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日子轉眼來到周末。
為了這頓飯, 餘念特意去網上找美妝教程,照着視頻認認真真畫了個妝,眼線睫毛修容一個不落, 還特意在鎖骨上打了點高光。
化完妝去衣帽間挑衣服時,外婆推門進來, 吓了跳:“哦喲, 打扮的這麽漂亮,念念要和哪個男孩子去約會啊?”
“不是約會啦,”餘念解釋道,“我今天請知秋哥哥吃飯。”
外婆問:“去哪吃飯?”
餘念報了家米其林餐廳的名字。
“吃西餐啊, 還是米其林, ”外婆說, “那你記得穿的正式點。”
餘念看着滿衣櫃的帽衫牛仔褲:“休閑裝不行嗎?”
老太太沒接話,從衣櫥裏挑出一條小禮服裙,往她身上一比:“好看。”
“……”
餘念下意識搓搓手臂:“外婆,現在是冬天, 不能穿暖和點嗎?”
外婆擺擺手:“你出行都有司機,餐廳也有暖氣,沒事。”
“我不要, ”餘念試圖反抗,“萬一知秋哥哥穿的很随意, 豈不是很尴尬?”
“你知秋哥哥不是那樣的人,”外婆笑着說,“你盡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別的不用想。”
餘念将信将疑,目光在衣櫃裏逡巡,糾結了半天。
……最後還是選了條禮服裙。
冷就冷吧。
她自我安慰。
好不容易化個妝,總得穿的漂亮點吧?
司機等在樓下,餘念上車後,給陸知秋發了個消息。
【念念:我出發啦】
過了幾分鐘,陸知秋回她消息。
【哥哥:我這還有點事】
【哥哥:在白夜堂】
餘念看了眼時間,五點半,離兩人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小時。
是有些早。
她忙着打扮,出門時忘了看時間。
【念念:沒事沒事 是我問的太早了】
陸知秋應該在忙,給她發了條語音,漫不經心:【你出門了?】
背景音嘈雜,很多人在說話,隐約能聽到争吵聲。
餘念垂下眼,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念念:沒有啦,我剛準備出門】
【嗯】陸知秋淡淡道,【你在家等一會,到點哥哥來接你】
餘念回了個好,放下手機。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知秋平時都在白夜堂三樓工作,那是他的私人地盤,未經允許不能打擾。
……直覺告訴她,白夜堂出事了。
老劉在前面開車:“小姐,我們現在去餐廳。”
“……”
餘念閉了閉眼:“去白夜堂。”
常家莊園離白夜堂大約半小時路程,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墨色濃雲沉沉壓着,遮住最後一點天光。
餘念推門進去,篝火旁坐着一人,不是阿雅,而是個年紀很小的男生。
大概是新來的學徒。
學徒注意到她,擡頭:“你好。”
“你好,”餘念微微颔首,“阿雅姐呢?”
“阿雅姐在裏面,”那學徒答道,“你是來紋身的嗎?”
“我來找人。”
“小姐姐,實在不好意思,”學徒面露難色,“我們裏邊有點事兒,您暫時不能進去。”
學徒的話,坐實餘念心中的猜測。
她問:“怎麽了?”
“下午白夜堂來了個刺青師,自稱在國外進修過,專門從上京飛過來,想和陸爺讨教讨教,”學徒壓着嗓子,“其實是不服陸爺拿了兩屆PTA冠軍,來上門挑釁的。”
說罷,他嗤笑一聲:“真是不自量力。”
餘念一怔:“來砸場子?”
“是啊。”
“陸知……陸爺怎麽說?”
“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人,陸爺當然不肯見他,那人就在裏面鬧起來了,”學徒說,“對了,小姐姐,你是來找誰的,要我替你給他打個電話麽?”
餘念:“我找陸知秋。”
“……”
“沒事,”見學徒呆在原地,餘念笑了,“我就進去看看。”
她一進門,就看見中庭坐着一個男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一身潮牌,連褲鏈都是lv的,長的還行,勉強打個六分,就是臉上的肋骨鼻有點明顯,山根都快成阿凡達了。
這人,渾身上下透着“網紅”二字。
他太陽穴有些凹陷,顴骨又高,腦袋頂是尖的,形狀看上去像條鹹魚。
鹹魚腦袋大刺刺坐在長桌邊,手裏拿着一大把手稿,語氣不屑:“就這?就這?!”
