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糾纏
陳若合沒有吃午飯,被符紙氣味折騰得夠嗆,又在車上被颠得死去活來。幸得陳若合本有一些功底,縱然如此,等到了灌縣時,陳若合也是跟死狗一樣癱着,肖希直只得把她攙扶下去。
“路趕得太急了,陳娘子見諒則個。”
“呃,不敢當。”
肖希直領着陳若合行到淩府後門處,那個英文名叫humor的管事正守在那裏,見着兩人,急急忙忙迎上。
“肖衙內,陳娘子一路辛苦了。”humor陪着笑,“有勞肖衙內——不進來坐坐?”
肖希直說:“我此時進去也是給蘇盧兄添亂。還是改日再造訪吧。陳娘子,告辭。對了,這位管事,麻煩您提醒你家公子,答應在下的事可不要忘了。”說罷,肖希直只沖陳若合拱拱手,一轉身便大步流星走開了。
“肖……”陳若合欲哭無淚地想要叫住肖希直,她想到自己即将一個人去見淩蘇盧那明騷的貨頓時腿就發軟。就算有一顆女漢子的心,也未必能擋住那貨的魔爪啊!
“陳娘子,這邊請。勞煩您稍微輕聲些,老爺正生着公子的氣,見他私會娘子,怕會大發雷霆。所以,還得委屈您一下。”humor一邊說一邊領着陳若合從角門中進去,帶她走進一間屋去,看起來像個下人居住的地方。
humor找出一件小厮穿的衣服和一方頭巾,讓陳若合簡單一化裝,扮成伺候少爺的下人,這才走進淩蘇盧的別院。陳若合這下越來越肯定自己的猜測了。纨绔子弟平時的作風被他爹知道了,被揍一頓後又禁足了,不能跑出去尋歡作樂,便把她請過來。
居然讓知縣的兒子代勞把她請過來,淩蘇盧還真是不嫌丢人。
被人領着一路走進淩蘇盧的閨房,不,卧房。房間收拾得倒是幹淨,大概也是因為丫鬟的手腳特別利落。淩蘇盧換了身白衣,懶懶倚在床柱上,一邊的臉仔細看還有些腫,卻不擋他妖孽的做派。
陳若合嘆氣,這貨為什麽偏是個直的呢。如果他是gay,一定是極品的“磨人的小妖精”,那樣也就不關陳若合什麽事了。
“官人,娘子,你們倆慢慢聊,小人先出去了。”humor唱個喏便匆匆退出去,一時間卧房只有淩蘇盧和陳若合兩人,氣氛怪異。
“妹子,随便坐。”淩蘇盧伸了個懶腰,笑道,“本公子被老爹揍了一頓,讓你見笑。”
“你找我來有什麽事?”陳若合見牆邊放了把椅子,随手便拖過來坐下。
淩蘇盧卻拍了拍手,然後對陳若合說:“本公子料得你沒吃午飯,先吃點東西,我們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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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走進來一個丫鬟,端着餐盤,放在卧房的桌子上後便離開了。那丫鬟像是得了額外的交待,始終低着頭,動作利落,看也不看屋內兩人。待侍女退下後,淩蘇盧便說:“吃吧。我不會笑話你的吃相。”
陳若合從來都不會跟吃的過不去。淩府之中的膳食,自然比斷層崖上的粗茶淡飯不知好多少倍。陳若合風卷殘雲般掃完所有的飯菜後,心滿意足抹抹嘴,對淩蘇盧的印象稍微好了一點。雖然他自戀又不自重,不過還算挺細心的。
淩蘇盧望着陳若合,嘴角漾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的吃相,真的很像她呢。”
“誰?”
