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開了窗,午後正暖。
吱吱的拖着案幾挪到了窗下陽光正媚的地方。
又從床上抱了被子扔在地上依放着整好。
然後……
我一下坐倒在柔軟的厚床被子上,滾了下,又歪倚着小幾,被暖烘烘的太陽照着,眯了眼睛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從旁邊案幾上拿了杯茶捧着慢慢品呷了一口。
啊……生活太美好了……
于遠這時正提着狐貍推門進來,見着我後愣了下,随即笑道:“子敏,你未免太會享樂。”
我笑眯眯的搖搖扇子,“過獎過獎。”
身上尚還濕漉漉的小狐貍從于遠手裏掙了開,落到地上。
邁着步子也要上來,被我踹了一腳,拐了方向還要上來,又被我踹了一腳,指了下位置後,才走到房角裏站定,開始一通的抖毛。
水珠四甩,它自己又伸着爪子抹着臉舔了幾下,幹爽了不少,瞅瞅我後,小跑過來。
一把抓過來放在懷裏抱住,撓撓下巴。
狐貍開始咕嚕咕嚕起來,趴在我身上縮成了團。
拿了案幾上放着的幾天前采來的野果,喂了它一個,順順毛。
“顧逸之呢?”于遠直接走到牆邊,看了上面的彎刀,拿了下來,抽刀,愛不釋手的把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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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平君辦了小會,與那群學子博論百家去了。”我一手抓抓狐貍尾巴,惹得它抱着果子不自在的甩了甩,又一手自己也吃個野果。
于遠回過頭來,驚訝的看向我,“你怎不去?陽平君對你想必也有些意。”
含着果子,抿了口茶。
“我不善文采,更不說引經論典之事,去了也是丢人,有逸之在自可。”拿過一旁的筆記本,翹起二郎腿,尋着翻到一頁,取了炭筆。
“哦~”于遠拉長了聲音,笑嘻嘻的,“我還以為你一刻都離不了他了。”
哼了一聲,沒理他,取了炭筆繼續昨日未完的演算。
夾角a,線長L,拉力T,角速度……
周期公式忘了……應該是帶根號的……真麻煩……還得從常微分開始推……
T-mgcosa……mgsina……還有2π……
暈死……能不能給個計算器……
……再錯,爺直接上火藥大炮轟平郯城算了!
“不過,以後怎辦?”于遠摸了摸刀刃,席地坐了下,從懷裏拿出個石頭,開始慢慢的磨了起來,“就一直這樣了?”
大概知道他所指為何,也沒有什麽違心的想法,便直言,“他去哪裏,我跟到哪裏便可。”這果子有點苦啊,是不是壞了?
蹙蹙眉,咽下去,又抿了口茶。
于遠卻靜了一瞬,毫不在意的語氣笑了笑,“只是此事,畢竟不能長久,子敏就未曾想過,将來開家立業,封妻蔭子?”
嗯?你跟個斷袖講封妻蔭子?
我看向他。
于遠此時也轉過頭來,頓頓,認真道:“便是你不想,顧逸之他,就也不想了?”
我收回視線,笑道:“那又如何?”
上輩子就知道,我們這種關系想要謀個一生一世,堪稱妄想。
興趣相投,湊個對食玩玩還罷,若是牽連了家事基業,便會遭人唾棄。
尤其是在古人眼裏,傳宗接代是大事。
世俗禮法所束,誰都逃不掉,我這異類看得開,不代表從小到大接受正規思想的顧寧,也能看得開。
與其愁來愁去,還不若快快樂樂的,享受當今。
至少于現下,我快樂,他也快樂,又何必想太多。
我不想他為難。
于我來說,只要曾經得了,今後是否能一直擁有,那就只得論各人造化了。
海闊天空……我不想因我之由,困住了他。
所以,我笑笑,仰了頭看向窗外浮雲,“他若想,我自可放他去,不會纏着。”
于遠看看我,擰了眉,“那你呢?”
“地廣天長,他自是會跟着我。”
門外突然傳來了溫雅聲音,我與于遠一同驚訝的轉過去,便見顧寧不知何時回了。
他推門邁了進來,看着于遠,淡淡笑了笑,又轉而看向我,溫柔笑顏如百花齊放,風香草清。
只聽顧寧低聲啓唇,笑問,“你想,一人跑麽?”
他這種笑我看了不下百遍,但凡答錯,那後果也是銘刻于心。
所以此時聽罷,便快速将頭搖得如那撥浪鼓一般,毫不敢松懈。
顧寧側頭又笑了,走到我身邊,撩了衣擺。
我趕忙爬起來給他讓地兒,見他坐了,又續了杯茶放他手裏,谄笑道:“累不累?”
顧寧含笑搖搖頭,又看向于遠,“有勞于兄關心,榕兒之事,我自會照料周全。”
“算我多管閑事。”于遠翻了白眼,恨鐵不成鋼看着我,“子敏,你真是好骨氣。”
白癡!
骨氣在情人面前,那算個屁!
沒有理會他,抱過狐貍問向顧寧,“怎的這般快就回了?”
“一群浮誇之徒,自以為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才,卻連一傾地産多少麥都不知,話不投機,又有何可說?”
那陽平君呢?也這麽好放過你了?
疑惑看去,顧寧卻只微微笑了笑,并未答,反而看了眼我手裏的本子,“還在弄?”
“啊……”我蹙緊了眉,把本子扔在一邊,倚在顧寧身上,“太麻煩了。”
“何必呢,”顧寧呷了口茶,伸臂攬了我的腰,“你已用那鬼畫符算了月餘,有這功夫,還不若挑個繩子一個個長度都試了,總有對的時候,現下也出結果了。”
“……”
見我不答,顧寧擡頭看我,怔了下,笑笑,“怎了?”
我扭了表情,面目猙獰,“你不早說!”
顧寧笑得煦雅,側了頭,掐掐我的臉,“我看你一心盡在其上,定是得了樂趣,不好打擾。”
“……”鬼才在微積分上能得樂趣呢!
“啊……”又一畜生拖了長調子進來,“有何可得樂趣的?也讓小爺知道知道?”
我們幾人聞聲都站了起來,彎腰拱手。
“昌樂侯。”
“嗯,”一被搭理,對方就高興了,“都起吧。”
都自覺直了身,卻沒一個人答“諾”迎合。
留他一人在那充大爺,各自回去該幹什麽幹什麽。
做人,需要人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