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若鳶出走
“什麽？鳶子出走了？！”龍源勝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迦葉，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玩笑的跡象，但迦葉嚴肅的表情擊碎了他的希望，龍源勝只覺一道電流從全身閃過，一時間做不出任何反應。
“今天早上我只發現了這封信。”龍源勝這才注意到迦葉手上還拿着一封信，迦葉擡手遞給他，龍源勝看着純白的信封，下意識地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葉子，我決定出去走走。別問我要去哪裏，要去多久，因為我也不知道。哪天我理清楚了，我就回來，不用擔心我。”
“這個二貨！什麽都不懂，別人說什麽都信，自己一個人說走就走，在外面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龍源勝心頭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夾雜着恐慌，瞬間擾亂了他的分寸。混亂的情感在他心中橫沖直撞，但除了幹着急外，什麽也做不了，這讓他更是心頭如千萬爪子抓撓一般難耐。
“她什麽時候走的？”龍源勝亂了一陣，慢慢鎮定下來，轉向迦葉問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起來就沒見過她了。你也不用去找她，讓她靜一靜也好。她雖接受了藍軒衣的戒指，但依然不知道自己內心對你們倆的想法。你和藍軒衣，她總要做出抉擇。”迦葉雖這麽說着，但心中也免不了擔心焦急。
“那也不能……一聲不響就離開。總是這麽任性，不知道……別人有多擔心嗎？我說了祝你們幸福，你還在為難什麽？”龍源勝無力地撐着桌面，坐下，伸手扶住額頭，遮擋住了雙眼。
“龍源勝，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看的比你清楚，她對軒衣和對你是兩種不同的感情。這麽多年來，我從未見過她眼中的光芒那麽明亮，她笑的那樣肆無忌憚，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她是真的毫無顧慮。”迦葉聽着龍源勝喃喃自語，終于忍不住将話說開了來。明明相愛，卻為什麽一步一步将彼此推開。
“但是，她不是愛藍軒衣嗎？”龍源勝聽見迦葉一席話，有一瞬間的瞠目，一陣狂喜驟然席卷心間，但随即在想到藍軒衣的霎那驟然下沉。
“那就要靠若鳶自己解開這個謎了。”迦葉苦笑一聲，堂內一時間又陷入沉寂，只是空氣中開始有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
龍源勝從墨義向外走去，沒有目标，就這樣四處走着，腦海中不停回放着迦葉方才那段話語。龍源勝看着腳下的青石板，清脆的腳步聲在巷道中四處碰撞回繞，帶起回響與當初若鳶離開的腳步聲相萦回。你離開的時候，也是如我這般徘徊迷茫嗎？你踏過的石板，你觸過的石磚，你呼吸過的空氣，鳶子，原來我一直都放不開。回來吧，轉身的時候，我希望看見你在那裏對我笑，就像以前一樣。
我轉身了，等我睜開眼的時候，回來好嗎？
鳶子……
龍源勝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瞬間凝結。
沒有那抹淺綠，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冷的冰藍。
“龍源勝，我們打一場。”
Advertisement
在遠離墨義的一片郊外空地上，兩個身影相對而立，兩柄仙劍散發着清冷的光輝，以兩人為中心，周圍的空氣呈現詭異的冰冷，仿佛突然踏入了冰雪的結界，一直冷到心裏。
瞬間，兩柄仙劍同時發出尖銳的铮吟，劃着兩道藍色的光影铿然碰撞在一起，劍身相抵，兩雙握住劍柄的手突起明顯的青筋，微微顫抖，僵持不下。
“我不放棄她。”龍源勝定定地看着藍軒衣。
