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2宮第4畫(執筆:伍夏秋)
十二宮·第四章
到香格裏拉後,我和老大住進了那裏最著名的驢友客棧,香格裏拉那時還沒有機場,能進城的只有車。進城的時候我有點失望,這不就是個塵土飛揚的小破城麽,傳說中的人間仙境就是這樣嗎?
所以最好的風景永遠在路上。
城裏雖然較好地保持了原來的風貌,但看得出,旅游業的火苗正在蠢蠢欲動,不少地方已經推倒等待重生。重生之後的香格裏拉還會是香格裏拉麽?就像新鮮的魚進了罐頭,味道難免會變上一變。可對于從來沒到過此地的旅客來說,任何景觀都是新鮮的,即使是罐頭,也是之前沒有吃過的。在沒吃過新鮮的魚之前,你是不會知道它和罐頭食品究竟有什麽區別的。旅行往往只是幾天、幾周的一個夢而已,醒來之後回到現實繼續上班生活。建設帶來了便利帶來了發展帶來了經濟,那些急速消失的東西誰又會在意?
客棧裏有來自天南地北的人,進了門之後我幾乎都有一種錯覺是不是到了國外。因為裏面金發碧眼的老外比咱自己人要多上好幾倍。馬可波羅爺爺的影響力不容小觑。要在如今,就是lonely pl主編級別,雖然他當年九成九,是在胡謅。
“我有點累了。”老大說,“先去睡一覺。你呢?”
我的好奇心和新鮮感沒有被初印象的失望所澆滅,仍然在熊熊燃燒,全無倦意:“那我出去晃下,等我回來吃飯?”
“好。”
陽光照在狹窄的巷子裏的土牆上,我在充滿了藏族風情的老城裏流連忘返,直到太陽西下。低頭一看,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7點。回到客棧的時候,老大正坐在客棧的咖啡角裏和一個中年大叔聊天。
“老馬。”老大向我招招手,“和你商量個事,快來。”
我走到他倆跟前。
“你就是老馬吧?”那個中年大叔笑着說,“你好,我姓伍,你就叫我老伍吧。你的朋友剛才問我香格裏拉有什麽好玩的呢。我就簡單的和他說了一下。”
旅途中的友誼發展起來特別迅猛,可能在都市裏,你都不會和一起住了十年的鄰居一年說話超過十句。可是在旅途中,5分鐘你就能和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打得熱火朝天稱兄道弟。旅行中人的心境總是有點微妙的。
“老伍剛從梅裏雪山回來,看到了那裏的日照金頂。給我看了照片,實在太美了,”老大眼裏充滿了興奮,“梅裏的主峰,卡瓦格博是藏地八大神山之首。”
“所以你想去?”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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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什麽都沒有準備,沒有厚衣服,事先也沒有查過資料…總之什麽都沒有。怎麽去那兒?”
“老伍說搭小巴走一段,然後還要騎馬才能到雨崩,那是雲南唯一沒有通路的村…可能要費點周折…”
“神山是變幻莫測的,只有他想讓你見到的時候你才能見到。有的人曾經來過5次想一睹他的真容,每一次他都隐沒在雲裏。有的人只來了一次,就見到了日照金頂,”老伍說,“這裏還有個有意思的傳說,只要有日本人登山,卡瓦格博是永遠不會出現的。所以說,神山是會選擇來看他的心靈的。”
“所以我冒着天寒地凍大老遠跑過去還不一定能見着?”別和我談心靈、神山還有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我覺得這完全不靠譜。
“客棧裏有一批人正好明天要去,我覺得結伴而行可以解決很多問題。”老大一臉認真的和我說。
“不行,我絕對不會去!”我才不會相信這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不靠譜胡吹爺爺馬克波羅的子孫呢,我這破英語和他們溝通起來只可能事倍功半,我會被賣到深山老林裏去做奴隸嗎!我會凍死在半路嗎!我會被馬甩下來摔死嗎!我會…?總之我對這次旅行的一切都一無所知。Impossible is nothing!當跟屁蟲的惡果啊老馬,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懶死。
“可我真的想見一見這個世界的神…”老大出神了,“見到了他,也許我能得到一直以來想要的答案?這一路上我看到藏民的臉都是虔誠而幸福的。藏民們虔誠的轉山,如此的全身心投入,到底是為什麽?他們的信仰能帶給他們心靈上的巨大能量和滿足嗎?”
