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王懷恩親自提着皇帝禦賜的香薷飲、玫瑰鹵和荔枝膏等消暑之物進門時,看到的就是一個鼓着包子臉的胖娃娃,窩在雨化田身邊委委屈屈地戳着自己的指頭玩兒。
那指頭也和他的臉一般白白嫩嫩,卻沒有他臉上的汗珠兒,顯得越發可愛趣致。
王懷恩看着明明熱得頭頸都是汗,卻還是依偎在雨化田身邊的太子殿下,心中暗嘆一聲,又覺得自己将小主子在清寧宮的表現想得太多智近妖,又憂心小主子對這位忠義郡王的過分依戀。
不過這小主子對忠義郡王固然十分信重依戀,對別人卻也不差,這不,才擡頭看到王懷恩,立刻就從榻上蹦下來,赤着一雙胖乎乎的腳丫子,幾下跑到王懷恩身邊,又要給他提籃子,又要攙他左胳膊,嘴裏更是一疊聲的:“天還好熱的,懷恩公公怎麽自己過來了?曬着了吧?韋興兒快取涼茶來!只要井水湃過的——懷恩公公脾胃弱,可吃不得冰的。”
王懷恩是不敢讓太子殿下攙扶的,然而這小主子年紀不大,性子卻很是執着,小豆丁在地上蹦啊蹦,還就非攙到他的胳膊不可。王懷恩無奈,只好又暖心又痛苦地深深彎下腰,将手虛搭上去,由着唐悠竹将他“攙”到涼榻邊兒上,卻堅持不肯往榻上坐,只在下頭腳踏蹲着。
雨化田卻是不動如山,繼續把手上的宗卷看完了才拿筆杆兒戳戳唐悠竹的胖臉蛋:“也不看看你就這麽點兒,王大人給你攙一回倒要彎折了腰!你有這殷勤功夫,還不如多讓人給你讀讀資治通鑒,也學些兒治國的道理,還更能體貼王大人一片憂國憂民之心呢!”
王懷恩倒也不是惡意,一般澇災确實是加固堤壩為上,朝廷赈災也多是減稅派糧,偏偏雨化田去年非堅持以工代赈,除了實在老弱病殘到走不動的,才一天給兩碗喝不飽餓不死的清粥之外,略有點兒力氣的,都必須出賣勞力,挖池塘修堤壩,甚至異想天開地要将太祖時期拿下大理之後修築的地龍工程也照搬到魯浙京畿等地,都不知道鬧了幾處坍塌,災民幾乎可以說是用諸般勞作、甚至拼着給活埋的風險,才能換兩個饅頭吃食的……
王懷恩性子,對此自是頗看不過眼,此前和雨化田很是争執過幾回,不想今年旱災一出來,尤其是京師大旱竟險些兒致使運河水涸……多虧了雨化田之前那些在他看來純粹窮折騰的舉動,京師農田才算勉強支撐着。
此時雨化田話中帶刺,王懷恩也聽得出來,卻也不好計較,只是見不得他拿太子殿下的臉蛋當饅頭戳,有心說幾句,唐悠竹卻傻樂着咧着嘴,反主動将臉往雨化田筆杆兒上湊!
王懷恩一句話哽在喉嚨說不出來,咽回去又實在憋得難受,只好低頭喝了一口涼茶。
那邊唐悠竹卻是在和雨化田賣乖:“酥酥,我之前才聽說,耕犁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哩!據說西漢時是直轅犁、隋唐才有曲轅犁——就是一個從直到曲的功夫,居然耽擱了好多好多年,真是笨死了!唐代的木牛代耕架卻因為人力損耗大、又容易損耗沒能推廣……”
他眨巴着因為苦夏、臉上肥肉下去了點兒,似乎又大了一些的眼睛,拖着奶音和雨化田要求:“酥酥,糖糖還有錢吧?我們省着點花呗,反正糖糖每天也只能吃一碗雞蛋羹、兩塊奶油卷……”
唐悠竹雖然是惡意賣萌,說起這要命的限制時,那哀怨還是很真心的,但他想想自己真.霸氣側漏的未來,還是努力忍住,繼續磨着雨化田撒嬌:“那省下來的錢一定很不少了……糖糖也不需要那許多新衣服……我們把錢省下來,讓人去做出省力又不容易損壞的代耕架吧?這樣就是養不起牛馬的人家,或者是不适合牛馬幫着犁田的地方,也能輕松種田啊,多好!”
