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皇太子千秋節上,皇帝才恩賜了兩個武騎尉,不想轉眼才半個多月功夫,就有人千裏迢迢手持《大诰》告上京來,說是那稻床并非那老工匠獨創,乃是剽竊所得。
消息傳開,一時嘩然。
時下文人詩詞文章,每以人翻唱印賣為榮,也不曾聽說有誰找上誰的門去分利潤的事,可這樣連冠名權都改了的剽竊,卻是文人最最唾棄不能容的。
——《石林詩話》中所記載之宋之問為兩句詩、便謀害外甥劉希夷的說法,雖難以證實,但也足夠說明剽竊者在古代文人眼中的卑劣程度。
此前便有不少人對皇帝忽然格外看重工匠一事有所微詞,只是無論稻床還是水車,都是在國之根本上多少有些用處的,又有一幹老臣力挺,禦史也沒怎麽跳出來唱反調;但這剽竊案一出,便好似冷水滴進油鍋,瞬間噼啪炸響了。
一時間竟有近半禦史言官跳出來反對厚賞工匠的政令,因着那“治本于農,功在千秋”的口號,會把“士農工商”的排序弄出來老調重彈的蠢材倒是不多,但這個說“匠巧之物難以溯源”,那個說“陛下雖有心農事,奈何工商低賤唯利是圖”,總之異口同聲的都是“若繼續這般厚賞,恐怕會激起民間剽竊成風,反而不美,不若收回成命,只令工部多多用心便是”。
皇帝是個軟弱性子,因着幼年坎坷,一度甚至在登基為帝之後,面對陛下百官猶會口吃,于奏請上往往只簡單答“可”或“否”;便是現在,別看他仿佛忽然伶牙俐齒起來,卻也不過是被逼得幾近退無可退之後的爆發,內裏照樣還是個要到永寧宮萬貴妃懷裏頭,才能安生的膽小鬼兒……
可這膽子再小吧,皇帝總還是皇帝,尤其現在還是個只比草木皆兵好那麽點兒的皇帝,那禦史們不勸谏時皇帝還要有些猶豫,恐怕這新政令實行得太倉促是否不好;但現在好些個禦史跳将出來,又好死不死很有那麽幾個是皇帝掌握了、與德王朱見潾兄弟很有些兒暗地裏聯系的,皇帝能不多轉兩下腦筋?能不想想這些人是不是故意要他朝令夕改顏面掃地?能不想想是不是這政令堅持下去真的有堪比堯舜之功,德王才看不得、忍不住地跳出來了?
自從發現連親娘都靠不住之後,皇帝遇事每每要多想三分,這一想多了,便也難得堅定一回。當然也可能是姚夔王恕一幹老臣,雖沒擺明車馬支持皇帝給工匠之流封爵的政令,卻也不支持那一派禦史因噎廢食的建議,朝廷上一時還是“雖是溯源上艱難些,難免剽竊之事,但治本于農,若能因匠巧之事使農事多得幾分便宜,也确實是功在千秋。雖需緩緩圖之,卻也不該盡數推翻”的說法更占上風,皇帝方才能堅持得住……
但不管怎麽說,皇帝堅持住了,唐悠竹也省了許多功夫,便有心琢磨着如何把宮中高高供奉起來的那些個嘉禾,給弄出來研究改良稻種。
天地造化多神奇,在袁老之前,世間肯定也偶然出現過極好的稻種,而且必然不只一次,只不過古人對于天地十分敬畏,遇上也只當是祥瑞呈與君上,卻沒有什麽用之作為研究改良稻種的心思。
唐悠竹之前也沒想起來,只是偶然見了那供奉起來的嘉禾,谷粒飽滿得後世都不多見,偏偏只被曬幹了供奉起來當祥瑞炫耀——可除了最開始進獻時外,皇帝哪兒會想起來多看它一眼?也就是幾個小內侍辛苦照料着,不時拿出來曬曬太陽!