藍軒衣沒有說話，一挑劍擋開龍源勝的仙劍，一個轉身掃腿向其胸前踢去。龍源勝以劍擋于胸前，接下這一擊，卻還是被向後逼退了幾步。剛站穩身形，藍軒衣飛躍的身影已來到眼前，冰藍色的仙劍從頭頂劈下，龍源勝向後仰倒，從藍軒衣攻擊的死角劃過，藍軒衣迅速轉身，仙劍繼續呼嘯着向龍源勝劈去，龍源勝回身迎上這一擊，劍與劍碰撞擦出點點火星，兩人覺得空口被震得發麻，卻誰也不肯讓步，死死地抗衡着。
“當初是我先找到她，帶她回了墨義。”藍軒衣看着倔強的龍源勝，劍鋒般的薄唇中吐出的話語帶着些許惱怒。
龍源勝手上力道一松，一側身，藍軒衣收不住力便向前傾去，龍源勝擡起手肘照着藍軒衣胸口擊去，藍軒衣悶哼一聲，擡腿向身側踢去，卻被龍源勝鉗制住了雙手雙腳，掙紮之下，卻無奈禁锢太過霸道。
“也許是你先走近她，但是在她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我陪她雙修，陪她闖塔，陪她試煉，這些時候，你在哪裏？”龍源勝的不知不覺激動了起來，話語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藍軒衣有一瞬間的失力，龍源勝感到手上承受到的力量變輕了，就要以為他放棄了掙紮，但預料不到藍軒衣又猛地發力，一下子掙脫了龍源勝的束縛，下一秒，冰藍色的劍光夾雜着凄厲的呼嘯瞬間而至，龍源勝不敢怠慢，飛速向後掠開，卻還是被劍鋒劃破了長袍的前襟，幾絲殘破的衣縷悠悠飄落在地上，藍軒衣隔着中間的距離，舉劍指着龍源勝，眼中的寒意愈發濃郁。
“我先為她戴上了鳳求凰。”散發着寒意的話語朝龍源勝擲來，這個最讓他心痛的事實，一瞬間激起了他心中所有的激憤。
原本柔和的水藍色沖天而起，帶着讓人不可逼視的鋒芒包裹着其中的人影。
舉劍，瞬移，交錯。
在紛雜的劍影中不斷交鋒，在脆響的碰撞中逐漸明朗。
“我會陪她三生三世！”藍軒衣額邊一縷碎發應聲而落，一瞬間，一切歸于平靜。
呼嘯的劍氣斂去，激烈的風聲停息，空中的寒冷驅散，兩人停止了交戰，靜靜地站着，沒有看對方，也沒有繼續的意願。藍色漸漸暗淡了下去，一時間，天朗風清，靜谧的林間偶爾響起一聲小獸的叫喚，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輕響，然後逐漸遠去，均是安然平和的樣子，剛才這裏發生的一切似乎已經被這片天地很快遺忘了。
“是嗎。那麽等若鳶回來，讓她做出選擇吧。”藍軒衣的話語淡淡地飄散在空中，随後轉身離去。他默默扯開一個苦笑，其實早已經知道了，不是嗎？雖然最先走近若鳶身邊，但也是自己親手将她推向別人。是自己太過自信，從來都不願輸，但這一場，卻輸得徹底，輸給了龍源勝堅持，輸給了自己的驕傲。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即使已經心知肚明。
要成為劍仙的男人，從來都不适合愛情。就這樣吧，你獲得你的幸福，我追求我的仙路。
墨義遠離蘇州城中心，所以來到蘇州城這麽久了，若鳶還沒有好好地逛一逛。
今天天氣晴好，人的心情也跟着舒暢起來。若鳶哼着小調，輕快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好不快活。
“糖葫蘆~冰糖葫蘆~”
“糖炒栗子嘞~”
“賣梨啦！又大又可口的雪梨啦~”
街上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讓一直在墨義靜谧的氛圍中生活的若鳶異常興奮，東鑽一下，西摸一陣，看見一切新奇的東西都想着帶回去給墨義裏的大家瞧瞧，不一會兒，背後的包袱就鼓了起來。
“哎喲！”這時，一個人從身後撞得若鳶身形一歪，然後迅速遁入前方人群中。若鳶怒目看着那個迅速離去的身影，忽然回過神來，覺得背上的重量不見了，摸了摸空蕩蕩的後背，憤怒地指着逃離而去的人喊道：
“站住，你這個賊人！還我的包袱！”一邊說着，一邊就追了上去。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若鳶根本無法施展五靈之氣飛馳，只能跟着那人在人群中狼狽鑽來鑽去。但若鳶豈是那慣犯的對手，眼見那人抱着若鳶的包袱就要消失在人群裏，若鳶只能幹着急。
忽然，一名紫衣男子從一旁的閣樓上跳了下來，猶如神兵天降，擋住那賊的去路。
“小夥子，光天化日之下搶人家小姑娘的東西，不覺的羞恥嗎？”
“讓開，別多管閑事！”賊人惡狠狠地對紫衣男子威脅道。
“站住！別讓他跑了，他搶我包袱！”若鳶看見賊人被擋住了去路，一陣慶幸，急忙趕了上來，對那紫衣男子說道。
