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晨的第一道陽光透過窗戶,輕輕灑落在蕾絲的窗簾,随着時間過去,陽光愈見耀眼,伸長它的觸角,慢慢地擴散,點綴粉紅缤紛的房間,呈現暖暖甜蜜的夢幻景象。
同樣粉紅色的床上躺着一個七歲的小女孩,睡得香甜的小臉上揚着一抹笑,紅通通的蘋果臉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忽然,她皺了皺鼻子,小臉縮得像個包子,急促呼吸了幾口,聞到濃濃的奶油香,才又舒開,笑得更深,深得連酒窩都跑出來了。
就不知道這蘋果臉的小女孩正在作什麽夢。
一轉眼,時間來到六點三十──
「おはよう、おは──(早安、早──)」床頭的小叮當忽然大叫,可惜還沒來得及喊出第二聲就被小主人打趴在地上,宣告陣亡。
六點三十,是習又寧小姐的起床時間。可是──
「唔……」習又寧翻了個身,棉被往頭上拉,一蓋,又回去找周公爺爺了。
六點三十五,房門被從外頭打開,一道人影潛進她房裏。
棉被下的習又寧眼睛一睜,悄悄翻身,夏天的涼被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外頭的影子,一步步,正朝着她而來。
「再不起床,大野狼就要吃掉小紅帽啰……」來人小小聲賊兮兮地說,一步步逼近還在睡的小女孩。
習又寧抓着被子,笑彎了眼,在心裏數着:五、四、三、二、一──
掀被、跳起,吓人!「哇吼!我才是大野狼!」
「哇,小紅帽好怕哦──」來人配合地拍拍胸脯,一臉害怕。
「哈哈哈……」小女孩抱着棉被笑趴在床上。「章哥哥才不是小紅帽,哪有這麽大只的小紅帽。」
「也沒有妳這麽小只又可愛的大野狼啊。」章宇恩揉着孩子的腦袋。「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餐了,等一下送妳上學。」
習又寧搖頭,朝她的章哥哥攤開手,「我要公主抱!」
「蛤?」章宇恩傻眼。「什麽是公主抱?」
習又寧小姐天才地曲膝外加半個仰卧起坐,把自己擠成「之」字型,示範教學。「就是這樣抱,然後啊,我的手要抱住章哥哥的脖子,像這樣。」雙手在半空圈起小圓。「這就是公主抱。」
章宇恩看着床上扭得很奇怪的姿勢,只覺好笑。「怎麽辦,我不會公主抱,只會猴子抱。」
咦?小女孩疑惑了,維持原來的姿勢問:「什麽是猴子抱?」臭哥哥,還不快點說,她的腰好酸的吶……
「就是──」章宇恩彎身,将習又寧的小手拉開攀上頸背,一把将人帶起。
「哇啊!?」習又寧尖叫,兩腳本能地夾住大人的身體,就像挂在大人脖子上。
「這就是猴子抱,小猴子。」章宇恩笑說,親昵地捏捏小女孩的鼻子。「看來我們家的小寧寧不是小公主,是小猴子。」
「才不是猴子!」她哪有那麽醜!看到她的阿姨叔叔都說她很可愛的!「人家是小公主──」
「沒有刷牙洗臉就是小猴子。」章宇恩說,邊将人往浴室帶。「等妳刷牙洗臉、再換上制服就會變成小公主了。」
小眉頭擰了起來。「沒有公主會穿制服啦,人家公主都嘛穿得漂漂亮亮的……」
「所以──」
「章哥哥……」小女孩發出軟呢的聲音,小小的食指不停往大人頸子鑽,好像打算在那鑽個窟窿似的。
「妳在幹嘛?」不解。「章哥哥脖子不癢,不用抓沒關系。」
「呴!人家是在撒嬌啦!」笨蛋哥哥。「電視上都嘛這樣演,女生撒嬌的時候手指頭就會這樣鑽鑽鑽──」
傻孩子,要鑽也是鑽胸口誰讓妳鑽脖子,又不是吸血鬼。章宇恩腹诽。
「我知道了,明天星期三便服日,我們家習又寧小姐想象公主一樣,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吧?」
點頭如搗蒜,「我就知道章哥哥最疼我了!」
「我還沒說好哦。」小妮子,想占便宜也不是這樣的。「公主都很愛幹淨的,只有小猴子才會賴在別人身上不去刷牙洗臉──」
「我去!我就去!」習又寧立刻跳下來,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卧室。
章宇恩才要跟進去幫忙拿盥洗用具,立刻被小女孩推出來。
「男生不能看女生上廁所啦,羞羞臉!」砰!用力關上。
這小鬼……昨天習近勳到底是讓她看了什麽電視節目?章宇恩敲了下門板。
