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話的意思就是只要風裏刀日後争氣,這汪家小一輩除了繼承祖父的國公世孫、雨化田的嗣子侯爵位外,還能多一個伯爵世子了!
這事兒當然不是慣例封賞外戚的規格,但又也沒哪個規矩嚴令了一家外戚只能得一個爵位,再者好處盡是汪家得了的,雨化田又只是看着清高不凡,卻不是那種傻到将到嘴的肉都無緣無故推拒出去的,自然要帶出幾分孺慕、幾分感激地謝過。
皇帝看這位往日最是端方自持的王弟,在立了赫赫戰功之後,還會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心中越發得意幾分,為他考慮得也更是周到了:“那伯爵府就建在你那親王府近旁好了,正好那右邊兒的官邸也才遷空了——對了,還要多多賜他幾個妻妾,趕緊兒地開枝散葉,王弟也好就近好生挑幾個好的,只管多多過繼過來。雖親王爵位當日與衆臣議定不允傳嗣,但只要孩子本分,總不會讓幾兄弟就只望着那個嗣子侯爵——且放心不拘是朕、或是太子,都必不會虧待了王弟的孩子。”
皇帝性子軟、膽子小,對自己人卻很不錯,再聽說雨化田有意請假回鄉為父母修墓,又一疊聲的答應,還讓從自己內庫取些好木頭去:“這好楠木也難尋,恰好我那兒還有多。”
皇帝的陵寝已然建好,他那棺木是上好的金絲楠木,連萬貴妃的都備下了,卻還剩下些許,正好雨化田說汪家二老的屍身在當日便因那賊人縱火燒毀,現墓中只餘骨灰——剩下的那楠木做不得正經王侯的大棺木,做個小棺裝骨灰卻還很是闊綽。
萬貴妃倒有些疑慮,但唐悠竹的臉去了嬰兒肥,越發和少年時瘦巴巴的皇帝像足了十二分——既然總是皇帝的血脈,那另一半來源于誰她也懶得追究。太子說外家姓汪,那就姓汪好了!不拘真假,這樣外家也确實好聽些兒,正好一個連父母都不敢相認的紀氏,更加攪不起什麽風浪來!
如此想,看皇帝賞賜,她也不吝啬,做壽衣的布料、陪葬的器物,足足賜下去兩大車。雨化田對萬貴妃不算忠心耿耿,但這些年也沒什麽要命的利害糾葛,此時看她好意,也行禮謝過不提。
為雨化田正名的聖旨很快便下來,名籍之上他原該是“汪直”,但雨化田以自己雖年幼不記事、但多年來把仇人當父母到底不孝,如今雖知前事、也無顏再見先人為由,不曾改回原名去。
朝野為紀家那般膽大妄為頗為震驚,對雨化田不改回原名的行為卻也不曾如何異議——早年就有人質疑雨化田封王尊貴、卻為何不改為紀姓,雨化田也說了,一來紀氏罪人,二來他已非全人、無顏歸宗,當時首輔商辂、閣臣姚夔王安等人亦在,對雨化田那般說法并無異議。
此時忠義親王正是權勢赫赫之時,自然更不會有人再在此事上觸黴頭的。
倒是周太後深覺紀淑妃,哦不,現在該稱為汪淑妃了——周太後并王皇後等人,都深覺汪淑妃可憐,有心安慰一二,奈何這汪氏果然不是一般的膽小,将這藏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之後,一下子就病倒了,一開始還勉強能說一兩句話,也只是謝過兩宮不嫌棄她鹹福宮病氣重、親來探望的情分罷了,于前事半句話不曾提;到得後來,更是直接暈迷過去,讓滿後宮人好奇得抓心撓肝,也無法打探到第一手消息,深為憾事。
另邊廂,西廠早就把紀家餘孽通通掌握在手,此前不動,不過是雨化田還拿不準主意要如何報複。此時“認出風裏刀原來是他親弟弟,又得了汪淑妃親口證實”,雨化田自然再無顧忌,将那什麽平安嬷嬷母子等圍繞在風裏刀身邊不教他學好的一幹人、以及潛伏在汪淑妃身邊監視恐吓她的一幹人……通通就地格殺後,才尋了風裏刀,将狗血潑了他滿頭滿臉,将個原因平安嬷嬷故去之事将他恨得牙癢癢的風裏刀,以及那不明就裏還想要護着平安嬷嬷、結果被雨化田擒拿下來的風裏刀的小夥伴們,給震撼得三魂險些兒尋不着七魄!