“見鬼！”賊人一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而且看起來都不是好捏的軟柿子，一咬牙扔下包袱便遁隐而去。
“還是個修道之人，真是恬不知恥！”若鳶還沒看清那人的身形，那人便消失了，看來是使了什麽旁門左道的道法。
“妹妹，我們又見面了！”紫衣男子拾起地上的包袱，走到若鳶跟前，遞過去。
“是你！孫少！謝謝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若鳶一看，眼前這個挂着痞痞的笑容的男子正是常常在一起組隊闖塔的惡魔孫少。
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相遇，兩人都不免感慨，寒暄着随孫少上樓小聚了一番。杯盤碰撞間，兩人聊的越來越興起。
“妹妹平時也不見你出來街市，今天背着包袱準備齊全，是栖身之處出了什麽變故嗎？”孫少看若鳶背着行囊，好奇地發問。
“呵呵~不是，我在墨義呆的很好。只是……最近有些煩心事，所以想出來走走。”若鳶提起這件事，才減輕的憂郁又襲上了眉間。
“如果我猜的沒錯，可是跟這枚戒指有關？”孫少看着光芒流轉的鳳求凰，暧昧地沖若鳶笑了笑。
“你怎麽知道的！”若鳶一臉驚愕地看着孫少，窘迫地用另一只手遮住了顯眼的鳳求凰。
“哥哥我就是知道~”孫少得意地将面前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
“你有喜歡的人嗎？”若鳶摸着手上的鳳求凰，若有所思。
“哥哥這種情聖啊，喜歡的人一大把，喜歡我的人也一大把！妹妹要不要加入我的仰慕者的行列呀~”孫少看着若鳶呆呆的表情，吃吃地笑着。
“去，沒個正經的，煩着呢！”若鳶一看孫少那副表情，原本郁悶的心情也解開了不少。
“妹妹是墜入情網了啊~說來聽聽，哥哥給你參考參考。”孫少翹起二郎腿，一副大爺的坐姿，惹得若鳶撲哧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讓你參考我的人生還不完了！”
“說真的，我是過來人，說不定真的能看出什麽。”孫少一臉認真地湊過來，眼中卻盛滿了笑意。若鳶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如果是你，你會選擇仰慕還是相伴？”
“呵呵呵~妹妹啊，仰慕久了脖子會酸的~”孫少一副了然的表情，話裏有話。
“可是我仰慕的人幫了我很多，我欠他很多，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若鳶低着頭，神情有些迷茫。
“你是喜歡。”孫少毫不猶豫地說，若鳶疑惑地擡起頭來。
“但人們往往更愛相伴。”孫少難得一臉嚴肅地看着若鳶，一句話在若鳶耳邊炸響，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哈哈~妹妹你這麽呆萌呆萌的，別糾結了，跟着哥哥我吧，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孫少臉上嚴肅的神情保持了還不到三秒鐘，就立馬破功變回了原來那副不正經的樣子。看若鳶還在沉思着，似乎沒聽到孫少的戲弄，孫少一臉挫敗地站起來，拍了拍若鳶的肩膀道：
“妹妹，你都不理哥哥我，我可傷心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還有一大堆美人等着哥哥我去疼呢~美人兒~”說罷，便向樓下走去。在就要消失在樓道裏的時候，孫少看似無意地說了一句話，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若鳶耳朵裏：
“欠他的，還了就是了，其實你的心裏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喜歡仰望，卻更愛陪伴。欠的，還了，就不再相欠了。若鳶眼中漸漸明亮了起來，笑意肆意地蔓延在臉上。
窗外，陽光正好。
若鳶走出酒樓，街上依舊熙熙攘攘，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明朗起來。提了提包袱，若鳶走下石階，融入到眼前川流的人群中。