他說着,還轉頭去拉同盟:“那樣的話,後人說起耕犁時,都會想起是父皇和糖糖酥酥來,多好啊!懷恩公公你說是不是?”他想想又加一句:“懷恩公公也幫忙嗎?那樣以後大家也會記得你哦!”
唐悠竹後頭這兩句話一出,雨化田也罷了,王懷恩卻真有些兒心動,只是又擔心:“如今內外多事,恐勞民傷財了……”
一遭經了刀子匠的手,去根入宮,此後便是權傾天下,也不過是個香火都必須求着嗣子孝順的可憐人,所以閹人大多愛財好權。而王懷恩身為司禮監掌印,權勢可說已經是閹人的頂峰,又是難得忠心不貪財的——這樣的人,能拒絕得了財富,卻很難拒絕得了名聲,特別是日後千古滔滔過,世人說起還會記得他是服侍着這一朝陛下、又功在萬民的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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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悠竹只怕他不心動,錢嘛,那是個什麽?他又不需要靠着錢財養人手謀朝篡位,東宮每日那許多用度,不想着法子花點兒在有用的地方,難道真等着蛀蟲碩鼠吃光呀?
當下胖手兒一拍胖胸脯:“錢的事懷恩公公不需擔心!孤都包了!大不了以後每季只做兩身衣裳嘛!反正孤長得快,做那麽多也是浪費!”
王懷恩給他感動得眼淚都險些兒掉下來了,雖然覺得要改進一項從唐朝到現在、近千年時光都沒人能解決的技術不太容易,但太子殿下都有這樣大決心,自己怎麽能拖後腿?況且他雖說不狠貪財,到底和光同塵,宮外自有府邸嗣子,身子也贖全了,眼看着也沒什麽花錢的大宗事項,不出力支持殿下,卻留着做什麽?
但王懷恩也不是個沒心沒肺沒算計的,只捐了皇帝賞賜與他的一處莊子,那些不可與人言的收入還是沒露出來,唐悠竹也心滿意足了。
他要的,只是王懷恩的一個表态而已。
目光炯炯努力賣萌的主要對象,還是得他父皇金口玉言、接手他教養之責的雨化田。
雨化田也不是差那點兒錢,只不過唐悠竹前兒才異想天開要用石灰爐渣燒制什麽泡了水不只不會壞、還會更加堅固的泥灰粉末,今兒又想折騰什麽代耕架——都說士農工商,雨化田雖是對“士”也沒什麽格外尊崇之意,卻也委實不願唐悠竹将心思都花在工匠玩物之上。
雖對于千古留名不免動心,卻還是板着臉:“你就是愛玩鬧,還能找出這許多理由!”
王懷恩終于忍不住告誡他:“太子殿下是君,郡王雖是長輩,也還是臣下,怎可如此說話?”
雨化田不怎麽耐煩王懷恩的倚老賣老,只是懶得與他翻臉罷了,聞言挑眉輕笑,并不應聲。
倒是唐悠竹,一則還要在雨化田身邊生活,二則嘛,別看他都為日後涮雨化田的火鍋湯底添了二三十樣東西了,可他的人只能他自己涮,別人想教訓,就是皇帝他都不樂意呢!怎麽忍得王懷恩當着他的面就要訓他的酥酥?
當下笑嘻嘻:“懷恩公公見外了!就是君上,也有公私之分,酥酥于公是臣,在私底下卻是孤家長者、恩人呢!再者便是父皇,行事不妥也有禦史當面谏言,酥酥私底下這麽說,也沒什麽!”
說着撓着胖腦袋:“孤也确實是想着玩的……”
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又很快揚起胖下巴,理直氣壯的:“孤想着玩兒耕犁水利,那是于國于民有利之物,總比愛蹴鞠好細腰的強啊!”
