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七、聽話 一點甜頭都不給怎麽行呢……
三十七、
“怎麽受傷的?”玲珑立刻便有了個猜測, 一邊吩咐快去請太醫,一邊跟着春芝再往丹鵲軒過去。
春芝既有自責,亦有緊張, 想來是害怕自己辦砸了差事:“奉儀走後, 白良侍找了一回舞衣,便說要休息一下, 預備晚間的宴會獻舞,又叫奴婢去找些輕紗,說是沒有帶跳舞用的飄帶與面幕, 奴婢就去找了。離開了也就一盞茶功夫, 回去的時候良侍的腳就扭到了。她說是自己想先提前演練一回, 卻滑倒了。”
“這麽巧啊。”玲珑面上生了些微冷意,沒再多說什麽。
很快到了丹鵲軒,院內房內都已掌燈, 院門處正在有人說話。
玲珑微微蹙眉:“那個是不是翠羽軒的柳絮,尹良侍帶來的宮女?”
“是。”春芝低聲應道,“白良侍到的第二日, 這位宮人便來過一次。後來隋總管說要盡量隔着她們,我們院子裏就開始攔着了。”
“嗯。”玲珑點點頭, 舒了一口氣,面上帶着笑過去, “這不是柳絮姑娘麽,有什麽事?”
柳絮一見玲珑,臉上賠笑更加殷切:“奉儀,我家良侍想與白良侍一起過去宴會那邊,順路說話,所以叫奴婢過來看看白良侍梳妝預備的如何, 可有什麽需要的沒有。奴婢過來才聽說白良侍受傷了,想問問情形如何。”
“費心了。”玲珑打量了柳絮兩眼,見她衣料首飾都比尋常侍女強一些,容貌也不錯,言語靈活亦勝過尹碧韶,心中大概就知道宮裏打發這樣的宮女,怕是要替尹碧韶當家的。她唇邊的笑意反而淡了些,“丹鵲軒的事情,王府自會料理供奉。你回去好好伺候你們主子就是,你們自己院子裏的庫房查對了嗎?九月開始裁冬衣,十月預備年下,十一月盤各院細賬,都是你們該幫襯自家主子預備的。你若是不懂,回頭叫琥珀教你。王府雖然不敢比拟宮裏,也是有自己規矩的。回去吧,以後別叫人瞧見這樣探頭探腦地在旁人院子轉悠。”
言罷并不等柳絮回話,便直接往丹鵲軒的堂屋過去。
另一個丫鬟秋芝正在白氏的身邊伺候着,見到玲珑進來先起身一福,随即回去繼續浸帕子,給白氏冷敷腳踝。
“奉儀,妾太沒用了。”白氏自己額上都是汗,臉上原先還有些脂粉,在這樣的汗意下也有些花,眼圈紅紅的,看起來傷得不輕。
裙子提到膝蓋之上,左腳的鞋襪皆已去了,看的出腳踝腫得老高,趾甲好像也受了傷,見了點淤血。
“這是怎麽弄的?好好的在自己房裏絆倒了?”玲珑看了看,遞給了秋芝一瓶藥油,“這個拿着,等下太醫來看過之後,再看看什麽時候給良侍塗了。”
白氏低了頭:“妾就是覺得今天頭一次給王爺跳舞,想跳個好的,就關着門自己練練,沒想到裙子下頭被凳子雕花勾着了,就摔倒了。奉儀,王爺會不會怪我太笨蛋了呀,像個傻驢似的。”說着,聲音裏已經有哽咽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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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詞王爺倒是沒用過。”玲珑瞧着她神色好像很是真誠,主要是腳踝受傷真疼,語氣也再溫和了些,“不必擔心,王爺最是寬仁憐下的。既然你受傷了,家宴推遲就是了。”
接着又問了幾句飲食起居的閑話,太醫就到了。問診查看了之後倒是沒說出什麽,簡單的外傷而已,應該沒傷到骨頭,開了個活血化瘀的藥也就罷了。
回到正房,玲珑的眉頭也未曾徹底舒展,白氏這樣的扭傷越發避開跳舞驗明正身的機會,而且因着受傷的是腳踝,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數日便只會在自己房裏休息,即便隋喜将莺歌的哥哥偷偷帶進王府,也有些不太好叫他們自然見到。
但這并非不能解決,只是看白氏避開跳舞,便又将身份不清之事懸在頭上,而他們此刻最怕的就是拖延。
假若真正的白玉竹已經外逃,拖延越久越難以找回。
“沒事。”蕭缙主動過來,伸手去順她的眉,“不就是避開跳舞麽。也不算什麽太新鮮的手段。既然失了先機,見招拆招就是了。鬧到最大又能如何,皇兄總不會要我的腦袋,俸祿已經罰了一年,再罰兩年就是了。”
玲珑嘆了口氣:“罰俸确實不算什麽,主要是怕陛下跟您有什麽心結。聖恩不可藐,怕的是誅心之罪。”
蕭缙笑笑,伸手攬着她往寝閣過去:“明日就是陛下與太後從行宮移駕的日子,我要去行宮督理防務。之後回到宮裏,也有為了冀州軍事面聖的機會。我會去探探陛下的口風。行事無過,終究抵消不了慈懿殿的挑撥和高裴幾人的枕邊風,還是得主動找個機會為陛下分憂才行。”
“這倒也是。”玲珑順着他的話想了想,眉頭終于舒展,同時也注意到自己與蕭缙的寝閣床榻不過三步之遙。
“咳咳。”玲珑幹咳了兩聲,“那個,王爺明日還要一早去行宮,早點休息,我先去暖閣裏換個衣裳。”說着就要逃走。
蕭缙的身手卻哪裏是她能避開的,幾乎是本能地回手一抄,便摟住了玲珑的腰,同時欺身而進:“你這是又要往哪裏跑?”