這些人都是打小兒和風裏刀一起八卦混大的,雖只得兩個是汪家村出來的,但其他七八個,哪個不也是汪家村旁邊村落的?都是鄉裏鄉親,尤其那三五個年紀比風裏刀大的,小時候哪個不曾饞過汪家娘子做的芝麻糖?至今想起來都要咂咂嘴兒可惜一句:這汪家嬸子的芝麻糖可真是一絕,偏風裏刀那小子沒學到一兩分!
就這麽一些人,前不久才聽那二十年前才搬到風裏刀鄰裏住着的平安嬷嬷說“風裏刀不是汪家子、乃紀家後,現在那正經兒姓汪的來尋仇了”——可不得給打懵了?只是那汪家夫婦死得早,老一輩的或許還有些情分在,這新一代人,到底是記着風裏刀的多些,尤其是這幾個和他一道兒離了家鄉出來闖蕩江湖、販賣消息的,更是只認得一個風裏刀。
因此即便是有些人心中別扭,到底都還是想着先把風裏刀救出去,為此就算和那正經兒汪家子對上也顧不得了!
誰知道峰回路轉,原來這兩個才是正經兒親兄弟,那平安嬷嬷一家子固然最是歹人,自己這些個也實在是……唉,白給那老賤婦哄來折騰一場!真真兒好不冤枉也。
因風裏刀和雨化田在容貌上頭實在是十足相像,便是氣質迥異,這面對面站到一處,在外人看來,也真真兒和照鏡子似的。雨化田那話一出,風裏刀的小夥伴們幾乎都沒半點兒疑慮的——也是,別說容貌幾乎一模一樣,即使是不一樣吧,誰會巴巴兒,在都已經占了絕對上風之後,還特特來哄你,就為了平白送你一個伯爵啊?
若是有這樣的騙子,可千萬介紹給兄弟,一世人兩兄弟,不說一定要兩肋插刀,但明明遇上人傻錢多一個人撈不完的時候,還不喊上兄弟、只顧着吃獨食,可就是千錯萬錯了啊!
倒是風裏刀有些猶疑,雨化田言之鑿鑿,可平安嬷嬷幼年時待他實在好,總也不能是假的;現今為了把他救出去,又連同夫婿兒孫盡皆命喪黃泉,更是他的小夥伴們親眼所見、親口所言——若自己不是他們的小主子,何必這般拼命?
雨化田淡淡開口:
“賤婦平安雖是紀家那人的心腹,卻不是那人兒子的奶娘,對他身上的印記原不熟悉;她在帶人殺害阿父阿娘之後,倒是忠心故主,将那人兒子交付給一個下屬之後,便忙活着看能不能将紀家餘衆也營救下來,是以當時那紀家幼子身邊只餘了一人看顧……
紀家幼子夭折、又恰巧換了你去的事情,也只得那被留下來的下屬知道,他先是不敢和平安賤婦坦白,後來又來不及說明就死了……
那時候你也該七八歲了吧?想來是有點兒印象的。”
風裏刀給他這麽一說,也想起來他幼年父母亡故之後不久就忽然出現的新鄰居,原不只平安嬷嬷一家,只是另一家只得一個孤老頭子,又确實是在他七歲半上頭就忽然逝世,死前也确實讓人喊了平安嬷嬷去,仿佛很有話說的樣子,只是不等平安嬷嬷去到,他就沒了氣息……
這麽一想起來,風裏刀對雨化田的話又信了三分,只是到底還有一分猶疑,雨化田也幹脆,直接一揮手,素慧容親自捧着瓷碗、銀針等物上來,雨化田不發一言,直接刺穿手指擠出幾滴血,風裏刀見狀也如法炮制,果然那幾滴血在碗中滾動幾下,便徹底融到一起。
風裏刀行走江湖多年,雖也聽說過那樣明明是至親骨血、卻血滴不融,又或者明明毫不相幹、卻滴血即融的奇事,但這樣又巴巴兒哄他、又剛剛好一滴即融的巧合,到底不可能——何況模樣原就那般相似,這滴血認親,原不過是讓自己越發安心罷了。
再無疑慮,風裏刀納頭便拜:“兄長大人,這些年苦了你了!”
