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歸寧
“公主待兒臣甚好。”
舒殿合此話一出, 震驚的不止呂蒙一個人, 還有趴伏在聖上膝頭,拳頭躍躍欲試的某殿下。
知女莫若父的呂蒙,當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在幾日之間, 就從一個小霸王翻然轉變成為良家婦女。
呂蒙撚着自己的須尾, 目光微眯問:“驸馬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比如迫于她女兒的淫威之下,才不得已說出這種違心的話來,等等等…
“今日在朕面前, 不必掩飾,可大膽說出來,朕為你伸張正義!”一抖袖,按住那掙紮欲起的肩頭。
舒殿合坦然自若, 答:“父皇無須憂心, 公主機敏可愛, 宜家宜室,兒臣承蒙聖恩,下降公主, 豈能不知所謂?況且能有公主這樣聰慧溫柔的妻子,臣只感天恩厚重, 是臣三生有幸, 家門榮光。兒臣願與公主終身相伴,不離不棄,白頭偕老。”
從她口中蹦出來的一連串溢美之詞,甭說皇帝信不信, 連那被她誇贊的當事人,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存在另外的妻子,值得這樣的贊美。
又聽到後面白頭偕老之話,心知都是假的,但埋在常服裏的臉,似被來自她父皇身上的布料所妨礙,徒然一悶,呼吸不暢。
既然宣城的驸馬都這麽說了,皇帝也不再揭露什麽了,面上樂呵呵的。
以他之見,夫妻之間,只要能夠合拍就好,外人意見再大,也無關系。
更何況方才不過是他懷着試探的想法,随口問問而已。
就算他的女兒再刁蠻,在他眼中也是這世上最乖巧的女兒,哪輪得到別人說壞話。
他的大手,往上挪了幾分,輕輕曳着女兒那發燙的耳垂,心裏別有一番滋味,故意問:“那宣城覺得驸馬待你好不好?”
本想和驸馬作對的宣城,卻不期料被人實打實的誇獎了一頓,愧得連頭也不敢擡,支支吾吾道:“驸馬對宣城…”
“…也甚好。”最後三個字,聲如蚊吶,要不是皇上靠得近,幾乎就聽不見了。
她的躊躇,皇上看在眼裏,便以為是羞澀腼腆,忍俊不禁。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宣城,也會有這麽一日,看來他為她找對了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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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望你夫婦二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早日為朕誕下外孫來。”他朗笑,懷着十分的希冀道。
假如是尋常新婚夫妻,被這樣調笑,最多的回複也不過是臉紅着答應下來。
可這兩人關系非同一般,不是皇帝所想象的那樣簡單。因此聽到此言,心思各異。
舒殿合繃緊表情,唇型抿成一條直線,不知如何回複。
幸好宣城主動接下這令人窘迫的話頭,掙紮出呂蒙的懷抱,佯裝羞憤:“父皇你說什麽呢?!”
“好了,好了,父皇不再揶揄你了。”呂蒙收斂住笑意,循循善誘道:“朕只是希望你能夠好好珍惜這能夠容忍你脾氣,把你看得千般好的夫婿。驸馬無論是從才學,還是容貌來說,都是當世稀少的人,足夠配的上你。”
說着,還把欣慰的目光投向舒殿合。
舒殿合正想謙虛,卻被他一個眼神止住了。
宣城聽着這話,怎麽覺得像是她父皇在說自己很差,驸馬娶她是眼瞎一樣,忿忿然要反駁。
呂蒙拍拍她的肩頭道:“你去禦花園看看吧。你太子皇兄皇嫂,還有幾個姊妹,都在那邊等你多時了。”
宣城被岔開了想法,乖巧的起身要走:“那驸馬?…”
“你先去,朕有兩句話,要和驸馬說。”
“什麽話兒臣不能聽?”宣城拿捏不準這姓舒的會不會在她走之後,偷偷打自己的小報告,不想輕易走掉。
“男人的話。”呂蒙輕飄飄說到,立馬堵住了宣城的嘴。
宣城與舒殿合擦身而過之時,給她留下了一個威脅的眼神,其意思不言而喻,惹得舒殿合啼笑皆非。
待宣城走了之後,上首的帝王雙目空空,目光一直停留在了宣城身影消失的門口。
一向被認作是無情代表的君主,難得會抛下身份,流露出對親情的緬懷,仿佛期待着像從前一樣,剛長齒的宣城從那道門檻外邁進,晃動着小胳膊小腿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邊來,要他抱抱。
他不開口,舒殿合也不敢說話,大殿內安靜了約莫一盞茶時間。
直到帝王終止回憶,回到現實中。
“宣城脾氣被朕寵壞了,驸馬以後要擔待一些。”
舒殿合垂着頭:“兒臣作為宣城的夫婿,都是兒臣份內之責。”
“宣城這個頑劣的性子,需要一個降得住的人,驸馬博學,又有仁愛之心,朕将她交給你,朕放心。”
“但是…你也不許欺負了公主,否則朕定斬不饒。”呂蒙用着古井無波的語氣說,猶如一潭表面平靜,底裏卻深不見底,随時都可溺斃死人的池水。
舒殿合憶起昨晚的事,猜不着皇上是否知道,汗顏道:“兒臣不敢。”
皇上吓唬過後,見對方有所領會,于是又說了兩三句關于宣城的閑話,以緩和氣氛。
一番七扯八扯之後,呂蒙似突然想起什麽來,輕咳一聲道:“對了,驸馬作為神醫的弟子,可聽聞過長生之術?”
