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心

第5章 不要早戀

那天夏隽的作業寫了很久，到了半夜興奮勁兒還沒過去，翻來覆去不知道到了幾點才睡了。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學校，路過學校超市的時候才想起昨天戚燃的建議，進去買了一罐熱牛奶。

他在處理人際關系這方面沒什麽天賦，後天又沒有機會練習過，以至于現在處理起來磕磕絆絆，多數的時候還要求助戚燃。

雖然戚燃在戚江渚眼裏不靠譜，但是他作為夏隽唯一的朋友。夏隽認為戚燃除了學習方面不可以學習，其他都還是不錯的，就比如交友方面。于是他在上早自習之前去了一趟十班，站在班級門口看了看。

還沒等夏隽喊人，班級裏的人見到他便開始笑嘻嘻地起哄。他了解眼下的情況，大多數的時候都會演變為恥笑，已經成了條件反射。夏隽退了半步，心裏萌生了退意，他想轉身就走了。

這時一個臉紅着的女生從教室裏跑了出來，試探着喊了他一聲，确認是他之後，才緩緩開口問道：“你找我？”

夏隽認出了林洛童，說道：“謝謝你昨天送給我的糖。”

他說着把牛奶放在了她的手裏。

林洛童愣了一下，随即笑眯了眼睛，盯着他發白的臉色突然問道：“怎麽了？感覺你不太舒服的樣子。”

不太舒服嗎？

被夏執鳴接到江州的時候，他對新學校、新同學都沒有報有任何期待，甚至覺得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再重新發生一遍。這其實并不是臆想，因為他在每個階段都或多或少幻想過，事情會有所好轉，可惜從小學一直到了高中什麽都沒能改變。他性格古怪，不合群又和別人不一樣。

夏隽沒有爸爸，後來媽媽又跟別人跑了，還喜歡待在女生堆裏。

這些一度成為夏隽被攻擊的理由。夏隽嘗試過解決問題，他無法選擇父母，沒辦法幹涉父母的想法，他開始避開班上的女孩，有一段時間他确實避開了一些流言，但好景不長那些攻擊又反撲過來了，而且他發現他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林洛童見他不吭聲，以為他是生病了很難受，擔心地往前走了一步，說道：“夏隽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和老師請個假？”

“沒事，你快回教室吧要上課了。”夏隽回過神快速地對林洛童說道。

話音落下早自習的鈴聲響起。夏隽和林洛童說了再見，林洛童攥着牛奶站在十班門口，看着夏隽的背影快速地消失在十一班門口。

夏隽剛坐下，戚燃的爪子就放在了他肩膀上，神秘兮兮地問道：“剛剛偷偷幹嘛去了？”

夏隽伸手揉了一把臉，沒接過戚燃的話而是問道：“昨天那道題做出來了嗎？”

“當然……”戚燃說着去翻書包，翻到一半“咦”了一聲，注意到自己被轉移話題了，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在走廊裏說悄悄話太紮眼了，全年級都知道了。”

這話夏隽沒放在心上，但隔天他就感覺到了同學之間的氣氛有些莫名，甚至是他和林洛童遇見的頻率大大提高了。課間操的時候，他們兩個班挨着，十班的女生鬧成一團，嘻嘻笑笑，過了一會兒夏隽就發現自己旁邊換了一個人，剛好是林洛童。

而在這個時候只要他偏過頭，看向十班的方向，十班的男男女女就會竊竊私語起來。最讓夏隽頭痛的是，從那罐牛奶之後，林洛童總是跑來送一些零食和飲料，或者在體育課結束後送瓶礦泉水給他。

他終于意識到戚燃的那套理論并不好用，他越是拿東西返還，他們之間的這種奇怪的行為就沒有盡頭。

周四放學的時候，夏隽和往常一樣和戚燃一起往教室外走。

“我哥剛給我發了短信……夏隽，幫我擋擋。”說着戚燃攬着夏隽的肩膀往他身後藏了藏才放心地看消息。

教導主任和班主任在學校範圍內總能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突然出現，被吓一跳算是“輕傷”，犯事被抓住基本家長就要被請到學校喝茶，而且電子設備一經發現全部沒收。

戚燃還指望着手機打發時間，是絕對不舍得拿它冒險的。

夏隽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戚燃的身上，更明确的來說是在那條短信的內容上，他對有關于戚江渚的事情總是有翻倍的熱情能去消耗，這其實很莫名。

“他說他現在在我們學校門口！”戚燃突然拔高了聲音說道，“等等，他怎麽知道我帶手機的？完了，夏隽我完了。”

“……在學校門口幹什麽？”夏隽假裝不在意，眼神飄忽地問了一句。

其實他非常在意，腳步也不由得快了些。兩個人速度差了些，戚燃納悶了，他發現自己好像追不上夏隽了，“走慢點。”

夏隽愣了一下，腳步一頓問道：“我有走很快嗎？”

他刻意地慢了下來跟戚燃持平，等到他被戚燃提醒在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才發現盡管速度降了但他整個人都像是被牽了根線，目标地點就在學校門口。

戚燃沒留意到到他的怪異，只是又憤憤地說道：“不想那麽快看到我哥，我哥就是專門來克我的。”

