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圓舞
藍水悅打算離職的消息很快傳到黎景明的耳裏,他并不慌張,耐心地處理好工作,快下班時,他叫藍水悅進辦公室,借布置工作的機會詢問她原因。
面對當事人,若要說出實情,藍水悅可是滿心顧慮,她不敢直說原因就出在他身上,也深知自己這麽做,完全是為他好,至少公司沒有了流言,他的事業和愛情都會變得穩如泰山。
也許,就在她為他着想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這個冷酷到不曾有笑顏的男子,那種愛超越了師徒崇拜,已不僅是簡單的思念。自從十六歲暗戀過大院裏考上清華美院的大哥哥之外,她突然發現自己在戀愛,又在單戀着一個遙而不實的人物。
也是在那一刻,她為自己這不切實際的愛感到了深深的恥辱和諷刺。
于是她非常果決地回答:“盛天城項目結束後我就走,如造成的不便,還請黎總諒解。”
黎景明眨了眨眼,表面波瀾不驚,其實內心如潮澎湃,“既然已決定,那就有始有終。不過,我尚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出手相助。”
“請說。”藍水悅的聲音清亮起來。
“有兩件事,”黎景明說,“一是盛天城的樣板房,假如他們決定讓我們做,那我還是希望你能堅持到底;還有就是我們公司的新辦公室,由于人手不夠,我也信不過做外單的設計師,所以,設計裝修圖之事還是想有勞你。你看,我是不是耽擱了你的前程大事了?”
“不會,”藍水悅像打了興奮劑似的,連忙答應,“這些事我很願意效勞,當然,也是我的榮幸。”
“勞有所獲,我會給你項目提成,”黎景明爽快地說,“并且,不許你再整夜加班了。”
藍水悅極有成就感地笑了,羞澀地低下頭。她為自己能留下而高興,更為黎景明給予的認可而興奮不已。
就在這時,羅捷突然門也不敲地開門進來,賊賊地看了看黎景明,然後問藍水悅:“你們談得怎麽樣了,要不先出來參加我們的慶祝會吧?”
藍水悅沒聽明白他的意思,有點不知所措。
在一旁的黎景明解釋道:“今天才拿到新辦公室的鑰匙,他們打算在公司慶賀一番。”
“應該說是為雙喜臨門而慶賀吧,”羅捷向她伸出邀請之手,恭維地說,“藍水悅同學,歡迎你繼續加盟彩納藝術!”
沉浸于歡喜裏的藍水悅沒多想,就伸手接受了,被他牽着走出黎景明的辦公室,聽見浪漫的音樂從集體辦公區的大廳裏傳來,藍水悅心裏一陣疑惑,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外面都發生了什麽。
小廳已被同事們布置成舞池,原有的的沙發和坐椅被推開,周圍擺上了水果、點心、香槟酒。當節奏明快的圓舞曲響起,男女同事便自主地站成兩排,整齊地做動作,相對拍手,交換舞步和位置,步伐井井有條。
藍水悅看呆了,難以置信這些人竟然在跳只有在外國影片中才會見到的舞蹈。
羅捷告訴他,這舞蹈是黎景明從法國帶回來的,用于公司的員工素質訓練或者是聚會慶典,每次集團下來視察,都會以圓舞接待,也算是一種企業文化展示。
藍水悅難以置信,同時無限欽佩,這種舞蹈非常能體現這家公司的氣質。
羅捷邀她入場,向女同事們學習動作,他就站在她對面當她的舞伴,并教她跳舞的規則。“跳這種圓舞,就是要記得自己的動作,自己該做什麽,在哪個位置,”他說,“但是,別管是誰轉到你跟前,和誰跳,你都會遇到你最初的同伴或者是對手。”說完,羅捷華麗地轉到了下一個舞伴面前,與她做着同樣的動作。如此循環下去,大家都在同樣的舞步裏不斷旋轉,面對着各種各樣的舞伴,感受因他們而帶來的快樂與遺憾,所有人都在兜着一個看不見的圈。
在舞蹈之中,藍水悅都記不清輪換過多少個舞伴了。突然,黎景明出現在她面前,她吓得臉色大變,不知道他何時插進來的,心撲撲直跳。黎景明的神色淡定,神情率真,做着與旁人無異的動作,虔誠地對她揮手,做邀請的動作,再扶住她的左肩,繞着她邁着騎馬步旋轉,旋轉的瞬間,對她回眸,露出了一絲清淡的笑容。
藍水悅也笑了,緊張的心慢慢放松,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右肩,為他而轉,四目相交之間,她屏住呼吸,與他相互背對而跳時,她有種說不清的悲喜感。直到音樂停止,她的心還是久久不能平靜,全身心沉浸在剛才兩人親密接觸時的心動裏。
站在她面前的羅捷關切地問怎麽了,她才如夢初醒,趕緊撒謊說:“有些轉暈了。”看看周圍,恍然若失地問:“怎麽又換成你了?”
