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牽手
說罷, 覺得公主現在的表情甚是可愛, 沒有忍住擡手拍了拍公主的發頂,微笑着繼續往前走。
她甚是了解女子成婚之後,為什麽會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在鄉下生活的時間裏, 她為自己的師傅打下手, 耳朵邊整日都充斥着那些來求醫的婆婆媽媽們的抱怨碎語。
從對夫婿婆婆的不滿,再到日常鹽米用量的計較,還有無盡無休對未來生活的擔憂。
饒出嫁前還是青春活潑的少女, 在新婚第二日,就驟然被柴米油鹽雞毛蒜皮的雜務所拖垮,而無中間的過度歲月,便一下子老成持重了下來。
公主至純至真的品性, 世間罕見, 何況她還是生在皇家, 更是難得。
雖然公主已經有父兄無微不至的庇護,但之後她們要比任何人都要親近的共處一年之久。她希望自己在這段時間內,勿要使公主天真爛漫的性格有所改變。讓公主能夠順利的度過這一年, 步入專屬于她的下一段旅程中。
宣城起先咂舌,面前這個看起來肩不能扛, 手不能挑, 身材也比尋常男子瘦弱的驸馬,居然具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內力。難道之前輸給自己,都是他故意的?還是他在逗自己玩?
後面又将舒殿合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朵裏,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眼前走路不太穩當的人。
似乎與那些愛講三從四德、禮義廉恥的男子相比,是個另類…
“快點走吧,歸寧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作為主角的公主可不能遲到。”舒殿合走了有一段距離,發現宣城沒有跟上來,頭也不轉的呼喚道。
宣城一回神,緊跟上她的步伐,問:“你被人打輸過嗎?”
“沒有。”
“你就沒有碰過打不過的人?”
“沒有。公主為何要問這個?”
“呵呵,沒什麽,就是想看你被人打在地板上吃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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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你就吹牛吧。”宣城小小聲嘀咕道,舒殿合聽到了,笑着挑挑眉。
在之後的歸寧宴中,該到場的人皆至。
寬敞的大殿中,在座的全是宣城的哥哥姐姐們,呂蒙依然高坐上首,公主們湊着腦袋說話,席上玉杯牙著,珍馐美馔,一時間看上去倒也其樂融融。
對着宣城驸馬容貌垂涎欲滴的公主們,成婚的尚能夠克制,偶爾假作無意的撇過來幾眼,又匆匆挪開。
唯獨宣城那未出閣的寶榮小妹,即便座位與舒殿合遠遠隔開,也阻礙不了她那躁動的心思。
借着自己年紀尚小的光,環繞在舒殿合周圍,一聲聲姐夫長,姐夫短,一會要請教姐夫功課,一會又要姐夫給她講解詩句,理由铮铮有詞,硬生生讓宣城看的牙疼。
但,絕非是酸的,只是覺得膈應。
呂蒙在上首看到這一幕,還道寶榮開竅了,讓她好好向驸馬請教。
寶榮得到贊許,更是得意忘形。若是她光請教也就罷了,她的舉止卻完全無視了宣城的存在。宣城被惹的氣急敗壞,那目光都要殺人了。
席散了之後,呂蒙在久未見面的女兒們的一杯又一杯瓊漿勸說下,興醉而歸,寶榮還黏着舒殿合不放。
宣城終于看不下去了,走過去徑直牽住舒殿合的手,像活遭雷劈了一樣,突然變得溫婉起來,學着太子妃的模樣,柔聲細語道:“驸馬,時候不早了,我們得早點回去了,否則宮門落鎖,你就得陪本宮宿在栖鸾殿了…”
她用這怪異的語氣說話,別說舒殿合不适了,連她自己都引起一身惡寒。
舒殿合這廂一個小公主還沒有應付完,又來一個大公主,夾在二人中間,腦袋發脹,不習慣地想收回自己手,卻被宣城十指相扣緊緊握住。
舒殿合手心發熱,只想立馬抽身離開,連聲允道:“好,好…我們這就回去。”另一只手摸摸宣城的頭。
也是宣城站在她身邊太像一個調皮的妹妹了,她發現自己莫名愛上了這個動作。
宣城卻覺得她這像是在摸狗,要不是礙着要在寶榮面前裝模作樣,舒殿合的手早就被她拍下來了。
宣城又轉頭向寶榮說道:“小妹,難道還要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回公主府嗎?”說到姐夫兩個字的時候,還特意用上了咬勁,宣示主權。
兩個公主的暗中較量,無一例外,最終以宣城壓倒性,且合理的獲得勝利。
宣城耀武揚威地帶着舒殿合離開大殿,徒留下覺得不公平的寶榮,在原地氣呼呼地跺腳。
等二人離開了寶榮的視線,宣城立馬松開了舒殿合的手,閃開一步,與她保持着微妙的距離。
她在心裏自言自語地為自己神來奇怪的行為做辯解。她這不是争風吃醋,名義上是她的人,就算自己不喜歡,誰都別想染指,親妹妹也不行。
又握了握拳頭,她陷入沉思。不止舒殿合一個人相握的手感覺怪異,她自己的也是冒出汗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大膽地握住一個親人以外的男子的手。
