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雪夜頭七你就真的這麽不想接管武……
這句話倒是應證茹願的心中所想, 就是不知道小馬對于丢丢的死是怎麽看待的。
小馬的心情看起來很差,冷聲:“如果當初不是他阻撓,丢丢根本就不會死。”
“這個‘他’是劉黍?”茹願猜測道。
小馬沒有答話, 而是用沉默以對, 但沉默反而也說明了這件事。
丢丢的死和劉黍有關,這也很有可能會成為小馬的作案動機。
只是茹願有些不懂, 為什麽丢丢的死會對小馬帶來這麽大的影響,二人是親兄弟吧。
男寝整體的空間要比女寝小一些, 所以房間裏面只有兩張床。
小馬看着靠牆的那張床, 嘆氣道:“那是丢丢的床位。”
這一點正好也說明了, 小馬和丢丢是住在一起的。
二人簡短交流片刻, 小馬怎麽也不願意說自己下巴上的那道紅印是怎麽弄得,茹願也不逼問起身安慰了小馬幾句之後就出了門。
走廊盡頭的窗戶沒有關, 外面的風呼嘯而進,落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讓整個環境裏面的溫度都降到了最低。
茹願走過去,看着外面的鵝毛大雪。
雪下得更加密集了, 地上也泛起了淡淡的一層薄雪。
雪花壓在枯樹枝上,将上面僅剩下的唯一一點灰白色的樹葉也吹拂而落, 露出了上面的一根白色綢緞。
茹願的肩膀微僵, 看着那根白色綢緞愣住。
10年前拴着糖果的綢緞居然還在。
或許是因為這根帶子挂得太高, 沒有人能摘得下來。
再或許是因為帶子和雪的顏色一樣, 所以融入雪夜之間沒有人能發現。
“小糖。”
身後傳來男人的一聲輕喚, 茹願下意識的轉過身去以為是那個人, 可是在看到劉黍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僵住, 略微有些遲緩地動了動嘴角:“你好。”
茹願瞧見他嘴角帶着一道青痕,聯想到小馬下巴處的紅印,眼簾微動之下詢問道:“你臉怎麽了?和人打架了?”
劉黍面上浮現少許尴尬:“沒什麽, 我是想……跟你說件事情。”
“什麽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不是說自己研發了一個新的服裝品牌嗎?我這裏有一件非常适合你的服飾,你要不要……看一下?”
面對劉黍的殷勤,茹願的內心沒有任何起伏。
風雪席卷了過來,掠過她單薄的衣衫,外套被放到了女寝室裏,茹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聽到金品品在房間裏喊了一聲自己便抱歉的沖劉黍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先回去那件衣服,怪冷得。”
劉黍橫跨在茹願要離開的道路上,面色悲戚:“你是不是也以為……我是他們說的那樣的人?”
“嗯?”
“10年前,也是在這個地方。”劉黍的目光掠過茹願,落在走廊上的窗戶,看着外面白色紛飛的雪景和略減暗沉的天色。“你在這裏,哭得很傷心。”
是啊。
也是在這個地方,茹願剛和雪媽媽溝通過和親生父母去國外的事情。
如果去了國外,她就要離開這個地方,如果留下來,她就要和追尋了自己15年的父母繼續分隔兩地。
劉黍目光疑回,定定地落在茹願的面容之上:“我當時對你說,‘傻瓜,當然是前途更重要了。我相信他知道了,也會讓你離開的。’”
“原來這句話是你說的。”茹願啞口,那唯一一個有可能會給自己做糖果樹的人也不言而喻了。
“是我。”
茹願喜上眉梢,倒不是因為劉黍的這句話,而是因為自己确定了糖果樹下的少年是誰。
100積分所帶來的喜悅,要遠比面前這人接下來說的話更有沖擊力。
“小糖,我喜歡你。”
茹願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是自信且冷靜的笑着颔首:“我猜到了。”
“那……”劉黍局促且倉惶。
“我和你應該沒有什麽後續吧。”茹願回答的也很直接。
女寝室裏金品品的聲音喊得更響了,茹願拔腿朝着房間走去,沒有注意到劉黍微微用力的手,攥緊了什麽東西。
“你剛才在門口說什麽呀?”金品品往門外探頭,瞧見了劉黍的側影。“你怎麽跟他聊起來了?”
“随口聊兩句。”
“我們17點30分要去院子裏放煙花,走吧。”金品品看了一眼時間,剛好到了時間。
茹願環顧了一下房間內:“禾小荷呢?”
“她早就下去準備了,我們也走吧。”……
每年到了元旦當天,雪媽媽都會在17點30分的時候在院子裏放煙花,讓孩子們去看着把每一束煙花都續上不要讓夜空寧靜。
孩子都喜歡滿天繁星的樣子,浩瀚的星空之中總是充滿了很多神秘色彩。
只是成年人在看夜空的時候,內心多少夾雜了一些別的東西。
所有人都聚在了院子裏。
禾小荷早就把煙花全部都挪到了院子中央,她的黑發間多少沾了一點冰絨雪花,臉色也略微有些凍白,笑着沖大家招手:“來啊!都到時間了,我們先放哪一個啊?”