“因為我是最初的舞伴啊,”羅捷說,“無論轉到哪一方,只要跳下去,你終歸會遇見我。”
“原來是這樣。”藍水悅心虛四處看看,卻在人群裏尋不到黎景明的蹤影,她認為,剛才一定是在做夢。
“看來你是真的跳暈了,臉色那麽差。”羅捷關切地說。
羅捷拉藍水悅到舞池外坐下,給她端來一大杯橙汁,殷勤地坐在身邊陪伴她,“你是第一次跳,動作還學得那麽快那麽好。”
“學校有交誼舞培訓,”藍水悅說,“這些動作都不難。”
“你還會跳交誼舞?”羅捷興奮起來,“不如你來給我補課吧。”殷勤地對她揮手。
藍水悅提防地打量了他一番,抿嘴笑着推辭:“我有些累了。”
就在這時,文靜突然蹦出來,接過羅捷的邀請,“還是讓我來吧,你這笨豬頭也只有本姑娘才有辦法****。”
羅捷立即繃臉,鄙夷地用眼角瞟她,或許是兩人打鬧慣了,最終也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即使他遲疑不肯,卻不曾擊退文靜的熱情,她主動将他拉進舞池,當着衆目,帶他跳起了熱烈的華爾茲,贏得全場掌聲。
藍水悅為他們幸福的表現而滿心歡喜,她的掌聲是最熱烈的一個。
跳完舞下來,羅捷變得心事重重。
文靜倒是瘋狂了一把,感覺很過瘾,顯得很亢奮。她大大咧咧地用手抓水果吃,嘴裏還嚼着東西就迫不及待地問羅捷,她這位老師的技術如何。
羅捷冷眼瞥她,挖苦道:“就跟****挾持人質一般。”
文靜沒生氣,反而咯咯地笑。
這對冤家一向如此,幾乎沒人将此放在心上。
唯有羅捷心裏落滿遺憾,要知道,他最理想的舞伴是那位忽近忽遠、玲珑似水的佳人。
2.牽手
公司的新辦公室購置在浦東邊緣的一處商住兩用別墅區裏,四層小樓,建築面積上千平米,配備有前庭和後院,新辦公室購置資金耗掉了公司近兩年純利。實地測量那天,他們四人一起出發,那氛圍就如郊游一般熱鬧快樂。
到了目的地,羅捷和文靜最先下車,搶先用鑰匙打開院門溜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藍水悅故意與黎景明岔開,沒等他泊車,自己步入庭院,進入尚是毛坯房的大宅。
她在一樓大廳裏細細看,每一間房都進去轉轉,退出來時,在轉角不慎撞上黎景明,在躲開他的時候,身體失去平衡。黎景明一把抓住她,大喊:“小心!”勁兒大得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在驚吓中,藍水悅完全傻掉了,等回神過來,發現他緊抱住自己不放,似乎已忘了要放開。那一刻,藍水悅緊張得頭腦空白,幾乎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而是靜靜地等待對方的處置。可是,一方面,她卻又希望他不要放手,亦渴望他能對此加以解釋。
最終,黎景明慢慢地放開了她,禮貌地說:“地板不平,你穿着高跟鞋,要格外小心,你看,你腳下就有碎石。”
藍水悅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腳下,看到的情況如他所說的無異。
“謝謝黎總的提醒,”她極難為情地将披散的長發撸到耳後,“我會多加注意。”
他滿意地點點頭,什麽都沒說,轉到樓梯處,往樓上走,并回頭叮囑她:“沒有什麽可攀扶的,你就別上來了。”
藍水悅急了,在下面仰望着說:“不,我是設計師,必須看到實景。”不顧一切地跟上去。
黎景明停住了腳步,轉身下樓,把她堵在樓梯臺階前,默默無言地俯視着她。
藍水悅不明白他的意思,輕輕擰了一下眉毛,驚慌失措地喚了他一聲:“黎總?”
