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挑一頂綠帽子
這些話, 長公主在宣城成親前的時候, 就說過一遍了,只是宣城壓根沒有聽進去,如今起到的也是同樣的效果。
直到說的宣城不耐煩, 長公主才收了話頭。
三人坐在堂上, 又聊了半日的天。
等長公主送她們出門,大堂下階時,宣城冷不丁踩到了自己的裙角, 身子一歪,唬得衆人驚吓連連。
還好她自己僥幸穩住了,沒有摔下去。
送完人回來之後,長公主對自己的嬷嬷說:“宣城好命, 嫁了一個喜歡她的人。”
“長公主為什麽要這麽說?”那嬷嬷問。
長公主樂呵呵地說:“你沒有看見她驸馬自進來時, 目光都凝在宣城的身上, 嘴角一直揚着笑意嗎?還有,宣城方才差點摔倒的時候,他登時上前關切要去扶她。”
嬷嬷回憶了一下, 道:“老奴老眼昏花遲鈍,未及長公主敏銳。”
“只是…”長公主認真地思考着:“驸馬面容長的有幾分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
宣城成親那日, 她坐的位置較遠, 并沒有看清驸馬的臉,如今近距離視之,她才發現這一點。
她不斷的将舒慎與記憶中的殘影相對比,嘆喟道:“可惜他是姓舒。”而且那人已被夷族, 眼前人斷不可能和那人有關系。
“世間竟然會有如此相似的人。”
舒殿合已經來翰林院一段時間了,對于自己的職事熟能生巧。偶爾得了空閑,就會借着職務之便,在衆官的眼皮底下,查查過往的史書,尋找與自己父親有關系的只言片語。
史書和記載皇上言行的起居注猶如瀚海,即便精确了年份,想找出一個不起眼的人名也難如登天,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她并沒有什麽收獲。
更甚的是,她初來的時候,可能還能夠擠出時間,後面翰林院掌院給安排她參與修典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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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她就真的開始忙起來,忙的分不開身來。無論是在翰林院內公桌上,還是驸馬邸書房裏,案頭上總是擺滿了典籍圖書。
公主府連着幾日來人請她過夜,她都沒有空閑去。
這日,翰林院像往日那般平靜,官員進進出出處理着大小事務,各類活動有條不紊的進行。
舒殿合埋首忙着修典的事,耳邊兩位同僚有一搭沒一搭的談天說地。
起初她沒有去細聽,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麽,直到梁正緒的姓名出現在他們的對話中,舒殿合不由自主地支起耳朵來,筆下不停,依然下筆如飛,快速填充注解。
不過聽了一會,她就知道他們在講什麽了。
原來梁正緒已經不在翰林院為官了,聖上一道聖旨,把他拔去做了禦史。
兩人羨慕他的仕途通達,僅用了三年就走出翰林院了,言語間不覺流露出向往之意。
舒殿合毛筆尖一頓,想起馮正與她說的關于皇上曾經有意嫁女給梁正緒的事。
不知真假,馮正的消息必是來源于馮煥森,多半是确有其事。
那也就是說,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現,如今成為宣城驸馬的人,會是梁正緒而不是自己。
加上梁正緒之前遇見自己時失态的表現,看起來對方也應該對宣城有意。
舒殿合将筆尾抵在下巴上思考,舌尖上不知什麽滋味。
她後面去考察了梁正緒的履歷,狀元出身,家世清白,是個品貌非凡的逸群之才。如果一年後,自己功成身退,對方還沒有成婚的話,倒真的可以作為宣城的良配。
她一股腦兒的想着,沒有察覺到自己這一舉動,像是夫婿給自己挑一頂稱心如意的綠帽子。
日沉西窗,又一天過去了。
舒殿合散職回去,打轎路過街道時,聽到轎外有叫賣冰糖葫蘆的,心一動,當即叫停了轎夫,想下轎去買,又覺身上的官袍不合時宜,只能讓轎夫回頭,從轎旁的小窗子遞出去錢,與那小販買了一串冰糖葫蘆。
她記得公主喜歡吃這個。
原本想回驸馬邸的她,令轎夫改了路徑,去往公主府。
因為沒有事先告知要登門,所以門口無人相迎,舒殿合拿着那不襯身份的冰糖葫蘆,一路走進公主府,遇到的下人不少,但卻沒有看到楚嬷嬷,徒然生疑。
楚嬷嬷尋常都會在前院裏,管着公主府上下,今日不在,難道有什麽事?
直到她走到後院,楚嬷嬷已經聽到通報,過來見禮。
舒殿合将冰糖葫蘆藏在自己寬大的袖子裏,那糖葫蘆上面裹了一層幹淨的糯米紙,不怕弄髒衣服,負手在背,不讓楚嬷嬷發現,問:“公主呢?”
