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聽竹軒品茗賞雪（三）
也不知在這屋外站了多久，李成器松開了顧飛飛的手，仍如往常一般，對她笑道：“外面終究寒冷，咱們還是進屋罷。”
顧飛飛點頭“嗯”了一聲，跟着李成器回到屋中。
回到屋裏，李成器又命人将曲譜拿來，和顧飛飛一起研究。顧飛飛還沒有回過神來，見李成器看譜，便如往日那樣拿出琵琶，等李成器弄好譜子之後，彈奏試聽。
也不知是因為自己用的力度太大，還是因為自己這琵琶用的時間比較久，琴弦被自己弄斷一根，樂聲戛然而止。
李成器見琴弦斷了，便又讓人另取了一把，讓顧飛飛先用着。又對她說道：“明日我讓人陪你去一趟庫房，那裏的琵琶你愛挑哪個就挑哪個，這把今日先用着。”
顧飛飛明白過來李成器是要送她新琵琶，想到剛剛李成器牽手時，自己無意中的拒絕，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如今他要送自己東西，顧飛飛總覺得受之有愧。
于是說道：“不過是斷了琴弦，讓人再換根弦便是了，何勞宋王相贈。”
李成器眼含笑意道：“你這琴弦是在我這裏斷的，我賠你是應該的。再者，你雖是用舊的已經習慣，但換新的保不一定更順手。”說完，別有深意地看着顧飛飛。
顧飛飛不解李成器話中的含義，見他執意要送自己琵琶，也不好拒絕了。
李成器看了一眼正在低頭試音的顧飛飛，說道：“玉娘你天賦卓越，如能用心專研，定能有所作為。”
顧飛飛以為李成器是因為自己的那幾首現代歌曲，而讓他誤會了自己很有能力，于是解釋道：“宋王你高看我了，這些曲子本是別人所作，我只不過照着唱出來，而且譜子還是宋王你弄出來的，哪裏稱得上天賦卓越。”
李成器搖頭道：“我不是因你會那些曲子而覺得你天賦出衆，我深究此道,自然知道哪些人擅長樂律，哪些人不擅長。”
顧飛飛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宋王謬贊了，玉娘連一個曲子都編不了，哪裏配稱得上有天賦之人。”
李成器見顧飛飛總是提編曲之事，嘆道：“有天賦之人，也需得努力方可有成就，玉娘你未曾多練過，編不出來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我和你不妨打個賭，我賭你明年此時定能作曲，連大曲編排多半也能勝任。”
顧飛飛見李成器如此篤定，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可一想李成器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若再說什麽謙辭，反倒不适合了。于是說道：“宋王這話說得巧，橫豎我吃不了虧。若我明年作不了曲，這賭我就贏了，若我明年能作曲，輸了一個賭也是值得的。”
李成器笑着搖頭道：“我倒真沒想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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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飛又說道：“依宋王剛才所言，宋王能有今日絕倫之技亦是努力所得了？”
李成器道：“也不盡是如此，我學習曲藝故是因自己喜好，但亦有不得已的原因。”
顧飛飛正想聽李成器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李成器卻沒有再說話，低頭去看譜子，顧飛飛也只能忍了好奇作罷。
李成器晚間在這聽竹軒休息，顧飛飛也不回去了。這聽竹軒很大，自然有她住的地方。陪李成器用過晚飯，兩人閑聊了一會兒之後，顧飛飛就回到了李成器給她安排住的地方。
臨睡之前，推開窗戶又去看雪景。晚上的雪景沒有什麽好看的，只是借着一點微弱的光芒可以隐約看清竹子，畢竟白雪反光，比平日無月之日，視線要略清晰些。
又想起現代自己晚上看雪景時，總是不理解為何夜間下雪，天就會發紅，以為大凡下雪都是這個樣子。後來到了唐朝，見下雪天并未紅過，才明白是城市路燈反射的緣故。
換了地方休息，顧飛飛還是有些不習慣。吹滅蠟燭躺在床上，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屋檐下賞雪，被李成器牽起手的情景。
自這之前，李成器對她從未有過什麽過于親密的舉動，今日突然牽手，顧飛飛不免心有所想。
“難不成宋王喜歡我？”顧飛飛心想，“雖說被美男喜歡也是一件挺開心的事情，可我從來不認定他就是自己的另一半兒啊。”
又想起這位王爺姬妾衆多，俨然風流多情，雖說古代地位尊貴的男子三妻四妾總是無可避免的，但自己說什麽都不會接受這點。與李成器的關系，顧飛飛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她給他素材讓他編譜，他教她知識。再進一步的話，她其實是拒絕的。
可自己畢竟身處古代，就算自己很不滿古代男子妻妾衆多這一事實，但又能怎樣？自己在唐人眼中不過是個卑賤的樂伎。李成器若真喜歡自己，要讓自己做他的妾，那也只有自己逼迫自己答應的份兒了。更何況李成器優點多多，對自己也不錯，做妾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當然，這前提得是自己沒有遇到李隆基。自從見了李隆基，顧飛飛對他難以忘懷，終于無法安寧地過她唐朝的生活。可是，顧飛飛心裏清楚，李隆基更是喜歡不得。
且不論他亦如李成器一般，身邊定少不了莺莺燕燕，他後來與楊貴妃的事情，顧飛飛也是知道的。又想起李隆基為了自保，而将楊貴妃缢死，實在算不上重情之人。
剛想到這裏，突然聽到外面輕微的折斷時，估計是竹枝承受不了雪重，折斷了。顧飛飛心想，原來李成器要聽的就是這種聲音啊。
于是暫時擱置別慮，專心聽屋外何時再傳折竹之聲，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再次醒來，天已大亮。
吃過早飯之後，顧飛飛還沒見李成器，就跟着一個宋王府的婢女去了庫房。
此時仍在下雪，只不過已經不像昨日那樣下得大，只是下着一些如鹽粒一般的細雪。由于雪下了一天一夜，那地面都被雪擡高了不少，樹木的枝幹也變得粗壯起來，這樣的景觀，她去年可沒有見到過。
顧飛飛順着雪地裏掃出的羊腸小道，一路來到了那間庫房。那庫房是李成器專門用來收藏樂器的地方，和一般人用來放雜物的地方很不同。
因是放着李成器最寶貴的樂器，那裏看守的人比別處還多，顧飛飛連進了兩道上鎖的門，才進入裏面。領她來此處的仆人知道顧飛飛是要選琵琶，便直接去了收藏琵琶的地方，然後命這裏看庫的人直接拿出幾把給顧飛飛過目。
“宋王囑咐奴婢，這兒的琵琶楊娘子想選哪個便選哪個，我先拿出八把頂級的給楊娘子過目，若楊娘子不滿意我再命人去取。”那個領她過來婢女說道。
顧飛飛跪坐在席上，看着自己面前并放着八把琵琶，皆用絲綢覆蓋，那婢女将琵琶上絲綢逐一掀開，就像是掀開美麗新娘的蓋頭一樣，顧飛飛的目光立刻被那八把琵琶的精美深深吸引。
她激動地問身旁的那個婢女：“這些琵琶我可以随便選嗎？”
那個婢女笑着答道：“那自然，宋王既然說這裏的琵琶随便選，楊娘子就不必客氣了。”
說完又嘆道：“看來楊娘子果然很得宋王喜歡，這裏樂女衆多，沒有一人能有楊娘子這般待遇。不過，楊娘子畢竟姿色出衆且會一些異域樂曲，不得宋王喜歡也難。”
聽她這麽說，顧飛飛頭一次感謝起自己穿越客的身份來，畢竟李成器待自己這般好，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自己會的那些現代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