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三、身不由己 将她完完全全地摟在……
二十三、
玲珑比剛才還詫異,立時啐道:“王爺您越來越胡說了,奴婢這樣怎麽能算嫁?不過就是給您挂個寵妾的虛名擋災應事的。您可是在慎德堂裏說過的,風頭過了之後許我離府另嫁,哪能一喝酒就都不算數了。”
但再轉念間,又覺得有些奇怪。沈安雖然在京中讀書,她的外祖母也有撮合之意,但玲珑自從進了榮親王府,這幾年都沒有跟他見過面,也不曾書信往來。蕭缙熟知她家事也就罷了,卻哪裏值得這樣留意沈安,而且還頗為篤定地反複提到婚嫁之事。
“本王說的好像不是這樣。”蕭缙眨了眨眼,覺得玲珑的話似乎有哪裏不對,一時卻說不出哪裏不對,于是又轉回去,“你還沒說,到底為什麽會考慮嫁給沈安。”
玲珑瞧着蕭缙的臉頰竟是越來越紅,顯然江州白的酒意更加上頭。但有關沈安的事情,蕭缙已經問了三次了,哪怕這是酒後的話,總也是有些緣故的,不能再不回答了。況且她也不是想要回避,只是實在不知道此問何來。
想了想,便和聲道:“既然王爺非要問,我也只能猜。沈安是我二舅父的兒子,治學浮躁,天資也尋常,我母親覺得他應該還不至于眠花宿柳,至少是個家世清白的讀書人。但我不喜歡他,但凡還有條路,大約都不會考慮的。”
蕭缙這時候已經頭越來越沉了,索性直接躺倒,又蹭了蹭,将頭枕在玲珑的腿上:“那麽我問你,倘若你心裏喜歡一個人,可這人迫不得已娶了旁人,不能娶你,那你會因為太難過而去嫁給沈安嗎?”
這倒是玲珑沒想過的,但順着蕭缙這話去想,心中竟也覺得似乎有些微微刺痛,不過還是笑了笑:“這我也不知道。”她伸手将剛才絞好的帕子拿起來,先抿了抿蕭缙的鬓發,又給他擦了擦額頭與臉頰,“我若當将一個人放在心裏,大約對方也要将我放在心裏。他若心裏有我,那應當不會娶旁人的。若說還能娶,可能就是沒有多看重我罷。為了不看重我的人去自暴自棄,好像不大值得。”
蕭缙伸手去握了玲珑的手腕,讓她手中的帕子直接覆在他的眼睛上,閉着眼又嘆了口氣:“可是,有些人總是會有身不由己、不得不權宜拖延的時候。”
玲珑唇角微揚:“論身不由己,我當然知道。不然我又何必到殿下府中做侍女呢。不過人生在世,不如意事本就常有。我也不過是随波逐流的一葉飄萍罷了。反正,日子總是要好好過的,不論如何,還是要順着自己的心。”
“那——”蕭缙剛要再問,便聽觀景閣樓下有輕輕的腳步聲和低低一聲幹咳。
玲珑立刻聽出那聲音:“殿下,是琥珀。或許尹良侍那邊有事,我下去看看。”
蕭缙卻不肯起身,甚至連握着她手腕的右手也沒松開的意思。
玲珑無奈,只得叫了一聲:“琥珀,你上來說話。”
“是。”琥珀應了。然而走到二樓,擡眼見到玲珑與蕭缙二人的樣子,登時臉就紅了,想轉身又不敢,只能低頭一福:“王爺,良侍。”
玲珑和聲道:“沒事,這就是王爺喝多了而已。有什麽事,你就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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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琥珀再次低頭應道,“尹良侍剛才在回去翠羽軒的路上就一直在打噴嚏,可能是真的凍着了。雖然奴婢們在翠羽軒裏給提前預備了姜湯,但尹良侍回去就哭了,好像姜湯給打了,也不肯立刻去沐浴。隋總管的意思是要不要提前請郎中預備着,這剛到府裏第二天就病了怕是不好。”
“想作死讓她去作啊。第二天來府裏病了不好,那第二天就可以在榮親王府撒野了嗎?”蕭缙酒後的心緒顯然比平時更激烈些,聽到最後一句便起了身,“這種事也拿過來煩我們嗎!”
