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事情果然不出姜蓓所料,小雜貨鋪迎來了一陣打壓,城中那幾個一直接受宋武供貨的幾個鋪子的老板不約而同的同宋武表示以後不要他供貨了,他們找到了其他的貨源。
宋武同他們喝了一杯,臨走的時候曾經與宋武一同跑過商,剛接手張家雜貨鋪的小掌櫃張連順,等別人都走後跟宋武咬耳朵,讓他想想自家是不是什麽時候得罪了人。
“那人雖然看着像剛來的,但是我打聽過了,他就找了跟你合作的鋪子,我估摸着他肯定是沖你來的。”張連順拍了拍宋武的肩膀說:“你放心咱們都是弟兄,我肯定是不會為了那麽點蠅頭小利就抛棄你的,我跑過商我還不知道嗎?那人給的價進都進不回來,我估摸他這貨供的也長不了,我們先占占他的便宜,等什麽時候他虧得供不出貨了,我還找你,別的雜貨鋪的叔伯們雖然沒說但是心裏也是這個意思,咱們合作這麽多年了,一樣的價錢他們肯定還找你,你就放心吧。”
宋武心神領會的沖他點了點頭,心裏很是納悶,他沒得罪什麽人呀,除了那次來要賬的大胡子,可是那大胡子要是有本事同時低價給那麽多雜貨鋪出貨,那他也不用做讨債生意了,掌握這種貨源比□□賺多了。
好在宋武現在壓的存貨自家的雜貨鋪也能吃得下,這一波試探倒也沒給他帶來什麽損失。
宋武不知道動手的是誰,姜蓓倒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心裏很是納悶,也不知道姜盛給黃娴灌了什麽迷魂湯,為了給姜盛出口氣,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她也辦的出來。
黃家可不是行商出身,她家本來是做泥人起的家,七八年前只是城中很不起眼的一戶人家。
說起來黃家發家還有姜庭不少功勞呢,雖然當年給姜庭設套的是城中最有名的四家賭場,黃家當時排不上號,可是姜家到底家底厚,那四家吃不下這麽多買賣,計謀得逞之後賤賣了不少原本是姜家的産業,其中的糧草生意就便宜了黃家。
正巧趕上個災年,糧價飛漲,偏偏那會江陰的縣令還是個狗官,收了大糧商的錢,就對囤貨居奇的場面視而不見,本來只買了個鋪子的黃家地窖裏找到了姜家之前儲存的糧食,跟着那些大糧商一起發了家,而且事後期糧食和狗官被清算的時候,她家早就因為不怎麽會經營把大部分糧食鋪子都租出去了,別的糧食被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她家屁事沒有,還一躍成為了江陰最大的糧商。
總之黃家的生意同行商一點關系也沒有,她這次提供的那些貨源就那個價格肯定是純虧的,而且還破壞了行規,擅自擾亂市場價格,沒被揪出來還好,但凡被揪出來了之後,像宋武這樣的小行商奈何不了黃家,可是那些同樣跑商的大商人怎麽可能放過他們?
要知道走狗屎運富起來的黃家在商界可是不少人都想咬一口的香饽饽,跟着新縣令遷來的行商李家就對黃家虎視眈眈多少年了,要不是因為李家是外來戶,師出無名就動手容易引起本地士紳恐慌,他們早把黃家給吞了。
事實上上輩子在黃娴去姜盛房裏之前,黃家就被李家吞了個七七八八,上輩子滴水不漏尚且得不到好下場,這輩子黃家把現成的把柄遞出去,不被李家捅得七零八落才怪。
黃老爺真是老糊塗了,姜蓓搖了搖頭,不用她出手,只要把這個消息散出去,以後就擎等着看熱鬧吧。
心裏有了底,姜蓓就把心思都放在了山貨生意上,收來的山貨大小品相都不一致,論斤賣可賣不出價錢來。
姜蓓想了想,去集市上轉了一圈用一文錢十個的價錢跟路邊賣竹籃的小攤販定了幾百個巴掌大的竹籃,在隔壁布莊買了些碎布頭做內襯,随意拼接在竹籃裏,裏頭放上了各色的堅果,做成了堅果禮盒。
做成之後姜蓓看了又看總覺得缺些什麽,想了想她随手畫了個卡通松鼠的圖樣,去瓷窯定了一批陶瓷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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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陶瓷松鼠意外的可愛,送元元的陶瓷松鼠,她喜歡極了,睡覺都舍不得放下來。
姜蓓一個籃子裏放了一個,巴掌大籃子裏頭放着幾個堅果一個陶瓷小松鼠成本撐死了也就一文錢,姜蓓張口就定價十文錢一個。
這定價把宋武吓了一跳,要知道肉也才五文錢一斤了,這麽點東西賣十文,怎麽可能有人買?
