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一而終
衆人不約而同的尋聲望過去, 出聲的人正是被皇上看好的那位翰林侍讀梁正緒。
他面如美玉, 一表人才,身着緋色羅袍裙、襯以白花羅中單,束以大帶, 再以革帶系緋羅蔽膝, 腳下蹬着黑皮履,手執笏板,官帽不偏不倚, 站在衆人之中,猶如鶴立雞群。
更兼他有慶霖十四年新科狀元之名,那時不過也才二十歲。
因此大臣們普遍高看他一眼, 在官場中有着不錯的名聲。
他見衆人的目光俱投到了自己身上, 雖說他不是與這裏的每個官員的關系都特別親近, 但還是好意提醒道:“諸位,這裏可不是說話的場合,慎之。”
一衆大臣經他提醒, 方才醒悟他們現在才剛走出禦書房不遠,隔牆有耳, 一時不察, 竟險些釀成大錯,不由得紛紛向梁正緒道謝,約定着若是日後有空,定會邀請梁侍郎佳宴做客, 以謝提醒之恩。
客套罷,聚集着的人頭散開來,各自告辭,往宮外走去。
目光轉回禦書房內,皇上與宣城相顧無言,倒下的屏風不知何時被扶了起來。
呂蒙拍拍自己身邊的龍座,招手示意宣城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宣城卻不願意,猶如一道木樁非杵在她父皇的面前,既不說話,也不離去。
兩相對持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還是像往常一樣,由皇上先行敗下陣來。
呂蒙自感只要這個女兒出現在他的面前,自己嘆氣的次數就會比往常多得多,撫着自己的胡須,啓口道:“你有什麽不高興的,就說出來吧。”
睇了左淮一眼,讓他屏退侍人,他要單獨和宣城說說話。
宣城不答,依舊散發着怨氣。
論當今世上,唯一一個能讓九五至尊吃癟的人,且還活着的人,也就只有她。
呂蒙對她束手無策,也不管她能不能聽的進去,徑直苦口婆心說道:“你如今也已年滿十六了,是該到挑選驸馬的年紀了。”
Advertisement
“你皇姑,朕的親妹妹,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生下你遠橋表哥了。你還以為你小嗎?”
“雖說天子的女兒不愁嫁,但要是再耽擱幾年,你看看滿朝年輕的文武大臣,有哪個會适合你的?”
他說的沒錯,在這個時代,男子大多成婚早,講究先成家後立業。十二三歲的年紀,父母就會開始相看合适的親家。待到功成名就之時,多半也已成親生子了。
就算是眼下的朝臣中,适合宣城年齡且尚未婚娶的,數量也不超過十指。
若論侯爵中适齡未婚的子嗣倒是也不少,然卻不在呂蒙為宣城挑選驸馬的範圍內。
其他的公主或許可以,唯獨宣城不行,宣城的親長兄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他不想讓宣城成為權利流動間的犧牲品。
“即使你不打算現在就嫁出去,也可以先相看相看。若是有滿意的,父皇也好為你觀察其人品如何。”
這些話,這些事本來都是應該由宣城的母後來說、來做的,但是宣城和太子的母後去世的早。
去世之後呂蒙出于某些原因,并沒有另立皇後,也不放心将太子和宣城交給後宮的其他妃子撫養,就一肩同時扛起來父母親之責。
宣城心裏是夠體諒自己父皇的辛苦的,但是她就是不樂意被強行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所謂孩子與父母是天生的冤家,理由正是如此。
“你是公主,你是天下女兒的表率。你若是适齡不嫁,你知道天下人會如何看待你,看待父皇的嗎?”
呂蒙先是曉之以情,接下來又動之以理。話說是這樣說,倘若真的滋生這樣的流言蜚語,他第一個絕不容忍。
“你今日的行為甚為不妥,一女子豈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推翻屏風,如此粗暴之事,你可知錯?”呂蒙板着臉責備道。
宣城眉頭一皺,翕動嘴唇,想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
呂蒙這廂不用聽解釋,就先替她找好了理由,道:“朕知道,你可能對這批年輕大臣不滿意。朕看那個梁正緒不錯?你可有注意到?”
