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着停在不遠處的車,嚴寒扯出了一絲笑容,該來的總是會來。李梓楠開過那車接送他考試,他還記得車牌號。他靜靜地站着,等着預料中的事發生。
李媽撐着傘慢慢走過來,然後客氣地讓嚴寒到車裏談一會。嚴寒脫掉雨衣,從清潔車上拿了一把傘跟着李媽往車子走去。
嚴寒蹒跚的步伐及體态讓李媽默黙地嘆了口氣。當了幾十年的老師,她已經習慣從每個孩子身上尋找各自的閃光點,并包容他們的缺點,真正去關心愛護他們。憑她的閱歷,她能看得出嚴寒是個正直、善良的孩子,如果和李梓楠沒有關系,她也會心疼他,幫助他,但現在她告訴自己,為了兒子好,必須硬起心腸。
這段時間,李媽又找李梓楠談了幾次,可每次都不歡而散,所以和李爸商量後,他們決定找嚴寒談談。李媽是老師,學不來潑婦罵街的方式,也沒有對嚴寒進行人身攻擊,她循循善誘,各種利害關系分析得頭頭是道,從情感講到現實,從現實說到責任,從責任延伸到前途,對人生進行了透徹的分析,最終落地,對他倆在一起的未來給予了批判性的否定。
嚴寒禮貌而認真地聽着,其實不用講這麽多,對李家父母的态度他早已心裏有數。他一邊聽着李媽的教誨,一邊想着和李梓楠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他想放棄,他知道應該放棄,這樣既對得起李家父母,也是為了李梓楠好。可是他心裏好痛,痛得就象剜去一塊肉,就象當年失去對右手右腿的控制一樣,他突然覺得離開李梓楠,他将失去另一邊手腳,他不知道該怎麽站起來,怎麽往前走。
“我,喜歡,李,梓,楠,我,要,和他,在,一起。”嚴寒知道說出來不能改變什麽,對李家父母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但他還是說了,臉上的笑容有點慘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李媽不敢相信她苦口婆心地說了這麽多,竟然一點效果也沒有,原本還心存憐憫,現在覺得嚴寒簡直就是罪大惡極,她生氣地說着:“你喜歡他,你是害他!我說了這麽多,你竟然還想和他在一起,你是想害死我們家小楠是吧!”
“不,我,不想,害,他……”嚴寒想好好表達,可是李媽心急,受不了他慢慢吞吞的語速,沒等他說下去就繼續說:“不想害他就離開他!你看看你,連說個話都不清不楚,走路姿勢就象中風的老人,你說你這樣的殘廢身體,這樣的家庭條件,除了臉長得好點,你哪一點配得上我們家小楠!就算我同意小楠和男人好,那也得挑個門當戶對的呀!”
嚴寒握住震顫的右手,擡着頭,平靜地看着李媽。李媽的嫌棄一目了然,沒有開始時的客氣,一副護子心切的樣子,看着嚴寒面無表情,更覺得可惡,什麽話都說,再難聽也不顧不上:“小歆說你利用小楠的同情引誘他,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只怕是真的。我們小楠雖然長得高大,心眼卻直,沒有你們這種一心想往上爬,想擺脫困苦的人來得有心機。你聽好了,不管你有什麽打算,我們都不會讓小楠跟你在一起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自不量力!”
“我,沒,引誘,他!”嚴寒覺得李媽說他身體,家庭,他都能接受,因為這是事實,但他對李梓楠的真心卻不能被誣陷。
“哼,你沒引誘,那小楠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喜歡男人!”李媽看了嚴寒身體一眼,就象看什麽惡心的東西一樣,語氣輕蔑地說:“我真不明白,你也是個男人,被男人壓在下面就那麽好,你都不覺得惡心,覺得髒嗎?這麽不擇手段,我們小楠到底有什麽值得你貪圖的!”
嚴寒的臉由紅轉白,右手震顫得厲害,他低下頭,輕輕說了聲:“我,走了。”就伸手去開門。李爸适時開口,語氣冷淡而嚴厲:“你喜歡男人,就去找別人!我們小楠不适合你!只要你離開小楠,你有什麽條件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我,只,要,他!”嚴寒笑了,那笑容有種刀割般的美,蒼白的臉上好象下一秒就會流出血來。
李媽覺得那笑容帶着□□裸的高傲與嘲笑,仿佛他們是多麽無知可憐,她突然伸手甩了嚴寒一耳光,想要把那刺眼到讓人心悸的笑容打碎。
嚴寒什麽也沒說,推開車門走了。
“我媽打的?”李梓楠心疼地撫着嚴寒紅腫的臉,他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忍不住嘆了口氣,“對不起,起不對!”嚴寒搖搖頭,什麽話也沒說。
李梓楠突然想到什麽,皺着眉頭問:“上次誰打的?”嚴寒避開他的目光,不說話。李梓楠想了下,擡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嚴肅地問:“周歆嗎?她還做過什麽?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嚴寒主動抱住李梓楠,把臉靠在他胸口,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李梓楠再次嘆了口氣,說:“你總是這樣,什麽也不說,寧願騙我,也不讓我知道,什麽都自己承擔,我就這麽不值得相信,不值得依靠嗎?”
“我,信,你!”嚴寒笑着,輕吻了李梓楠一下。李梓楠無限心疼地抱緊他,在他耳邊一再重複着“我愛你”三個字。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話既适用于李梓楠與嚴寒,也适用于李家父母。很多事,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很多未知的偶然,随時都可以改變每個人的命運!說是注定,也許真的是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