周圍站着不少刺青師,都是白夜堂的人——
“狗東西,別在這口嗨,有種自己做一個。”
“傻.逼玩意,比不上陸哥一根手指頭。”
“就你這樣,還想找陸哥?我他媽閉着眼,紮的都比你好。”
“在這嚎半天了,你圖呢,拿出來看看啊?”
“拿不出來就滾蛋!”
……
鹹魚腦袋充耳不聞,可見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強大。
他看向二樓,語氣挑釁:“陸知秋,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場?”
餘念順着他的目光,二樓長廊空無一人,黑漆漆的一片。
也不知道說給誰聽。
這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沒完沒了了是吧?”
阿雅出現在樓梯口,快步走到鹹魚腦袋面前,奪過他拿着的手稿,“啪嗒”一聲扔到桌上。
餘念掃了眼,那些手稿都是陸知秋的作品。
飯團腦袋:“你是誰,讓陸知秋下來見我。”
“好大的口氣啊,”阿雅冷笑一聲,抱着手臂,“想見陸爺,你也配?”
最後三字铿锵有力,鹹魚腦袋臉色一變。
餘念沒忍住,“噗”的笑出聲。
小姑娘的笑聲如銀鈴般,一下子打破這劍拔弩張的局面。
衆人紛紛回過頭。
見到餘念第一眼,沒認出來,只覺得眼熟。
然後再看一眼——
咦?!
這不是以前整天跟陸爺身後的小尾巴嗎!!!
“念念?”
阿雅也吃了一驚:“你怎麽在這。”
餘念乖乖喊了聲阿雅姐:“我來找人。”
她還沒說來找誰,阿雅就會了她的意。
“陸哥在三樓,”她側過身,讓開一條道,“你坐電梯上去就行。”
“好。”餘念笑着應。
她剛走下臺階,準備踏入中庭,就被人攔住去路。
鹹魚腦袋站起身,褲子上鐵鏈丁零當啷響:“哎,憑什麽她能上去?”
她,指的自然是餘念。
阿雅懶得解釋:“關你屁事?”
鹹魚腦袋把餘念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打扮,也不像是刺青師吶……”
旁邊有刺青師聽不下去:“她是我們陸爺的妹妹!”
“妹妹,我怎麽沒聽說陸知秋有個妹妹?”
鹹魚腦袋陰陽怪氣笑一聲:“哦,我懂了,你們陸爺,豔福不淺啊——”
阿雅“嘶”了聲,感覺下一秒就要抄起板凳往他臉上砸。
“阿雅姐。”
這時候,餘念忽然開口:“我來和他說吧。”
鹹魚腦袋沒接茬,盯着餘念臉,又仔細看了半晌。
“長得倒是不錯,”他嘟囔着,“就是年紀看着有點小,你成年了沒有?”
這話就有點惡毒了。
餘念今兒穿的正式,又畫了淡妝,比平時稍顯成熟。
怎麽會看不出她已經成年?
除非那鹹魚腦袋是個瞎子。
這時候,二樓閃過一個身影。
然而衆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一樓,沒有人注意。
包括餘念。
她背對着樓梯口,微微擡起下巴,與鹹魚腦袋平靜對視。
“slp的裙子,cl的高跟鞋,Cartier的手镯,Hermes的包……”
鹹魚腦袋跟個掃描機似的:“小妹妹,你‘哥哥’沒少給你花錢吧?”
餘念淡聲道:“你以為有錢人不生女兒嗎。”
鹹魚腦袋一愣。
随即反應過來,惱羞成怒:“想不到啊,陸知秋看上去這麽清高,怎麽還好未成年這口——”
他話沒說完,餘念上前兩步,擡腳往他膝蓋上踹。
鹹魚腦袋被鞋跟紮到,當即“哎喲”一聲,彎下腰,重心一個不穩,“哐當”摔到地上。
鹹魚腦袋在地上“哎喲”了半天,周圍人都冷眼看着,沒人上去扶。
他勉強撐起身子,不可思議道:“你還敢打人,信不信我報警?”