梁正緒是誰?宣城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腦子中與這個名字對應的印象,嘟着嘴,仍然不願意與呂蒙說話,搖搖頭。
她從沒想過自己父皇還有這麽啰嗦的一面,此時腳都站麻了,還不敢洩氣,只能在背地裏偷偷轉動腳踝,面上依舊一副不服軟的模樣。
即使她再細微的動作,還是被呂蒙銳利的眼神注意到了,心裏作何感想不提。
他想了想,又退了一步,道:“那不如待今在呂蒙一句一句不容她反駁的好說歹說中,和各種「深明大義」的理由之下,宣城終于認識到自己不得不嫁的事實。
她漸漸松了口,呢喃道:“即便要嫁,我也不要嫁那些迂腐酸臭的大臣。”話還沒有說完,臉就先挂上了緋紅的雲霞。
“那你倒是跟父皇說說,你想要嫁給什麽樣的人?”呂蒙眉尾一動。
宣城垂着眸子,彎曲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般輕輕顫動,腦中滾動過各種想法和條件,來不及細思,就将所想到的要求随口列出。
若是她有認真琢磨過這些條件和想法,并将它們加在一起,就會發現心中存在一個明明朗朗的形象。
而她所有的要求,都是從這個形象的優點延伸出來的。
首先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
“宣城的驸馬,要從一而終,只能夠擁有我一個妻子。”
她才不要像那些後宮裏的女人和面首那樣,為了得到她父皇的一點寵愛,就日日争風吃醋。
這個條件是合理的,也是必然的。她是堂堂大豫的公主,如果她不同意,她的丈夫那敢背着她納妾?
“這不難,朕……”也不會允許宣城的驸馬三妻四妾。呂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宣城打斷。
“女兒所說的從一而終,并不是父皇理解的從一而終。”宣城一本正經的說。
面對皇上疑惑的表情,她接着說道:“女兒要對方感情幹淨,連之前喜歡的人都不許有。”
聽完這話,皇上就後悔了,不該露出不解的表情,讓宣城解釋的這麽清楚。
堂堂九五之尊一國之主,竟妄想上天此時能夠賜他一對從未聽過這話的耳朵。
這個條件着實苛刻了。
當世男子有哪個會如此潔身自好的?即便自己不想要,父母為了綿延子孫,也強行往他們的房中塞丫鬟。
宣城這一條件,幾乎能将大豫上下四分之三的男子打翻在地,更別提那些高官侯爵的子嗣。
宣城走到呂蒙的身後,環住他的肩膀,撒嬌道:“父皇,你想想。倘若四舍五入這就是未婚就戴了綠帽子,憑什麽這世道,僅要求女子婚前要守身如玉,而男子就可以随意風流納妾?她絕不能受這樣的委屈。
呂蒙輕易受宣城的誘導,在腦海中浮現讓女兒受委屈的場景,吹胡子瞪眼的道:“他敢!”
對于父皇的上道,宣城暗暗竊喜。
“再則,宣城的驸馬絕不能醜。”這會不等呂蒙問為什麽,宣城就先将理由說了出來:“要是驸馬太醜,宣城會日日夜夜都無法安然面對他。”說直白點,就是嫌棄。
呂蒙想勸男子不能只看容貌的話,在看到宣城不管不顧的表情時,不得已又吞了回去。
為了順利嫁女兒,他忍。
他勉強的點點頭:“這也不難……”
宣城得寸進尺,又接連提出了幾個不可能達到的要求。
皇上一邊聽着,一邊笑容漸漸消失。他以為女兒能夠明白老父親的良苦用心,結果她這頭答應自己願意嫁了。
那一頭,又想出各種條條框框來限制自己驸馬的人選,這不是變花樣的拒絕成親?
若非是神仙,否則誰能達到這麽離譜的種種條件。
他很明白女兒的挑剔是完全遺傳自他。但是就算真有這樣的人,天下之大,一時之間,讓他到哪裏去找能夠符合條件的男子?
不管他心思多麽複雜,面上還是和顏悅色,道:“宣城有沒有想過,這樣的男子,在大豫是不可能存在的?”
“怎麽會沒有?”宣城松開自己的父皇,瞪圓眼睛,辯駁道。
“難道宣城心裏已經有了明确的人選?”皇帝老練的目光似乎把宣城看的清清楚楚。
他一揮寬大的衣袖:“不如直接告訴父皇。若是對方能夠配得上朕的宣城,父皇就允了。
省的你浪費那麽多口水,歪歪扭扭的是想把父皇帶到溝裏去嗎?”
第23章 宣城一時失語, 竟然把自己心底的想法暴露出來, 連忙言辭閃爍地掩飾道:“宣城是說,世上之大,無奇不有。即便宣城要求的苛刻, 但宣城就不相信會沒有這樣的人。”
她都還沒有想通自己的心意, 又怎麽告訴自己的父皇。
“是嗎?”呂蒙十分質疑她的說法,試探地問道:“難道宣城找不到這樣的人,就不嫁嗎?”