“什麽答案?”
“一件困擾了我很久的事。”老大望着我,“所以陪我一起去好嗎?”
“究竟什麽事這麽重要?”
“……”老大毫無意外的沉默了。
你個不靠譜的!關鍵問題逃避個屁啊!“你不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你覺得我能随随便便跟你去一個我什麽都不知道的地方嗎!什麽狗屁啊?就這種亂七八糟毫無根據的事情你也信麽?”我幾乎都在咆哮了。
“不管如何,我是一定要去的。”當老大緩緩地堅定地淡然地吐出這句話時,我幾乎要暈過去了。我知道他不想說原因的時候你打死他也不會說的。
“那!我!一!個!人!怎!麽!辦!”我的眼珠子要瞪出來了。
“你知道回去的路,”老大故意避開我電燈泡一樣的雙眼,“其實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們也該返程了,回到麗江,再去昆明找我的親戚,你有他的電話。我可以一切都給你聯系好。”
“你一個人去逍遙自在了,我一個人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回去了?這裏我才來剛來你就這樣把我扔下了?”
“不如這樣吧。”旁邊的老伍終于打圓場了,“我在這還要再呆兩天,不如老馬你跟着我晃個幾天,再一起回麗江。對了,剛才他說你們還沒有去過泸沽湖,我的下一站是那兒,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看了眼前的老伍一眼,和善的臉,一直在微笑,魚尾紋在眼角彎彎地向上翹着,穿着乍一看很樸素平凡,細看卻很有來頭,談吐裏透着一股書卷氣,和一般的禿頭油光滿面啤酒肚滿嘴黃牙金項鏈中年大叔完全屬于不同物種,應該是個有知識有身份有來頭的人。
我看了一眼老大:“泸沽湖呢?難道你不考慮麽?”
老大說:“我都問過了,泸沽湖和梅裏完全在兩個方向,梅裏從這裏出發再往前走,泸沽湖得先回麗江中轉。時間不允許。”
“真的不和我一起走麽?”
“你也真的不和我一起走麽?”老大嘆了口氣,似乎很哀怨的看着我。
老大喜歡山,我卻真的對爬山深惡痛絕,累死累活爬到山頂,風景卻帶給不了我任何的滿足。以前我們曾經讨論過這個問題。老大開導我說爬山重在過程,要享受一步一步行走最後到達頂峰的成就感。什麽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那又如何?如此長的過程得到這麽點成果太劃不來了。我天生就喜歡水,藍色讓我平靜,日出日落的時候水面映着晚霞火燒雲就更別提了,我看着水面甚至能發一天呆。如此說來,泸沽湖倒還真的是我的不二之選。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好吧,好吧,好吧。還能怎麽辦呢。
“那除了去泸沽湖,還有哪兒能玩的?”
“大理你們去過嗎?”
“沒呢。”
“要是還有時間,從麗江回昆明的時候可以去那裏晃一下,不過我個人覺得大理現在開發的有點過頭了。蒼山、洱海、蝴蝶泉都是,過于商業化了。人山人海,遠不如泸沽湖保存的原始風貌。不過泸沽湖也和以前不能比了,落水村現在已經在岸邊圍起了石堤,建了不少旅館,而最後一個還沒有開發的裏格村,據說也快要開始動工了。”
于是在去泸沽湖的路上,我身邊的人換成了老伍。在去泸沽湖之前我倆還去了松贊林寺、屬都湖、碧塔海和納帕海。老大是鐵了心去梅裏,老伍是一個大學裏的天文學教授,妻子前幾年生病過世了,沒有孩子,一個人出來散心。老伍比老大健談得多,人如其表,很不錯的一個大叔,于是很快我們就熟絡了,聊着聊着就談到他的工作內容。
我對于天文所知甚少,只知道黃道十二宮。對于此,最大的功臣是車田正美老師!他塑造的永遠只穿着一件不用洗的白色大罩杯夢露流低胸裝,禦寒能力超群的妙齡智慧女神城戶沙織小姐曾經是我少年時的夢中情人,因為我身邊和她同歲的女孩子無論是從身材長相還是衣着上都不能望其項背。而其中的主角,小強中的小強星矢又是射手座并和我同一天生日,那種有着強烈代入感的意淫幻想讓我的少年時代如癡如狂,順便讓我對其中的星座知識倒背如流。當然,其實也就那麽一點點。
“黃道十二宮的英文來源于希臘語,原本的意思是動物園。”老伍說。
“這麽一說,裏面的動物倒是挺多的…牛羊魚蟹啥的…”長知識了我。
“你真的相信太陽一年中在軌道上的和地球的相對位置能影響一個人的性格嗎?”