“放大呲花!”小馬沒心沒肺地笑着,下巴上的紅印還非常明顯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十分滑稽。
“爆彩24連煙花是那一個?先來個開堂彩。”金品品也湊了過去,三個人的身影穿梭在堆積起來的煙花之中,每個人的身上多少都沾了一點雪,但是他們渾然不在意。
茹願就不湊這個熱鬧了,站在枯樹下看着夜幕夕沉的天色。
還不到18點,星月就爬上了天空。
劉黍站在門內,似乎知道大家都不喜歡他也不想過來湊熱鬧。
他的身形看起來有些單薄又孤單,面朝着面前這原馳蠟象的白色世界,自己就像是被隔離在另一個世界裏面的人。
這副樣子,倒是讓茹願有些不忍。
這個劉黍到底做了什麽事,讓大家對他這麽排斥。
“嗖——”
新年的第一聲炮響,在茹願的身後炸開。
一道火紅的光直沖雲霄,到達最高處的時候向四周散開。
火花飛濺,由紅變橙再到黃。
昏沉的夜幕瞬間被煙花照明,混着輕薄的雪花燃燒在冰冷的夜色之中。
這群孩子曾經生活在這片天下,10年之後,再一次重聚在這個地方。
第二蔟煙花飛升至空,帶着淺薄的煙霧缭繞,絢爛而又迷人。
霧霭消散之後,滿世界的冰雪也變得像糖一樣散發着清甜的香味。
七彩虹霓的彩光映照在茹願的眼底,此時此刻,她的眸底裏面就是那霞色漫天的世界。
津戈撩站在樹旁,冰冷漆黑的眼底裏面也跟着像是被照亮了一樣溫暖。
雪落在他的身上,混着風落在他修長的脖頸處變成水流滑落在領口,濕潤的感覺凝聚成某種肉眼看不見的線條,仿佛能将自己和另一個人串聯在一起。
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風将樹吹動搖晃。
樹幹上面的積雪紛紛落下,連帶着捶打下來幾根綢緞。
津戈撩伸手接住從書上掉落的綢緞,白色的緞巾有些潮濕,落在他掌心內的時候帶着像雪一樣的冰冷質感。
桀黑的目光之中凝聚着這條綢緞,輕薄的它好像能帶動着津戈撩回到某年某月某日的那天。
那天,那個口口聲聲說要“降服”自己的女孩。
煙花不能停。
一團散落接着一團。
“走吧,我們去包餃子啦!”小馬扯着嗓子沖樹下的茹願和津戈撩喊。
茹願抖了抖身上的積雪,踩着地面上略薄的冰面朝着屋內走。
劉黍已經在房間裏忙活起來了,他心情看起來很差,或許是因為中午被金品品和小馬怼了而導致心情變差,他默不作聲地在擺放着做餃子的工具。
以前雪媽媽還在的時候,每次制作餃子都會請孩子們一起來幫忙。
茹願和津戈撩和面、小馬負責絞肉餡、禾小荷去燒開水、劉小黍這個年紀最大的去剁肉餡、金品品則負責包餃子。
年紀最小的丢丢則打下手,最後由雪媽媽去煮餃子而孩子們則在餐廳等待。
此時此刻,為了完成雪媽媽臨終前的夙願,所有人要按照之前就規定好的分工繼續來做餃子。
不得不說,雪媽媽的這種教育理念非常适合孤兒院的孩子們,可以很好地加深這些從小沒有父母的兒童團隊意識。
一行人在大廳內熱火朝天的忙活着。
靈堂的長眠燈似乎暗了許多,茹願過去拿針尖挑了一下燈油裏面的燈芯。
火光搖曳幾下,照耀在雪媽媽的黑白照片上面,形成幾團跳躍的光圈。
禾小荷手裏端着一盆冷水,路過靈堂的時候過來吆喝一聲:“走了小糖。”
茹願應聲跟過去,禾小荷笑笑:“以前雪媽媽最喜歡你了,我們都還有點羨慕呢。知道你喜歡吃甜的東西,我們有的巧克力都會多給你一塊。後來你跟着親生父母離開了,雪媽媽是真心為你高興,但是你走了之後我們都瞧見她偷偷哭了好幾回呢。”
茹願有些語結,不知道為什麽,禾小荷這句話在耳中總有種似曾聽聞的錯覺。
恍惚之中,她看着熱氣騰騰的鍋爐忽然想了起來。
是姐姐說過。
在茹願因為和六高的人發生沖突而被爺爺鞭打之後,姐姐一邊給她上藥一邊寬慰道:“別看爺爺對你這麽疾言厲色,但是他最心疼你了。不信你一會兒去武術館看,他還在館子裏沒走呢。”
當時的茹願毫不在意,滿心滿眼都是自己被打的血痕縱橫的掌心:“得了吧,他對我可一點不手軟。”
“爺爺以前說,你的天賦遠在我之上,他其實……對你付之衆望,只是……”
“只是我太不争氣,老是給他惹事兒。”茹願毫不在意。
姐姐神情略淡,試探性地看了一眼茹願:“你就真的這麽不想接管武術館嗎?”
“非常、非常、非常……”茹願用了三個“非常”來描述自己的心情。“不想!”
再之後,姐姐就什麽都沒說了。
但是茹願知道,姐姐肯定什麽都懂。
懂她為什麽這麽抗拒成為武術館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