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是三九天,豔陽底下,柳香蘭卻覺得四周陰風陣陣,張了張嘴想扯得慌也說不出來了。
這詭異的沉默,讓本來還在叫嚣的姜大栓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問道:“你真的拿了姜老二家的東西?”
柳香蘭沒有說話,姜大栓明白了,劈手扇了柳香蘭一個耳光,這可是在派出所門口,屋裏值班的民警聽見了動靜,趕緊出來攔人。
老張本來是來看熱鬧的,哪知道一下子知道了個這麽大的秘密,心裏直咂舌,這姜老大家的可真不是個善茬,他瞧不起柳香蘭,但是礙于是街坊,面上還很是熱心的過去勸架。
柳香蘭被這一耳光也打急了眼,劈手就打姜大栓,兩個人在派出所門口這叫一個鬧啊,鬧得民警和老張兩個人愣是拉不住,眼看着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民警沒辦法一人給拷了個手铐,叫人這麽一吓,兩人這才老實了。
姜蓓揭破了這一樁舊事之後,就挂斷了電話,施施然往派出所走去,對于派出所門口這場鬧劇,她是一概不知的,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同情大伯一家,當年侵吞原主家財産的時候幹什麽去了?
姜父當年光定建材就花了五六萬,那可不是現在的五六萬,00年左右的五六萬那購買力可是杠杠的,這麽說吧,往前稍微再推那麽六七年,家裏有一萬塊錢那是了不得的事,被稱為萬元戶,在縣裏都是數得着的,說出去風光的不得了。
就算是到了00年,稍微有點通貨膨脹了,五六萬買的建材在涼都縣蓋兩座三層小樓也綽綽有餘,要知道那時候鎮上的房子也就一兩萬一套。
柳香蘭昧着良心拿了人家那麽多的東西,愣是能一點也不管原主他們三個,看着原主那麽小的孩子,被逼到撿廢品為生,她也真做的出來。
侵吞小叔子遺産的事她不但做了,還敢不告訴姜大栓,愣說錢是從娘家那邊拿的,拿着這個當話柄,生生壓了姜大栓七八年,壓的他自覺理虧,跟柳香蘭伏小做低了那麽多年,這會子知道實情可不得和柳香蘭鬧嗎?
姜大栓都快要氣死了,他可不是在氣柳香蘭侵吞自己弟弟的遺産,他氣的是柳香蘭把他騙的團團轉,柳香蘭當年口口聲聲說岳母拿錢補貼給自家,鬧得她娘家不愉快,侄子記恨這事一直不肯叫她進門呀,姜大栓礙于這個對岳家和柳香蘭那是沒的說,柳香蘭在家裏是說一不二,姜大栓那麽要面子的一個人,柳香蘭說不養姜老二家的三個孩子,他就沒養,由着村裏人戳他的脊梁骨。
而且作為女婿,他年年給岳母的出養老費還有托人送去的各種營養品,說出去誰不說他孝順到家了,這年頭哪有女婿給丈母娘養老的。
就是這樣,岳母還對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他的孩子到了岳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姜大栓以為這是因為自己花了岳母的錢,沒辦法還她,岳母看見自己就生氣,岳母再怎麽刁難他,他都忍了,還得給她賠笑臉。
這些年光支援岳母家就花了不少錢,看着不起眼,日積月累的攢起來也夠建個新房子的了,姜大栓越想越氣,怒從中來,陰着臉說:“柳香蘭我們離婚。”
柳香蘭這下子被吓傻了,她以為姜大栓也就氣一氣就算了,沒想到他竟然連離婚的話都說出來了,這婚是那麽好離的嗎?
她都多少歲了,孩子們都那麽大了,離婚說出去讓得讓人家笑話死,她扭身說:“我不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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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大栓冷笑一聲說:“由不得你。”
柳香蘭聲淚俱下的說:“我怎麽沒發現你竟然是這麽正義的一個人啊,我拿那點東西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我不還是為了孩子們?咱們家可是三個兒子,靠咱們自己什麽時候能給孩子擡房子娶媳婦,難道要讓兒子們打一輩子光棍嗎?姜大栓這就是你想要的的嗎?”
姜大栓覺得柳香蘭說的也有道理,心裏也有點軟化,知識想起自己被騙了那麽多年,到底心裏有氣,他當着人的面也不好把真正的火發出來,就借題發揮氣哼哼的說道:“那你也不該侵吞我弟弟的財産,你這讓我下去了怎麽面對他?”