唐悠竹自然見不得如此暴殄天物,心裏早琢磨上了,此時得了空,可不就該想着新折騰嗎?
仰面躺在竹榻上,左腿勾着右腿——大約是想勾個二郎腿之類的,但很可惜的,哪怕唐悠竹因着苦夏,下巴很有從三層往兩層遞減的趨勢,那西瓜肚也快成了冬瓜肚,但胖腿兒肥肚皮的,想勾個二郎腿還是太高難度了,只能勉強夠到小腿肚。配合着唐悠竹只身着小褂、嘴叼草莖兒的模樣,嗯,怎麽看怎麽透着幾分猥瑣來。
雨化田正為監控各地、盡量防止剽竊事件的再次發生,而忙得暈頭轉向,結果一進門就看到這麽富有生活氣息的一幕,嘴角一抽,一把将那草莖扯出來,和墊着手的帕子一起随手扔掉,冷哼:“看來殿下的禮儀還真是要好好學學了!”
唐悠竹砸吧一下嘴裏頭咬斷下來的一小截草莖,索性一口吞下了,又趕緊翻身滾起來,憨笑着去拉雨化田的手:“酥酥回來了!酥酥熱壞了吧?趕緊喝口奶油梨汁緩緩……對了,今兒的荔枝膏味道也不錯……”
雨化田嫌棄地又掏出一塊手帕擦去手上沾到的汗漬:“就這麽賴在竹榻上,還能賴出一身汗!”又問韋興:“怎麽不打水來給殿下擦擦?”
韋興躬着身不敢說話,唐悠竹嘿嘿笑着撲住雨化田又要扔掉的手帕,馬馬虎虎擦掉掌心的汗:“今兒已經擦過兩回啦!反正老擦老有汗,我的汗味又不難聞……”說着還歪着脖子要往腋下嗅嗅,理所當然地,被肥肉膈着,胖歪脖子樹只能嗅到自己的小肩膀,但這不妨礙唐悠竹一臉陶醉的:“還有香噴噴的奶味兒呢!索性就省點兒水啦!”
雨化田看得嘴角直抽,聞自己的汗味都能聞得那麽陶醉,惡不惡心啊這髒娃娃!再看他拿着自己要扔掉的帕子擦了掌心擦手臂,擦了手臂擦脖子,那帕子都給汗水浸透了還要往臉上繼續擦的邋遢樣,翻了個白眼,掏出一條新的帕子給他,嘴裏少不得嫌棄幾句,卻沒再提讓學禮儀的事兒來。
就是回頭上冰碗的小內侍不懂事,奶油梨汁給他一小碗,倒給了唐悠竹奶油都比梨汁多許多的一盞子,雨化田一開始也仿佛沒發現,等唐悠竹竊笑着喝掉差不多半盞之後,才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剩下的奪過來,遞給剛好進來回話的陳準。
陳準當着唐悠竹那哀怨的眼光,壓力山大地将盞中冰飲一飲而盡,嗯,雖然小主子的眼光委實哀怨了點,但為了小主子的身體自我犧牲也是做奴婢的本分,特別是有邊上韋興兒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佐料,感覺真是好極了!
一開始陳準還以為要在雨化田和萬貴妃這些個豺狼手中護住小主子,該是個随時準備流血又流淚的要命活計,不想雨化田雖态度随意,卻沒蓄謀着要把小主子當豬養,陳準這些日子冷眼旁觀着,這忠義郡王雖說也沒如何督促小主子學習各種文韬武略,但該教導的也從來不含糊;而萬貴妃更是稀罕得很,東宮該打點的都給打點得十分周到,偶爾遇上老太後病中發暈出亂命,還會幫着解圍一二——若非陳準親自搜集過這位永寧宮殿下對皇子皇女下手的證據,真心不敢相信這位會天天備着溫度正好的甜羹、等着小主子去吃的殿下,居然是整得陛下膝下荒涼的罪魁禍首!
