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求
走出牢房時,淩蘇盧已經琢磨出了一個計劃的大致輪廓。雖說以他王爺衙內翻雲覆雨的能力,再加上哥們兒肖希直的鼎力支持,此計劃應該是相當可行才是,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麽環節不太對。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小王爺,您是打算讓阿寒娘子去邛崃派為陳若合解毒嗎?”陳熾開口,打斷了淩蘇盧的思考。
“本公子有這樣的想法。”淩蘇盧從袖中摸出扇子,才發現折扇的扇骨被他早晨給揉壞了,只得輕嘆一口氣,“我看寒娘子到時候必定通風報信,有雲子義這個餌在,我不信雲海清和陳聖卿不上鈎。”
陳熾聽到“陳聖卿”這名字時,臉上的肌肉抽了一抽,随後便低聲恭維:“小王爺英明。”眼中狠戾一閃而過,又是恭謹木讷的模樣。
肖希直在一邊笑道:“二位自行商量,在下就先失陪了。”他把牢頭叫過來,安排差人送淩蘇盧兩人,又交待:“牢中那人是個江湖義士,你們好生待他。”
牢頭很是尊敬肖希直,喏喏答應着退下了。可見縣衙裏這般事情肖希直真是處理得如魚得水,游刃有餘,十八歲的少年郎便谙厚黑學,這厮果真是混官場的料。淩蘇盧心裏不由給他點了32個贊。
他不知道的是,肖希直辭別兩人回家後,立刻脫下全身衣物讓下人拿去洗,大中午的喚人燒洗澡水,又是焚香又是沐浴,折騰了兩個時辰。他新近納的妾珑真去詢問發生了何事,肖希直揉着眼睛,許久才說:
“今日我去見淩蘇盧,他和一名十二歲的稚子一起。在那名稚子身上……我看到了惡鬼。”
“惡鬼?”珑真愣了愣,不解其意。
肖希直搖頭嘆氣,臉上一點笑意也無:“罷了罷了,我還是少同淩蘇盧打交道吧。淩蘇盧恐怕因那名稚子,也活不得多長了。只是不知道——”他想起了陳若合,在陳若合身上看到的“虛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虛無,不知道陳若合的命運又會怎樣。
向風怒氣沖沖地把些衣物細軟裹進包袱皮中,放在藥筐底部。他是異國後裔,在大宋之中讨口飯吃,也時時小心提防着不惹官司。誰知道昨晚那個投宿的“茍勝兄”給他帶來這般的麻煩,又和阿寒淵源頗深。總之灌縣已經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當官府一幹人說“茍勝”原來是邛崃派雲子義時,他見着阿寒那般表情,痛苦、慌張、憐惜,讓他一時也備受震撼。在他心裏,阿寒是個冰雕般的冷美人,何曾會為一個男人露出這等神情。再聯想阿寒前夜所作所為,向風心裏便知,兩個人的關系絕對不一般。
于是他的腦中只轉着一個念頭:在雲子義被官府放出來之前,他要帶着阿寒早些遠走高飛,讓這兩人此生此世都不再相見。
他背起藥筐,走出廂房,見阿寒還在廊下發呆,火氣更熾:“綮琀,你還在愣着做什麽?快些收拾東西,我們走。我們往東去錦城去。”
阿寒搖頭:“侬不去,侬要留在這裏。義父怕惹上官司,何不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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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子義尚在牢中,那把镔鐵劍亦沒有打好,她怎麽就能就這樣離開灌縣。不過,向風也不蠢。阿寒讓他先去錦城,誰知道會不會同雲子義便私奔了。到時候向風雞飛蛋打,什麽都沒得着。向風自然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阿寒的脾氣他也清楚,倔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向風火氣直往上蹿,燒得連一點理智都沒有了。索性擲下藥筐,走過去從背後強行抱住阿寒。阿寒吃了一驚,連連掙紮:“義父,你做什麽?快放手!”