楚嬷嬷看着這個有招不來,無喚卻自動上門的驸馬,神色難言,回道:“公主眼下有些不方便,驸馬要不要改日再來?”
舒殿合略懵,平時楚嬷嬷是最巴望她上門的人,今天怎麽會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婉言要把自己趕出去?
她一想不對勁,追問道:“公主怎麽了?”
楚嬷嬷半遮半掩,目光躲躲閃閃:“公主…沒有什麽事,就是今日不宜見驸馬…”
舒殿合将她的表情一點不落的看在眼裏,楚嬷嬷嘴上越說沒事,她就越狐疑:“那我去看看她就走。”說着繞開楚嬷嬷,往公主的房裏找人。
楚嬷嬷攔她失禮,無奈任由她去了。
舒殿合經過房門的時候,正好迎面碰上從裏面出來的棉兒。
她擋住棉兒的去路,詢問道:“公主在裏面嗎?”
棉兒虛虛地朝屋內瞧了一眼,點點頭,補了一句:“但是公主現在不想見驸馬。”
舒殿合更加以為公主出什麽事了,讓開棉兒,不由分辨就焦急地往裏走。
一進去就看見宣城身上蓋着被子,頭朝裏面,卷縮成一團。
她脫下礙事的烏紗帽,和冰糖葫蘆一起放到書案上,快步走到床邊,蹲身下來,不停問道:“怎麽回事?”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讨厭?”宣城背對着她,揪緊被子,羞憤難當,說出來的話卻有氣無力:“不讓你進來,偏偏要進來。”要不是此時她腹痛難受,她非要起來和舒殿合打一架不可。
“出去,不要你管!”不想讓舒殿合看到自己虛弱的樣子,她往上一扯被子,連自己的頭都蓋起來了。
“你是不是生病了?”舒殿合就像沒聽懂她的話一樣,又把她的被子掀了下來:“為什麽要在這麽熱天氣蓋被子?”
冷不丁一看宣城額頭上都是汗水,唇色失去了平時的鮮紅,再看屋內連冰盆也撤出去了,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姓舒的,本宮要警告你,你不許乘人之危…”宣城呲牙咧嘴的說。話音未落,就感覺舒殿合那略微冰涼的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
驟然觸碰到比自己體溫更低的東西,宣城渾身一顫。
“沒有發燒,那是怎麽回事?”舒殿合不由眉巒疊起,收回手,作勢要動手徹底掀開宣城的被子,仔細探看。
宣城忙抱住自己的被子,見她一副不說清楚,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搪塞不過去,猶猶豫豫說:“就是冰吃多了,肚子有點不舒服…”
這麽一說,舒殿合立刻明白了,問:“是來了月事?”
分明是極臊人的詞,打對方的口中說出來卻義正辭嚴的,宣城扭扭捏捏,抿緊唇,低聲嗯了一聲。
為了挽回自己的顏面,她強撐說:“平時也不會這個樣子…”
舒殿合還以為是什麽大毛病,心口一松,不理解這有什麽好隐瞞的,起身走到書案前,開了一個藥方,然後拿到外面去。
沒有過多久,她又回來了,手裏多了一個冬天用的袖爐來。
把宣城身子掰平,讓她仰躺在床榻上,接着沒有經過宣城的同意,就掀開她的被子,将袖爐塞到宣城的下腹。
宣城欸了一聲,來不及阻止,被她輕易擺弄,臉比接觸到的袖爐還要燙。
“好了,這樣多少會舒服一點。”舒殿合像是在與宣城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道。
宣城臉上的熱意還沒有消退下去,用被子半遮着臉,甕聲甕氣地問:“你一個男子為什麽知道月事這種東西?”甫一出口,就想起舒殿合之前是做什麽來的了。
“公主這問題不是明知故問?”舒殿合不慌不忙地回。
“你就非要說話氣人?”宣城被她一噎,不忿道。虧她一個剛發過誓要和他勢不兩立的人,差點要放棄自己原來的想法。
動手想把身邊多餘的枕頭扔到舒殿合臉上,腹部又是一陣劇痛,扯回了她的精力。宣城忍不住嘶聲,把腰卷的跟蝦米一樣。
看來暖爐對公主沒有什麽作用,舒殿合往外瞧了一眼,煎藥的不可能這麽快就到,問:“公主現在還疼的難受?”
“暖爐又不是靈丹妙藥,用上就立馬能好。”說自己明知故問,他自己不是也一樣,宣城沒有心情去理他,肌膚沁出汗水來,大半是疼出來的,不少發尾因此被打濕,黏貼在臉頰上,柔弱的姿态猶如捧心西子。
舒殿合看着莫名心疼,片刻躊躇後,道:“臣還有一法可以為公主解憂,公主要不要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宣城:“臭驸馬,真的很煩。”
面癱——笑——凝視——什麽味道——莫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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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手關節疼了好幾天,懷疑是碼字碼出來的工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