「幹嘛啦!」模糊的聲音從裏頭傳了出來。
「親愛的寧寧公主──」章宇恩很惡劣地大喊:「大號完記得把屁屁擦幹淨,不然會長蟲蟲哦。」
「啊──」高八度的尖叫從浴室殺出。
七點二十三分,著名的私立國小校門前一如往日,滿滿的汽機車或腳踏車,一窩蜂搶着登陸校門前的大馬路,好把自家的小寶貝送進學校,開始一天繁忙的工作,完全不管自己是不是成為臺北市交通亂象的加害者。
照理說,載習家小公主上學的章宇恩應該也是其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騎二十七段變速登山車──不重要,雖然不同于婆婆媽媽的淑女車,倒也不是什麽奇怪的現象。
小女孩坐在前方橫杆上的椅座──那也還好,變速越野車嘛,怎麽在後面加裝兒童座椅是不。
偏偏,他一頭棕桃木色搭配深亞麻紅金色挑染的短發,戴着從習近勳那暫借的墨鏡,一件僞二件式打上乳青色領帶的靛色無袖緊身襯衫包裹精瘦結實的上半身,深色貼身牛仔褲的褲管收在高筒靴裏,讓腿部線條看起來更修長,一整個潮男打扮,活像剛從夜店下班的牛郎,以致于才剛停好他那臺二十七段變速登山鐵馬,就引來許多婆婆媽媽驚訝的側目。
畢竟,沒有人一大早就穿得這麽華麗送小朋友上學的!
被拎着上學的小女孩們也忍不住投以驚豔目光。
「媽媽,那個哥哥好帥……」
「哥……」也有往旁邊看了一眼,丢出幽幽的抱怨:「為什麽你跟人家的哥哥不一樣……」讓五年級生的哥哥很哀怨地瞟了妹妹一眼。
小男孩的崇拜也不少──
「我長大也要穿那個!」三年級小屁孩指着無袖襯衫說。
立刻被身邊的同學反駁:「呴!那個眼鏡才帥好不好!」
另一邊,四年級小朋友拉着母親的手:「媽,我也要那個帥帥的鞋。」
男孩的世界單純地認為有跟對方一樣的東西,自己就會變得像對方一樣帥。
「我說寧寧小公主,妳還不下車嗎?」渾然無覺四周的驚嘆,章宇恩全副心力全落在不肯下車的小女孩身上。
女孩氣得雙頰鼓鼓的,像只塞了滿嘴核桃的松鼠。
「就算是公主也會拉肚子的嘛。」不過是個玩笑,怎麽氣成這樣。「我都跟妳說對不起了,原諒我啦!好嘛,不要生氣了,生氣會長皺紋,會醜醜,就不美了,嗯?」他拉扯小女孩衣袖讨好道。
「人家又沒有。」習又寧哀怨地瞟了他一眼,憋屈得很,懸空的兩腳前後擺動。「人家每次都嘛有擦幹淨,人家是愛幹淨的小公主,不是小猴子。」
「是是,」章宇恩單手将小女孩抱起,一邊下車停好。「妳是小公主,不是小猴子。不要生哥哥的氣了,嗯?求求妳咩……」小女孩的心思真難懂。
「那、那──」圓圓的眼滑過大人求饒的唇,閃了閃。「章哥哥親寧寧一下!親一下,寧寧就不生氣。」
「蛤?」
「還要公主親。」
「蛤!?」還指定方式。「什麽是公主親?」
「像王子親公主那樣啊。」小女孩紅着臉往旁邊一側,很不好意思地說。「跪下來親手手。」羞。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七點二十五分,早自習預備鐘響,提醒家長和學童們,距離早自習還有五分鐘。
「好吧。」章宇恩放下習家小公主,無視周遭「哇──嗚」的訝呼與視線,單膝跪地,掌心朝上。
呯咚、呯咚……小女孩聽見自己加快的心跳聲,愣愣地望着最喜歡的章哥哥,呆呆地伸出可愛圓潤的小手手。
「親愛的寧寧公主,妳願意把妳的肥嫩小豬蹄借章哥哥咬一口嗎?」
「啊──」小女孩飙出今早第二個高八度。
回到家,章宇恩立刻換回睡衣,看見仰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得正沉,踮手踮腳地鑽進被窩,偎在他身邊。
「唔?」習近勳嘤咛了聲,直到左側的床墊凹陷,一只手從背後圈上他腰身,溫熱的身體貼近,交疊在腹前的手掌傳來已習慣的冰涼膚觸。「回來了?」
「抱歉,吵到你了。」章宇恩摩蹭地枕在情人肩上,調整好姿勢,低頭吻着男人肩頭歉然道。「我下次注意。」
「沒關系……」睡意深深的男人啞嗓回應。「我本來就淺眠。」無意識的縱容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回摟的手撥了撥懷中人柔軟的發,慵懶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滑過颚骨,直到再度睡去。