“我看了覺得還挺準的啊。”我撓撓頭,“這些東西泡妞挺管用的。”
“其實大衆流行的星座知識裏有很多小花招,他們寫一些人性的通性來博得你內心的認同感,然後或多或少再寫一些相異性掩蓋掉破綻,用的詞再含糊暧昧一些。這樣不會全對,但也全錯不了。不信你去搜一下網上那些描述的內容,幾乎能套用在各個星座上。因為一般人只會關注自己星座的內容,其他星座的即使內容雷同了,他們也不會發現。”
“可我有的時候覺得挺奇怪的,因為我身邊的朋友就那麽幾個星座的人特別多,特別合得來。有幾個星座無論如何都處不來。”
“會不會是星座學說對你的心裏暗示讓你的性格朝着他們所描繪的方向發展和改變了呢?在你的交友選擇上也有所影響呢?”
“那倒沒有,很多朋友都是從小就交好的,那時還不知道星座這種東西呢。男人哪有先交朋友時先問你是什麽星座的?女人才玩這些的吧?”
“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東西也許有他神秘的意義在裏面,誰知道呢?只是現有的科學無法解釋罷了。占星學是西方的神秘玄學,我們則有周易八卦。而且很神奇的是十二宮和我們的節氣一一對應,不得不說确實很奇妙。”
“所以說不可全信,信一點娛樂生活也未嘗不可麽?對了,老伍你啥星座?”
“我的生日挺特別的哦,1月1日,摩羯座。”
“讓我想想,摩羯座…你的脾氣一定很固執吧?不過做事情也能堅持到底?一件事情認定了別人就很難動搖你?”
“哈哈哈哈……”老伍在那裏笑着,沒有正面回答我說的是準還是不準。
“我想留在泸沽湖。”老伍突然停住了笑,看着前方淡淡的說,“定居下來。”
“你不走了嗎?”難不成老伍叔叔你要走婚!我看錯你了啊老伍叔叔,沒想到你人老心不老,本以為你是個正派的知識分子。
摩梭族的走婚風俗名揚萬裏,“女兒國”的別名連我都知道。二之女神楊二車娜姆走出世界遠嫁美國展現傳奇自我經歷後導致這裏成為了全世界男人們能讓三妻四妾夢想成真的天堂。二之女神即給當地帶來了極大的名聲和發展,大量如饑似渴心術不正男人的湧入也帶來了極大的困擾和混亂。嗯,當然還讓無數路過泸沽湖只知道名聲而不知道危險無知文藝少女羔羊們含淚失足。你是要老當益壯嗎老伍叔叔!算了,其實你也只有40歲左右而已,我能體諒你的苦衷。
“我要在這等一個人,我們曾經有一個約定,要一起來這個地方。不過我當年沒有遵守,現在我決定留在這裏等她。”
車上的喇叭,傳來了樸樹的《生如夏花》。
“我是這耀眼的瞬間,是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我為你來看我不顧一切,我将熄滅永不能再回來。我在這裏呀,就在這裏呀。驚鴻一般短暫,如夏花一樣絢爛。”
“哦對了,還不知道老伍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叫馬奔鳴,奔馳的奔,鳴叫的鳴。”
“你爸媽很喜歡車嗎?”老伍笑道,“我叫伍夏秋,夏天的夏,秋天的秋。”
作者有話要說: 五哥姍姍來遲的稿子,伍夏秋都出來了,故事更加豐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