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雨化田才正視自己對這臭小子特別心軟的事實,轉頭就發現這臭小子對自己卻這般不坦誠——
固然他在發現自己心軟、又還破罐子破摔不準備改正的時候,就也正視了自己那弄不好要栽在這臭小子手裏頭的未來。但雨大督主雖早便遭了宮刑,卻還是個真漢子,他自己作下了的,便是日後真被鳥盡弓藏也怨不得誰。
……只到底,發現這臭小子不肯坦誠時,不免心下又是暗暗嘆息了一聲……
一向自得絕頂聰明、卻在關鍵時刻犯蠢了的唐悠竹,在本可一舉攻破雨化田心門的時候錯失時機猶不自覺,噼裏啪啦坦白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只換來臉頰上不輕不重幾下捏捏,還當是他家酥酥心疼他,越發捂着額頭、含着眼淚裝可愛呢!
這下卻是真有心裝可憐了,雨化田自然更是一眼就看出來,心中越發有些郁郁。唐悠竹卻白瞎了曾經那萬人砍的風流名聲,竟全沒感知到雨化田的心思轉變,只顧着撒嬌賣萌,雖也讓雨化田放下心思、陪他閑看落花,到底給自己又添了少許波折。
時大明太子朱佑樘尚不足八周歲,唐悠竹心懷大志,奈何肉身不給力,幾番告白總無法讓雨化田上心,這便是少有波折也還在将來,卻不細說。
只說這成華十四年,原是個南畿、直隸、山東、浙江、湖廣、江西等地,幾乎稱得上整個大明從北至南都有各種天災的,但忽然冒出來個唐悠竹,水泥鐵筋治蝗法的金手指接連戳出,要說全大明無難無災自是不可能,損傷卻能少上許多。
年景松快了,雨化田也就有心琢磨些別的事兒。
唐悠竹還在和他便宜爹擺事實、講道理,各種得意民間響應他們父子號召之下弄出來的那些個新奇玩意兒的好處呢,例如前頭兒浙江水患,若非那新壘的水泥堤壩十分給力,該當如何如何危險、造成的損失要多多少,原是預備着在皇帝給那一連串的數字震撼住的同時,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把那樣天工奇巧之事也弄個科考出來的。
不求立馬就和明經科進士科一般對待,但只要朝廷弄出個重視的姿态來,哪怕進士科的狀元賜官從六品、那工巧之事的狀元只能得個九品小吏呢,于民間也是個大信號——需知那進士及第卻補不上官的其實不少,大明人才濟濟,唐悠竹真不信沒人去咬那九品的鈎!
當然前提是,要說服他爹抛出那個鈎去。
唐悠竹的嘴巴不說十分犀利,哄他爹卻很給力,皇帝雖還在堅持“士農工商”,那語氣卻已是弱得很。唐悠竹正待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哄他爹下旨,不妨殿門口的內侍高聲通報:“忠義郡王求見——”
功虧一篑!
唐悠竹撇撇嘴,卻不敢對他家酥酥投以怨念視線,只得郁郁住了口,琢磨着要吃多少豆腐才能補回他再次把皇帝哄暈乎的口水。
雨化田一打眼就知道這臭小子眼珠子滴溜轉,又不想好主意了,卻偏不理他,只恭恭敬敬給皇帝行了禮,遞了折子上去:“兵部奏建州女真犯邊,臣請旨招撫,并監軍遼東,協助馬市重開事。”
皇帝尚未開口,唐悠竹先傻眼了:“監軍?”
這招撫也罷了,可監軍那是什麽?大明以禦史或宦官為監軍,專掌功罪、賞罰的稽核……
也就是說,一旦去監軍,起碼就得一兩年不回京啊!
爺不就是算計你兩口豆腐嘛,用不用一躲就躲那麽遠啊!
太虐心了!
唐悠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過去抱住雨化田的大腿哇哇不依:“酥酥你不能這麽冷酷無情無理取鬧!你明明說好了陪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潮起潮落花謝花開的……”
皇帝剛才還在為胖兒子掐指一算就能列出那麽一大堆數字而暗自佩服感嘆不已呢,轉眼那仿佛跩得上知五千年、下看九州遠的三級殘廢小高人,一下子就變成街邊哭鬧着要糖吃的小頑童……雖然很不應該,皇帝卻還是給那笑出來的口水嗆到了好嗎!
雨化田面無表情:“太子殿下請慎言。臣何德何能,如何敢邀太子殿下看潮汐?”
