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多情卻為無情擾(二)
如玉唱罷,李成器見顧飛飛好似仍沉浸其中,便問她道:“你這樣如癡如醉,倒底是為那般?”
顧飛飛被李成器這麽一問,立刻回了神,答道:“這位娘子的歌聲着實美妙,我聽她這歌聲,腦子裏不知出現了多少奇妙之景。”
“噢?你到底見了些什麽景?”李成器好奇地問道。
顧飛飛于是将自己見到的那些景一一告訴了李成器,說完感嘆道:“這真是奇了,沒想到我聽這位娘子的曲子,竟能聽到如此地步,這樣的造詣可稱之為藝術家了。”
“藝術家?”李成器這個唐朝人,根本不知它的意思,不禁反問她道。
顧飛飛正為自己頭一回聽到如此動人心魄的曲子而興奮時,卻在無意之中說出了一個現代詞彙,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後,顧飛飛忙解釋道:“就是将一事做到登峰造極之人。”
如玉聽顧飛飛如此稱贊她,不好意思道:“楊娘子客氣了,我聽宋王說,娘子會許多新奇之曲,這我就多有不及。”
顧飛飛心想,自己這是沾了穿越的光,壓根兒算不上什麽本事。于是略感慚愧地說道:“這不是我的能耐,不比你那唱歌的本事,實打實是自己的。娘子一開口,我就深感人不可貌相。”
顧飛飛剛說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妥,于是急忙挽救道:“其實娘子你算姿色清麗……”
如玉笑道:“我知自己容貌不比楊娘子你那般絕色,否則宋王也不會這般看重娘子。”
顧飛飛被人家這麽一誇,愈發後悔自己口無遮攔。
李成器道:“你們皆不是尋常之輩,也不必互贊了。”說完又對如玉說道:“玉娘既如此贊你,我不賞你些東西可就說不過去了。”說完命自己身邊的仆人取一匹紅绡送到歌姬那裏。
顧飛飛正為唐突了那位歌姬而懊惱,聽李成器賞賜她東西,自己便插嘴道:“宋王未免也小氣了些,這位娘子唱得這般好,只賞了一匹紅绡怎麽夠呢?”
李成器一愣,沒料到顧飛飛竟然會給如玉讨賞。原來,李成器所謂的“新寵”,不過是他用來激顧飛飛的幌子,畢竟他打心眼裏并不樂見顧飛飛對李隆基念念不忘之态。今日将她叫來,本想見她為此介懷的樣子,哪知她卻對那歌姬贊賞有加,反倒令李成器有種挫敗感。
李成器只得搖了搖頭,對那歌姬說道:“既然楊娘子為你讨賞,那便再送你兩匹绫绡吧。”
如玉聽罷趕忙道謝,李成器道:“這多出來的東西,是楊娘子幫你讨的,你若謝,謝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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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器剛說完,宋王妃元氏款款而來,對李成器說道:“我剛剛聽到極美妙的歌聲,便循聲而來。”
李成器命人另備了凳子,讓元氏坐下,說道:“天氣漸暖,你多出來走走比悶在屋中要好。”
元氏笑道:“我若呆在屋裏,便沒有機會聽到此妙曲了。”說完看看了眼前的顧飛飛,問她道:“剛才那歌聲可是楊娘子所為?”
顧飛飛平日見元氏都是一副端莊難以親近的模樣,在她面前不比在李成器面前随意。聽她問話,便小心翼翼地據實回道:“剛剛那曲不是奴婢所唱。”
元氏聽罷,看着如玉道:“既然不是楊娘子所唱,那便是你所為,我聽你歌聲極好,夫君不介意讓她再歌一曲吧?”
李成器笑道:“那有什麽介意的,讓她再歌一曲便是。”
如玉得了李成器之命,便再次開唱。顧飛飛聽她聲音好像有些緊了,明顯是緊張之骨,大概她心裏也是怯元氏的。
顧飛飛心想,像她還有自己這些樂女其實和王府養的鳥雀差不多。李成器固然是一個随和的人,可他畢竟是一個古代人,他不可能像現代人那樣,平等對待一個身份卑賤的樂女。
顧飛飛想到這些,不禁輕嘆了一聲,想她來古代的這些日子,真的是苦不堪言啊。備戰高考那點辛苦,和現在這點苦比起來,真心算不了什麽,而且高中生活還有大學這個目标能支持自己奮鬥,而支持自己在唐朝生活下去的目标是什麽呢?