柳香蘭都快要被姜大栓的一根筋給氣死了,這會子又不是能和他硬頂的時候,只能硬是咽下這口氣,哭着說道:“栓哥,我不也是沒辦法嗎?孩子要娶媳婦人家嫌棄咱們沒房子,眼看着孩子都那麽大了,你說我怎麽辦?我柳香蘭不敢說別的,嫁到你們姜家這麽多年,你說說我我對你怎麽樣?對這個家怎麽樣?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不活了。”
姜大栓嘆了口氣,沒有看柳香蘭,嘴上卻也不提離婚了。
柳香蘭松了口氣,偏頭想了想,和軟了語氣說:“栓哥,你要是實在是心裏過不去,我們就砸鍋賣鐵把錢還她。”
“你說的輕巧,那可是七八萬呢,怎麽還?”姜大栓一聽柳香蘭要犯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連忙反對。
柳香蘭沒有聽出他的潛臺詞,心裏想着他們老兩個年紀大了,家裏早就分了家,做不得三個兒子的主,地裏種的除了吃飯,剩下的糧食賣了也就夠掙個油鹽錢的,不過她手裏還有一筆私房錢,是當年建房子的時候和姜大栓報高了價錢,從家裏的錢裏摳出來的。
不過不多,只有一萬多塊錢,柳香蘭見自己要是不還,确實是不夠還,可是柳香蘭又怕自己不還,姜大栓真能跟她離婚,就打起了歪主意,捅了捅姜大栓說:“”老頭子,實在不行,我們把東東和楠楠收養了吧,這樣欠他們倆的錢可以平日裏零敲碎打的還給他們,還不完的等他們結婚的時候一塊還了。”
姜大栓要面子了一輩子,一聽有辦法把這事抹平,又不用很花錢心裏開始猶豫起來,他問道:“姜蓓呢?姜蓓能答應?”
“姜蓓主意大,我們是管不了了,可是這姜東和姜楠,我們還能管一管,你要是願意,我這就同他們商量。他們要是願意,姜蓓也攔不了他們。”柳香蘭見姜大栓語氣松動,連忙又加了把火“這些天,姜蓓都不管他們,好好的大小夥子大姑娘不會洗衣服,都快要埋汰死了,我們收養了他們,好歹給他們口飯吃,讓他們好好洗衣服,大栓你說呢?”
姜大栓想着這倒也是,就默認了。老張在邊上聽的是目瞪口呆,哪有這麽自說自話的,不說姜老二家家那三個孩子答不答應了,姜老大他們夫妻倆有這個念頭就夠無恥的了。
姜楠現在差不多就算供養出來了,姜東也是半大的小夥子了,眼看就成長成一個壯勞力了,這會子說收養人家?
這哪是想收養他們啊,這是想摘桃子呢,姜蓓辛辛苦苦把他們姐弟兩個從那麽小一個養的這麽大,他們還想越過姜蓓直接忽悠兩個小孩,真是夠過分的。
更可笑的是香蘭嬸子居然還想拿這件事抵當年被侵吞掉的遺産,老張覺得姜蓓肯定不能同意,而姜東和姜楠就更不用說,但凡有點腦子他們都不會同意。
見他們兩個自說自話的把将來怎麽做都計劃好了,老張只覺得嘆為觀止,不光是他,就連在派出所大廳裏值班的民警都覺得目瞪口呆。
姜蓓走進派出所的時候發現老張和一衆民警用同情的眼睛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的笑了笑。
剛一進門柳香蘭就一臉熱絡的圍了過來,非說要和侄女說幾句話,民警見姜蓓沒有抗拒也就答應了,只是背地裏提醒了她幾句,要當心這個伯娘,別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姜蓓點了點頭,柳香蘭和姜大栓顧不得還在拘留室裏待着的姜兮,拉着姜蓓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面館。
一到了面館,柳香蘭就給姜蓓姜蓓下跪,她做了個動作本以為姜蓓會攔她,哪知道姜蓓就穩穩的坐在那裏,還用戲谑的眼神看着自己。
姜大栓也不管她,鬧得柳香蘭有點下不來臺,她狠了狠心,真的沖姜蓓跪下了。
跪下去的時候,她心裏想着這下姜蓓該躲開了吧,要是不躲開長輩跪小輩,那小輩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沒想到姜蓓竟也沒躲,就穩穩的坐在那裏受了柳香蘭一拜。
姜蓓當然不會躲,她覺得原主完全受得起柳香蘭這一跪,畢竟要不是柳香蘭原主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承擔起了家庭的重任,漸漸被重負壓垮了肩膀,從一個天真活潑的少女變得沉默寡言。
可以說柳香蘭是原主苦難的起點,她欠原主的何止這一跪。
見柳香蘭竟然真的下了跪,店裏的其他人看不下去了,有人自以為正義的說:“小姑娘,你媽都給你跪下了,你怎麽這樣啊?還不趕緊把人扶起來。”
也不知她是從哪裏看出柳香蘭是姜蓓她媽的,可能長着雙能看透戶口本的眼,周圍的人也分分符合,眼看着姜蓓成了衆矢之的,柳香蘭心裏快意,拼命壓制着想要翹起的嘴角。
見柳香蘭在地上跪的得意洋洋,姜蓓只覺得十分可笑,在衆人指責中她并沒有如衆人所願把柳香蘭扶起來和她化幹戈為玉帛,而是冷笑着說:“她願意跪就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