唐悠竹撓了撓鼻子:“開個玩笑嘛!酥酥真嚴肅。”又巴着他家皇帝爹的手求支持:“酥酥沒答應我看潮汐,可總答應了從此以後要陪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沐浴一起……”一口氣說了足足十七個“一起”,又仰着胖臉問皇帝:“父皇您記得吧?酥酥那時可是當着你的面應下的。”
皇帝努力止住笑,回想了好一會,似乎有這麽一回事,這王弟因為自家胖兒子的離家出走事件負氣自認“罪該萬死”、死活要請罪求責,自己拿他沒法子,這胖兒子卻趁機拐他答應了好些兒事情——每每想起,皇帝還挺懊惱自己小時候怎麽沒這樣讓阿萬自己割地賠款的本事兒呢!所以雖時隔數載,也還記得起來。
皇帝便慎重朝雨化田點頭:“确有此事。”
雨化田給這聯手坑他的至尊父子氣得心裏頭直磨牙,面上卻依然恭謹端方:“臣是應了,卻沒說要一直陪太子殿下同寝同食——那原也不可能的。”
很好,糖糖會挖坑,酥酥知道從時間上規避。從某種意義上說,糖酥也果真兒是天生一對。
雨化田這麽說,連皇帝都挑不出不對來,只好拍拍胖兒子的爪子,示意:父皇我盡力了,兒子你自己上吧!
唐悠竹準确無誤地接收到他便宜爹的信息,萬分鄙視他的不給力,無奈卻不好露在面上,只得沖着雨化田撒嬌撒癡:“糖糖舍不得酥酥啦!那遼東馬市開就開了,也不用酥酥特特去監軍啊!”
撒嬌打滾、賴皮賣萌,各種手段齊上,皇帝這個當爹的還看得津津有味——他近年越發少看到胖兒子這麽有童趣了;雨化田這個做酥酥的卻十分羞愧——居然養出來這麽一只小無賴,還丢臉丢到禦前來了!
至于這小無賴其實是禦前那位正經出品的神馬的,雨化田還真經常給忘了。總覺得這小牛皮糖就該是他家的才是,哪怕唐悠竹一口一個“父皇”。
牛皮糖的撒潑耍賴技能果然滿級了,王懷恩聯手萬安,都阻止不了雨化田染手遼東兵權,唐悠竹不過滾了十一二圈,雨大督主仿佛就無奈打消了主意。
他倒也不是從此認命學萬貴妃在宮中養孩子了,實在這那小無賴太不要臉,特別是那句皇帝還聽不出什麽來的“黑水城白上國”之類的暗語——擺明了說若是雨化田若堅持留遼東監軍,這小混蛋就敢再偷跑跟上!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雨化田當着皇帝的面,又不好将這小混蛋捉過來打屁股,又實在不敢賭這小混蛋離家出走的技巧,無奈妥協,心裏卻委實不悅。
唐悠竹忽悠得他家便宜爹放他一道兒去招撫建州女真,正遐想着和他家酥酥一起舌戰群雄、策馬天涯的得意,卻不想才進了東宮大門,面上兩團嬰兒肥小嫩肉就被雨化田辣手摧殘了好幾把。
雨化田松開手,唐悠竹兩邊臉頰上出現了十分對稱的兩團大紅胭脂,越發大阿福了。姚璧遠遠看着,好懸才忍住笑;今春己卯方狀元及第入職左春坊的曾彥看了,卻是眉峰一緊。
曾彥是新科狀元郎,卻已是四十三歲的年紀,比起姚璧這前前科的傳胪郎君,足足大了二十歲。但他确有才華,又不是那種會與年青人計較好妒的,當日其從叔曾鶴齡也曾與姚璧之父姚夔同朝為官,兩家就算不是世交那般親近,也算不得疏遠。姚璧和曾彥共事雖不過旬餘,說不上意氣相投,但談詩論史說古論今,卻也算投機。
因此姚璧也不忍見他去惹了東宮兩個殿下的不快,便不着痕跡點撥的一二:“太子殿下自幼由郡王殿下養育,彼此果然親近。”
示意曾彥去看唐悠竹那就算被捏紅了臉頰,卻依然笑得沒心沒肺的傻樣子,又仿若閑聊似的說起:“去歲太子殿下要在江西各郡加修水利、并試治蝗法,戶部銀錢卻難以周轉,又當年江西風雨尚可,便說不急——虧得郡王殿下對太子最是寵溺,硬是湊出好大一筆銀錢,圓了殿下的心願,才免了江西大半郡縣的水患蝗災。”又嘆息:“可惜南昌府那邊顧不上,大好稻麥卻不知有多少都便宜了蝗蟲去!”