也是克我的……夏隽在心裏默默地補充道。突然，旁邊有人吹了個長長的口哨，接着還來不及他反應旁邊的人直接撞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扶。

那女孩站穩了，整張臉漲紅了，慌張地說道：“不好意思。”

是林洛童。

顯然是被什麽人推過來的。

夏隽放開了手，問道：“你沒事吧？”

戚燃“喂”了一聲，十班搗鬼的男生大跨步地從人群的縫隙裏鑽了出去，回頭朝他們笑。

“傻逼。”戚燃低聲罵了一句。

林洛童擺擺手說道：“我沒事的。”

“夏……你們兩個要去附近的公交站嗎？”

夏隽還沒等回答，戚燃碰了碰夏隽的肩膀，接過話笑嘻嘻地對林洛童說道：“我不去，夏隽去。”

夏隽和林洛童不熟悉，僅有的幾次接觸都是在老師辦公室，後來就是戚燃教他的禮尚往來。他并沒有太多話與林洛童說，但戚燃卻不這麽想。表面上雖然是戚燃和林洛童在聊天，可內容卻絕大部分與夏隽有關。

林洛童聽着戚燃說話，時不時偏過頭看夏隽。夏隽一路上多數的時候是沉默的，到了校門口，林洛童發現她想追上夏隽有些吃力。

本來夏隽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面，這時候又有戚江渚在校門口勾着他，後面戚燃和林洛童說了什麽他沒注意聽。

這會兒門口的車輛和學生已經少了，夏隽很快就發現了戚江渚，戚江渚就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戚燃顯然也看到了他，瞬間有些慫，連和林洛童聊天的心思都沒了。戚江渚擡了擡手，朝他們這邊招了招手。那在戚燃看來，簡直是一個坑在朝他招手，瞬間肝痛。

林洛童也注意到了戚江渚，扭頭看了看夏隽和戚燃，忽然問夏隽道：“你哥哥？”

夏隽覺得這個簡單的問題很難回答。他不清楚是他表現的太過顯眼，還是林洛童只是随口問問而已。夏隽有些擔心，他是不是看起來極其容易看穿，那麽戚江渚看得出來嗎？

“那我先走了，明天見。”林洛童和他們兩個道別獨自往公交站走了。

戚燃勾住夏隽的脖子，說道：“走，跟你哥打個招呼去。”

夏隽有點不情願去了，但被戚燃強硬地拖了過去，跟在戚燃後面也叫了聲哥。戚江渚微微低着頭看着他們兩個，沒說話，半眯着眼睛仿佛在琢磨些什麽，夏隽心裏有鬼，被看得只想拔腿就跑。

“戚燃，剛剛那個女生是你們班上的嗎？”

戚燃猛地被點了名，他反應極快立刻把夏隽往前一推以示清白，說道：“隔壁班的，我跟她一點都不熟，要怪就怪夏隽的魅力無法阻擋。”

“其他班上的女生都叫我給夏隽遞情書。我是清白的，真的。”

戚江渚好整以暇地瞥向他，夏隽擡頭就對上了戚江渚的視線。他沒挪開視線，但明顯感覺到耳朵熱得發疼。

明知道戚江渚沒那個意思，他在戚江渚那裏只是一個和戚燃一樣的小屁孩，在關注親弟弟的同時，順便關注一下弟弟的朋友，僅此而已。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那些越發不像話的想象，忍不住将戚江渚的話和行為故意曲解。

“我……”

他的聲音被刺耳的鳴笛聲蓋住了，回過神的時候戚江渚已經拉開了車門，說道：“上車，帶你們出去吃煩。”

夏隽腦袋還懵着，沒聽清，退半步想走，結果被戚燃拽了回來，“幹嘛去？我哥難得請我們吃一次飯。”

他坐在後排，聽戚燃和戚江渚說話。

“你們兩個想吃什麽？”

“日料！”戚燃立刻接話道。

“夏隽呢？”戚江渚說着話擡頭看了眼後視鏡，詢問道。

他發現從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夏隽。

而夏隽沒有想到會被點名，在此之前他并沒有覺得戚江渚會考慮他這個附帶的所提的意見。聞言他愣了一下飛快地看了戚燃一眼，看着戚燃拼命對他對口型，于是跟着說道：“日料。”

戚燃很開心，說道：“日料兩票，少數服從多數！”

“是夏隽讓着你。”戚江渚打擊戚燃，他擡了擡頭說道，“旁邊的位置空着，夏隽往旁邊坐坐。”

夏隽應了一聲往旁邊挪了挪，動作幅度不大。戚江渚這回能看到一個腦袋尖，他輕輕笑了一下。他有些摸清戚燃這個朋友的性子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卻過于謹小慎微。因為戚燃的緣故，他多多少少聽戚燃提起過夏隽家裏的事，戚燃擔心朋友，話說得含糊，但戚江渚若看不出什麽就真枉費了他比戚燃多活這六年。

整天跟戚燃膩在一塊不愛回家的小孩。

“夏隽。”

夏隽耳朵紅得發疼，“啊？”

戚江渚嚴肅地警告道：“不要早戀。”

“別笑。還有你，戚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