這幾個月來,東宮小主子的生活安穩得不可思議,就算和韋興偶有摩擦,陳準也不得不承認,這東宮的日子是他入宮以來,甚至有生以來,過得最安逸的一段時候。
可樹欲靜風且不止,人在宮中,怎麽可能有真正的安逸?
陳準很快就發現,所謂安逸,不過是因為山中有虎狼,鼠輩不敢出罷了。
七月初,雨化田初步整合出以西廠聯合錦衣衛各處監控貪官污吏并剽竊不法事的大致實施細則,于皇帝處通過後,不顧皇帝情真真意切切的“王弟年幼,外出奔波辛苦,不若坐鎮京中,只管派出親信人手,令其快馬報之于你即可”的建議,堅持離京。
唐悠竹眼底含着兩泡淚花兒:“酥酥,你真不要糖糖了麽?”
雨化田其實也不十分放心得下他,奈何剽竊案的事發因由不只看着那些,另派人手,不拘是當下的錦衣衛指揮使萬通或者是東廠督主萬喻樓,都不是能讓他甘心分出權柄的人;而西廠下屬,馬進良忠心卻莽撞,譚魯子周到卻偶爾慎微過度,繼學勇眼尖鼻子靈但武功差膽子又有限……
細數下來,雨督主十分悲哀地發現沒有一個是真能交托重任的。
巧極了,唐悠竹在永寧宮遇上恰好也進來和萬貴妃請安的萬喜父子時,看着牛牛周歲餘了還不會爬,硬是将他哄到毯子上,用鈴铛兒騙他走路期間,牛牛略滾一圈,旁邊奶娘嬷嬷就急巴巴要過去抱着哄着,結果唐悠竹随口呵斥的話就是:“這毯子最軟不過的,孤沒事都想滾兩圈呢!牛牛哪裏真會摔着?沒見永寧宮殿下和萬大人都沒着忙嗎?這小孩子本來就該讓他跌跌撞撞着自己學走路,軟軟的連疼都沒感覺着,你們就這樣慌裏慌張的,是故意想把牛牛養成小鹌鹑嗎?我大明的子弟若都是這樣鹌鹑性子,又如何抵禦北方的鞑靼、東邊的倭寇、南邊兒看似安分其實也各有主意的屬國?”
幾句話就給人扣了好大一頂帽子,唐悠竹說完卻不管吓得跪下直磕頭的一幹人,撲過去和萬貴妃姐弟胡攪蠻纏,又是指責萬喜:“你肯定是因為有了親生的娃娃、就故意要把牛牛養廢了,壞人!”又纏着萬貴妃:“如果牛牛沒人要了,萬母妃就幫孤把牛牛接到東宮作伴好不好?孤封他做清紀郎,讓他和孤一起聽姚贊善講故事、一起和酥酥學騎射!”
——總之各種讓萬貴妃姐弟倆哭笑不得又若有所思的發言就不一一細述了,其中讓雨化田記在心底的一句話卻是:——“這小孩子本來就該讓他跌跌撞撞着自己學走路”!
雨化田會跟着住到東宮裏頭,莫過于“不放心”三字,然而這肉墩子雖然各種短肥圓、髒醜怪,這句話卻是真沒說錯。
此前數代積累,大明當前固然是國力強盛,但外有鞑靼倭寇、豺狼環視,內有旱澇天災、貪酷腐敗,一個被護得太好的天子,可扛不住。
況且雨化田也不願做又一個萬貞兒,雖然護得一個天子出來,也确實得天子信賴愛重無雙,卻被栓死在京中,半步不得稍離。
雨化田的目标,可是在戰場上。
男兒本當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
豈能為一稚子,耽留宮闱?
——本座才沒有擔心萬一還是掙不開英年早逝的命運,留下被護習慣了的醜娃娃孤苦無依呢!
——本座只是要成就自己的大志,趁着還能多少看顧着磨砺磨砺醜娃娃神馬的,絕對只是順便之又順便!
