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之後的幾天,趙又清專心辦理祭天的事情,竟然按捺著焦急的心情,沒有為了荊停雲找上瑞王的府邸。并非是趙又清把這件事放置於腦後,相反,他派人時刻觀察瑞王的動向,甚至暗中打探荊停雲和莊子恒的關系。如今的趙又清早就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兒,一旦冷靜下來,他便想到了更多的事情,關於荊停雲失蹤的事情,也關於那人對自己的漠視。
根據手下的回報,荊停雲是從三年前開始出現在莊子恒的身邊,然而,莊子恒卻對王府的下人們說,荊停雲是他相處多年的情人。
聽到消息的時候,趙又清不僅僅是吃驚而已,也察覺到不少奇怪的地方。荊停雲是在三年前失蹤的,“聶飛雲”也是在三年前出現的,所謂的“相處多年”不過是莊子恒自己說的,王府的下人們根本沒見過這個人。
若是荊停雲在三年前确實遇難了,會不會就是莊子恒把他救走了?但是,荊停雲真的不記得趙又清了嗎?又或者他連自己都不記得了?否則,他怎麽會聽信莊子恒的一面之詞,竟然相信莊子恒是他的情人?
如此推斷,所有的事情都能串聯起來,也難怪趙又清派去的護衛找不到荊停雲的下落。只是,如果荊停雲真的失憶了,趙又清又該如何是好?要怎麽樣才能讓他想起自己?
經過那夜的事情,趙又清不敢再貿然行事,也不能和瑞王正面起沖突。他必須找到一個合适的機會,單獨和荊停雲談一談,或者幹脆把他帶回相府,如此才能從長計議。
可是,不管趙又清如何自控,他難免受到外界的影響,陷入深深地焦急和憤怒之中。
當初,荊停雲待在趙又清身邊的時候,終日帶著礙眼的面具,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自然不會有人發現荊停雲回來了。如今,莊子恒的身邊忽然出現一個俊美的護衛,又和他的關系如此親密,難免招來衆人的猜測和閑話。莊子恒似乎什麽都不介意,甚至帶著荊停雲出席祭天的儀式,如此一來,兩個人的關系昭然若是,根本就差捅破一層薄紙而已。
趙又清聽著那些閑言碎語,又看到莊子恒挑釁地表現親密,心裏越發憤怒,甚至感到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把荊停雲帶回相府。可是,現在的他不得不冷靜下來,如果沒有十成的把握,他壓根不敢貿然行事,否則,他不敢想象事情會發展到什麽地步。
好不容易辦妥祭天的事情,莊子恒竟然沒有急著回雲州,甚至打算在郊外的府邸小住幾日,說是要觀賞附近城鎮的山水風光。趙又清來不及慶幸或是懷疑,一連憋了七八天的思念,此刻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派人給羅廣生傳達一封口訊,又親自寫了一份拜帖,卻未讓人送去瑞王府。
第二天下午,趙又清帶著那份拜帖,急匆匆地趕去郊外的府邸。
王府的管事聽說丞相大人來了,自然不敢怠慢,又見趙又清親自送上拜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不瞞丞相大人,王爺被羅将軍請去了。”
趙又清佯作驚訝地問道,“是嗎?王爺一個人去的?”
“啊,對,羅将軍親自過來找王爺,他們走得很匆忙,聶護衛都來不及跟去。”
趙又清看了看天,眉頭緊蹙,為難地說道,“看樣子就要下雨了,也不知道王爺什麽回來,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
聽到這話,總管趕緊說道,“是,是,相爺進來坐坐吧,王爺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趙又清倒是不客氣,爽快地跟著總管走進王府。等到侍女端上茶水之後,趙又清便把他們都喝退了,一個人繞到後院,專程去找荊停雲。
郊外的府邸很寬敞,趙又清繞了半天才找到荊停雲的院子,當他走近的時候,剛巧看到荊停雲在裏面練劍。那人的動作極為敏捷,身姿輕盈,猶如行雲流水一般,招式淩厲而又狠絕。
“荊停雲……”
趙又清恍恍惚惚地站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他安靜地看著那人練完整套劍法,越發肯定聶飛雲就是荊停雲。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身形,就連武功套路都如出一轍,不是荊停雲又是誰?