“本公子上本科時的一個學妹,可惜最後沒追到手。”
……媽的。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對了,妹子。”淩蘇盧收了微笑,眼神有些朦胧似的,“本公子叫人去斷層崖提親,說要娶你為妻來着,結果媒人和家丁都被你師父打出來了。”
“幹得漂亮。”陳若合由衷地贊道。
淩蘇盧哈哈笑了一聲,倒不以為意。他費力地坐了起來,黑發垂在肩頭,乍一看比女子還要秀美。淩蘇盧神情凝重,好像要交代重要的事情。雖然陳若合估計他的終極目的是要展示沒有合攏的上衣前襟和胸肌。
“本公子豈會因此等挫折便退縮。”淩蘇盧看着陳若合,眼神很是熱切,似乎要把深秋的寒氣都融化了一樣。
陳若合想着邛崃派發生的事情,雲海清望自己那眼神,比起這花花公子,簡直可以說是冷酷了。她突然就低落了幾分。雲海清身上潔淨,冷淡的氣質格外吸引她,可是有的時候,那種疏離也是致命的傷害。
“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請恕我先告辭了,謝謝你的飯。”陳若合說着,正準備站起身離開,淩蘇盧說聲“等等”,竟從床上跳下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臂。
“你特麽把褲子穿上。”陳若合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答應我,不要走。”
“你特麽還沒玩夠Cosplay小言的梗?給勞資滾回床上!”陳若合怒道。
淩蘇盧坐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大腿,仰頭看着陳若合說:“妹子,你真不解風情。”
“想挨揍是不?”陳若合的火氣已經瀕臨爆發,她開始卷袖子,大有來打一架誰怕誰之勢。偏偏此時淩蘇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陳若合一秒鐘女漢子變淑女。
“今天家父将你那個師弟請進淩府了。”
“什麽?”陳若合大吃一驚,也顧不得要揍淩蘇盧的事情,一邊偷瞄淩蘇盧白皙纖細的小腿和壯觀的腿毛一邊發問,“陳熾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孩,令尊請他是想……”
淩蘇盧閉上眼睛微笑,搖了搖食指。陳若合瞪着他,只想把他的食指給剁掉。
“本公子聯想了一下你跟我說過的小說內容,大致走了個設想,本公子這個爹,恐怕是,”淩蘇盧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有神地盯着陳若合,“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倒是快說啊。”陳若合焦急地問。
淩蘇盧似乎很享受陳若合這般急切地望着他的模樣,竟然頗為惡劣地閉目養神,假裝沉吟了一番。陳若合盯着他那張臉,雖然表面俊美,但實際寫滿了“醜陋”“道德敗壞”“品質低劣”,心想他要是今天不給她個滿意的答案,先揍丫一頓再說。
“他,他可能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淩蘇盧終于緩緩說道。
砰的一聲,陳若合抓起桌子上的筷子朝淩蘇盧丢過去,正砸中他那張妖孽又欠扁的臉。趁着淩蘇盧捂着臉頰倒床上哼哼,陳若合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把小厮的外衣和頭巾扯下來扔到地上。想着淩蘇盧肯定會讓人攔她,索性也不走角門了,直接翻院牆跳了出去。
“妹子留步啊!”淩蘇盧凄慘的叫聲從身後傳過來。
尤默扶額在院中看着這一切。今天是怎麽了,先是被公子請過來那個小娘子滿面怒容地跑出來,直接跳牆就跑了,然後這二公子一手捂着臉沒穿褲子就踉踉跄跄追出來,大喊“請留步”。他趕緊沖上前去好說歹說勸這個不省心的祖宗把褲子給穿上。就這個當,那個小娘子早就跑得沒影了。
淩蘇盧在院中連連跳腳,卻有動着前一天他爹拿棍棒打他的傷口,疼得龇牙咧嘴:“真是的,那妹子什麽時候能跟我好好地告別呢。每次都是拂袖而去……”
陳若合自然是不知道淩府之中的這些事情。她一陣風般卷上斷層崖。正是未時剛過,師父、師叔和師妹三人都坐在庭院中打着瞌睡,獨獨不見師弟陳熾。
“若合……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雲海清呢?我的那匹馬呢?”師父見陳若合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連串發問。
陳若合沒顧得上回答他,只是問:“師弟怎麽不在?”
“淩府王爺邀他府上做客去了。”師叔說,“若合,陳熾那邊沒什麽,倒是你,究竟是發生什麽事了?”
陳若合沒有急着答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說。怎樣解釋她聞着符紙便着道?怎樣解釋她和淩蘇盧已經關系匪淺?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陳若合,這些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人,是否又能接受?她看着師父傻愣愣的臉,師叔溫和的笑容和師妹茫然睜大的眼睛,覺得心裏發酸。他們都站在那裏,等着她開口。
“無事……”她終究只是這樣嘆口氣,“淩二公子忽然讓肖知縣的衙內把我接回去,我知道進了淩府準沒好事,便半路逃了過來。我是聽肖衙內跟我說,師弟做客淩府的。”
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實話。也許這三個人都心知肚明她沒有說實話,卻沒有揭穿,只讓她進屋裏去休息了。
“大哥,若合恐怕對我們瞞了什麽……”陳聖卿見陳若合進屋裏去,輕輕地問他的哥哥。
“陳若合的話大概只有一半可信,不過也無妨。今天是邛崃派辦祈福道場,她這個時候回來,只怕是道場上遭遇些什麽意外,以後再談這事。現在我最為關心的是,淩閱滄王爺請陳熾去幹什麽。斷層崖本來是和這些官宦們毫無聯系的。”
“不是說什麽欣賞陳熾年輕有為,他日必成大器,所以相邀府上小敘……”
“那些都是哄小孩子的假話。他看中陳熾年輕有為,我這個當師父的,他憑什麽又晾到一邊?”陳措冷冷道,挑了一下他幾乎被鐮刀荼毒殆盡的眉毛,“我看,他恐怕是想讓陳熾成為他的一顆棋子而已。至于是怎樣的棋子,我就不知道了。而我,最為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