黎景明的嘴角微有一絲上揚,對她伸出手,“我扶你上去,這樣安全些。”
藍水悅遲疑了,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可是他的手就這麽固執地伸着,仿佛一位翩翩君子對心儀的淑女發出邀請。
“怎麽了?”黎景明幽默地問她,“我的手裏有刺嗎?”
“沒有,”藍水悅說,“我自己能行。”她擠到牆角邊,用手扶着粗糙的牆面,強裝笑顏地說:“這樣扶着就很好,絕不會摔。”
可黎景明卻微微俯身去牽她的另一只手,以最為友好的力度輕輕握着,拉她上樓。
那時候,藍水悅既羞怯又欣喜,伴着說不清的恐慌,緊張得胸口悶疼,生怕被文靜他們撞見。
兩人牽着手一間間屋子看,每到一處,都說出自己的想法,共同商量着辦公室的布置規劃。黎景明鎮定自若,藍水悅漸漸适應了他的君子作風,心平靜了下來,開始在他的引導下暢所欲言,指着那些空間說:“這裏可以是設計部的辦公室,這間就做羅經理的辦公室吧,這個位置可以做成前臺,這間就是人力資源部……”
黎景明不曾打斷她,由她去規劃,讓她盡情發揮,只是一步步地随着她的思路往下走,像解開一個有趣的謎題一般,就是想看她會将自己安置在哪裏。
到四層,她放開他的手,像小鳥一般到處亂跑,逐間房看過去,最終在一間大屋子裏大聲說:“這間就是您的了,大空間,采光好。”
黎景明只是笑,笑容是從未有過的燦爛,這讓藍水悅有種勝利之感,第一次見他的臉上出現這麽愉悅的表情。平時,他的臉不是陰暗無光,就是緊繃得像博物館裏的雕塑。來到這裏,她覺得他變得與以往不同了,仿佛是一個有了靈魂和感受的活體,開始有了躍動的光彩,這惹得藍水悅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住了。
他發覺她正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在,趕緊提醒她:“接下來呢,你打算怎麽布置我的辦公室。”
“哦!”藍水悅回過神來,“這個簡單,辦公設施就不說了,主要是軟裝飾,到時候我會為你置辦些能體現您個人氣質的物件來,比如藝術陶瓷,比如畫作。”
“我倒是很想自己畫些東西。”黎景明輕嘆,“好些年沒動畫筆了,眼看就要荒廢這兒時的愛好了。”
“這些不用您發愁,”藍水悅安慰他說,“這些都該由設計師來操辦。”
“行,我就全托付給你了。”
“保證完成任務!”藍水悅士氣振奮。
就在此刻,文靜爽朗的笑聲從外面傳來,她在門口見到人影,便好奇地探頭進來,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他們。
藍水悅很警覺,急忙移動身子,挪到安全距離的位置。
文靜假裝什麽都沒看到,故意往窗外望,嘴上卻說:“大開間,好視野,這間規劃給黎總做辦公室很合适。”
藍水悅被吓得不敢說話,背後出了一身冷汗。黎景明佯裝不知地推開陽臺的門,到外面看風景。
文靜對藍水悅狡黠地吐了一下舌頭,扭頭對屋外喊:“豬頭,快上來,先量黎總未來的辦公室!”
對此,藍水悅一有機會,就趕緊找文靜解釋,就怕她誤會,把這事傳出去。在新辦公室的後院,她們躲在牆背後說悄悄話,面對緊張的藍水悅,文靜只是聳肩笑笑,讓她更不自在了。
“文靜,一切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藍水悅說:“因為他擔心我摔跤,所以才攙扶住我,其實我們根本就沒什麽。”
“擔心你?”文靜若有所思地笑着說,“這點就足夠說明事情了。”
“哎呀,你怎麽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藍水悅急得團團轉,“我的意思是說他只是好心,沒其他想法。”
“那你豈不是被騙了?”