雨化田嗤笑:“你才多大點兒?說是豆芽兒都誇大了,就知道細腰?”
毫不客氣地揉捏兩把唐悠竹往外凸出的腰身:“你這腰若能結實兩分,就是萬幸了!”
唐悠竹嘿嘿笑着巴住他的手:“會結實的!我保證在長得和酥酥一樣高的時候,能練出結結實實的八塊肉來!”說着不管雨化田越發鄙視懷疑的眼神,整個人巴過去:“酥酥酥酥,你幫我找人弄這個代耕架嘛!”
雨化田抽了抽手,沒抽動,無奈地将筆換到左手,繼續批閱宗卷,口中敷衍:“近千年都沒變過的東西,你空口白牙就說要做出省力耐損耗的……我上哪兒給你找那樣人去?”
說着下筆似乎不太順暢,毫不客氣地将右手連同上頭巴着的胖猴子一道兒舉起來,與左手交彙之時,右手一扭一抽,左手一穿一插,輕輕松松就把胖猴子從右手換到左手上,而後方繼續批閱。
一連串動作眨眼就做完,王懷恩反應過來時,臉色都青白了,嘴唇哆嗦了兩下,勉強婉轉些兒勸:“殿下到底是千金之軀,就是私底下随意些,也不能大意。”真摔着碰着哪兒,十個忠義郡王也賠不起啊!
雨化田微微颔首:“王大人放心,本王必護得殿下周全。”
唐悠竹也嘿嘿笑着:“嗯嗯,酥酥最好了,才不會真傷到我呢!”
除了過早鍛煉他的自理能力之外……
唐悠竹一回想曾經出生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就必須自己艱難挪動腦袋喝奶的過往,忍不住又多往火鍋湯底加了兩碗兔子奶,猶豫了許久,卻還是沒能說服自己将兔子糞便也加進去,不禁有些唾棄自己的心軟。
但他素來是個心寬的,既然心軟那就軟了呗,難得活了第三回,再勉強自己心慈手軟白蓮花也不必,但逼着自己心狠手辣惡羅剎卻也不需,順遂由心最難得。
因此索性将巴着的那手臂往上擡了擡,看雨化田果然配合地舉起手,便覺得自己這心軟得十分不虧,遂快樂地蕩起秋千來。
王懷恩看着雨化田那細胳膊上墜着個大胖肉墩子,都替他手酸了!但也不得不承認,雨化田這樣雖是敷衍,但一邊批閱宗卷、一邊還願意空出一只手來給太子蕩着玩,也還有幾分耐心親昵之意,而那個絲毫不懷疑那細胳膊是不是能支撐得住自己重量,肆意蹬着胖腿兒、咧着小嘴晃悠得歡的大胖娃娃,也是滿心信賴的美好。
……可就怕所信非人啊!
王懷恩總覺得看不透雨化田,偏偏皇帝儲君都對他信重有加,作為一個為大明王朝鞠躬盡瘁了大半輩子、只盼着死而後已的老內官,王懷恩實在無法不憂心。
但此時此刻,看着小主子的笑臉,王懷恩知道,說什麽都沒用。
他只能在小主子歪着頭對他笑着問“懷恩公公,孤雖是好玩,但玩兒些耕犁水利的,總比玩兒別的強吧?而且我大明人才濟濟,怎麽會找不到一個能幫我做出又省力又耐用又便宜好制作的代耕架的人呢?”時,點頭表示:“嗯,一定能找到的。”
雨化田撫額:“除了省力耐用還有便宜好制作……那樣的東西真的有人能做得出來,也不知道現今出世沒有呢!”
他自覺這話算是客氣的了,王懷恩臉上卻不免一僵,唐悠竹只若無其事繼續笑:“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那樣的人就算現在還沒出生,但能讓他早出現一年十年也都是好事啊!哪怕一天,百姓也早一天受益呢!”
王懷恩感動得只差淚流滿面,大明有儲君若此,何愁沒有百年興隆盛世?
雨化田卻放下筆,捏捏唐悠竹的腮幫子:“姚贊善到底又給你說了什麽書?居然連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都知道了?”