玲珑心裏有些緊張,但想了想,卻又覺得自己不該一直躲,索性伸手去抵住蕭缙的胸膛,看着他眼睛認真道:“我要去休息了。王爺明日還有正事,今天就不要再鬧了。聽話。”
“嘿,你什麽時候能叫本王聽話了?”蕭缙不由笑了,手裏是一點也不放松,俯身之間也越發靠近。
“我就是能呀。”玲珑也不回避,唇邊也忍不住有笑意揚起,是心裏那又清甜又活潑的歡喜,“王爺自己說,想要我管着麽?您要不想,那我以後就再不說這話了。”
“你威脅我?”蕭缙板了臉,往常的威勢又拿了出來。
玲珑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嗯。就是威脅。所以王爺要聽話麽?”
“你真的是越來越放肆了。”蕭缙冷冷“斥責”了一句,但看着眼前之人的笑容,最終還是自己也幹咳兩聲,“那——聽話有什麽好處?”
玲珑嘴唇輕輕張了張,卻還是不好意思,話都沒能說出來,自己臉上就先有點要發燒。索性換個念頭:“那個,我會再給王爺做針線的。”
“我要針線做什麽?”蕭缙失笑,“你男人哪裏就窮到非要你飛針走線,回頭又受傷,何必呢。”
“王爺這是什麽話——”玲珑剛才還覺得臉上只是隐約發熱,蕭缙這話一出,她臉上又騰地燒起來。趕緊連連去推他,“您快去休息吧。”
“那也總得給我些聽話的獎勵罷?”蕭缙怎麽會這樣松手呢,雖然的确想着如今千頭萬緒的事情,不管是朝政是軍事,府裏府外,他也未必非要立時與玲珑圓房。但一點甜頭都不給怎麽行呢?
玲珑抿了抿唇,想要略略向前主動一點,但實在是太過難為情,這遠比讓她打理王府的內外賬本書信,或是與人分辨是非對錯的拌嘴吵架還難上十倍。
“你平日裏的膽氣哪裏去了?”終于還是蕭缙不耐煩了,手上一緊,直接無視玲珑仍舊試圖推着他的手,低頭親了親她的唇,才“聽話”地放開了她。
玲珑此時已經沒有再啐他的心思,紅着臉自己先逃回暖閣。
随後二人各自更衣盥洗,仍是按着先前的習慣暫時歇了不提。
次日一早天剛亮,蕭缙與玲珑都早早起身。因着蕭缙要去督理仁宗與高太後移駕回宮之事,所以他內着軟甲,外罩公服外袍,衣衫整理也更繁複些。
玲珑給他仔細整理了,因是做慣的,手上很穩定,只是心裏總有些不消停,送他出門時更叮囑道:“在宮裏要小心些,我總覺得裴貴嫔有孕之前,高貴妃鬧出這場中秋舞,雙方都不會善罷甘休。回了宮裏,還有段皇後,雖說都是皇上的家務事,但鬧出什麽也都免不了防務上的責任。”
“知道了。”蕭缙按了按她的手,“我心裏有數。衛鋒會跟我進宮,唐宣在府裏,還有隋喜,你有事只管吩咐他們。他們都知道,你的話,就是我的話。白氏的事情,先穩住就是。”
玲珑點頭應了,送了蕭缙離開之後,想了想還是叫了隋喜過來叮囑,借着白氏受傷的由頭給丹鵲軒添人,一定要看住白氏不能出事,再者便是隔開翠羽軒的下人,不要讓尹氏和她身邊宮人與白氏來往。
隋喜領命去辦了,玲珑這才回去書房,查看府裏的賬冊庶務等事,主要是給自己找些事情做,免得對懸而未決之事太過挂懷。
很快到了午膳時分,侍女剛問了玲珑是否要将飯食送到書房,便見外頭隋喜再次匆匆趕來,面色凝重:“奉儀,白良侍的家人到了角門上遞了帖子,說白家老太太生病,思念孫女,但不敢請求讓白良侍省親,只想——只想比照先前府裏的規矩,讓白氏的母親到角門,與女兒隔門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