“你叫我?”
荊停雲笑吟吟地看向趙又清,臉上帶著幾分詫異之色。
“趙大人?”
未等趙又清回答,荊停雲仔細地看了他幾眼,忽而又問道。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
聽到荊停雲的話,趙又清心裏泛起一股酸楚,他愣愣地看著對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聞言,荊停雲的神色越發困惑,他認真地想了想,随即又笑道,“我知道你是當朝的丞相大人,至於其他的……那天在宴席的話,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說罷,荊停雲似乎覺得很有趣,不由得笑了。可惜,趙又清聽在心裏,實在笑不出來。
“怎麽可能,荊停雲,我們相處十多年,你竟然不認識我了?”
荊停雲皺了皺眉頭,驚訝地說道,“我們認識十多年?可是,子恒說,我從未來過京城啊……”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聽到荊停雲的話,趙又清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果然,荊停雲點點頭,回答道,“我三年前陪子恒出游,路上遇到一批刺客,子恒說,我是為了保護他才受傷的,醒來之後就不記得從前的事了。”
趙又清發現,荊停雲每次說到莊子恒的時候,眼底裏總有一份溫柔之色,那曾經是屬於自己的情意,為何如今又被莊子恒搶過去了?
“不過,也許是因禍得福吧,子恒說,他從前忌諱我們的關系,總不肯讓我在王府出現,兩個人在一起都要偷偷摸摸的,現在反而……”
荊停雲喋喋不休的說起他和莊子恒之間的事情,趙又清看著那人眼眸裏的神采,一顆心被狠狠地揪起來,胸口憋悶得難以呼吸。
事到如今,他已經聽不清荊停雲在說什麽了,四周的聲音都好像消失了,他的世界變得蒼白而又寂靜,只有荊停雲眼裏的濃濃情意刺痛了他的心。
終於,趙又清再也忍不住了,他急切地撲上去,緊緊地抓住荊停雲的雙臂。
“那些都是假的,你跟莊子恒沒有任何關系,你是荊停雲,不是什麽聶飛雲。你和我在一起十多年了,我們朝夕相伴,日夜相處,難道你都忘了嗎?你的情人不是莊子恒,是……”
荊停雲不由得皺眉,困惑地問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不是子恒,那又是誰呢?”
是啊,那個人又是誰呢?他和荊停雲之間從未說清過什麽,又如何能用一句“情人”概括。原本想著等到荊停雲回來之後,他要親口告訴對方自己的情意,然而,誰能想到又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看到趙又清臉色慘白的站在那裏,荊停雲也覺得有些不忍,只不過,他對趙又清的話沒什麽興趣,就連安撫的口吻都極為敷衍。
“相爺,你說的那些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了。要不,咱們改天坐下來好好談談?”
聽到這話,趙又清立馬接口道,“改天?什麽時候?你現在就跟我回相府,我帶你去見總管他們。”
瞧著趙又清一副急切的樣子,靜聽與頗有幾分哭笑不得,他嬉笑道,“相爺不要急啊,等我問問王爺,哪天可以給我抽空放個假。”
聞言,趙又清的心裏一涼,哪裏會不明白他是敷衍自己。可是,他不能放棄,也不舍得放棄。
“不行,你跟我回去,等到你回相府了,一定能記起從前的事情。”
說罷,趙又清急忙上前抓住荊停雲的手腕,拽著人就想往外面走。就在這時,莊子恒快步走上前,怒氣沖沖地推開趙又清,不悅道,“趙大人一聲不吭地跑到小王的府邸,還想把小王的護衛帶回相府,小王是不是應該說一句您承蒙看得起?”
莊子恒的容貌原本就十分秀麗,如今更是漲得通紅,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得出他是真的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