追李隆基?一個宋王府的樂女去追當朝太子,這件事情的難度可比考國內頂級大學難多了。她心想自己若能追到他,估計母豬都能上樹了。不過,這個比喻好像不妥,怎麽感覺像把自己比成母豬了?
無論怎麽看,這件事情都是不可能的,再說,李隆基最後是要和楊玉環在一塊兒的,自己現在雖叫楊玉娘,但絕對不可能是後來那位大名鼎鼎的楊美人,主要年齡對不上。
想想自己真是倔強得很,明明是不可能,就算有可能,最後也絕沒好結果的事情,自己還要堅持下去。
如玉一曲結束之後,顧飛飛也結束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幸虧這回沒用她伴奏,否則她這麽走神肯定是要出差錯的。
元氏聽罷,贊如玉道:“我雖絲毫不通此道,但也覺得你唱得極好,若再能配上玉娘之舞,那就更賞心悅目了。”
李成器笑道:“若要配舞,總需要練習方才成樣子。”
元氏沒有說話,而是接過侍女抱來的小貓,然後撫摸着它。
李成器見了元氏懷中的貓,問道:“幾月不見,它竟然長這麽大了?”
元氏笑道:“你對那些花花草草也比對這些貓貓狗狗上心,你剛見它那會兒,它不過才出生。”
李成器點頭道:“果然時日過得很快。”又看見元氏帶着的小狗,眼巴巴地盯着元氏懷裏的小貓,看樣子是對那只貓奪了自己的寵而耿耿于懷。
李成器俯身下去拍了拍那狗的腦袋,那狗便纏着李成器不放。李成器對着那狗,心裏感嘆道:“連你都知道嫉妒,可為什麽她卻是那樣?”
顧飛飛并不知李成器的用意,她天真地以為因如玉姬嗓音出衆,李成器才如此看重她。以技服人,自然沒什麽好說的。
李成器終究沒辦法狠下心來,對顧飛飛不聞不問。這次激她沒有起到作用,他反倒感到束手無策,想自己對這世間諸多事情,自認為看得很是通達,但沒想到卻無法再此事上風輕雲淡。不過,他也不會再去做那“幼稚”的事情,因為沒有意義。
顧飛飛素來是個特“貪心”的人,和李成器學習笛子還覺得不夠,又讓李成器教她箜篌。
李成器見她如此,也不禁搖頭道:“貪多難精,你不妨把琵琶學精之後,再學箜篌也不遲。”
顧飛飛見李成器不比答應她學笛子痛快,雖有意外但還是糾纏李成器道:“琵琶我自是會死磕到底,不過天天練琵琶笛子,難免有些煩膩,箜篌練練也就當給自己解悶了。”
李成器拿她沒辦法,只得搖頭道:“罷了,既然你想學,我教你便是。”說完命人取了箜篌。
顧飛飛高興地挽着李成器的胳膊,道:“我就知道宋王是這世間最好的人。”
李成器被顧飛飛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弄得有些慌了,幸好顧飛飛只是挽了一下便放開了。等侍從将箜篌搬來之後,李成器就開始從姿勢教起,想起剛剛的慌神,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李成器執起顧飛飛左右手,就像顧飛飛見過李成器教樂女彈箜篌的那樣,擁着她去撥弄琴弦。他也不是頭一回教人彈箜篌,不知為何教顧飛飛時,自己竟比剛剛還要慌。
一陣微風迎面襲來,李成器嗅到顧飛飛身上更加濃烈
的脂粉味,他突然一失神,彈錯了音。只能無奈垂下手臂,搖頭嘆氣。
“宋王,你怎麽了?”顧飛飛不禁回頭好奇地問他。
“沒什麽。”李成器低頭笑道,說完繼續手把手地教顧飛飛彈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