唐悠竹一只手依然抱緊他的左手,另一只手卻伸出來想去抓他的右手——當然抓呀抓呀連雨化田的衣袖都沒撈着,他卻依然樂此不疲,連答話都忘了,直到雨化田又捏了一下他的兩片兒嘴唇,才扁扁嘴道:“不就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故事嘛!搖搖說為人君者身系天下,愛憎當有度,利民者方可常為,不利民者便是愛極憎極,也萬不可肆意。”
雨化田嗤笑:“所以你現在不愛玩兒禦花園燒烤,便想着做耕犁玩了?”
唐悠竹嘴巴越發扁得和小鴨子似的:“酥酥真吐豔!誰知道那麽個只種了一點兒小花樹的土堆兒,火會那麽大啊?我又不是故意破壞東西勞民傷財的……”
唐悠竹是真的給那個小破亭子小人工島兒的造價吓了一跳,據說都夠給三個千人村莊造足水利工程外加一年的救濟糧、防疫藥了!雖然皇帝沒要他賠償,可國庫內庫裏頭的東西,以後都是他的呀!唐悠竹看完雨化田特特算給他看的賬單,真真是心肝兒都給他疼顫了有木有!偏偏這讨厭極了的蛋蛋酥,還每每要提起來惹他心酸!
大明朝各種旱澇瘟疫,就算他能研究出水泥弄出更好的耕犁,整個國家梳理一遍也是個大工程啊!唐悠竹打一正位東宮就決定要好好儉省以備後用了,沒想到只是和幾個小夥伴裝裝孩子、玩兒點兒燒烤神馬,就損失了三個村子的款子!
——那可真是個讓人悲傷到不忍回顧的故事。
唐悠竹也不撈雨化田的右手了,捂着心肝兒直“嗚嗚”:“我已經很心疼了,酥酥你就別再提了吧!”
雨化田這次是真的笑了:“三個村子的赈濟款子你就舍不得,倒舍得将錢扔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聽着響兒的無底洞裏頭去?”
唐悠竹放開扒着他胳膊的手,站直叉腰:“才不是無底洞!雖然可能收益慢,但等到收獲的時候,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如果能整出省力耐用又省錢的好耕犁,百姓就能多多開墾荒地,哪怕是遇上年景不好的時候,也起碼能不被餓死!這可是足夠超越秦皇漢武的大功績!”
雨化田冷靜吐槽:“秦皇漢武的主要功績根本不在耕犁上,你真該好好讀點兒書了……”
唐悠竹半點沒不好意思地繼續叉腰挺胸:“我還要一個半月才過三歲生日——三虛歲的生日!能知道秦皇漢武是很了不起的皇帝已經很厲害啦!”
他揚着胖下巴,那般理所當然,仿佛某個腳踩禿毛驢、身壓哈士奇的雅蠛蝶根本只是夢裏頭的浮雲,而那個自幼便聽着資治通鑒當睡前故事的唐家大少,更只是奈何橋另一邊的風景似的,那麽理所當然地挺胸跺腳:“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召集人手研究耕犁!這是……這是我指定的生日禮物!酥酥不許再反駁!”
雨化田挑着眉,他還以為這臭小子要說是“命令”呢,結果只是禮物嗎?
不得不說,唐悠竹迄今為止對雨化田下達的唯一一個命令,只在于黏着他一起洗澡睡覺這一點,雨化田雖不肯承認,其實想起來還是挺愉快的。尤其此刻,他明明已經給逼得氣急敗壞了,從姿勢都語氣都像極了當日給他下達命令時的樣子,卻在出口時還是拐了個彎兒,只說是索要禮物……
雨化田惡劣地眯起眼:“用東宮的錢物與你辦禮物?”
唐悠竹見他松了口,趕緊賣好:“我們一家人,哪裏需要分那麽清楚?不管用的哪兒的錢物,酥酥給的禮物我都喜歡~”
雨化田哼笑:“是要給你指定的禮物才喜歡吧?”