“騙什麽啊,我們本來就沒發生什麽!”藍水悅急得快哭了。
“水悅,你別解釋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旁人都看出來他很關照你。至于是出于哪種原因,全靠你自己體會。”文靜不禁低頭感慨地笑,“難道你不覺得他對你太好了嗎?”
“這些你別管,”藍水悅要求道,“別出去胡說。你也別亂想,就當沒發生過,記得,你可是我的好姐妹,不能出賣我。”
文靜假裝生氣地拍了她一下,“你看你多見外,我何時不站在你這邊了?就是你要抛棄我而去。”然後又扯她到角落,神秘兮兮地問:“你老實告訴我,難道你對他真沒一點感覺?”
“什麽感覺?”藍水悅裝傻,“他就是我的老板,什麽都不能指望。”
“那就對了。”文靜放心地說,“我聽羅捷說,那大小姐逼得急,大概他年底就要結婚了。”
“這個我知道,不必提醒我。”藍水悅幹淨利落地說,表面看似無傷大雅,內心裏卻有萬般失落,悵然若失地握住之前曾被他緊握的手,在手指摩挲中,默默感受他的存在,追尋着那絲稍縱即逝的溫暖。
深知不屬于自己,卻止不住去想念,藍水悅的心頭生出了一種甜蜜而苦澀的彷徨。
3.愛錯了
在藍水悅的日夜趕工下,新辦公室裝修效果圖以出人意料的速度呈現。當藍水悅把圖遞交給黎景明時,他非常吃驚,以為她為趕時間而敷衍了事,打開文件一看,不禁對她贊賞而感激,憑那精細的畫面、完善的設計、畫龍點睛的裝飾,處處都體現設計師的功夫。
設計稿通過公司要員的審閱,達成一致修改意見後,該項目很快就進入了施工期。
羅捷私下對藍水悅打包票,他一定會認真執行,監督工人按效果圖去打造,讓這套辦公室成為她最值得驕傲的作品。藍水悅對他連說謝謝。“別那麽客氣,自己人,應該的。”羅捷不好意思地說,卻趁機提出條件,“不如我們去吃飯,好好地慶祝一番。”
“好啊,”藍水悅興奮地說,“我這就去叫文靜。”
沒想到卻被羅捷硬拉回來,他命她噤聲,意思是別聲張出去,她不解地看了看他。
“我訂好位置了。”羅捷舉起兩根手指,表示就兩位,“今天我有事找你談,改天再叫他們一起出去。”
藍水悅與羅捷進了一家燭光西餐廳,吃起了他推薦的法國菜,還開了一瓶香槟酒。
羅捷熱情地招呼她多吃點,同時不停地給自己倒酒,連續不斷地喝,連幹三杯後,他呼出一口酒氣,搖頭晃腦地,語氣非常鄭重地說:“水悅,我有些話壓在心裏很久了,一直在找合适的機會告訴你……”他欲言又止,羞怯地又拿起酒杯悶了一口酒,竟有些緊張,他低頭不敢看她,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你想告訴我什麽?”藍水悅很好奇,向他探頭。
“我想……想請你做我的未婚妻。”他擡起頭誠懇地望着她,“你願意嗎?”
藍水悅當即把頭縮回去,一臉驚慌,瞪圓了雙眼,不知該如何回話,在她的心裏,或者是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向文靜提出這個請求。
見她久久不做答複,羅捷失望了,但又不願放棄,連忙解釋道:“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認定你就是我要找的女孩。水悅,或許是我笨,不懂怎麽追女孩子,又不會說話,也因為忙,很少有空來公司看你。但是,我今天是帶着誠意來的,錢都準備好了,等會我就帶你去買戒指,定終身。”
藍水悅滿臉驚懼地站起來,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男子和他的坦白,心裏想的只有離開。
羅捷不知道她要做什麽,謹慎地察言觀色,迫切想從中得知她的決定。
藍水悅定了定神,裝做平淡如水地說:“羅捷,謝謝你請我吃飯,至于其他,就當不曾發生過吧。”說完,轉身就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水悅,你真的沒在意過我嗎?”
“我們都是好朋友,不是嗎?”她頭也不回地說。
“我現在僅僅只是你的朋友?”