舒殿合心裏一咯噔,委婉道:“恕兒臣孤陋寡聞,雖在書中聞得彭祖活至八百歲,但真正在現實中,從未見過人世間真有長生之事。”
“朕也覺得不能。”呂蒙似要打消舒殿合多餘的想法,笑道:“不過是朕夜來讀書,讀到世外有蓬萊,瀛洲,方丈三座仙山,山上常年煙霧缭繞,與世隔絕,盛傳藏有長生不老藥,突生好奇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舒殿合隐隐不安。
呂蒙不管她信還是不信,放眼看一眼外面的天空,道:“時候不早了,你去接了宣城回來赴歸寧宴吧。”
舒殿合長拜:“兒臣遵旨。”
待她轉身離開時,呂蒙突然眼尖的發現不對勁,聲音複又從高堂傳來,問:“驸馬為何走路一瘸一拐?”來的時候,他一心放在了宣城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她身邊的驸馬。
舒殿合回身,苦笑回禀道:“兒臣昨日夜起,不小心踹到了門檻上了,于是就這樣了。”還不是你女兒作的怪,下手太狠,一天了,她的腳掌還青紅着。
“是嗎?”呂蒙質疑,爾後聯想到了什麽,撲哧一笑,這個宣城呀…
雖然他這位女婿自己就醫術了得,但他還是寬袖一揮,大方地給驸馬賜下了一堆太醫院特制的創傷化淤藥膏。此時或許用不着,日後也定能用到。
舒殿合走後,呂蒙長籲一口氣,望着空空如也的大殿又發起了呆。
将太子培養成未來的明君,給宣城找一個天底下最好的驸馬。當初皇後離世時,含淚放心不下的事,他終于一件件做到了。
太液池上波光粼粼,綠意盎然的池面倒映着各具風情的垂柳,宛如一個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臨水自照,花面為自羞。長橋卧波,野鴛飛過,在平靜的水面掠起一道斜橫。
毗鄰太液池旁的翼然亭中,太子、太子妃,還有宣城端坐其中,身邊環繞着一圈他們打扮花枝招展的姊妹。
宣城在呂蒙的衆多子女中,排行末尾,前頭的姐姐們都已出嫁,後面還有一個小妹,還未到出閨之齡。
呂蒙為了這次宣城的歸寧,索性都将她出嫁的那些姐姐們叫了回來,齊聚一堂,意圖若是宣城新婚後的這幾天裏表現不好,就讓這些富有經驗的姐姐們,好好教教她如何做好人-妻。
不知道自己逃過被教育一劫的宣城,剛過來的時候,立即被太子握住了雙手。
太子先是大感嘆了一番,妹妹終于嫁出去了,他還以為自己看不到這一幕了,後面又想到宣城小時候的模樣,一眨眼居然就嫁人了,感極而悲,險些要掉下眼淚來。要不是被太子妃勸住,他一個大男子可能真的會哭啼出來。
宣城拍拍她皇兄厚實的肩膀,言道她是去出嫁,又不是出家,她皇兄至于這般難過嗎?還是皇兄以為自己根本就嫁不出去,現在終于有人要接手了,感動到想哭?
太子欲回答後者,迫于宣城過往的劣跡,還有和驸馬在新房中打架的隐隐傳聞,話到嘴邊,求生欲使他改變了主意,道:“孤就是怕驸馬會欺負你…”
宣城翻了一個白眼,不屑地說:“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驸馬那腫到塞不進靴子的腳就是證據。
太子見她這樣的反應,心裏萬幸自己剛才把話收了回去,沒有引來可怕的後果。
關于宣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少女打扮,太子和太子妃見了沒有說什麽。倒是她的姐姐們試探了兩句,都被宣城不客氣的頂回去了,便無人再多管閑事。
身份尊貴的公主們,聚在一起,與凡人沒有什麽差別,讨論的最多的就是八卦,特別是對宣城那位據說貌若天人,但從未見過的驸馬很是好奇,連還未出嫁的寶榮公主也興奮的參與其中。
宣城聽着她們在自己耳邊你一眼,我一句,叽叽喳喳,讨論着自己不喜歡的人,不勝其煩,臉上擺着不屑加不屑的表情。
那個人真的有那麽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老實說,我還是蠻喜歡看讀者被自己的文虐的嗷嗷叫的,評論頓時可以噌噌噌一下就多出幾倍,并且個人在插角色刀子方面有豐富獨到的經驗,不信可以看我的學姐(不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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