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斷情卻是情愈重（五）
但李成器終究還是譜過曲，而且這裏又有現成的譜子，混樂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并不算難。
不到三日，李成器就大致出了譜子，然後令顧飛飛還有幾個樂女一起配合，聽出哪裏有不合适的地方，而後再做修改。
顧飛飛在譜曲上并沒有幫到李成器什麽忙，倒是在“挑毛病”的時候，聽出了幾處不合适的地方。李成器見顧飛飛能聽出曲子哪裏有不适之處，便知她是個極有天賦的人，不禁誇了她幾句。
顧飛飛聽李成器誇贊自己，自然是十分高興，高興之餘求李成器教她譜曲。她和李成器相處幾日，發現李成器和自己想象的一樣随和。而她一碰到對自己親和的人，天真的本性就會暴露，幸虧李成器并不介意。
不過這回李成器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同意，說譜曲這件事是急不得的，等她曲子聽多了，譜子看多了之後，再學譜曲就簡單多了，顧飛飛聽李成器這麽說，只能暫時作罷，用心排練曲子去了。
等李成器兄弟五人來宋王府中再聚那日，李成器早就将這曲子弄好了。顧飛飛一聽說李隆基要來，心裏立刻就不平靜起來，她盼望能再見到他，可又害怕見到他，害怕他見到自己會讨厭自己。
顧飛飛如此表現，暗罵自己沒出息，明明是他不問自己便把自己送來這裏來，她害怕他什麽，應該是恨他才對。
來到李成器府中，五弟李隆業便嚷着要見顧飛飛，說自己大哥把顧飛飛形容成個天仙，他一定是要見見這位“天仙”。
李成器只能笑着說道：“我又沒說不讓你見她，呆會兒我就讓她過來。正好，我已經将那日我在東宮吹的曲子弄好了，如今你們再一聽，便像那麽一回事了。”
衆人一聽，便愈發有些坐不住了，催促着讓自己的大哥快些讓那娘子出來見人。李成器禁不住弟弟們央求，便安頓下人讓顧飛飛和其他樂女出來。
李隆基聽顧飛飛要來，不知為何心裏一慌，也是暗暗責怪自己道：“她不過是一樂女，為何要懼她？”
顧飛飛心想自己自從上次被李隆基送到宋王府，便再也沒見過他，如今見了他只怕會心亂，反而唱不好，令李成器難堪。所以決定進去的時候，盡量不去看他。
顧飛飛懷抱琵琶垂首站在衆人面前，行過禮之後，便撥弦開唱。
除了李隆基，李成器的其他弟弟還是頭一次見顧飛飛，見她比自己見過的女子都要美麗，便知自己的大哥并沒有說謊騙她們。又聽顧飛飛聲音清亮婉轉，雖不至驚為天籁之聲，但也是多有動聽之處。
顧飛飛曲罷，李隆業便對李隆基說道：“如此佳人，太子你倒也舍得贈，如此看來着實是太偏愛大哥了。”
李隆基聽五弟此言，心裏似有痛感，但表面仍是若無其事地說道：“大哥于我有讓位之恩，我不過是贈一區區樂人，還論什麽舍得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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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這話聽得顧飛飛心中一涼，她想原來自己在李隆基心裏不過是件東西，和件玩器寵物也差不多。想來古代婢女優伶一類人确實比東西強不到哪裏去，但如今确實自己的心上人說出這樣的話，聽起來如何不是陣陣寒意？于是，顧飛飛将自己的頭埋得更深，也更加不想見他。
李隆基全然不知顧飛飛心中所想，猶在那裏繼續說道：“玉娘亦擅舞，其舞技更較歌藝更出衆，大哥不妨閑時以觀其舞，已證愚弟所言。”
李成器聽李隆基說顧飛飛擅長跳舞，自感此是意外之喜，于是對顧飛飛道：“玉娘，我竟不知你有此技藝。”
顧飛飛聽見李成器對她說話，這才略擡起頭，說道：“奴本出身風塵，往日學舞亦是為生計所累。”
李隆業聽顧飛飛會跳舞，忙對她說道：“既然太子說你擅舞，今日不妨在此為我們起舞助興。”
顧飛飛心裏正不好受着，聽見李隆業讓她跳舞，雖知此事不應該拒絕，但還是說道：“奴多日未舞，此技恐有所生疏，更何況未與聲樂配合，倉促間起舞，只怕會醜态百出，反掃了諸位的興致。”
李成器聽顧飛飛說的有幾分道理，便對五弟李隆業說道：“也罷，改日我讓玉娘起舞助興，命她好好準備一下，好不讓你們失望。”
說完又對顧飛飛說道：“玉娘，你暫先回去吧。”
李成器既讓顧飛飛離去，顧飛飛也只能動身離開這裏，臨走之際，偷偷瞥了一眼李隆基，見他不似其他人一般，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不禁輕嘆一聲。
顧飛飛回到自己屋中，小月見她郁郁寡歡的樣子，自然是要詢問其緣由，奈何顧飛飛心中郁悶，也沒給小月一個合理的解釋。反倒是問她：“小月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你心裏特別想見某人，可一旦見了他，反而又害怕不敢靠近了。”
顧飛飛這樣極富現代感的話，讓小月理解起來頗費了一些功夫，等她明白了顧飛飛的意思之後，一拍自己的大腿，說道：“娘子，我當初見太子殿下就是這麽個感覺。我在三娘那裏時，總是聽別的小娘子們說，太子殿下是如何如何儀容出衆，不同尋常，心裏也是好奇得很，很想一睹殿下的風采。後來我随娘子來到東宮，總算是親眼見到了殿下，果然非比尋常，可畢竟殿下是儲君，小月豈有不害怕的道理？”
顧飛飛聽小月的話，知道她這是完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心裏想得和她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當然，小月也可能對李隆基有點意思，畢竟李隆基是一大帥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小月肯定不會像自己現在這樣“自尋煩惱”。
顧飛飛想，如果她自己是一個古代女子，那麽碰到這種情況會怎麽辦？她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在比較自由開放，婦女地位較高的唐朝，自己一個身份卑微的樂女，和一個當朝太子表白，那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李隆基擺明着不喜歡自己，自己恐怕做什麽也沒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