舒殿合的手似乎比太子老兄的要更軟許多,皮膚也沒有那麽粗糙,有點好捏…
原本午後宣城還得去拜訪長公主府的,結果沒有想到在皇宮裏一耽擱,就耽擱到了夜暮遲遲。幸好舒殿合極有先見之明,提前派人去長公主府知會了一聲,說公主今天可能不會過去了,才沒有讓長公主府的人白等一天。
舒殿合第二天婚假就休完了,得去翰林院正式赴應官職,所以去拜訪長公主府的事,便延擱下來,之後再找時間。
馬車到了公主府,下來的卻只有宣城一個人。
楚嬷嬷想說什麽,被宣城以驸馬明天須早起去翰林院點卯,怕吵到自己,主動要求晚上回驸馬邸休息,自己允許了為由,搪塞了過去。
第二天,舒殿合自去翰林院點卯,一套繁文缛節等不言。她是他們這批進士中最晚履職的,因着身份特殊,也沒有人敢說什麽。
和她一起及第的馮正,早就刑部觀政一個多月了,見舒殿合此時才來悠悠辦公,把他羨慕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也馬上找個妻子,回去舒服的休婚假。
兩人打舒殿合被選為驸馬,搬出丞相府之後,到舒殿合婚宴,僅碰了一個面,也沒有機會坐下來閑聊。
馮正甚是想聽點男子成婚前,和成婚後有什麽不同的區別,以用來考慮自己的婚事,猜想舒殿合明日應該會有空閑,所以特地向她發出了邀約。
舒殿合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履職的第一天,她在前輩的帶領下,熟悉了今後她所要做的事務。
翰林院侍诏,顧名思義就是,守在翰林院內,等候皇上的召喚,時而為皇上起草诏書,時而代皇上議論時事,她們的工作全是圍繞着皇上而展開。若是皇上不需要的時候,他們也就沒有什麽事情要做。
說起來倒是清閑,又得皇上重視的官職。
午後,她下翰林院剛回到驸馬邸,官袍都還沒有換下來,公主府的人就又來請。舒殿合一琢磨,怕又是楚嬷嬷的主張,以要處理剛接手的繁多事務為借口婉拒了。
公主府再好,也沒有一張能供她舒服的躺下來睡覺的床。她打定主意,今後有借口不去公主府就不去,反正公主也不想見她。
原本以為第二天也會順順利利的度過一天,散值之後,就能去赴馮正的約,她卻沒有想到會遇見一個古怪的人。
舒殿合剛來翰林院不過兩天,認識的人不多,但翰林院上下幾十個官員,要麽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條,要麽是舒殿合同科的進士,誰會不認識皇上新選的女婿。
除卻那些因舒殿合的驸馬身份,沒事就上來巴結的人以外,剩餘的人少說也會顧着日後的同僚情誼,與舒殿合結成點頭之交。偶爾在辦事時遇上了,互相寒暄兩句是必然的。
剛習慣與同僚交往方式的舒殿合,就遇上了這麽一個人。
兩人在翰林院的回廊上碰面,舒殿合是出來閑看花的,見他迎着自己上來,主動先一步問候。
那人當時還在想事情,冷不丁差點與舒殿合撞上,等看清來人是誰之後,表情沒攏住,顯得十分驚訝。
舒殿合不認識這個人,眉頭見狀微微隆起。
那人反應過來,趕忙壓下自己的詫異,面上有些冷,和舒殿合說了兩句話,語氣像是在敷衍她,猶猶豫豫,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就匆匆離開。
舒殿合越發奇怪,看他的官袍品級,應該是翰林院侍讀之類的,将順口問下的名字在腦海中搜尋着。
梁正緒,這個名字太過陌生,舒殿合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以前認識過這個人,和他有淵源的關系更是無從談起。
沖着對方莫名的冷臉,舒殿合并不覺得有什麽難堪,倒疑心起是不是自己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過對方?
摸不清楚,便抛之于腦後。
梁正緒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裏碰上舒殿合。
他在舒殿合打馬誇街之日,就見過舒殿合了,也看過舒殿合金榜題名的試卷。宣城公主下嫁新晉探花郎的旨意昭告天下之後,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對方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能将自己碾壓無幾,他比自己更配得上公主。
他也欣喜公主能覓到良人,只是心底還是有那麽一絲不甘心。
皇上的旨意既然已下達,那便是板上釘釘,木已成舟,他無力挽回,向翰林院告假,在家中獨醉了三日,憑吊自己這場有因無果的愛戀,也讓自己今後徹底斷絕了對公主的念想。
意外撞見舒殿合時,他不欲将紊亂的情緒,帶到與同僚的交往中,但也難以拿出什麽好臉色來對待自己的情敵,想說兩句“公主是很好的人,希望驸馬能善待她…”的話,又自覺自己沒有立場說這話,還容易引發對方的誤會,只好打消念頭,随便尋了借口脫身。
作者有話要說:宣城:你們都被姓舒的外表所蒙蔽了,她其實就是個不識風月的鐵憨憨。
你一評,我一評,宣城公主明天就出道。
你不評,我不評,作者明天就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