雨化田用力閉上眼睛,不曾流露悲色,但自有一種仿佛要強力抑制才能忍得下去的真情在,風裏刀和他的小夥伴們都被這樣隐忍的親王殿下給感動得淚流滿面。
如此,忠義親王多了個伯爺弟弟,風裏刀的小夥伴們多了個伯爺竹馬,西廠的情報網多了一個來源,西北邊鎮顧少棠幹活兒都更努力了——當然到底是不是有雨化田傳話給她說是“謹遵先母遺命,忠慎侯府侯夫人之位當虛位待卿三載,盼卿早日立功歸來”的緣故在……
咳咳,顧大當家十分冷酷鄙夷地告訴你:她才不屑于給一個侯夫人拘束住!
只是顧大當家這麽說的同時卻又一天三遍确認京中沒有給忠慎侯賞賜侍妾通房什麽的才能安心多吃一碗飯的事情,顧大當家的馬仔們才不會告訴你哩!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事情算是皆大歡喜熱鬧無比地落幕了。
雖然風裏刀站在熱熱鬧鬧大建設中的禦賜侯府前,總還覺得是在做夢。
可自從十五歲之後,他就常常覺得生活就是一個荒謬至極的夢:他從一個身世悲慘卻也平凡的漢家良民,一下子變成了那反叛朝廷的蠻族之後,雖然平安嬷嬷一直和他說紀家土官反叛是如何如何的純粹為了族人好、為着給族人謀取福利才拼了身家性命,他也知道漢人朝廷對待南邊各族不見得十分公平——
但争取公平對待的法子有很多,為什麽偏偏就他家爹娘是拿雞蛋去碰石頭的傻蛋?明明他風裏刀自己,是個貪財也顧惜小命的謹慎人,怎麽就偏生兒攤上那樣的爹娘?
最要命的是,他十五歲生日那天還特特去祭祀的爹娘,卻是死在他親生爹娘的命令之下!就為了他們紀家不絕嗣,倒要拿汪家的子嗣去填!汪家爹娘不肯,便索性殺人滅口了!
在他十五歲前,汪家爹娘才是他的爹娘啊!雖然顧家彪悍小青梅一說起來就流口水的阿娘芝麻糖他完全不記得滋味、雖然幾個族叔每常提起的他爹背着他走了幾十裏地去看花燈的事情他也全沒有印象……可這兩位,才是他幼年時懷念過無數次的爹娘啊!
結果!結果!!
卻是這般!
何其可笑的一場夢!
一邊的平安嬷嬷總還催促着他整頓蠻族勢力、再造紀家輝煌,風裏刀嘿嘿哈哈地敷衍着,其實心裏各種撓牆!
這事兒鬧的,他後來再遇上清明中元那樣的祭祀日子,都很悲摧的好麽?一個是據說生身卻全無印象的,墳頭都找不到的事實還一再提醒他自身乃是罪人之後、且還是庇護了他十餘年的汪家爹娘仇人之後的現實;另一邊雖然也是音容全不記得、卻好歹這十餘年間一直聽村人念叨還挺有代入感,結果忽然發現,那個幼年時有“阿父常背着去集市”、“仗着阿娘做的芝麻糖極好吃,常常要饞着小夥伴們”的幸福小子,居然不是自個兒——自己卻是害了那小子、更害了那阿父阿娘的仇人之後!
風裏刀好些年了,雖總還是不舍得不回去祭祀汪家爹娘,卻每次都尴尬得只差沒先在臉上蒙個面具好麽!
——實在是無顏以對啊!
現在好了,汪家爹娘還是親爹娘,那紀家死不要臉的雖白賺了他好些年的祭祀,其實和他卻沒什麽關系——哦,也不全沒關系,還是自家殺父殺母害兄長的仇人來着……
不過……
風裏刀想起雨化田和他說的那個秘密,便覺得便宜他們點兒香火也沒什麽,畢竟紀家女兒生的太子殿下,卻被他親哥忽悠成他們汪家的大外孫,這阿父阿娘的國公爵、自己個兒的伯爵位,可都是靠了這個大外甥才得來的!紀家枉自算計,最終卻連親外孫兒都不信他們才是正經兒外家的下場!
真真兒是惡有惡報啊!