宣城正有此意, 挺直了腰杆,底氣十足的說:“宣城若是找不到這樣的人,情願青燈古佛一生,也定然不會嫁給自己不喜之人。”
呂蒙嘆了一口氣, 女兒太像自己也不是全是好的, 無奈應道:“那父皇定為你相信辦法。”
宣城歡喜的走了之後, 呂蒙在龍椅上手指敲擊着把手,整個禦書房裏安安靜靜,只聞到敲擊聲。
“左淮, 把太子喚來。”他沉聲道。
他要親手把宣城的這個心儀之人揪出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未經他的允許, 就把他女兒的心偷走, 對方這是好大的膽子!
皇家威嚴,不容踐踏!
不嫁不行,嫁也不行。一位把女兒奉為掌上明珠的父親,在面臨嫁女時的複雜矛盾心情, 顯露無疑。
再待太子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察着四下無人注意,擡起袖子擦了擦額頭因緊張而冒出來的冷汗。
他險險在父皇的威逼利誘恐吓之下,差點就洩露了他妹妹的秘密,好歹是捂住了。
他也不知道妹妹是在他父皇面前說了什麽,才讓父皇突然起疑心的。按照他父皇的脾性,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就相信自己的話,幸好他有備在先,封了之前四竄的流言,也支會過左伴伴,不會讓父皇聽到一點風聲。
他想了想,不行,還得去警告自己妹子一聲,否則父皇一怒下來,怪罪的可不止是她一個人。
另外,他有些困惑,自父皇病好之後,似乎對他變了個态度,看的眼神也沒有從前那般寬厚,不知道是何原因?還是他多心了?
舒殿合第二次騎馬踏入了京都的地界,這裏的一景一物都和她離開前的別無二致。
四個月的時間,并沒有改變一點這座皇都,而看這番景象的人,卻遭逢大變,心境與過往完全不同。
若說第一次來時,舒殿合對這藩土地,或許還有些好奇,而第二次再臨,這座皇都在舒殿合的眼中,已然變成掩藏她身世之謎的巨大密盒。
她懷裏仍然揣着馮煥林交代她給馮煥森的信。她回來京都的第一個打算,便是攜信去拜訪馮煥森。
眼下不急于一時,她需要先找一個客棧落腳。
找好客棧後,時至正午,舒殿合遠道而來,早就腹中空空。
挑了一家外表看上去還不錯的酒樓進去,舒殿合生性不喜熱鬧,特地找小二詢問是否有僻靜的角落。
她來的正巧,小二将她請到酒樓的二樓。
這二樓一半是包廂,一半擺放着稀稀疏疏的桌椅,因緊鄰窗口,視野能包攬整條長街,比樓下吵雜的環境要安靜些,價格也要比樓下貴一些。
舒殿合不介意,她師傅給她留下了足夠她過一生平凡日子的銀兩,再說她自己也有謀生之道,一輩子不怕沒飯吃,因此在必要之處,并不會刻意的節儉。
整個二樓只有三三兩兩個人,各占一桌。小二給她單獨找了個座,背靠包廂,手邊就是窗戶。
舒殿合只要了一碗面。她食量小,再餓也就能塞一碗面。
面剛端上來,小二引着五六個打扮尋常的人從她面前的過道經過,她正伸手拿筷子,沒有去注意。
剛煮好的面,騰騰冒着熱氣。二兩細面,在金黃色的雞湯裏條條分明,一勺醬色的澆頭混合手撕雞肉條,旁襯兩顆綠油油的焯水青菜,讓人光看着就胃口大開。
舒殿合不急,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将筷子上的水漬仔細的擦去。行醫久的人,不免有些講究。
背後的包廂裏陸陸續續的傳來小二的招呼聲,桌椅板凳挪動聲,幾人的交談聲。
也不是舒殿合故意要聽,實在是她的聽力太好,一牆之隔恍若無物。
舒殿合無意去窺聽別人的私密,故置若罔聞,一心對付碗中的條條細面。她吃的慢,嚼的細,心裏想着事。
直到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宣城公主”手下一頓。
包廂內聲音高高低低,聽着不真切,她初以為自己是幻聽了。
結果包廂內的人繼續說道:“高兄以為在當今朝堂上,年輕未婚的官員中或是達官貴人的子嗣中,誰最有可能被皇上點為宣城公主的驸馬?”
包廂內的另一個聲音回應他:“聖意不敢妄測,但能夠被皇上看中的人,定然是人中龍鳳…”後面的話,聲音絮絮無法聽清,舒殿合大致也能猜到對方說了什麽。
另有一人聲音突起,道:“被選中的人是不是人中龍鳳,在下不知道。但若有幸得皇上恩典,能夠尚公主的人,日後加官晉爵榮華富貴,豈不是唾手可得?如有可能,在下必要争取一番。”
他的驚人之語,得到了包廂內衆人的拍手稱贊。
忽而一略年長的男子聲音響起:“方兄此言差矣,你以為皇家的女婿就好做了?”
