下酒菜給你賠罪,誰想跟個娘們一樣在廚房裏動鍋動鏟的?你這太子也真絕了,我随口說說你當什麽真啊?值得在大殿上直沖陛下嗎?都是你這個傻太子害的,傻得連我也被傳染了!」
一把搶過楚雲溪遞來面前的酒,仰頭連灌數口,提臂用袖子抹了抹嘴邊的酒漬道:「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一棒子打翻我琢磨了一輩子的計畫……都是你……」
楚雲溪聽得一頭霧水,苦笑接下列丹弓手中的酒,「你不會是醉了吧?」
先前沒有留意,離得近了才發現列丹弓衣衫下盡透著濃濃的酒味,這人來此之前到底是喝了多少?按理來說這人應該早就倒下,卻還能跟沒事的人一樣拎著食籃來到大牢。
真是個讓人不知該如何應付的男人……
「才沒醉……」列丹弓兩腿一軟,整個人趴倒在桌子上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t* * *
列家的男孩子,從一生下來便注定了未來的命運──效忠帝王,戰死沙場。
從祖父那一輩開始、到父親列辰、以至四位哥哥,似乎從來都沒有人對這條家訓抱持著懷疑,列家的男人彷佛把沙場當作最好的安葬之地,無怨、無悔……無淚……
列辰雖從不強求兒子入伍從軍,可長子丹毓、三子丹颺、四子丹郡,從小就以自己是列家的男人為傲、以進入列家軍征戰沙場為榮。就連原本打算出仕文官的二子丹齊,金榜題名奪下文科狀元之後,竟也舍棄了朝廷給他安逸又豐厚的官職,追随著父兄弟弟的腳步,踏入了列家的軍營。
唯獨列丹弓不同,叛逆狂傲的性格從他周歲爬上宗祠把一個個祖宗牌位踢下供桌,被難得震怒的列母提著屁股痛打一頓,還把他當衣服,用竹竿晾在院子中整整一天,才周歲的娃兒卻倔得含著眼淚不哭不鬧。從那天起,本是列家最任性的二子丹齊,搖頭大笑原來列家叛逆的根他只承襲了十分之一,另外的九份,全埋在了小弟身上。
之於武學,列丹弓學的既快又好,十歲後就連父兄也沒東西可教他,列母聽了丈夫的苦惱,隔天早上扔給幼子将近他半個人高的包袱,說了句:「滾吧!兩年之內除非你快死了否則不許回來。」
十歲的列丹弓,就這麽被娘親從被窩中揪醒,然後踹出家門闖蕩江湖。
兩年間沒有人知道列丹弓過得究竟是什麽樣的生活,只知道兩年後的某一天,身形變了些的小弟抱著比被娘親踹出門前的那只包袱,足足大上三倍得用牛車來載才載得動的包袱,倒卧在将軍府的門口,睡得酣然自在。
然而從列丹弓返家後,無論四個哥哥們如何挑釁試探,他都再也沒施展過拳腳,更遑論練武。成日游手好閒地在京城內晃蕩,到了晚膳時間才會乖乖地爬回家吃娘親的好手藝,然後扛著棉被枕頭躍上屋頂呼呼大睡。
從那天起,列丹弓便擺出一付「列家與我無幹」的樣子,不習武、不碰兵書,但凡與列家軍有關的所有事務,能避就避,不能避就躲,若是躲不過就裝傻。這也是為何四位哥哥們都已有赫赫戰功身負兵職,唯獨列家麽子依舊是個什麽官職也沒有的閒逸散人。
外人不明內情,嘆這一門英豪出了個不成氣候的麽兒;只有列家自己的人知道,列丹弓會這麽做,不是沒有原因。
将門世家,一生為國效命,終而戰死沙場,獲得赫赫戰功,豐厚的賞賜讓人豔羨,亦惹人眼紅。然而有誰來疼惜,那些失了兒子、失了丈夫,默默地守在軍家的女子們,夜裏煎熬流下的淚水?
看著母親熬夜縫補父兄的盔甲,擦拭磨亮一柄炳的利劍;看著大嫂二嫂微笑送走丈夫上戰場後的那個夜裏,偷偷躲在房裏擔憂哭泣的身影。然而這一切的付出,換得了什麽?不就只有禦座上那老頭越來越重的猜忌與懷疑嗎?
已經是赤膽忠誠地奉獻了,為何還要猜疑列家?倘若父兄真有心奪權篡位,有的是實力、有的是機會,為何要一次又一次忍耐君王的疑心?百般退讓隐忍的同時,還得抛下家人遠赴戰場,用性命拼搏險惡不下於朝堂的邊關?