風裏刀一想起這事兒就樂得要哼唱幾遍“人虧天不虧,世道好輪回。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又高興他哥連這樣要緊的秘密都不瞞他顯然是真沒因着這些年的苦難分離與他見外、又高興能看到那龍門客棧外頭捉弄得他十分狼狽的胖小子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猶不自知……
諸般歡欣之下,對于平安嬷嬷的死也就只剩下點兒淡淡的遺憾,與他兄長讨了情兒,得以将屍骨撿回,待來日帶回汪家村種在她們家的田壟上頭也就罷了,總是高興多了個親哥、又白得了個大侄兒的喜悅多些。
就是顧少棠……
在分享了雨化田“忽悠”大侄兒的大秘密之後,風裏刀對這個親哥的信任雖還沒有滿值,但雨化田用一臉懷念又沒有絲毫遺憾私情的模樣去說起:“……那時候因為你身體更好些,阿父阿娘就多把你放在山裏頭養着,但也不是沒有偷偷把你接回來、讓你假作是我出去村裏頭逛着的時候……不過多要是冬天,因為那時候我穿得多、你卻能穿少起碼一件夾襖,外頭看着倒差不多圓胖,雖身量有高低,但外人只當是靴子底部厚實不同的緣故,也不會多想……
我身子弱,顧家丫頭精力卻恁般好,大冬天的堆雪人團雪球的整日介胡鬧……我是陪不了她玩那些,你卻喜歡得很……有次她把我當成你了,塞了好大一個雪球到我衣領子裏頭,害我得了好大一場風寒……
後來你就跑去教訓她,團了許多雪球砸得她滿頭滿臉的雪花……她倒是不記仇,身子骨又好,也沒病,又還愛纏着你玩……你怕她再認錯了把我鬧病,就哄她說‘如果你乖,長大了就讓你做我汪家媳婦’……
後來阿娘聽說了,還真的和顧家嬸子提過,還換了庚帖,只是上頭的時辰、姓名都是用的你的……”
——風裏刀也知道那庚帖上是“汪植”二字,原先還以為是哪裏出錯,卻原來兄長确實名“直”、而“植”卻是自己。
——原來那男人婆雖然自小就笨,連自己和兄長都不曾分清,但關系好到能滾做一團、又還正經兒訂了親的,卻一直都是自己,而不是兄長。
風裏刀那是真松了一口大氣,覺得自己人生雖跌沓起伏,好在十五歲後的噩夢,到了如今總還是醒了,他還是汪家子,雖然阿父阿娘不在,卻有個對他很好很好的親哥,有個阿娘生前與他定下白首盟約的男人婆青梅,還有個親哥給忽悠來了的大侄兒……
很好很好,就算代價是要守着那個據說是給紀家餘孽毒害得時不時就忘記了自己是誰、瘋癫起來總還說自己是紀家女兒的“親姐姐”,那也沒啥。
看在大侄兒的份上,不就是在爹娘目前給她建座小院子嘛!不就是照看着別讓她把自己折騰死嘛!反正大侄兒也說了,他這個娘腦子給毒壞了,每日只在院子裏頭靜養就是……
風裏刀真心覺得,比起一堆成日介要他反朝廷的蠻族人,多這麽一個姐姐,根本不算啥!
就是少棠……
嘿嘿,雖說還要等三年……
其實阿娘的眼光真不錯,那丫頭雖說男人婆了點,但一定能給咱老汪家生一堆的娃娃哩,到時候兄長大人看着哪個好、想過繼哪個就哪個,甚至只要确保給自己這一房留個承繼香火的,就是把別的臭小子都過繼了都無所謂,反正兩家住得這麽近,兄長大人的前程又顯然更為顯赫,臭小子們有兄長大人照看着,自己能省多少心、多少錢啊!
風裏刀想得很美。
在紀氏竭斯底裏的謾罵中,他是帶着笑入睡的。
他此時是在回鄉為爹娘修造墳茔的途中。
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的墳茔,自然該有國公的氣派。
何況他哥雖還年輕,但趁着這番為爹娘修墓遷墳的時候,也該順勢辦了。又宮中汪淑妃傷痛過度“沒”了,在外潛逃多年的紀家女兒卻忽然大徹大悟要給他爹娘守墓抄經贖罪,他親哥大侄兒雖說也都會回去,卻要沿途巡守各地吏治民生,他帶着這個瘋女人,忍受一些嘈雜,也是該當的。
只要想到噩夢醒來之後的美好生活,風裏刀硬是在咒罵中,也能做起美夢來。
而紀氏?