餘念沖他甜甜一笑:“報啊,這兒沒人攔着你。”
鹹魚腦袋臉一陣紅一陣青,面子掃地,當真拿出了手機:“去就去,你以為我不敢麽……”
“對了,阿雅姐。”
餘念忽然想起什麽,回過頭:“我記得白夜堂監控壞了好久吧?”
阿雅會意,立馬道:“是啊,已經停用兩個月了。”
鹹魚腦袋:“……”
他擡起頭,望向不算出紅光發散的監控,聲音顫抖:“你當我傻子嗎?”
“我說監控壞了,那它就是壞了,”餘念看着他,“你能拿我怎麽樣。”
少女說這話時眉眼彎彎,笑意未達眼底,目光淡淡,聲音極輕,從容不迫的模樣。
身上卻透着幾分上位者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
鹹魚腦袋被她一吓,失聲了幾秒。
阿雅站在一旁,也是微微一愣。
餘念才十八歲,可她的一言一行以及身上的氣質,倒有幾分陸知秋的影子。
“去報啊。”
餘念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我也想看看,有沒有人肯信你。”
“……”
鹹魚腦袋垂下手,手機屏幕一暗,徹底打消了報警的念頭。
但餘念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她歪着腦袋:“聽說你去國外進修過?”
說起國外經歷,鹹魚腦袋哼了聲,找回點場子:“我師父是圈裏資歷最深的刺青師,光PTA就參加了不下五屆——”
“資歷深又怎麽樣,”餘念打斷他的話,“不照樣是陸知秋的手下敗将?”
“……”
“你師父是陸知秋的手下敗将,你又算什麽東西……手下敗将的徒弟?”
餘念抱着手臂,定定看着他:“你覺得你有資格站在這兒麽?”
鹹魚腦袋被怼的啞口無言,臉漲的通紅,向前走了一步。
他擡起手,食指指着餘念:“你——”
話沒說完,忽然被人揪住衣領,猛的往後一拉。
餘念聞到了熟悉的薄荷氣息。
中庭燈光明亮,一束白光照在陸知秋身上,他穿着黑色襯衫,袖口挽起,小臂線條結實流暢。
他拎着鹹魚腦袋的衣領,垂下眼,神情淡漠:“滾遠點。”
他身上的氣場實在可怕,鋪天蓋地壓向衆人,連餘念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更別提鹹魚腦袋了。
鹹魚腦袋縮着肩膀,聲音結巴起來:“陸,陸爺……”
餘念嗤笑一聲:“剛才不還挺橫嗎?”
陸知秋擡起眼,所有人都在看他,除了餘念。
小姑娘站在他身側,下巴微擡,下颌線緊繃,處于十足戒備的狀态。
像是在保護他。
他微微一怔。
陸知秋先前不理會鹹魚腦袋,只覺得沒有必要,如今惹到餘念身上,才真正觸到他雷區。
他沒有多說,直接讓人把鹹魚腦袋擡着扔出去。
餘念一開始沒理解“扔出去”的意思,直到看見幾人将鹹魚腦袋扔麻袋似的扔出白夜堂,激起一地塵土,才知道這就是字面意思。
餘念:“……”
一群土匪。
鹹魚腦袋走後,白夜堂熱鬧起來,刺青師們和餘念許久沒見,紛紛圍上來,想和她說說話。
餘念還沒打完招呼,直接被陸知秋捉起手腕,一言不發帶到三樓。
上了樓,陸知秋給她倒了杯水,随手抄起一包煙。
正要點上,似乎想起什麽,啧了聲,将煙扔進紙簍。
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根電子煙。
餘念:“……”
“那個,知秋哥哥,”她小聲說,“你想抽就抽,我不介意的。”
陸知秋看了她一眼,咬着煙不說話。
好聞的荔枝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男人側過臉:“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讓你在家等?”
“我在家待着也是沒事,”餘念頓了頓,“就想着過來看看。”
陸知秋問:“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沒有,”餘念搖頭,“那人太過分了,我看不下去,說了他幾句。”
“那條瘋狗……”
陸知秋輕嘆一聲,無奈道:“你和他生什麽氣。”
餘念沉默了一下。
她也不想這樣的。
她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
陸知秋微微一頓:“嗯?”
“保護一個人不需要理由,”餘念擡起眼,目光清澈,“因為我覺得,如果我被人這麽诋毀,哥哥你也會生氣的。”
作者有話要說: 秋秋:擋不住擋不住(捂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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