所以,他不要做列家人、更不要效忠君王。
他只想好好地,用他的雙手,守護著自己最親近的家人……守著父母、守著兄嫂……
然而一時好奇,偷偷混在紀敏等軍醫的隊伍裏,打算趁機湊合四哥丹颺跟紀敏的關系。卻在三關幾乎要淪陷敵營,後方援兵無人能服衆領兵援助三關之際,在最艱險的召青一關,在熱血鼓噪下,他帶著一班兵将采取險招卻奇行制勝,不但解了召青之危,順利将援軍送到父兄麋下,平定了三關。
數年來裝糊塗打混的努力,一夕之間,全破了功。
受召入宮,他選擇了在龍床上當個人人不恥的男寵,最後又最後地,掙紮地想要回到最初──那個只想守護家人的列家麽子。
卻意外地,被同樣胸懷其名曰「抱負」之獸的男人,被一個身冠太子名號叫做楚雲溪的男人,激起了深埋在體內永不乾枯的,列家人的血。
氣憤、懊惱、不滿,種種的情緒奔騰得讓列丹弓煩躁。
如果龍椅上的是那個叫楚雲溪的男人,他願意、願意成為那男人開疆辟土的劍、願成為那男人抵禦外侮的盾。可是讓自己這般熱血奔湧的禍首,卻為了倫理血緣甘願受縛於東宮殿的梁柱之下。
於是,他無視於帝王下達的禁令,踏過東宮殿的門檻,他要親眼見一見這個被太子之名壓抑的男人,究竟有沒有那個價值,讓他追随。
若這男人值得,那麽他列丹弓也甘願放棄平淡度日的想法,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他所有的能力、用他一身列家子弟的血,與這男人共同追逐,一個名為「天下太平」的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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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淚(17)
(17)
在懷「所以說,都是你害的……」列丹弓一手撐著桌面,搖搖晃晃走到楚雲溪前面,揪起他的領子,整張臉貼了過去,鼻尖對鼻尖,噴出的氣息滿是酒味:「如果沒有你,我的人生不知道有多平和。嗝……可是,不後悔遇到你,這可是真心話喔,太子殿下。」
才說完最後一字,頓覺眼前的事物猛然一轉,撐不住自身重量向後栽去。
楚雲溪早一刻便已在注視列丹弓的狀況,見他身形一晃,立即伸手攬住他的腰背,這才讓列丹弓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呵呵……原來你長得不錯嘛!」醉暈暈的酒鬼放肆地用指頭戳弄著楚雲溪的鼻尖,一個勁兒地傻笑。
「我不管你是太子還是庶人,就算是罪人也無所謂,從今爾後我列丹弓就只認你一人為王。哪怕是要我下地獄殺萬人,只要是你的希望,丹弓都會親手替你完成;做你手中開疆辟土的劍,直抵敵人咽喉。不過你可得好好做……嗝……做一個讓百姓稱頌的聖君……約定了……」
楚雲溪看著仰倒中的青年,搖著頭無奈笑道:「真是的,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做出抉擇的人,是他自己,列丹弓的話不過是一個誘因,就像是入藥的引子,雖是契機,卻不是根本。決定當著衆臣斥責父皇,也是自己,與列丹弓何幹?可這人偏偏要把這一切攬在肩上,陪著他一并踏上吉兇難料的茫茫之道……
傻的人,是誰?
是列丹弓?還是他楚雲溪?
又或許是一個傻子撞上了另一個傻子,兩人同樣地傻、懷抱著同樣的夢?
無論答案是哪一個,楚雲溪知道,未來無論走上如何充滿荊棘危難的路,路上,都有一人相伴。
這個人,叫做列丹弓。
「該讓你回去了。」楚雲溪輕聲嘆著。
指腹用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抹去列丹弓額上的汗水,有種不想放手的念頭悄悄地在心頭滋長。
輕輕地将手穿過他的膝彎,用雙臂支撐起一個男人的重量,踏出了未鎖上的牢門來到天牢的出口,隔著牢門喊來守衛接過列丹弓,吩咐他們将人安然送回列家府上。
一步步走回他的鐵牢,耳邊傳來獄卒告罪後将牢門落鎖的聲音。
「殿下,請問要點燈嗎?」負責伺候的獄卒在鎖上門後,才想起太子幾天來總有在晚上閱讀的習慣,帶著歉意地撓了撓頭,開口問道。
「不用,你們都退下吧!」
「遵命。」
直到所有人全都退出天牢之外,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楚雲溪都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垂著頭沉默地看著自己的雙臂。
一刻鐘前,他的雙臂摟著一個男人;一刻鐘後,那男人的體溫似乎還停留在臂上。就連列丹弓身上濃濃的酒味,彷佛也同他的個性般,固執地飄散在鐵牢內的每個角落。
楚雲溪踱步行至牢中唯一可見外面光景的那扇窗,先前還透入的光線不知何時已被黑夜取代。
眯著眼,費力地想從這矩形的一方夜色裏,尋出明亮耀眼的星子,直到明月高挂,才失望地發覺今日的月,是滿月。月明而星稀,今夜想要看到星子,怕是難了。
落寞地平躺在床上,看著頂上有些斑駁的牆壁……
原來,一個人竟會如此寂寞。
楚雲溪慢慢地阖上雙眼,讓自己醉倒在飄散了一室的酒香。
英雄淚(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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