唐悠竹十分狗腿地湊過去,挨挨蹭蹭:“酥酥給的禮物糖糖都喜歡,但能給指定的這個,自然是最最喜歡啦~酥酥最好、最讓糖糖喜歡了,對吧?”
雨化田一指頭戳在他額頭上:“行了!盡歪纏!”又對王懷恩笑:“王大人別介懷,殿下在外人面前還是很端得起來的,就是私底下愛嬌了點兒,但年歲尚幼,也還不很要緊。”
王懷恩幹笑兩聲,也不知道該為自己在小主子面前不是外人竊喜,還是為雨化田這樣理所當然的口氣暗怒。
不管怎麽說,唐悠竹忘了自己之前三十幾年的歲數死不要臉的撒嬌賣萌,收益還是不小的。
雨化田行事果決,心思缜密,既然答應給唐悠竹指定的禮物,便果然十分周全。他根本不只是弄一處屋舍養幾個擅長制作耕犁的匠人便罷了,而是搜尋了好些個老于農事的農人,又命工部、文淵閣牽頭,搜尋天下與農業水利相關的書籍,并廣招長于此類的人才,不拘士農工商皆高薪厚待,并喊出“治本于農,功在千秋”的口號,一時天下英才彙集。
雖然其中不乏有投機取巧混飯吃的,但雨化田新任西廠督主,依照夢中記憶網羅心腹,又錦衣衛也鼎力相助,能在他手下渾水摸魚混吃喝的,還真沒幾個。
便是東廠萬喻樓素與雨化田不怎麽對付,看儲君期盼,連皇帝都給一個“若研制有成,功績不下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便是暫時無果,百姓也當念陛下仁德憫下之心”的虛話給說動了,竟是許下了“不論士農工商,研究成果可投入民間便宜實用者,原有官爵者進一品,無官無爵者賜七品頂戴,并均加勳從六品武騎尉,準襲三代”的聖旨,且谕令各地州縣務須将此聖旨連續誦讀一年,廣告天下百姓……
天下諸多識字而考運不濟、或者有才而因出身不得科舉、又或者根本不識字只懂點兒手藝的農戶匠人們,何其嘩然響應且不必說,就是諸如萬喻樓等人,也還真不敢在此事上與雨化田頂着幹。
同時得罪現任帝皇和未來帝皇的代價太大,何況王懷恩、王恕姚夔等內官外臣的掌舵人物,也都一片贊許叫好、竭力大開方便之門,連萬貴妃都因着朱見深可能得着的好名聲十分重視,輕易哪會有人敢搗亂?
幾乎舉國盡力。
果然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不到七月三時,就已經有人獻上了改良後的風力水車和用于稻谷脫粒的稻床,雖風力水車在使用上有所限制,但在合适的地方确實能儉省許多勞力,而稻床更是制作使用都十分簡單,雖用于稻谷脫粒上頭儉省的時間不算十分明顯,但在遇上必要搶收搶曬的時候,這看似不明顯的一點時間,卻可能給貧民多兩日口糧——有時候一口飯都能決定一個人餓不餓死!
且這兩樣又是最早成果,皇帝便是沒有唐悠竹的忽悠,也聽說過千金買馬骨的故事,因此十分大方的,也不管那兩個研制人,一個好歹還是工部小吏、一個根本只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工匠,通通賞了從六品武騎尉,那從九品的微末小吏也一躍成為從七品的小官,東宮也格外又賞賜了他們每人各一個二十畝地的小莊子,更難得是那兩人的名姓都被記入明實錄,真真可謂名利雙收。
一時間,舉國上下的研究熱情更是格外高漲。
各地富商鄉紳,為了那明實錄上的一個名字,也不惜耗費家資搜羅老農匠人為其研究,順帶也免不了為各地水利農業多做些兒貢獻,倒也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朝廷的赈濟壓力。
至于那本是最不屑工匠之流的文人,在得以于明實錄上留名的誘惑之下,也紛紛翻書發奮……
如此等等,連唐悠竹也想不到,他不過是閑話撒嬌幾句,效果便這般喜人,真真兒是讓他做夢都要笑醒了!
——但以大宇宙意志對唐悠竹的格外“照顧”,他真的能好夢做到笑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