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斷情卻是情愈重（六）
悶悶地在屋裏呆了許久，顧飛飛覺得李隆基好不容易來一趟，下回自己再見能到他都不知是何時。雖然她心裏很清楚他們是個什麽境況，可她還是想見他，現在若不去偷偷看一眼，恐怕會有遺憾。于是借口出去轉轉，沒讓小月跟着自己，一個人找李隆基一行人去。
打聽到李成器正和自己的幾個弟弟鬥雞取樂，顧飛飛便去往他們鬥雞之處。
顧飛飛在來唐朝之前，總将鬥雞和賭徒一類人物不知不覺聯系到一起，根深蒂固地以為只有那些市井之徒才會玩鬥雞。但穿越之後，這點認知也被刷新了，知道唐朝不光平民百姓，連王孫貴族也樂于此項活動。
她入鄉随俗，如今聽說李隆基他們去鬥雞，也就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想起李成器那樣風姿飄逸之人，如今也玩起了鬥雞，實在是不妥當，不和諧。
見到李隆基兄弟五人，顧飛飛明白自己不能靠得太近，只是遠遠看那五人領着各自不少仆人，圍了一個散散的圈兒。
顧飛飛瞧見李成器正背着手，淡然地站在那裏，顯然他對此并不是很感興趣。李隆基站的地方正好被別人擋住了，她換了好幾個地方，都沒見到他的正臉，不禁感到失望，也就掃興而歸。
回來之後，小月見顧飛飛臉上仍是愁雲密布，知道她這出去轉了一趟也沒什麽效果，心憂自家娘子這是遇到什麽事了，怎麽如此悶悶不樂。
顧飛飛本來以為李成器還會叫她出去，給他們兄弟彈個曲之類的，直到晚上臨睡之前，都沒有人通知她過去。聽王府其他下人們說，幾位王爺打算今晚留宿宋王府，明早便回去，顧飛飛感慨自己過了今日，再見到心上人不知是什麽時候了。
顧飛飛躺在床上，看見身旁的小月已經酣然入睡，不禁大為羨慕。她今天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怎麽還可能心中毫無波動地坦然入眠？
她來李成器這裏一直在想，自己對李隆基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因為他和自己現代暗戀之人長得一樣，所以自己順利成章地也喜歡他，這合乎情理，但那能否稱之為“愛”，顧飛飛卻心中生疑。
她之前也問過自己，這世間的有情人是怎麽走到一起的，但後來想明白這個問題是無意義的。情人伴侶們走到一起自然有各自的緣由，哪怕是很俗地為財為色。但那不能稱之為情，若要是稱“情”，總得覺得其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之人，離了他便沒辦法好好活了。
顧飛飛理智地想自己此刻不過是迷戀李隆基罷了，但總有這個接近他念想，才能知道自己對他是否真的有情。又想着自己若再不見李隆基一面，怕是以後都沒有機會了，甭管自己與他有沒有可能，見他一回，心裏總是可以稍稍滿足的。
于是，披了衣裳起身出去。不料自己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小月，小月睡眼惺忪地問顧飛飛道：“娘子這是要幹什麽？”
顧飛飛忙道：“我去外面解個手，你繼續睡吧。”
小月睡意正濃，得了顧飛飛的回答之後,便繼續倒頭入睡。
出了屋子，見屋外明月高升，樹影斑駁，花枝婆娑，正是月色好時，只不過四下寂靜，還是多少有些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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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飛朝着李隆基下榻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還得偷偷躲避王府巡夜人，她想自己這個樣子倒真的挺像去幽會，可惜自己要“幽會”的那人，自己老遠跑過去，搞不好已經睡了。
踩着月光，顧飛飛比較順利地到了李隆基住的地方，可是等她到了他的屋子外面，遠遠地看到他的屋裏一片漆黑，估計他此刻已經熄燈入睡了。
看到那毫無亮光透出的屋子，顧飛飛倍感失望，可是又舍不得離開，只是在附近徘徊。夜裏不比白天，風裏透着陣陣涼意，顧飛飛身上披的薄衣服有些抵不住這涼風，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願離開，反而轉到屋子後面的松林中。
本是“明月松間照”的極好景致，顧飛飛根本沒心事欣賞，她只盼望着李隆基能從那屋裏出來，見一見他就好。自己在松林中走了一陣，目光卻總是離不開那房子。等她走到一個拐角處，這才重新将視線放在前面。這麽一看不要緊，突然發現自己前面不遠處站着一個東西，斑駁的松影打在那東西上，一時沒有看清那東西是什麽。
顧飛飛心裏“咯噔”一下，以為自己是遇到什麽了怪物，想拔腿就跑，卻被那個“東西”叫住了：“你是誰？為何夜裏來此？”
聽到那個“東西”出了聲，知道自己前面的是個人，顧飛飛也就稍稍輕松了一下，于是走上前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誰。
等來到那人面前時，顧飛飛驚呆了，這正不是她想見的那個人嗎？只是以前見他時，常常見他身邊圍着一堆人，如今見他孑然一身來這個地方，着實令人意外。
顧飛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見李隆基穿着淺色衣服，溶進了那如水一般的月光中，松樹投在他身上不少陰影，卻唯獨沒有在他臉上落下分毫，那陰影便如畫在他淺色衣服的水墨畫一般。顧飛飛心想，他和李成器果然是兄弟，今日看他這樣，倒真有幾分相似。
因自己撞見的這位是太子殿下，她總是得上前行禮，李隆基也不問她為何來此處，只是對她淡淡地說道：“夜裏涼意濃，楊娘子還是回自己屋中吧。”
顧飛飛沒料到李隆基會對她說這種關切的話，意外之餘，也說了一句：“那殿下也回去吧。”
李隆基表面仍淡然地說道：“我自會回去，楊娘子請先行吧。”
聽李隆基讓自己先走，顧飛飛只能離開，但是一想就這麽離開未免太遺憾了，想到自己還應該和他說些什麽時。她突然記起自己被他送到李成器這裏，估計是因為自己偷聽的事情，今夜正好給他解釋一下，也許解釋一下就會有希望。
“殿下，那個有一事奴欲向殿下說明。”說完，又看了一眼李隆基，見他似乎并無阻止自己之意，便繼續說道：“那日，我偷窺殿下，确實是因為我心慕殿下……”
顧飛飛話還沒有說完，李隆基便冷笑了起來，說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死心嗎？”
顧飛飛不明白他話中含義，于是順着自己的心意說道：“我為什麽要死心？”
李隆基仍是冷笑，言語中帶着幾分憤怒說道：“我不知姑母給了你多少好處，但如今你已經來到宋王身邊，斷不該有其它想法，安分度日罷。”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顧飛飛心想自己何時曾受過太平公主的好處，最大的好處也莫過于将她送至他身邊見到他，正要詢問，卻見李隆基已經走了幾步。
顧飛飛一急，對着李隆基大聲說道：“我不會死心的，絕不！”
李隆基聽到顧飛飛這麽說，便停下來，轉身對她說道：“你倒是與我有幾分相似，可卻不知有此心性之人，往往太辛苦。”說完便大步離去。
顧飛飛見李隆基已經走遠，便朝着他離去的方向大聲喊道：“我不會死心的！”說完，口中重複着“不會死心”這個幾個字，抹了一把自己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回到自己的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