沒想到姜蓓并不聽勸,就要賣十文,還不準備往自家雜貨鋪裏賣,而是放到了布莊寄賣,同隔壁布莊的老板娘講好了每賣出去一個讓她抽一文錢的傭金。
宋武本來覺得這麽華而不實的東西別說放到布莊了,就是放到金店也賣不出去,哪知道賣的還挺好,面對他困惑的小眼神姜蓓笑眯眯的說:“這不奇怪,隔壁布莊經常有大戶人家的丫鬟來請老板娘去梳頭,十文錢我們覺得貴,在她們看來買個稀奇值得很,反正吃住都是主家掏錢,每月都有月錢,花起錢來大方着呢。”
确實如此,堅果禮盒在大戶人家的丫鬟裏頭火了一陣,直到後來市面上也有了賣陶瓷松鼠的小攤,這股風潮才退下去。
布店老板娘本來還可惜少了條收入,沒想到姜蓓試着推出了布偶版的松鼠,搭配着賣,堅果禮盒賣的更火了,後來山貨賣完了索性就直接賣起了布偶娃娃,姜蓓負責出花樣,老板娘負責找女工來做,兩人的小生意做的如火如荼。
明面上都不起眼,可是實際上那些收入比雜貨鋪賺錢多了,姜蓓不知道布莊的利潤如何,反正布莊老板現在也不敢同老板娘大小聲了,估計在布莊老板看來這錢也不是個小數目。
許是見低價供貨并沒有打擊到姜家,黃家想了其他的損招,什麽派人在對面開鋪子低價賣貨啊,撺掇着暫時給宋家供貨的行商給宋家漲價啊之類的,因為宋家實際收入早就不在鋪子裏了,一直沒有成功。
一直到黃娴同姜盛成親,黃家都沒有給姜蓓帶來什麽實際損失,反而黃家因為不守行規被人借故吞掉了不少鋪子。
黃娴因為替姜盛出頭讓黃家吃了這麽大的虧哪裏肯算,逼着姜盛同姜蓓撕破了臉,姜庭與姜母到宋家大鬧,姜母親口說因為姜蓓不孝順對娘家不管不顧要同姜蓓老死不相往來,還叫嚣着要開祠堂把姜蓓除族。
這純屬胡扯,姜蓓是女人壓根就不在姜家的族譜上,所謂的除族無非是想讓姜蓓難堪,以後在外頭沒辦法擡起頭做人罷了。
姜蓓對姜家這些年的資助街坊四鄰都是知道的,姜母這話說出來,誰聽到了不唏噓。
姜家的族老并不想理姜母無理的請求,哪知道姜母哭天喊地威脅要碰死在祠堂,這才無奈開了祠堂,姜家的族長派人去找姜蓓暗示姜蓓順着姜母點,畢竟姜母年紀大了,有個好歹不好。
姜蓓也不慣他們這個臭毛病,去祠堂把原主的賬本拿了出來念了一遍之後陰鸷的盯着姜家族長說自己要是受到了冤枉就去京城告禦狀,讓皇帝老爺還她清白。
姜蓓為了證明自己不說虛話,當場讓宋武去找裏正辦路引,族長都看傻了,一言不合就要告禦狀的人誰見過?最離譜的是家裏男人還不覺得這是在胡鬧,還挺支持的,甚至去辦了路引。
姜家族長本來看在姜盛的面子上想和和稀泥,這下稀泥也不敢和了,老老實實的把姜母訓斥了一番,還強壓着姜母給姜蓓道歉。
姜母不情不願的給姜蓓道歉,姜蓓淚眼婆娑的說天下沒有無不是的父母,姜母做的再不對,她也不敢讓母親給自己道歉,只是想要母親給個書面憑證,省的以後又出現這種情況。
姜母心裏嘔死了,最後還是在族長的眼神逼迫下在姜蓓寫的道歉書上摁了手印。
姜盛的婚禮,姜蓓作為姑姑都沒有收到請帖,本來旁人還覺得黃家所謂的不守行規是李家想侵吞黃家做的手腳,見姜盛的婚禮姜蓓都沒來,這事八成是真的了。
那幾個本來還念同鄉之誼想拉黃家一把的本地士紳也打消了念頭。
李家敏感的察覺到了這種變化,對黃家的打擊開始不遺餘力起來,黃家應對的捉襟見肘,在後來的幾年裏産業縮水了一多半。
與此同時姜蓓同宋武快速的發展了起來,姜蓓心裏記挂着将來的災荒,把生意的重點放在了糧草上,不斷擠壓着黃家的生存空間,到了後來,黃家完全不想着怎麽打壓宋家了,姜蓓他們不打壓黃家,他們就念佛了。
時間過得太長了,長到姜蓓都快忘了災荒是哪一年的時候,災荒拉開了序幕。
那一年先是天氣異常的炎熱,地裏的禾苗被曬死了不少,人們用盡了方法去求雨,只有姜蓓知道,雨來了的時候,才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