督主大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踏上了征途,留下一個據說是要讓他學着保護自己、其實卻是從近身服侍的何鼎蔣琮到主管東宮事務的韋興陳準,從周太後宮的掌宮太監梁志到萬貴妃身邊最是親信的尚宮莫氏……就算不是雨化田的自己人,也是他幾番調查過,便是不會賠上身家性命護着唐悠竹,也起碼沒膽子害他的堡壘。
但長城都被攻破了許多回,雨化田把一大塊散發着甜美氣息的糖糖放在鼠蟻群裏,就算外頭密密麻麻鋪上許多荊棘,也總免不了有不怕死突破進來的家夥。
七月十五中元節,難得老天自六月底就又開始三不五時地下起雨來,禦花園裏頭幾處前些日子幾乎幹涸的景觀湖水也恢複了原先潋滟模樣,正好便宜了近來不知為何,連奶油雞蛋點心都各種吃不出滋味的唐悠竹,糾集起一幹小夥伴們,去放河燈玩。
放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走好。
再放一個,這個身體的便宜哥哥們走好,原主琤琤小朋友也走好,你爹你娘我都會幫你看着,努力不讓他們死得太早……
又放一個,希望二十一世紀的親人朋友們平安喜樂,需用挂念自個兒,就算鬥轉星移物是人非,糖糖大人也會努力恢複實力,争取只讓別人雅蠛蝶的……
最後放一個,混蛋舅舅一定要平安出去平安回來,等着糖糖大人将你丢火鍋湯底裏頭,涮得你只能哭着喊着糖糖大人雅蠛蝶的一天哦……
繃着臉,唐悠竹絕對沒有擔心那嘴毒手狠臭潔癖的舅舅在外頭過得好不好,他只是生氣那混蛋弄亂了他本該在四年後才回歸宮闱的計劃、卻又撒手跑了,不希望報複他的機會便宜了別人而已!
糖糖大人是真漢子,才不會兒女情長亂擔心呢!
半點也不擔心的糖糖大人恍惚着,連自己脫離大部隊了都沒發現。倒是也一般有些神情寥落的忻王朱見治恰好回神見着,張了張嘴巴卻沒喊出聲來,只默默提起袍腳,跟了上去。
于是深覺背負着要看護太子、修複兄長們關系裂縫、理所當然不敢再出神的朱見治同學,就比號稱駕馭萬蟲萬蠱的南疆雅滅蝶,更早一步發現了……
朱見治臉色慘白,腳步卻毫不遲疑地往前邁一大步,将唐悠竹擋在身後,聲音瑟瑟發抖:“殿下別怕這兒有我您只管悄悄兒退開去找您身邊親信的內侍帶你去找皇兄在找到皇兄之前千萬別亂說話等找到了再告訴他禦花園有蛇千萬趕緊移架……”
卻居然一口氣說了六七十個字不帶喘氣兒的!
唐悠竹總算回過神來,大眼睛上下一搜尋,果然在鮮綠的葉子下發現了一線兒嫩黃。
甚至都不及他小拇指粗細的黃線兒匍匐在鮮綠的葉子底下,豆豆眼比葉子上的露珠兒更可愛,小舌頭一伸一縮間,帶出微微的嘶嘶聲,聽在唐悠竹耳中仿佛都帶着幾分奶味兒,朱見治卻因着那蛇信吞吐之間,豔紅中幾點森寒蛇牙,越發吓得腿抖手軟,見唐悠竹半晌不動,有心推他趕緊跑,手卻軟得擡起都艱難,勉強擡起來了,也只是指尖輕輕拂過,別說推動唐悠竹這顆肉球兒,就是連發絲都帶不動幾根。
但這一舉動,卻引得那黃線兒越發昂起頭,豆豆眼直直盯過來。
朱見治不比兩個同胞兄長有野心,他是個連明知道親生母妃死得蹊跷、都沒膽子問大皇兄要個答案、只會自己胡亂猜測的膽小鬼兒,然而卻有一點好處:他怯懦是怯懦,卻是個想明白就十分認死理的孩子,認真答應下來的事兒便會竭盡全力認真做到。
