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約定
兩人靠的極近, 舒殿合身上特殊的氣息, 似渺渺的精靈般溜入宣城的鼻腔內。
與第一次見面時,她在舒殿合身上嗅到的專注藥香味不同,許是他這段時間都埋頭書海裏, 如今又多幾分陳舊的古書味。
總之很好聞的氣味, 與普通男子不靠近就能聞到的濃重體味大相徑庭。
宣城心裏升起怪異的感覺來,明明自己很讨厭這個人,身體也避之不及, 心理上卻并不抗拒這個人的接近。
就在宣城以為對方要要回昨夜自己虧欠他的東西,認命的想将眼睛閉上時,魅惑如迷人心竅魔鬼般的嗓音,自宣城的耳邊響起。
“若是臣現下是一個武功高于公主的壞人, 又将公主如這般的控制住。公主聰明伶俐, 不妨猜猜臣下一步要做什麽?”
故意作怪的當事人, 面上依然風輕雲淡,嘴角挂着勝券在握的微笑。
等等,他剛才那般親密的動作只是為了說教她??宣城的反應要慢上半拍, 瞪大眼睛,雙眼都要驚訝的從眼眶裏掉出來。
又聯想到剛才自己心裏浮想聯翩之事, 宣城羞憤交加, 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以和之前的自己劃清界限。
舒殿合若無其事地離開宣城的面前, 轉身又喝了一口茶,勉強才壓下那噬心的羞意,耳尖紅的要滴下血來。
她為了吓唬住對方,竟然會對一個清白女子作出這種事。下流!有辱聖賢!內心十分唾棄自己。
“臣…希望能和公主和平相處。”舒殿合千回百轉,終于說出了她打算的目的。
等耳尖的溫度稍降下來,她悄悄側目而視着宣城。
驟不及防對上宣城那雙蒙上晨起江畔薄霧,泫然欲泣的眸子。
舒殿合一心軟,連忙轉回去權作沒有看見,穩穩心神,既然已經得罪了,逃脫不了公主的責怪,不如一次性得罪到底。
“公主是不喜臣,所以才不願意和臣待在一塊的吧?”她咬定的說,估摸着自己此時在公主心裏的形象,怕是已經被千刀萬刮了。
Advertisement
分明是他不喜歡自己在先,宣城想出聲反駁,何奈舒殿合怕她叫喊,引來仆人,連她的啞穴也一起點了。
她越想越委屈,眼淚在眼框中打轉,分分鐘都有掉下來化作雨淋甘露的趨勢。
“公主不喜歡臣,臣也不能勉強公主,不如我們來做個約定?”
宣城聽到“約定”兩個字一愣,羽睫翕動,霧散雲消,遠山浮現,澄清的眸子閃爍着光澤,獨獨只容的下舒殿合一人。
舒殿合猜想宣城聞言後定然會疑惑,成竹在胸道:“公主不是強逼…”尋思這個詞,容易再次惹毛公主,所以她立馬換了一個,“讓臣寫了一份休書嗎?”
“我們就以兩年為限,若是公主到時候還是對臣不滿,用不着公主去跟皇上告狀,臣自己負荊請罪,求皇上解了我們兩個人的婚約。無論到時皇上給臣怎麽樣的後果,臣都自願承擔。”
想要讓兩人和平相處,大概也就只有這個辦法了。舒殿合既要顧及自己的身份,又不想因自己原由,讓外人肆意玷污公主的清譽。
她相信以公主讨厭自己的程度,兩年之內,情況應該也不會好轉到哪裏去。而兩年時間,也足夠她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兩年時間,如果沒有公主的允許,臣絕對不會靠近公主半步,公主也不能為難臣,如何?”
在這個約定上她雖然有點虧損,但至少能為她換來安寧,值得。
房間寂靜悄悄,仿佛只有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舒殿合醒悟過來一拍腦門,她忘記給公主解穴了。
轉身,伸出去的手指,淩空一頓,又猶豫了,打着商量的語氣問:“公主,解開穴道之後,能不能寬恕臣方才的冒犯之舉?”
舒殿合的謹慎,得到宣城眨眼答應,然後舒殿合手指落下,僅解開了公主的啞穴,還是謹慎。
這的确是個好法子,宣城嘀咕,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呢?打舒殿合口中說出來,她就不那麽樂意答應了。宣城讨厭這種被人牽着走的感覺,話都由對方說了,那自己說什麽?
舒殿合良久不見公主搭話,以為對方被自己弄傻了。
“公主?”
“憑什麽要兩年?”宣城強撐着氣勢,妄圖搶回自己的主場優勢。
“恩?”
“一年,本宮至多容忍你一年,多一天都不行。”宣城信誓旦旦道。
“臣答應。”舒殿合無法,只能又讓一步。
“那麽以後要是楚嬷嬷強行讓你和本宮住在一起,怎麽辦?”宣城身體雖然還是受限,但不妨礙她心思轉動,提溜着眼睛問。
就像今晚這般,她明明沒有派人去驸馬邸,卻有人背地裏讓驸馬過來。宣城不用想,就知道那敢自作主張的人是誰。
被自己着實欺負了一番的宣城,不見怒意,讓舒殿合放松了警惕,道:“那就像昨夜那樣,公主睡床,臣睡書案。”
“什麽?”宣城絲絲吸着冷氣,詫異中帶着驚慌:“你昨晚沒有走?”