“在下聽聞宮中的小中官說,宣城公主脾氣驕縱,仗着皇上和太子的寵愛,無半點女子該有的賢良淑德。成天舞刀弄槍,上房揭瓦。只要她在的日子,皇宮內便無安寧之時。娶了她,豈不是握着燙手山芋差不多?”
包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爾後,衆人紛紛表示:“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平步青雲,就算娶一只母老虎回去,也是值得的。”…“夫為妻綱,就算是她是天子之女,嫁過來之後,也應該順着夫家。”…
此般言論,不絕于耳。
甚至還人吹噓着,假如他要是做了驸馬,他要如何整治這刁蠻任性的公主,讓她服服帖帖為自己端茶倒水。
舒殿合聞言,眉峰不由的凝聚起來。她雖然和公主交情不深,但打心底厭惡這些人口中對女子的輕浮。
接下來的話她也不想聽了,起身離去。
走到樓下時,她忽然頓住,擡眸往二樓望了一眼。這是她第二次聽見與宣城公主驸馬有關的事了,第一次還是在皇宮裏和邴大夫閑聊時候提到過。
明明與自己無關的事,為何總是這般巧合的讓自己聽見?
她又憶起方才被那一聲“宣城公主”打斷的思緒,垂手摸了摸挂在腰上的玉鎖。這塊玉鎖是屬于她的,而不是宣城的。兩塊玉鎖着實太像了,為了避免混淆,她特意為自己的玉鎖牽上了穗,好挂在腰間。
她來之前,就将這次入京的打算計劃的清清楚楚。
本想先找個機會将那塊玉鎖還給公主,順便問問她,是否知道太子殿下是從何處得來的玉鎖。說不定這背後就藏着她身世的線索。
只是公主千金之軀常處于宮中,宮牆幽深,而她如今出宮久矣,一介布衣,如何再随意進入宮內?不入宮中,她又該如何與公主取得聯系?
這兩個問題如天塹一般橫在舒殿合的面前,舒殿合別無他法,唯有先去拜訪過師傅的弟弟,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京都的街上人頭湧動,歡聲笑語,熱鬧非凡,像一條彎彎曲曲從未停息過的長河一般向前奔騰。小商小販的攤子擠在街旁,擺着琳琅滿目的商品。聽着他們自吹自擂的叫賣聲,這些不起眼的東西,竟然有來源西域的,有出自漠北的,還有漂洋過海而來的,倒是讓人咄咄稱奇。
舒殿合穿行其中,偶爾也會駐足觀看路邊小攤上的新奇物件。說到底她從小在山上長大,不曾徹底見識過花花世界,所以對什麽都容易起好奇心。
她已問清楚丞相府的所在,打算明天一早再去拜訪,所以此時無事可做,便一邊往客棧走,一邊避開擁擠的人群,逛逛看看。
只要不和人摩肩接踵,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原本她也沒有打算買什麽東西,這會子卻被一枝簪子吸引住了眼球。
那一枝女子的發簪。
簪體是紫檀木,被打磨的光滑,在一端蛇形環繞着兩圈銀制的樹葉,樹葉表面靛藍漸層顏色是由景泰藍烤制上去的。在樹葉之上,還綴着一朵純白無暇的貝殼花,花心一點銀,使得整根簪子柔美而矚目。
或是小販太過油嘴滑舌,或者是她鬼迷心竅。分明是自己用不上的東西,卻讓她怎麽也挪不開眼睛,最終掏錢買下了那枝發簪。
手裏拿着那枝發簪,繼續往前走,她有些發愣。仔細打量,其實這枝發簪的并無特別之處,做工材質都普普通通。不明白自己在那麽多東西裏,為什麽獨獨看中它。
但既然買了,也不好再退回去。
舒殿合從來一切從簡,不帶無用的東西。她試想了一下,自己着女裝,插上這根簪子的模樣,就覺得渾身古怪。
她自小因師傅的要求,扮作男裝,時間久了,便習慣了。有時候連自己都忘記了自己真實的性別。對女性的飾物裙釵,小時候也好奇過,又被現實迫的無多少興趣可言。
還是送給能用上的人吧。
思來想去,她唯一熟識且适合這根簪子的女性,只有遠在天邊的公主一人。
自己在宮中的時候,多次承公主的情,蒙其善待。即使愚鈍的人,也該曉得這人情是得還上的。
當日在宮中,礙于自己的身份,為了避嫌,她不好做點什麽。
此次入京,若是有幸能再遇見公主,定要償還這份恩情。
只是這簪子實在平凡無奇,怕是不能夠入得公主法眼。
就在她心裏還沒有做好決定的時候,忽然一個圓滾滾毛絨絨的東西擋在她的面前,攔去了她的去路。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八點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