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時間就一天天的過去,陽光越發的毒辣,連刮得風都是熱得,果然不出姜蓓所料,雖然河道衙門核實了一番濉河的河道之後,把事情報到了工部,奈何近幾年朝廷都沒有多少收入。
再加上前幾年東南數個行省鬧水災,這幾個省是魚米之鄉歷來都是國家最重要的糧倉之一,人口衆多,赈完災國庫空的能跑耗子了,兵部不能消,吏部不會自己削自己,戶部是管錢的更不會削減開支,禮部關乎國家的顏面,算來算去能削減開支的就只剩下工部了,這些年工部的預算一削再削,勉強能維持下去就不錯了,江陰河道衙門把事情報上去之後,還沒到戶部在工部這裏就被打了回去。
這讓本來以為能大撈一筆的李路十分的失望,連帶着對他自以為是變着法想辦法替自己撈錢的朋友宋武都不那麽待見了。
他過了這麽多長時間的苦日子了,好不容易有個撈油水的法子,沒想到剛想伸手就碰了壁,工部不出批文,可是他送上去打點的銀子卻不會退回來,宋武給自己出的是什麽馊主意,平白害他丢了那麽一大筆銀子,想想就心疼,李路心口痛的要滴血,他覺得自己一段時間之內是不想再見宋武了。
偏偏他正心疼的當口,門房來敲門說宋武上門拜訪,李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知道了。”
也不說見,也不說不見,他本意就是想晾着他,哪知道因為宋武這幾日是李路眼前的紅人,門房回錯了意,自以為善解人意的把宋武帶了進去。
宋武上前拱了拱手,李路都驚呆了,他讓宋武去坐冷板凳的時候,他竟然敢進來,李路沒有看到門房,他以為宋武是自作主張進來的,他的第一反應是憤怒,宋武一個商人,哪怕再有錢也不過是他們的錢袋子,任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晾着宋武,宋武自己不識趣的乖乖離開也就罷了,竟然敢私闖公堂?這幾日的不順積攢下來的怒氣,一下子沖進了腦門,李路張口就想喊人。
他正要喊的當口,眼睛看到了宋武穿的綠色官袍,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他怎麽忘了,宋武早就捐了官,雖然只是個九品待候補的小官,也不是随意可以羅織個罪名拿捏的了,又想到宋武手下的商隊素日送來的銀子,李路發熱的腦門到底涼了下來。
他剛損失了一大筆銀子,不能再失去商隊那邊的錢了,他沖宋武說道:“宋兄,我正想去找你呢。告訴你個不好的消息,修濉河的事泡湯了。”
“工部今年的預算手頭緊,不肯給批文,我們呀,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光上下打點的銀子我都出了足足有二百兩呢,這下全黃了,兄弟,為了你我可出了大血了。”
李路這話裏怨氣可是不小,修濉河的事還指着他呢,宋武忍住心裏的不快,好說歹說硬拉着他去了城郊的莊子上,安排人殺了頭鹿做主菜,掌勺的是從城中有名的酒店食為天請來的大廚,又特意派人從自家酒莊搬上兩壇好酒助興,見宋武待自己這般隆重,李路心裏這才稍微舒坦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終于可以談事了,李路借酒裝瘋拍着宋武的肩膀說:“宋武,我為兄弟你可是兩肋插刀了,但是兄弟你可不仗義啊,你看哥哥我都窮成什麽樣了,你自己吃香喝辣的,讓哥哥我吃糠咽菜,你不厚道。”
李路邊說邊把那小眼看向宋武,眼下之意說的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錢呗,宋武也拍着胸脯說:“哥哥,你放心吧,兄弟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說着拍了拍手,叫手下人送上來一個匣子,那匣子大小可是不小,沒有七八百兩銀子是裝不滿的,李路眼都看直了,宋武對他的反應很是滿意,拍了拍李路的肩膀示意李路打開,李路咽了口唾沫,打開了匣子,裏面是一層布,揭開那層布露出了白花花的銀子,他上次看到這麽多錢的時候,還是十幾年前修運河的時候,他早就聽說宋家有錢了,這麽一看,宋家的錢還真不少,可惜了了,他怎麽就捐了官,要是沒捐官還不是他們筷子上的一塊肉,當年他要是早點給宋武栽個罪名和縣令聯手,把宋家弄到手多少錢不都是他的?用得着像現在這樣苦哈哈的,李路想想就覺得遺憾。