曾彥是江西泰和人士,戶部銀錢不湊手,太子說服了陛下,以皇帝內庫并東宮內庫出資,加山東江西等各地水利治蝗諸事,他家鄉也是受惠不小。雖不久後曾彥就啓程上京會試,鄉老感念之語,也歷歷在耳。
卻實在不知,這其中還有雨化田的事。
此時聽姚璧三言兩語,再看雨化田對太子行止雖不甚恭謹,卻不掩親密,太子殿下也是樂呵呵地繞着他轉——若非這兩位身份特殊,倒和一般人家親叔叔帶着小侄兒玩鬧的場景差不多。
曾彥嘆了口氣,到底移開視線去,未曾言語。
雨化田一身武藝不說出神入化,也相當不凡,姚曾二人的視線,他自也是察覺了。但姚璧素來識趣,就算三五年就由從六品贊善升到了正五品的詹事府大學士,也從來不對雨化田和唐悠竹的相處之道做任何異議;曾彥說是狀元及第,也不過區區一個司直郎,與當日姚璧初任時一般的從六品,識趣兒自然最好,敢挑刺兒了,雨化田堂堂西廠督主、忠義郡王,要把他按下去不也是輕而易舉的小事兒?
因此看由他看,雨化田渾不在意。
他現在只煩惱這個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居然真讓皇帝同意他一道兒去招撫女真的小混球兒。
督主大人心中,建州女真自是不足為患,遼東一帶的氣候也比黃沙漫天的黑水城好上許多,據說半島之上尤其冬暖夏涼、水果豐盛,可到底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堂堂太子何必那樣巴巴兒非得跟着奔波?
雨化田不想把唐悠竹養成個和女娃娃差不多的嬌氣人兒,卻也實在不覺得那般苦頭有必要一道兒吃,奈何牛皮糖死纏爛打,硬是擺出一副若是沒有酥酥在身邊,就是京師繁華也遠不及大漠風沙的小模樣,督主大人給他鬧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到底将那等子想冷一冷這小混蛋的心思去掉七七八八。
唐悠竹這家夥少不得又犯蠢——之前看雨化田連風聲兒也沒和他先露一下,就跑皇帝跟前兒說要北上招撫、監軍,唐悠竹還有那麽一絲絲兒警惕,只不過腦子裏頭過上幾回,都沒往他那不曾和他酥酥坦白的特殊體質上想,便仿佛覺得自己該沒做錯什麽,後來又見雨化田分明态度和緩、不似冷他,更索性把這事兒抛開,只一味兒傻樂了。
總是傻人有傻福。唐悠竹往日太自作聰明了,便少不得将整個大明江河堤壩的重擔都壓到自家那小私庫上頭;現在蠢笨一些兒,只一味兒纏着雨化田轉,諸事便理所當然給了被他從皇帝那兒磨來做招撫副使的崇王身上,反而讓崇王一思二索三琢磨的,輕易不敢妄動,惟差事上越發盡心。
這崇王原就是個能言善辯會算計的,若是玲珑七竅思慮衆多時不好說,這一旦惟差事上用心,那效果可十分了不得。
建州女真經歷過成化三年的反叛被鎮壓之後,本就已是元氣大傷,雖是養了十餘年大有好轉,但真要說和國力尚強的大明相抗,委實笑話。是以此時犯邊,并不是後來努爾哈赤那般的大志向,實是因着小冰河時期氣候異常,建州三衛又得不到金手指照拂,天災依舊,女真人生活艱難,才又起了點兒攪渾了水好摸魚的小心思。
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的關系總是複雜難言,可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兩回事:一則武力高低、二則活不活得下去。
一般農耕民族武力不弱、游牧民族生活又還尚可時,游牧民族總會顯得溫和服帖些,例如永樂至宣德年間,女真諸部何等服帖?于抵禦限制朝鮮上那是起了大力。明成祖遠征鞑靼部阿魯臺時,猛哥帖木兒更親率部衆參與,屢立功勳。只一旦農耕民族固步不前,游牧民族又或者武力漸長、又或者生活窘迫,便少不得生出些事端,例如成化三年的董成李滿住叛變,例如今日的建州女真犯邊。
崇王就是捉住了這一點,一方面使東宮親衛、忠義郡王麾下的黑甲軍展示新研發生産出來的連發火槍、強力火箭筒等諸多利器,一方面則态度溫和地施以安撫,許諾女真諸部獻大明以忠心,大明也自當待他們如境內漢族百姓,遇災免貢、甚至加以錢糧救濟。
當然,這到底如何救濟,崇王可就不會許諾得太明白了。
說到底就是丢個魚餌出來,等你咬上了鈎,那乖巧的時候就多喂點兒食餌,不乖的時候就要打幾下屁股、甚至直接釣上來紅燒罷了。
這些話之前那些和女真接觸的官員未必沒有說過,但崇王天生就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才能,又知機善變,月前還在和曾彥品茶賞花,今兒就能把那也不知道烤沒烤熟的肉刺在匕首上、大塊撕咬。
如此這般,哄得那些女真酋長仿佛真忘乎所以了。
唐悠竹搶了雨化田一塊烤羊肉,心下贊嘆,怪道讓這位崇王叔一道兒來招撫時,連王懷恩都私底下勸便宜爹說不妥呢!這人拉攏人心确實有一手。
但也無所謂,火器、軍隊,崇王都沾不上手,這邊境兒上的一點子勢力,唐悠竹還真不在乎。
就算兩百年後,代替大明統治這大好華夏的,原該是這女真。可糖糖大人既然來了,又如何還會讓那“原該”再發生?