蘇州城的花繁錦茂，夜夜笙歌，着實讓若鳶新奇喜愛，在蘇州城內游樂了幾日，若鳶心中的郁結也漸漸解開了，頗有一番樂不思蜀的意味。
這日，若鳶終于打算回墨義了，出來這麽幾日，只留了封信，連迦葉也沒有好好打聲招呼，大家該着急了吧。若鳶想着，腳步也不覺輕快起來，心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墨義飛去。
“叮~”一聲清脆的鈴铛聲随着一陣清風飄來，若鳶望去，只見路邊一家小攤上正挂着一串小巧可愛的銀鈴閃着光，在風中碰撞搖晃着，發出一陣陣輕靈的脆響。若鳶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已經失去光澤的鈴铛，便向那家店走去。
“呀！好漂亮的鈴铛~”若鳶剛要伸手，眼前就出現了另一雙手搶先一步将那串鈴铛握在了手中。若鳶一皺眉，向那雙手的主人望去，在看清那人的容顏時，心中卻是一陣狂喜。
“小依依！”
“大姐姐！”
溫妍依和若鳶兩人抱作一團，興奮地上蹿下跳，自上次白泥巴和桔年大婚後兩人便沒有再見面，若鳶一時煩于心事，也疏忽了溫妍依。沒想到在這裏久別重逢，兩人真是又驚又喜，蹦跳地擁抱着。
“大姐姐，你都這麽久不理我了，是不是把我忘了~”溫妍依撅着嘴巴向若鳶抱怨。
“怎麽會~我怎麽會忘了最可愛的小依依呢！”若鳶摸了摸溫妍依的頭，寵溺地笑了笑。
“嘿嘿~我就知道大姐姐不會忘了我的！”說着溫妍依又像八爪魚一樣再次攀住了若鳶。
“對了，給你看！這是我男朋友筱學！”溫妍依終于放開了若鳶，拉過身後一個男子，向若鳶介紹道。若鳶這才注意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人被溫妍依拖拽到前面來，腼着臉剛欲開口，若鳶便搶過話語權，把筱學聽得一愣一愣。
“哦！你就是小依依的男人筱學啊！跟小依依那天冒充的根本不是一個樣子嘛~小依依你看人家也算是人高馬大，身形健碩，你那天怎麽就扮成了那麽個弱不禁風的樣子，虧邂逅還會同意讓你跑出來！”
“那天我已經很努力了！除了身形我樣樣都很像好不好！我連筱學習慣性地摸鼻子拉衣襟單腳站都有學！”溫妍依不服氣地回應道，指着一旁正單腳站立着一只手拉衣襟一只手摸鼻子的筱學向若鳶證明道。
“依依……”筱學噌的一下紅了臉，忙放下手，雙腳站好，無奈地拉過溫妍依，溫妍依吐了吐舌頭，卻是一臉得意地看着筱學。
“撲哧~還真像，哈哈~”若鳶笑出聲來，看着眼前和諧地站在一起的兩人，忽然覺得無比羨慕。愛要有多深刻，才能将對方最細枝末節的動作都放在心底。
“大姐姐？”溫妍依看着有些恍惚的若鳶，奇怪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恩？”若鳶回過神來，拉過溫妍依的手，難得地沒有鬧起來。
“依依，你跟筱學在一起幸福嗎？”
“恩？這個嘛……我也不知道幸不幸福，反正他總是乖乖地讓我欺負，強勢的時候讓我很安心，跟他在一起總是很快樂，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一樣~”溫妍依不由自主地向筱學望去，上揚的眉梢彎起的嘴角都散發着淡淡的暖意，溫柔的話語如柔波蕩漾在若鳶心上。
“那就說幸福啊，笨蛋。”筱學猛地拉過溫妍依，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寵溺地笑罵道。
“咳~我還在呢……”若鳶有些尴尬地看着兩人大庭廣衆之下你侬我侬，終于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呃……對了，大姐姐。”溫妍依慌忙掙脫了筱學的懷抱，有些尴尬的捋了捋頭發，忽然轉向了若鳶。
“你們墨義今天不是和肅殇幫戰嗎？你怎麽不參加？”
“嘎？幫戰……幫戰！天哪，我竟然忘了今天幫戰！要死了要死了，小依依我不跟你聊了，我要趕快回去了，再見！”若鳶猛然記起今天是和肅殇幫戰的日子，頓時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混亂地向溫妍依交代了幾句，便踏上飛劍全速向墨義趕回去，溫妍依一句“再見”還未說完全，眼前早已不見了若鳶的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