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意越做越大,宋家早就搬了家,從縣城搬到了府城裏,買了一套三進的院落。
宋元元也長大了,姜蓓專門給她請了先生教她讀書,姜家那邊幾次三番派人來想同姜蓓修複關系,都不可得。
漸漸把主意打到了宋元元身上,三五不時的派人來給宋元元送東西,吃穿用度樣樣都送,年節也是備上厚禮上門,這一番對比倒顯得姜蓓一家冷酷無情了起來。
姜蓓沒有心思陪他們演戲,全身心的撲在了即将到來的洪災上面。
宋家糧鋪的糧倉裏已經囤積了大量的糧食,粗略估計夠整個江陰縣吃上半年的,藥鋪裏也囤積了大量的藥草,足以應對随着洪澇災害接踵而來的瘟疫。
物資看上去很充裕,但是這些還不夠,物資再足也是死物,對付洪災的關鍵還是在河堤上,濉河一旦決堤,再多的物資都沒有用,被水一泡就爛掉了。
可是河防是朝廷大事,盡管前幾年宋武為了方便行事捐了個官,可是這些事仍然不是他可以插手的,更別說他的夫人了。
這種明明知道災難在哪裏卻無從下手的感覺沒勁透了,姜蓓愁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上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宋武很奇怪,之前姜蓓一意孤行重倉囤糧,搞得下頭幾個大掌櫃天天來找宋武試圖說服他制止夫人胡鬧賣一部分糧的時候,她不焦慮,現在糧價已經有了起色,說明姜蓓的決策完全是正确的時候她反倒睡不着覺了。
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姜蓓在想些什麽,這幾年他們都是分房睡的,她變了很多,變得不像她自己了。
宋武從來不知道他的娘子有那麽多的奇思妙想,宋家發展的這樣好,有一大半的功勞都要歸功給她。
她也不再慣着娘家人,不再被困在三尺竈臺之間,開始有了自己新的事業,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唯一不好的是宋武覺得姜蓓好像也不再喜歡他了。
宋武說不出心裏什麽感受,他能娶姜蓓本來是個天上掉餡餅式的意外,他小心翼翼的捂暖了姜蓓的心,還和她生了個可愛的女兒,日子雖然過得不富裕,可是他也幹勁十足,夫妻兩個相濡以沫很是融洽。
現在生活漸漸好起來了,他反而覺得同娘子疏遠了,兩個人不再像夫妻,反而更像朋友。
宋武覺得姜蓓現在挺好的,只是他還是忍不住懷念之前的妻子,他不經常在家,一門心思的在外頭做生意,他現在手下有三支商隊,他常駐在外,偶爾回來看看女兒。
這次還是宋元元發現了姜蓓的狀态不對,寫信給他,他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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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外頭事務繁忙宋武還是抽空找姜蓓想談一談:“蓓蓓,你有什麽煩心事可以和我說一說,不要一個人憋着,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你這幾天吃不下飯,把元元吓壞了。”
“是啊,娘,是不是因為我爹天天不着家,你生氣了?”宋元元坐在姜蓓邊上關切的問,這些年她爹太不像話了,一年在家裏待不了幾天,要不是知道他爹常年所在的商隊裏連只母蚊子都沒有,宋元元還以為他在外面有外室了呢。
姜蓓拍了拍她的手說:“別瞎說,你爹在外頭是忙着掙錢呢,我又不是不通事理的人,我怎麽會怪他。”
“那是為什麽?”宋元元問道。
看着宋元元同宋武關切的眼神,姜蓓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了口:“我前幾日路過濉河,河堤上長滿了雜草,上面有不少老鼠洞,河道裏居然還有人種莊稼,濉河可是江陰最大的河道,廢弛成了這個樣子,以後發了洪水可不得了。”
宋元元同宋武面面相觑,自從朝廷修了運河引江水改道之後,濉河已經幹涸了有十多年了,事實上宋元元壓根就沒見過有水的濉河長什麽樣,那裏說是河倒不如說是一個長長的沙坑。
宋元元偏頭看了看窗外,天空萬裏無雲,太陽毫無遮擋的炙烤着大地,連種在水池邊的柳樹葉子都曬蔫了,這實在是不像要鬧洪災的樣子。
宋元元看了看姜蓓,露出了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小聲問道:“娘,你聽說過杞人憂天嗎?”
姜蓓早就知道別人會是這麽個反應,她看向宋武,果然宋武也露出了不太贊同的表情,是啊,誰能想到已經旱了這麽長時間的江陰竟然要鬧洪災了呢?
連家裏人都不信,更別說那些外人了,姜蓓有些洩氣,誰能想到幹了這麽多年的濉河就是江陰洪災的罪魁禍首呢?
要不是她在原主的記憶裏看到過,有人同她這麽說,她也覺得荒唐。
宋武沉吟片刻說道:“濉河決不決堤那都是以後的事,你現在這麽懸着心,把身體熬壞了以後怎麽辦?不過河道廢弛終究不是好事,濉河附近良田萬頃,若要有個萬一,空怕大家都要餓肚子。今年的氣候确實有些反常,也不怪你擔心,這樣吧濉河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姜蓓問道,不是她不信任宋武,濉河河道防務早就廢弛了,連個河工都沒有,宋武能有什麽辦法,他又不能修河堤。
宋武看了一眼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的姜蓓說:“你忘了,我前幾年捐了官身。”
那怎麽了?不過是個末流的小官,而且捐的官大都是沒有實權的,姜蓓擔心他在敷衍自己。
宋武見姜蓓還沒反應過來,無奈的說:“我捐官走的是前任運河總督的陳大人的路子,主管流經江陰這一段河防的是他的門生,商隊這幾年都是走的水運,我同他關系很好,既然運河是引濉河水改道的,那濉河應該也是他負責的,我跟他說一聲就是了。”
姜蓓遲疑的道:“那他會管嗎?”
“他肯定是想管的,朝廷俸祿微薄,他們這些人全指着整饬河務吃飯呢,誰會嫌錢多?不過不知道報上去後上面給不給銀子,不過無妨,這些都是可以疏通的,陳大人的面子工部還是會給的,你放心吧,就算上面不出錢,我們大夥湊一湊也就是了,濉河流經江陰的就那麽一小段,附近都是良田,就是為了保家産大家也會出銀子的。”
“希望如此吧。”姜蓓知道宋武說的這般輕描淡寫是想寬她的心,就算陳大人的面子再大,人家看的也是陳大人而不是一個小小的河工的面子。
要是這工程工部那邊批不下來,在洪災有苗頭之前想讓濉河周圍的地主出錢修河道那是別想,等有苗頭了再想出錢修河道就晚了,不過總算知道濉河的事找誰了,這也是個好事,比之前一點插不上手強,大不了借河道衙門的勢狐假虎威一把,強迫大家出錢算了,總比地全淹了還死人強,姜蓓無可無不可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