“難道嬷嬷沒有和你說?”舒殿合反而不解。
宣城咽下這口氣,眨着無辜的大眼睛,放柔聲線道:“驸馬是不是該解開本宮的穴道了?本宮腿都要站麻了。”
舒殿合也沒有想繼續為難公主。當她解開公主穴道的瞬間,腳上就傳來了鑽心的疼痛。
宣城一腳踩在了她的靴子上,還用力碾了碾,以償還今晚所有的不屈。
上一個敢這樣明晃晃欺負她的人,墳頭的枇杷樹都已亭亭如蓋。
楚嬷嬷還未與她的驸馬爺通過氣,告知宣城殿下從小就不是一個肚量大的人,遇事睚眦必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公主的僞裝良順。
被暗算的舒殿合,在宣城撤開腳之後,即便還能夠站的筆直,但感覺靴子裏的一整只腳面應該都腫了。
宣城負手在舒殿合面前轉悠,雄赳赳氣昂昂,像只戰勝的公雞,恨不得立馬生出一條尾巴來宣示自己的高興,挑釁道:“驸馬感覺如何?”
舒殿合面沉如水,從牙縫裏擠出兩字來:“不齒。”
得到這樣的反饋,宣城甚是受用,揚起人畜無害的笑容道:“驸馬謬贊。和驸馬的陰險比起來,宣城還需要多多向驸馬學習。”末了,還施然然的朝舒殿合行了一個學子拜師長的禮儀。
舒殿合胸口一悶,似剛才她欺負宣城時,宣城的感受,全被反彈到自己身上。
報複完畢,宣城端回了正色,道:“你方才說的那個約定,本宮答應了,但是空口無憑,本宮要你發誓。”
舒殿合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吃痛的腳面上,想找一張椅子緩緩,卻被宣城扯住衣領一動不許動。
公主的手放的位置有些許尴尬,正好是在她的胸前,舒殿合不着痕跡的往下撇了一眼,問:“怎麽發誓?”
宣城帶着玩味,又不像調笑,口氣極為認真,逼舒殿合與自己直視,道:“你跟本宮學。”
她朝天豎起三只手指,凜然道:“本宮之後要是對你動手動腳,就讓本宮一輩子被父皇拘在宮中,半步也許出不去!”
這對于生□□自由的宣城來說,是比任何規則都要嚴苛的懲罰。
舒殿合有樣學樣,道:“臣要是對公主不敬,就讓臣……”
宣城搶過她的話道:“讓你一輩子吃不到好吃的,喝酒摔瓶子,吃飯摔碟子,喝湯掉勺子!”她自有自己的小心思。
舒殿合:“……那好吧,就讓臣像公主所說的那樣。”
宣城心滿意足道:“行,咱們倆都發誓了,誰也不能打擾誰!”
何止是她高興了,舒殿合也如釋重負,因為公主不安分的手,從她的胸口上挪開了。
如同兩人所做的約定那般,接下來一日,兩人都相安無事,直到歸寧。
無論是尋常人家,還是帝王世家,新嫁婦出嫁的第三日都要攜夫婿,回到娘家做客。
舒殿合和宣城回到皇宮中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見皇上。
呂蒙今日頭戴翼善冠,身穿盤領窄袖淡白常服,當胸金龍團繞,端坐在高位之上,渾然散發着天子的威嚴。
皇帝見到自己的女兒大喜過望,但是看她依舊如故的發型,并聯系上宮中沒有收上來的帶血元帕,胡子微微抖了抖,面上保持着微笑,第一句便問:“驸馬,宣城這三日是否乖巧,有沒有折騰你?”
眼裏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問話卻是向着驸馬。
“父皇,你這話什麽意思?”宣城不依了,毫無自己已出嫁不能再做小兒撒歡之舉的覺悟,幾步走上皇帝的龍椅邊,肆無忌憚地撲進她父皇的懷裏。
見女兒成婚後,也沒有對自己有所生疏,父愛深沉的皇帝,自是樂得其成,用大手不住的撫摸着自己女兒的頂發。
但他也沒有忘了剛才對驸馬的問話,朝下喚了一聲:“驸馬?”
宣城一走,就只剩舒殿合孤身立在堂上:“禀皇上…”
“嗯?”
舒殿合反應過來,自己用錯了稱呼,立刻改口道:“父皇…”
呂蒙在上首,不禁哈哈大笑,安撫道:“看來驸馬還沒有适應過來,不要緊張,以後你和宣城一樣,都是朕的膝下親子。”
舒殿合見機行事,長揖道:“謝父皇。”又接着剛才的話題道:“公主待兒臣…”
宣城暗地裏攥緊了拳頭,要是他敢在父皇面前說自己半點不好,自己回去定要他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宣城:“你有病???????????????”好感-12315
原定是120章就能寫完這篇文的,但是結果糖越寫越多,後期的劇情又細膩到需要一字一字敲打,完結之日遙遙無期,我的工作不允許我有太多時間用來碼字,(醫生,忙到昏天黑地的那種),
所以,別催文,催文沒用,存稿是救命的,不如多誇誇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