任由崇王豪邁地與女真各部交流,唐悠竹更在乎他家酥酥是不是給這羊騷味兒熏暈頭了。當下也不管那邊将如何殷勤勸酒,直接拉着雨化田就走——後頭兒素慧容早備好了宵夜,不是什麽好東西,清清淡淡一碗陽春面,甚至連雞湯都沒有,但面條勁道、菌菇馥香、青菜脆嫩,對于雨化田來說,可比那灑滿了孜然茴香的羊肉對味兒多了。
唐悠竹拿筷子随意攪着自己碗裏頭的面條,半天才挑起一根慢慢卷起來吃進去,雨化田連吃兩碗,看他還慢條斯理地在數面,忍不住拿筷子敲了他額頭一下:“既然吃不下,做什麽非要吃?”
唐悠竹皺了皺鼻子,沒說話。
雨化田又敲他一下:“若是想吃面,剛才做什麽吃那許多烤肉?都搶到我碗裏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大明太子都吃不飽飯了呢!”
唐悠竹眨了眨眼,還是不說話。倒是素慧容頗為欣慰地看過來一眼,一副總算我家督主沒白疼你的樣子,連馬進良都知道太子殿下為什麽非得搶着督主盤裏的羊肉吃:督主不是從來不吃羊肉的麽?為着招撫那麽百十戶野人,倒這般放得下身段,偏那些個沒眼力兒見的,卻只知道奉承着那裝模作樣的崇王!
可憐的崇王同學再次躺槍。明明是雨化田再如何放下身段,那一身雪白錦袍悄然而立,随意一揮手間,黑甲軍就一齊開槍,剎那間石裂天驚的場面,給酋長們的壓力太大,卻要怪崇王裝模作樣。
但督主大人的腦殘粉從來沒有道理可講,崇王殿下在邊境招撫女真時猶可,這回程路上,卻才到了東海堡就忽然起了一身的疹子,一開始連雨化田都給唬了一跳,只恐是天花,急忙忙把唐悠竹隔離開去,又是熏艾草又是喂湯藥的,狠起來的時候甚至要幹脆利落地把傳染源燒掉以保安全。
正為酥酥忙得都沒顧得上他自個兒的在乎竊喜的唐悠竹,在崇王殿下被架上火堆之前總算回過神來,趕忙兒把人搶救下來了:“不是天花,只是中毒——一點兒不要緊的小東西,只會讓他暫時發點兒疹子、頭暈個幾天。”
他一邊說着,一邊撓着鼻子,邊兒上馬進良素慧容等人站了一溜兒,他卻誰也不看。
雨化田都不消細想就能猜到端倪,揉了揉額頭,也不去問到底是誰的主意、又是誰下的手,只訓斥一句:“下回不得擅作主張!”而後把依舊暈迷着的崇王随意一丢,吩咐肯定有份的那些個留下來照看這位殿下,又道:“等殿下養好了‘病’,你們直接回京就是,不需等我會和。”
自己帶着唐悠竹并一小隊黑甲軍,自先離去了。
素慧容自脫了宮女身份之後,這還是第一回被督主大人抛下,少不得将馬進良等人埋怨了幾句,其餘衆人亦是恹恹不提。
卻說唐悠竹看着祐桓兄弟的面兒上,救了崇王一回,這福報果然就來了。老是企圖對他家酥酥獻殷勤的小忠犬們暫時被支開不說,雨化田還應承了帶他去萬梅山莊圍觀一回!
雖然雨化田的主要目的是往大同、延綏一帶巡視軍務,但從遼東至延綏,經萬梅山莊雖可,卻要稍微繞路,唐悠竹之前纏了許久雨化田都不肯應承,只說要看梅花他立刻讓人在東宮移植一個林子出來就是,此時忽然松口,不拘是被唐悠竹可能感染天花的可能性吓着了,又或者是真如他所言,純粹是為了略等一等後頭養病的崇王殿下是否順利病愈的消息……唐悠竹的心情都比這幾日的天氣更加燦爛。
就算到了萬梅山莊,卻連梅花都沒見着一朵,傳說中白衣勝雪烏鞘長劍的西門吹雪也連個衣擺都看不到,都不妨礙唐悠竹的好心情。
若得酥酥為伴,曹先生古先生都可以是浮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