錯過了就錯過了,李路雖然遺憾也沒有辦法,收回了思緒,啪的一聲關上了盒子,沖宋武笑着說:“兄弟,夠意思,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和哥哥說,能幫得上忙的,哥哥一定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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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海口誇的倒是大,他心裏的算盤打的精着呢,河道衙門除了整饬河務,偶爾設卡攔截商船沾點小便宜之外并沒有什麽職權,他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李路拿了錢就想走,沒走成,被宋武攔了下來,李路心想難道宋武反悔了?就聽宋武說道:“我還真有事情想求李大人。”
“什麽事?我醜話可說在前頭,我你是知道的,手裏沒什麽實權,運河河道衙門在運河修成的時候就該解散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解散,你哥哥我堂堂七品的官員現在還在河道衙門耽誤着呢,手裏頭唯一能指揮的動的也就是手下那幫河工了,你這忙要是大了,我可幫不了。”李路擺出一副光棍的樣子說道,手裏緊緊的抱着那匣子銀子,生怕宋武一聽自己幫不上忙,就把銀子給收回了。
宋武假裝沒看見,微笑着說:“我需要的正是你們河道衙門,還有那幫河工。”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修園子想修渠道引活水啊?”李路恍然大悟的說,說着不待宋武回話就擺了擺手說:“你要是修房子可別找我手下這幫河工,那是一幫懶貨,吃皇糧的,旱澇保收,名義上是修河道的,實際上就是群監工,那河道都是征發的民夫修的,你不如出點錢去村裏雇。”
宋武無奈的說:“不是,我是想修濉河。”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工部不給批文。”李路一聽就急了,把銀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拍說道。
“工部的批文是幹什麽的?”
“拿着去戶部支銀子啊。”
“我們不用戶部出銀子。”宋武說道。
“你瘋了吧?”李路不可置信的說道,“濉河流經江陰的可有幾十裏,我去看了那河道廢弛的厲害,去修無異于重建,我沒修過濉河卻修過運河,征發了民夫也足足花了幾十萬兩銀子,兄弟我知道你富了,想換個好名聲,我勸你去修橋鋪路,這河堤,你修不起,你聽哥哥一句勸。”
“我知道,我就準備出十萬兩銀子”
“這也不夠啊,撐死只能休一半的河堤,剩下的怎麽辦?”李路一臉迷惑的問。
宋武從胸口掏出了一份名單,上面寫的是濉河兩岸地産超過百畝的地主的名字,林林總總足夠有幾百人,平均攤下來,一人只需要出五六十兩就夠了。
李路看了看手裏的名單,再看看一臉成竹在胸的宋武只想說黑啊,真黑,怪不得他能發家呢,為了自己落個好名聲逼這麽多人出錢,只是這小子還是嫩,得罪這麽多人,他還想落個好名聲?到時候肯定出力不讨好,還得被大家跳着腳罵黑心。
只是出力不讨好的是宋武,又不是自己,而且這往裏摟錢的事他能往外推嗎?
李路一臉奸笑的答應了,兩人接下來商量了有一個多時辰,約定好了什麽時候請當地士紳催捐,又喝了頓酒,李路一邊盤算着自己能落多少銀子,一邊得意洋洋的走了。
“李路為人靠譜嗎?他貪些銀子沒什麽,就怕偷工減料,白費我們這番辛苦。”姜蓓說道。
“你放心吧,只是借河道衙門的大旗,定公文和募捐罷了,真的操作起來肯定還是我們來,銀子不會讓他們過手的。今年年景不好,用工便宜,你放心我心裏都有數。”李路說道。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