俊秀的臉龐揚起笑容,摸了摸男人稍硬的發,側首親吻留在自己頰邊的指尖,拉起涼被蓋好兩人,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從窗外灑落床畔曬到他小腿的陽光如此溫暖,就像戀人愛撫時留下的餘韻。
遠處,間或透窗傳來三四聲麻雀鳴叫、伴随偶爾呼嘯而過的車聲……
近處,卧室中細不可聞的空調聲、時鐘滴答作響的齒輪運轉聲……
身邊,男人低沉規律的呼吸聲、平穩徐緩的心跳聲……
「哈呼……」一聲哈欠,睡意終于降臨。
雜亂無章的聲音拼湊起來毫無意義,卻讓章宇恩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彷佛催眠曲般,将他拉離現實,拖進意識模糊的夢鄉。
章宇恩偎進男人胸懷,感覺對方收緊環抱着自己的手臂,笑着閉上眼睛。
章宇恩的一天是這麽過的──
淩晨兩、三點左右結束Pandaemonium夜班服務生的工作下班回家,洗好澡後幫習近勳進行肌肉按摩後先小睡到六點半起床做早餐,送習家鬼靈精怪的小公主上學之後再回頭補眠就寝,十一點起床準備兩人的中餐,用完後整理一下和習近勳一起出門,途中分道揚镳,習近勳前往醫院進行每天固定的複健,他則趕去朋友的咖啡館上班,三點去接人回咖啡館,四點半再去學校接寧寧一起回家,煮好晚飯和習家叔侄用餐,稍作休息之後,八點再前往Pandaemonium上班。
他的生活充實到知情的朋友都覺得像在自虐,但看見他每天神采飛揚、樂此不疲的模樣,也只能按他一個贊,佩服地說──
「年輕人就是有體力。就算沒體力也有精力……」坐在吧臺前的阿草舉起咖啡感嘆,表情幽怨地小啜一口,忽然啐出髒話。「哇靠!這是蝦米!?我點的是拿鐵吧!為什麽會喝到豆漿的味道!」
「新産品,咖啡尬豆,用豆漿取代牛奶調的拿鐵。」吧臺內,章宇恩笑着向朋友介紹。「怎麽樣?口味不錯的話我考慮加進菜單。」
「你覺得豆漿跟咖啡在嘴巴裏打架味道會很好?」阿草賞他一記大白眼。「不要以為開小黃的都沒舌頭好不好,幹我們這行的比誰都清楚美食在哪裏!」一整個怒啊!
「阿草,妳今天心情不怎麽好。」章宇恩打量她,瞎猜地說:「該不會……妳姨媽來找?」
「拜──托,」送餐回來的小伍搞不清楚狀況還硬是要插嘴:「她姨媽早跟她斷絕關系失聯了,怎麽可能……哇啊!?死女人,妳踩我腳!」
「死小伍,你姨媽才跟你斷絕關系哩!去你的!」
「你們兩個──」章宇恩制止,一邊向被打擾到清靜的客人點頭陪笑。「要吵出去吵,客人都在看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阿草哼聲。
「不要把妳被房東趕出去的怨氣出在我身上,又不是我趕妳的。」嘁!
「妳被房東趕出門?」章宇恩終于知道老友脾氣壞的原因。「幹嘛不說?」
「說了有什麽用,難不成你能生棟金屋藏我這個嬌?」
「嬌什麽嬌啊!」這種話也說得出口!?小伍嗤鼻。「就妳這把年紀能有多嬌?我看是燒『焦』的焦吧,丫桑。」
阿草沒有氣得跳腳,只是冷冷一哼:「去年跟我這個『燒焦』的丫桑求婚是哪只豬啊?吭,姓伍的!」
「那是我瞎了眼才會──」
「說不上是金屋,不過環境還不錯,該有的家具還是家電都有。」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章宇恩連忙介入。「離這也很近。」
「我說你這家夥該不會沒退租吧?」跟章宇恩一樣為了生活必須打兩份工的小伍驚訝地問。「不是搬去一起住了,幹嘛還租房子?每個月白繳那些錢──」
「要讓我住!?」阿草推開小伍,一把抓住章宇恩的手,眼睛直發亮,表情就像在沙漠中迷途的羔羊看見神指着東方說「可憐的羔羊,朝那兒去吧!那裏才是妳的家」一般,充滿得救的喜悅。「你要借我住?真的?不蓋我?」
「嗯,反正現在也沒人住。」能幫上忙,章宇恩很開心。「妳剛好幫我顧房子。」
「章魚,你這樣不是很奇怪?」小伍不放棄地追問:「明明已經一起住了,為什麽還要另外租房子,難不成你真的打算金屋藏『焦』哦?」不怕死再指身邊的「焦」。
奇怪了,同居不就是為了兩人一起生活順便省房租的嗎?哪有人沒事跟錢過不去還瞞着戀人偷偷租房子的,實在不懂。
