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鳥鳴清唱,羽翅拍落。
陌生的環境。
睜開眼睛時,窗外的陽光正順着窗紗絲絲縷縷的透過來,床幔随了清風微微起伏着飄蕩,滑出一圈一圈惹人憐惜的小巧波紋。
視野中暈染了昏黃的暖色,仿佛一瞬間就驅散了夢境中殘酷與孤寂的冰冷,再尋不見。
靜谧而安逸的溫度,順着肢體相貼的地方,傳至人心。
只需輕輕的側一下頭,就能看見他的睡顏。
臉頰上消瘦了不少,濃而密的眼睫輕輕合着,襯着眼睑下的淺淡黑暈,微蹙的眉心,都是疲憊。
我拖動着身體,小心的帖服過去,将頭輕輕的搭在了他微微敞開了衣衫,露出一片白璧無瑕的肩上。
感受着他清淺的呼吸,再微微擡盼,伸出了手,順着那般俊美溫潤的線條,緩緩描繪。
并不刺眼的亮度輕輕拂在他皮膚上細不可查的絨毛間,就如同能發出光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顧寧雙睫微顫了顫,終于緩緩睜開,讓我見到那看盡塵世浮華,雅然潤和的雙秋水剪瞳。
就這樣看着我,那麽黑,卻又,那麽暖。
我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手肘支起了身,捧了他的臉,貼上去輕蹭着。
“美人兒,你撩撥的我好生心猿意馬~”
說着,手也開始向着他的胸口摸去。
這裏其實是他身上最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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頰跡被手指溫柔的輕觸着,随後滑至鬓間垂落的長發。
頭皮上因着碰觸泛起一身酥癢,我感覺到他指間發力的攏了起來,攏了我的發。
已經與他的繞了一起,纏綿着不願分開的發。
“榕兒……”
這般輕輕柔柔的喚,缱绻着深情,連身體都忍不住因此而戰栗。
我慢慢的靠在他身上,指尖在他肩上來回劃着,低笑着輕輕應了一聲。
腰被輕輕的攬住,随即那力道緩緩下滑,落到我那不知道何時上了夾板捆了繃帶,一直僵硬着絲毫不敢妄動的右腿。
顧寧眼中疼惜,“痛不痛?”
我橫扒在他身上,咬着他肩上那一片嫩嫩滑滑的肉,假裝抽抽鼻子,“當然,美人兒,快給我揉揉。”
顧寧似是忍不住笑了笑,将我攬得更緊,手掌順着撩起的褲腿從下往上探上,來回摩挲着我那毫無損傷的……大腿。
還越發開始,往內側轉移。
整條右腿更僵硬了。
“這時倒知道痛了,”他另一手順着我後腦上的頭發,聲音裏帶了恍惚的喃喃着,“整骨時,卻都沒見你醒。”
緊抿着唇落在他脖頸上,我輕輕道:“你也知我馬術不好,奔波着跑了那許久,就不禁累得想睡。”
顧寧輕輕的“嗯”了一聲,書香門第“沒關系,大夫說養上幾月便好,”他将下巴抵在我的額上,“我會把榕兒養的好好的,再也不痛。”
我抓了他的手拉回來,雙手握住,垂着眼睛看了那修長瑩白的手指,一個個的掰着将其彎曲,再擡頭啄了他的唇角,笑笑,“當然,有美人相伴,什麽病好不了?”
顧寧彎了眼眸。
再将手上攥緊的手指順直,“這是哪?”