紀氏其實也沒受什麽罪,至少物質上,無論她是紀淑妃、汪淑妃,又或者只是大徹大悟忽然冒出來要去為汪家二老抄經祈福忏悔一生的紀家女,物質上都沒受什麽罪。
之前在宮中病是病了些時候,但除了暈暈沉沉到連自己說了什麽話都控制不住之外,其實也就是外人看着可怖,她自己根本沒覺得有什麽難受的,照樣是吃得香睡得着。
但紀氏的心裏頭,卻絕對不好受。
她是怎麽都想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之前明明還好好的,兒子雖一開始被那賤人養得和她有些生疏,但這些年她小意兒殷勤,靴子荷包扇套兒的,也把他攏回來了。那天聽說了那賤人與自家竟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時,他的臉色也是立馬就變了的,雖後來恢複得很快,但紀氏有信心,哪怕兒子重情、那賤人一時又還得用,目前不會如何,日後的下場也必是好不了,即使不是千刀萬剮,也至少會五馬分屍一刀兩斷,也好與她出一出這許多年積壓的惡氣……
而兒子,兒子明明也答應得好好的,說要給她一個交代的……
結果、結果……結果!
結果這就是他給的交代!
可真真兒是她貼心貼肉的好兒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聽說上一章有些人沒看明白?那莫稍微解釋一下好了:事情其實很簡單,風裏刀之所以和雨化田長得那麽像,莫的設定是:風的娘是廠花娘的雙胞胎妹妹,只不過因為汪家村将雙生兒視為不祥,作為妹妹的風娘還不足半歲就被親祖母趁着她爹娘不再的時候遺棄了!不過卻好命地被賀縣一家足以拿養女和土官家聯姻的大戶人家撿到了!
很多年後,雨娘遇上風娘,兩人因容貌相似結為姐妹,但後來風娘知道雨娘居然還真是他親姐的時候,一則因被遺棄的怨恨,二則不願從大戶人家的女兒變成汪家那樣的平民之女,果斷和雨娘斷了聯系。
但再過幾年後,風娘的老公犯傻和大明朝作對,被滅成渣渣,連風娘的寶貝兒子風裏刀同學都要被捉進宮挨一刀,她舍不得,就送去給雨娘、求她看在姐妹情分上幫忙養着,結果發現,啊喲,不只她們這一輩姐妹長相極其相似,連風雨都和一個模子裏頭刻出來似的。那得咧,為了我家寶貝兒子的絕對安全,把你家兒子貢獻出來用一用呗!反正我老公都戰死了、我眼看着也要死了,這兒子就是唯一的;但你還能活着、你老公也還活着,日後想要多少孩子不能生?貢獻一個出來圓一圓姐妹情分不是很應該的嗎?可是雨娘不肯,雨爹更不肯,但反對的結果就是被歐歐叉叉滅口了……
現在糖糖就給廠花出了個主意:反正是至親,雖說風娘不是個東西,但風裏刀看着還好啊!十五歲前再混蛋都沒忘記給汪家二老墳前祭拜,十五歲知道真相之後,雖離村出走,可該祭祀時也都沒落下,比起他親娘親姐那簡直不是一個品種哇!那就幹脆忽悠過來,讓他以為自己真是汪家兒子、廠花親弟弟好了!到時候生出來的兒子都姓汪、心裏頭還把“殺爹殺母害哥哥”的風娘恨個半死……讓籌謀了那麽多也延續不了紀家香火的風娘在地下哭去吧!順便讓紀氏以為風裏刀真是汪家兒子,讓她活着後悔呗……
然後廠花同意了,并且在這個大綱基礎上和糖糖一起狼狽為奸地完善,然後跑去忽悠皇帝了……
至于汪紀兩家的往事,廠花的解釋是當年他還太小,連被拉來頂罪都不知道呢!只當自己就真是紀家後代罪奴出身了……直到一般兒被拿來頂罪的、年紀較大已經記事的真汪假紀淑妃,眼看着弟弟兒子都有了大出息,終于大着膽子在紀家餘孽的監視下把實情說出來,他才知道真相,然後就來向皇帝請罪了……雖然無意也是欺君哦!皇帝當然不會怪罪他,還一再加恩……
至于汪家有沒有個和紀氏一樣年紀的女兒,皇帝怎麽可能知道呢?東廠現在都不敢招惹糖酥聯合啊!而民間……紀淑妃變汪淑妃到底是醜聞,宮廷會更改檔案,可也不會流傳到民間去滴!就算日後真傳出去,人民群衆自然會發揮自己的想象力把事情圓過去的,畢竟誰想得到紀氏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呢?
所以最後雨化田雖然沒殺紀氏姐弟,卻白多了一個戰戰兢兢為他汪家綿延子嗣的弟弟——這在古人來說是很看重滴!最妙的是這個弟弟雖然不是親弟弟,卻比親弟弟也不差什麽,血緣親近,心中深信,還能膈應得地下有知的風娘再氣死十回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