「不要亂想。」章宇恩失笑。「我只是舍不得那裏而已,住了快兩年總是有感情的──對了,這件事我沒讓勳知道,你們誰都不準說,聽見沒。」他厲聲警告最有可能遇見習近勳的兩人。
沒辦法,誰教這裏是他每天複健結束後就會來喝茶休息的地方。
「為什麽?」阿草問。「難不成你們出了什麽問題?」
「哪有什麽問題,我們每天都一樣。有時候會想,這樣下去可以嗎?」
「老夫老妻的倦怠期到了?」小伍猜道:「看吧!誰叫你們要跳過熱戀期直撲夫妻本壘的,連新鮮感都沒──」啪!落在他光頭上的巴掌堵了話。「妳幹嘛打我!?」
「死光頭,你說什麽吶你!」會不會說人話啊他!「別聽他的──好啦,我勉強承認啦,你跟他還有那丫頭在一起就像一家三口,沒有人比你更賢慧、更家庭主婦了。」
「沒錯,」被提醒(或打怕?)的小伍連忙點頭幫襯。「你的家庭主婦指數之高,女人也不見得比得上,看我旁邊這只就知道。」不怕死地豎起大姆指往旁邊橫指過去。
「去你的!」阿草火大踢了小伍一腳,回頭見老友依然愁眉不展,拍上他肩膀、為他打氣。「你之前不是說覺得自己現在很幸福?既然現在覺得幸福就不要去想以後幸不幸福的問題,說不準你下一秒走出門就被車撞回老家也不一定,把握當下最重要,這還是你告訴我的哩。」
「妳說得對,我想太多了。」章宇恩打起精神,視線掃過時鐘──「啊,我得走了。昨天醫生交代要我今天去醫院一趟,他說勳就要進行下個階段的複健了,要跟我說一些家庭護理的事──我先下班了,等會兒跟勳一起過來,小伍,店裏就拜托你了,bye。」不待兩人響應,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員工休息室的門板後頭。
「喂,妳相信他已經打起精神來了嗎?」小伍看着緊閉的門板,表情古怪。「已經同居了還不退租,妳不覺得奇怪嗎?還瞞着那家夥──他明明看起來很愛他,連我都看得出來,妳都不知道他第一次看見那個姓習的進來店裏的時候,眼睛一整個之亮的,就好像我看見安潔莉娜裘莉一樣,簡直是日月同輝、風雲變色啊!」
「安潔你個頭啦安潔,我可以打得你豬羊變色你信不信?」
「呴,妳這是什麽草,這麽兇!」
「豬籠草啦!」氣死人。阿草忍不住又往小伍那圓滾滾的光頭巴上一掌。「說你笨還不承認,你第一天認識他啊,不愛他會搬去跟他住、每天幫他按摩那雙腿?甚至自告奮勇當老媽子照顧那小丫頭,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樣?」
「不然哩?」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咧!」啪!光潔的腦袋頓時又多了一座五指山。「你們男人心裏怎麽想你們男人自己最清楚,問我幹嘛。」啧。
「啊?」小伍驚訝地看着她。「妳是女人?」
啪!第三座五指山俨然成形,峰峰相連到天邊。
老夫老妻的倦怠期?
步出打工的咖啡館,章宇恩自言自語道:「如果有,我倒想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到醫院約莫十分鐘的路程,他花了一倍的時間,時而等紅綠燈、時而步行在騎樓下,時而繞出去走人行道,一下子又被停放在紅磚上的機汽車逼到馬路。
過去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有什麽不方便。人就是這樣,對于習慣的事物很難産生什麽好奇心,直到第一次跟習近勳出門,他才注意到這個自诩為現代化、首善之都的城市對行動不便的人來說有多麽多麽不方便。
加上質量奇差的柏油路、人行道缺一角漏一塊的紅磚、騎樓經常可見、高低差超過三十公分的地面欠缺輔助坡道──根本就寸步難行!
章宇恩無法想象習近勳出門有多麽辛苦,半年前遇到他和寧寧就是因為路面不平導致電動輪椅爆胎,才會被困在那裏──無巧不巧,就在自己住的公寓對面。
如果當初能假裝沒看見,兩人就不會有更進一步的交集,但──他做不到,怎麽可能放着不管?
隔天,習近勳一如以往進店裏坐在同一個桌位;卻在他送飲料時,難得地擡頭看了眼,認出他。
然後是一天多過一天的談話、愈來愈多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