“聽話!祭國後裔如今便你我二人,不可內讧!”向風起先還好言好語相勸,無奈阿寒根本就不聽。除雲子義外,她抗拒任何男人的擁抱,尤其是對她懷有绮思的向風。
向風見她掙紮不休,心裏焦躁,然而阿寒動來動去,卻是無意識的撩撥。他只覺得溫香軟玉在懷,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起來,撩起阿寒耳畔頭發,弄得她直起雞皮疙瘩,向風猶覺得不滿足,竟湊上前吻着阿寒的耳廓,深吸她頭發間的香氣。雖說向風對阿寒時有動手動腳,但都是适可而止,哪像今日這般,如被鬼迷了心竅。阿寒羞赧兼之惱火,擡腳便往向風的腳上狠狠一踩。向風吃痛,眼中都迸出瘋狂來,反折起阿寒的手指,又攥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
阿寒慘叫一聲,二月的天氣,冷汗也涔涔自鬓角冒出。向風偏覺得那聲音猶如黃鹂婉轉哀鳴,讓他不由生了些嗜血的愉悅之感。承蒙先祖代代相傳以及近親結姻,祭國正統後裔的人手腕天生有殘疾,骨節連接處較常人更為脆弱,因而無法練武,只能通過用藥來彌補。
阿寒越發慌亂。論力氣她并非正值壯年的向風對手,向風今日若真想做些什麽,她亦沒有辦法,情急之下,卻淌不出一滴眼淚。雲子義……想着這個名字,阿寒心裏湧出酸楚的滋味來。什麽異國公主、祭國遺孤都是她如此不幸的源頭,也是她漂泊無定,受制于人的枷鎖。
“綮琀,莫要再提複國之事了。好好嫁了我,不說榮華富貴,也讓你衣食無憂……”向風急促喘息着,跟得了哮喘一般,一面把阿寒推到破舊的廊柱上,一邊扯她的衣帶。
“他日侬便啖你肉,飲你血也不忘今日之辱!”阿寒梗着脖子不肯示弱。縱然雙手無力,嘴上也要逞強。她說話語氣本是軟軟糯糯的,偏這句狠話語調凄厲,驚得寺院樹上栖息的烏鴉嘩啦啦都振翅飛走了。向風心頭莫名慌張,繼而惱羞成怒,反手便甩了她一巴掌,趁她的頭偏向一側之際,又笨拙地湊上去吻她的唇,将些難聽話盡數封住,雙手不老實地去扯她的腰帶。阿寒所穿的是漢服襦裙,向風對這樣的衣物不甚了解,慌裏慌張地怎麽都解不開腰帶,阿寒又掙動不止。就是在此時,忽然聽到廂房前的佛堂中傳來一個男子聲音:“可是阿寒娘子栖身此處?本公子有一事相求,還望現身一見。”
向風身形一僵,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何等事情,連忙推開幾步,擡起衣袖擦了擦嘴唇,神色陰沉,唯有臉上紅潮不褪,自言自語道:“是那小王爺。”他嘆口氣,推開阿寒背轉身去,神色慌亂。阿寒咬着牙,擡起劇痛的手肘,勉強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衣襟和頭發,目光怨恨地盯着向風的背影,卻一字都未多說,便走到佛堂中去。一襲華服的淩蘇盧正站在其中,姿容美好,映得整個大殿似乎都亮堂了起來。
淩蘇盧委托阿寒去邛崃派,是他私人的要求,為表誠意,甚至屈尊親自來這破舊的古剎中。他估摸着向風可能正在教訓阿寒,當然教訓到衣衫不整面色潮紅就不在他所能理解的範疇了。
阿寒聽得淩蘇盧所言之後,知曉定然是雲子義囑托,她很聰明地沒有多問,只是垂首道:“侬明白了,侬即刻便出發。有勞小王爺。”她心裏對向風是又恨又怕,只想趕緊離開此處。
待淩蘇盧走後,兩人氣氛一時尴尬。向風嗫嚅着想道歉,又想要幫着阿寒把手腕接回去。阿寒冷聲冷語道:“義父之名,禽獸行徑,就是在泉下也羞見侬父母。從此侬和你毫不相幹。”她走到廊下,對着破舊的柱子,将綿軟無力的手抵上去,用力一推,将骨頭接了回去。她把衣帶重新系好,看也不看向風一眼,就走出去了。
陳熾回到淩府後,急着去洗自己的血衣,卻見水桶空空如也,他那件外衣晾在庭院中,上面的血跡還能隐隐看出,不過不明顯便是了。他暗罵一句不好,叫來管事問:“我外出之際,有誰來過這裏?”
那管事說:“小娘子來過一回,見着少爺的衣物泡在桶裏,還叫貼身丫鬟給少爺洗了。”
“該死!”陳熾低低罵了一聲。淩仙衣這愚蠢的婆娘,定然是撞破那衣服上有血跡的。她要是聰明,不說還罷,就怕是她跟人說了……
當下他也不再耽擱,直接去找了淩仙衣。
淩仙衣正獨個兒在房中百無聊賴,聽得陳熾來了,很是高興,讓丫環撐了簾幕就親自出來迎,一口一個“陳熾哥哥”,頗為親熱。陳熾壓着心中厭惡,裝作不經意地說:“卿實在有心,将我的衣物也洗了。”
淩仙衣羞紅了一張小臉。她是心儀陳熾的,又知為人妻的,要給丈夫洗衣。雖然那衣服是她叫丫鬟去洗的,卻也就好像和陳熾是夫妻一般。這樣年紀的小女孩,正是酷愛扮家家酒的時候。
陳熾不以為然,冷冷道:“那衣物中好像遺漏的一件玉佩,卿可有見到?”
淩仙衣有些發慌,連忙将當時洗衣服那侍女喚過來。侍女有十七八歲,見陳熾過來,心裏明白了八分,連連說:“奴婢什麽都沒有看見。”
“衣服上有什麽嗎?”陳熾問道,語調壓得很低,就連不明所以的淩仙衣都感覺到莫名的恐懼。
“沒有,什麽都沒有,小公子恕罪則個。奴家沒見什麽玉佩,也沒見別的什麽。”那侍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說。
陳熾盯了那丫鬟許久,才慢慢說:“這次且信你。記着,沒下次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作者君它明天就回學校了,因為不知道學校的網絡中心有咩有開,所以未必能上得成網,所以明天未必能更得成。
如果明天更不成,我會争取後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