當日英宗逝世時,他尚且不足六周歲,雖不是英宗最小的孩子,卻因着萬宸妃得寵,他自己又十分玉雪可愛,英宗也格外看顧,臨終時,除了囑咐即将繼位的長子要勵精圖治、善待嫡母幼弟之外,也就是朱見治這個不算最小的小兒子,得以也被喊到病榻之前一回,一般兒叮囑了要孝順母親、恭敬長兄。
朱見治是個好孩子,他那時候還不怎麽懂得死亡的含義,也不知道孝順母親和恭敬長兄之間的矛盾,但他乖乖兒應下了,便也一直乖乖兒努力想要做好。
哪怕後來十分遺憾的,不管是朱見深在生母周氏的哀哭挑唆下,幾次三番對嫡母錢氏不敬;又或者是萬宸妃因着與周太後周旋要為早夭的三子朱見湜立嗣不成,心中因朱見潾僅晚生數月就與皇位失之交臂的憾恨越發膨脹,終是鬧得一“病”而亡……
朱見治彷徨過也痛苦過,但始終沒放棄應承父皇的事兒。
他很難說服自己繼續孝順那個出爾反爾、在達成目的之後就不肯依約為三哥立嗣的周太後,但他四時八節,無論宮人如何刻薄他的份例,他也沒少了給嫡母錢太後的那份兒供奉香火。
他很難說服自己真的對皇長兄心無芥蒂,但他從來不想去害他,甚至努力想要說服兩個同胞兄長,而他自己,例如此刻,再怕再顫抖,也不敢真的暈過去,也不敢拔腿就跑,而是堅定地擋在侄兒跟前。
朱見治知道自己很笨很沒用,他沒辦法處理嫡母庶母生母之間的矛盾,也無法壓下哥哥們那被挑起來的不忿和野心,他做不好答應了父皇的事情,他甚至連一條小蛇都對付不了……但他可以幫侄兒擋住蛇牙,給他争取一線生機。
那樣的話,也許長兄會記着他這一護的情分,哪怕哥哥們真的糊塗到底,也或許不至于如母妃那般……
唐悠竹鼻翼一動,眼神從小黃線兒身上收回來,往朱見治身上一掃,只見那紅色的袍角暈出些許深紅,下頭的草地更是格外鮮綠滋潤——這個小八叔,居然給條小蛇吓尿了!
唐悠竹果斷給跪了,他還以為自家那個到親娘宮裏頭逛一圈,回頭都要請醫問藥深恐中了什麽暗算的便宜爹就是極品了,沒想到小八叔更奇葩!一條小蛇就能吓尿!
就算那小蛇顏色實在鮮豔得很,那小舌頭一吞一吐之間,嘶嘶滴下來,不管沾了葉子樹根石子兒都是一腐蝕就一個小洞兒的毒液也真非同小可,但用不用這麽坦率這麽淋漓盡致地将心情表現出來啊八叔!
但不管怎麽說,一個就算給吓尿了卻還是顫抖着聲音要他快走的小叔叔,總比一個一邊想着靠他這個龍子撈好處、一邊又恐懼着萬貴妃的迫害,急巴巴地又是吞吃馬齒笕又是捶打自己肚子的親娘靠譜些兒。
唐悠竹點開技能版面,十分悲劇的還是只有一個凝淬是亮着的,雖然已經進化到每秒能恢複将近十點血氣值,但要扛住小黃線兒那麽兇殘的毒液,還真是:呵呵!
可不管怎麽說,讓一個膽小鬼兒沖在前頭給自己擋災,并不是唐悠竹的風格。哪怕雨化田在他進宮的第二天就和他科普過了,關于朱見治和他兩個同胞兄長并生母萬宸妃,與他便宜爹爹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但朱見治這個親娘給病死了的都沒記仇,他這個親爹說是給妖狐吓着了、但總算還好好兒每天按時按點往永寧宮裏耙耳朵的,又有啥好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