“奴婢不敢!”琥珀吓得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玲珑趕緊去拉蕭缙:“王爺,琥珀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尹良侍年紀小,估計今天确實是冷了也累了,心裏委屈是難免的。我還是過去看看,畢竟是慈懿殿賞的人,這麽快出事真的不好。”
提到慈懿殿,蕭缙的面色越發冷下來,随手将茶盞拿起來喝了兩口,還是沒說話。
玲珑也起身微微一福:“王爺,您要是不想過去,那我過去看看就是。您先回房沐浴休息罷。”
蕭缙擡眼,看了看玲珑:“要是本王陪你一同過去,怕她一頭碰死,還是算了。但你添件衣裳再過去,要不就披本王外衫也可。”
玲珑笑笑:“王爺還是披上外衫再回房,身體好也不能太不留神了。我先跟琥珀過去。”
言罷再次微微欠身,就領着琥珀下樓,往翠羽軒方向去。
琥珀待得離了觀景閣幾丈,才悄悄嘆道:“奴婢服侍王府這幾年,從來沒見過王爺在衣食小事上這樣留神,可見實在是喜愛良侍您。”
玲珑卻噗嗤一笑,擺了擺手:“那也不一定。王爺每次喝多了都出新花樣,你沒瞧見過麽?尤其是江州白,看着清甜綿長,後勁卻大。以前喝得更多的時候,比今日還要再絮叨啰嗦幾倍,再有就是愛抱人抱東西,隋總管、衛統領、唐大人、院子裏的樹,還有魚缸,王爺什麽都抱過。”
琥珀也是在王府伺候了幾年的一等侍女,以前确實見過一回的,也不由偷偷抿嘴笑了。
兩人畢竟一起在王府服侍許久,很是相熟,一路又說笑了幾句閑話,很快就到了翠羽軒。
尹碧韶到王府的時候雖然也帶了宮裏給的侍女,但只有兩個,院子裏的小丫頭和其他伺候的人還是王府裏的,更是玲珑仔細挑過的。一見到玲珑與琥珀過來,便迎上來低聲禀報了一句:“一直哭到現在了,您去看看罷。”
玲珑不由搖了搖頭,果然太後送人過來就是找麻煩的。不必有什麽高明手段或深沉心機,能哭能鬧也是一種本事。但凡尹碧韶在王府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事情落在仁宗眼裏,蕭缙便裏外不是人。
若說是太後賞的人被苛待了糟踐了,那自然是蕭缙的不敬不孝;可若是說尹碧韶自己鬧出什麽事來,蕭缙同樣會落個轄管無力的錯處。就算仁宗不明着斥責,蕭缙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親王,連後宅裏一個小小的六品良侍都約束不好,這算什麽好名聲。
“咳咳。”玲珑幹咳了兩聲,才讓琥珀打了簾子,進了翠羽軒正堂的門,果然見到尹碧韶雙眼紅腫,身上還是穿着水榭裏的紗衣,滿面委屈和眼淚。
“謝良侍好。”尹碧韶看到玲珑進門,抽泣着站起來草草一福。
“尹良侍今天辛苦了。”玲珑溫言說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轉向陪着尹碧韶到王府的另外兩名宮婢,“二位姑娘都是宮裏培養出來的人,想來論規矩論分寸,是強過我們榮親王府的。尹良侍今天累着了,王爺酒後乏了,沒有即刻行幸,良侍心裏委屈是難免的。二位也不知道勸勸嗎?到現在這樣久,衣裳也不換嗎?”
其中一人應道:“奴婢們勸過了,但良侍自己傷心不願意換,奴婢們不能強迫主子。”
玲珑淡淡一笑:“尹良侍年少,一時牛了心是有的。但既然是太後娘娘挑來伺候王爺的,定然是人美心善,通情達理的,對不對?”
兩名宮婢互相看看,這話怎麽能駁,只能再應:“是。”
“這就對了。”玲珑點點頭,“既然尹良侍通情達理,那只能是您二位沒有伺候周全,好好分說。但不必擔心,剛到王府,王爺看着皇上的天恩,太後娘娘的慈愛,今日不會追責的。”
揮了揮手,小丫鬟将預備好的姜湯送了進來。
玲珑繼續道:“還請尹良侍保重自己身體要緊,如果這兩位不能好好伺候,王爺就另選好的過來照料,這兩位就只能送回宮裏了。太後娘娘賞的貴人,當然是我們榮親王府的嬌客,”頓一頓,又含笑轉向那兩名宮婢,“但您二位不是,前程性命,都在你們自己手上,好好伺候罷。”
說完也不等尹碧韶或這兩人怎麽反應,該放的話既已放下,玲珑轉身就走了。
這時再回正房,已經明月高懸,差不多亥時過半。
一推開房門,竟然酒氣撲面而來。
玲珑這才是真的一驚,到寝閣裏一看,桌上竟空了兩只酒壺,滿屋子都是江州白清甜甘冽的酒香,當然還有懷裏抱了個枕頭,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蕭缙。
“您怎麽又喝了?”玲珑簡直哭笑不得。
“嗯?”蕭缙迷迷糊糊地擡頭,但下一刻又重新趴在了枕頭上,“你回來了,嗯,想喝呗。喝一半不高興,那麽多事,那麽不高興,當然,喝一半,不能……”
玲珑嘆了口氣,剛才還跟琥珀說今日不算太醉呢,這會就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不過還能這樣胡說八道,那就還好扶一些。她上前先去抽了蕭缙手裏的枕頭,随後去挽了他的手臂,想将他拉起來。
然而蕭缙身強體健,身量又高,他沒有順着動,玲珑拉他手臂這一下便沒能拉動。
沒辦法,玲珑只得将蕭缙的左手拉過來放在自己肩上,她右手去摟蕭缙的腰背,試着用整個人的力量将他扶起來,送到幾步之外的床榻上去休息。
這一下蕭缙倒是被她扶起來了,只是腳步踉跄之間,折身回轉,便撲到了玲珑身上,将她完完全全地摟在了懷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