“很抱歉,”藍水悅不忍直接傷他的心,婉轉地說,“今晚還得趕着修改設計稿,我要先走了。”
剛走到餐廳大門口,文靜就打電話來問她在哪裏,有沒有見到羅捷,說他的電話沒人接。藍水悅謊稱說自己在餐廳吃飯,一直沒見到他,這就趕着回辦公室加班了。
藍水悅很清楚,羅捷一定是走失于他的情感園地,暫時迷路于她的世界,愛他的人正在遠處召喚,他終有一天會清醒,然後回到屬于他的夢園裏去,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稀裏糊塗地說着一些不實際的話語。他肯定是一時沖昏了頭腦,說了些很快就會後悔的話。藍水悅這樣認為。
遭到拒絕後的羅捷精神不濟,整天都是一副愁苦相,沒心情幹活,做什麽都丢三落四。
文靜對此意見很大,因為她要不停地為他收拾殘局,有時碰上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招架不住時,她便忍不住大聲地抱怨。
羅捷不理這些,一直沉浸于愛情的挫敗裏,當然,這不是他第一次追女孩子,只是未曾有過誰讓他這般心動。他的确是對藍水悅一見傾心,平時若不是黎景明在場,他早就表白了。
對于如今的局面,他思前想後,遺憾頗多,清楚是自己表白得有些晚了,也覺得肯定是與自己跟文靜走得太近、關系太好、行為肆無忌憚有關。
羅捷想改變現狀,絞盡腦汁想辦法,就連監工時都在魂不守舍地想。那天,他坐在一只廢棄的油漆桶上靜心思考,兩百多平米的大廳正在裝房屋吊頂,沒想到工人不慎失手,鋼管結構架子轟然倒下來,不偏不倚地把羅捷壓在下面。
羅捷被送往附近的醫院,黎景明和藍水悅一起趕來探望。
病人剛睡下,需要安靜,病房裏有文靜守着,也無須擔心,他們早早地就回去了。
誰也沒想到的是,這對冤家卻吵架了,可不是過去的鬧着玩,而是認真地提及了分手。
羅捷稍能生活自理後,便趕文靜走,不要她照顧,也不想再見她,并揚言要派她到其他部門去,別再天天跟他跑工地。他對她非常兇,從未用這樣的态度對她說話,他說:“你對我那麽好,別人怎麽看,公司裏禁止戀愛,你不知道嗎?”
“我戀你了嗎?”文靜傷心而不服氣,“你這個死豬頭,我還不是看你可憐順手幫忙罷了。”
“我不需要你的可憐,”羅捷說,“你快走,別再來了,快走,走啊!”
文靜不肯就這樣被趕走,還想跟他理論,覺得他在無理取鬧。
沒想到羅捷卻用枕頭砸她,瘋似的将她轟出去。
文靜生氣了,撿起地上的枕頭和被子全部砸到他身上,氣沖沖地跑掉了。
在這場前所未有的吵鬧裏,誰也沒贏誰。
文靜走後,羅捷悔恨地捶打自己的腦袋,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苦惱。
文靜一邊跑一邊流淚,哭得像個孩子。
文靜回到租房裏,見到藍水悅在客廳擺弄畫架,二話不說便跑上去擁抱她,趴在她身上放聲大哭。藍水悅問她原因也不說。
藍水悅急壞了。
文靜哭了一會兒後,才生氣地說:“羅捷那豬頭,大概是被砸傻了,一醒來就轟我走,就像發瘋了似的,我看他肯定是腦子出問題了!”
“不會吧,”藍水悅不敢相信地說,“醫生不是說沒多大問題嗎,怎麽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我哪裏知道啊,”文靜急着說,“水悅,你說我該怎麽辦呀,難道他就這麽瘋瘋癫癫的?”
藍水悅想了想說:“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一趟,我打電話叫上黎總。”
晚上十點,獨處病房的羅捷看到三人同時出現,并不感到驚訝,而是更深的失望。
他并不知道他們來此的目的,也不清楚他們為何一個個神情緊張,對他噓寒問暖,他介意的是黎景明和文靜也來,而藍水悅絕非是為了來看他,而是處于某種必要性,就像出席集體活動一樣。
因為黎景明出面開導和調解,他不願把真相暴露出來,勉強向文靜道歉,說自己當時一時糊塗,說話過分了,卻不願她再留下來看護他。
他不想與這個他不愛的女人再有感情積累。他正打算清空過去的感情,做一個周身素淨的孤單男子,只為等待他心儀的女孩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