“許家,”顧寧道:“不過當日趕得急未能回去,劉太守正整頓城內外混亂局勢,許兄也說在城裏能離大夫近些,也安全,便讓咱們于此處休息一二日。”
許兄……
應是許慎的父親了,看來顧寧與他倒也頗為熟悉。
許家乃是這城中數一數二的世家,本身也應擔了城中要職,自是與太守關系不錯。
怪不得,僅從這床上視野所至之處,皆是一派富貴雅致。
顧寧說着,又頓了下,放在我後腦上的手輕緩的撫着,“榕兒不喜這裏,咱們就回家。”
我沉默了片刻,攬着他埋首于他頸間,輕聲道:“我想,回家。”
“好,咱們一會兒收拾一下就回,”顧寧柔聲微笑,“小狐在家一直鎖着想必也想你的緊,家裏你拖人做的爐子已經弄來了,那些東西我可不會裝。”
我蹭着他,“這都近了春,天也不見更冷,快用不上了。”
“無妨,留了明年再用。”
“讓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屋後的水車也多日未用,不知還行不行,我還打算在後院開片地,種些東西。”
“前幾日吳老爹讓人送了不少種子,咱們倒是可以挑些,也可以養些家禽。”
“家禽?”我聞言不禁哼了一聲,“養雞還是養鵝?沒見咱家裏還有個小畜生了麽?到時候是給咱添補家用,還是給它祭五髒廟?”
顧寧笑了起來,捏着我的鼻子,“未曾給它祭廟,想必也都得給你打牙祭了。”
我昂的一口咬了他的手指,磨着牙吐字不清,“那就讓我先吃了你吧,我想好久了。”
“這便是餓了?”顧寧幽幽嘆了口氣,卻并不見将手指抽了,反而與我舌頭上按了按,再攪了攪,“吃我前,還是先找些東西墊墊,我怕你一起了勁兒就扛不住。”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我一下吐出他的指頭,抓了他的領子,惡狠狠地,“誰扛不住了?”
這是在說我太虛呢!
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別人這樣說!
顧寧笑着攬了我的腰,來回撫摸着,抵着我的額頭低笑個不行,“我說錯了,說錯了,榕兒能扛得住,吃多少都能扛得住。”
“……”
為什麽……
為什麽我覺得這句話理解起來,太容易讓人産生歧義?
看看顧寧含了笑,淺淺彎了眸,一派風雅灑脫的潤潔無雙。
擰了眉,苦了臉。
果然是我太猥瑣了。
耳邊,又是顧寧的輕輕啞啞的笑。
還雙手往下撐了我的腰,輕柔的擡了擡,“榕兒現在餓不餓?我出去給你尋些吃食。”
我氣哼哼的,“我要吃元宵,你親手做的。”
顧寧扶着我撐了身,慢慢坐起,“好。”
“年夜飯也沒吃,我還要餃子。”被他小心的搬了右腿移開,我抓了他的袖子。
“好。”顧寧輕輕揉着我的頭,溫柔的應了。
“五花肉和醬豬蹄。”再次暗示,吃什麽補什麽。
顧寧忍不住又笑了,輕側了頭,故作疑惑,“那雞腿不行?我還想給你宰只雞。”
“當然要了!”我立刻攀上他的胳膊,“上整只來,我都能吞下去!”
顧寧看着我,笑容漸漸斂了,将我攬在懷裏,手也再次撫上我的後腦。
那般溫暖,不離不棄的溫暖着。
“逸之……”我埋在他懷中,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心裏一陣陣的痛着,嗓子都哽住般,無法發出連續的聲音,“逸之……”
“不是榕兒的錯,”顧寧的聲音輕輕的,就如暖風般驅散所有陰霾,有着能安撫人心的巨大力量,“榕兒沒有做錯。”
他一遍一遍的撫着我不斷顫抖的背,書香門第“我見了那營中的兵痞,全是一群血蛭糟蠹,若是由了他們計成,後果不堪設想。”
“是榕兒救了辰陽百姓,這滿城人的幸福,都是榕兒救的。”
“逸之……”眼中掉了淚,視線早已是一片模糊,我不斷收着雙臂間的力量,哽咽着困難的喘息,“別離開我……別讓我一個人呆着……”
“好,”顧寧低了頭,強硬的搬起了我的頭,吻着我糊了滿臉的淚,“我不離開。”
“我永遠也不離開榕兒,榕兒去哪,我就追去哪。”
“一直伴着榕兒,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