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斷情卻是情愈重（三）
李隆基晚上休息時，便和自己的四位兄弟躺在那張他專門制的大床上。兄弟五人同榻，似回到曾經光景，每人自然皆感慨頗多。
李隆基一時回憶起兒時諸多艱難之事，一時又憶起與顧飛飛相見之景，諸多事情湧至心頭，着實難以入睡。
顧飛飛聽聞李成器晚間回來要與自己飲他送來的菊花酒，愣是忍住沒有去動那酒。她聽這裏的下人說李成器釀造得一手好酒，于是猜測那菊花酒的味道肯定不錯。但左等右等，卻等來他在東宮留宿的消息，索性把酒擱置一邊，等李成器什麽時候回來，什麽時候再喝。
直到第二天下午，李成器才姍姍來遲，顧飛飛一個樂女自然是不能和王爺計較爽約這種事情。不過，李成器還是和她解釋了一番，說是自己重陽侍宴結束之後，就被太子叫到東宮留宿。
想着古代沒有手機這種功能強大的東西，突發的情況是沒辦法及時通知別人的。顧飛飛雖因被放鴿子而不痛快過，但記吃不記打的性格，外加這個絕對合理的理由，讓她很快就原諒了李成器。
又聽李成器說起他們兄弟五人同睡一張床，同枕一個枕頭，同蓋一床被子時，顧飛飛不禁心裏驚訝道：“竟然有那麽大的枕頭和被子，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呢。”說完，不禁腦補了一下五人同寝的畫面。
顧飛飛不是腐女，想着五個大男人躺在床上的情形，就和電視上看到的睡大通鋪的男人們沒什麽區別。
李成器又聊起前日顧飛飛的曲子，說他兄弟幾個皆稱贊她的曲子好。
顧飛飛知道這兄弟幾個，一定是包括李隆基的。李成器的話，她聽了自然十分歡喜。
說到這裏，李成器又想起了昨日承諾還席的事情，便對顧飛飛說道：“我和我幾位弟弟約好了，七日之後到我府中一聚。玉娘你家鄉曲子的事情暫時擱在一邊，這幾日我和你好好弄一下那現成的三首曲子。”
顧飛飛不解道：“那曲子已經有了現成的譜子，為何宋王還要弄它呢？”
李成器說道：“有譜子可遠不夠，若要這曲子成個樣子，總少不了多樣器樂去配它，但何種樂器用何調，不是一個譜子就可以全解決的。”
顧飛飛聽李成器這麽一說，心想：原來美男你是要弄“交響樂”啊，看來我還是圖樣圖森破，這譜曲的門道可真比學曲的門道深多了。
想到自己沒那個本事，顧飛飛不禁慚愧道：“宋王恐怕高看奴了，奴可沒有那編曲的本事。”
李成器卻是不以為然道：“恐怕此事除了你，別人也幫不了我，畢竟你對曲子還熟悉一些。”
李成器話已至此，顧飛飛再拒絕也就沒意思了，遂和李成器商定，明天兩人還有宋王府中其他的樂女一起弄曲子。因她手裏還有現成的詞，李成器的意思讓她邊彈琵琶邊唱出來，其他人給她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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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飯點，李成器讓顧飛飛陪着自己吃飯，又囑咐她把昨日那壇菊花酒也帶上，好彌補昨日未能與她同飲之憾。
顧飛飛遂李成器到了他起居比較常住的屋子，這屋子和竹林那間屋子不同，竹林那間屋子很樸素，至少表面看上去是比較原生态的。
但這間屋子的陳設不得不說是精美，至少是她來唐朝之後，看到的最為精致的屋子。太平公主那邊雖然也挺華麗的，但俨然是一股奢華風，一進去便是金光耀眼的。而李成器這裏總結起來，其實就是三個詞：低調、奢華、有內涵。
顧飛飛見李成器穿着總是清風朗月，以為這樣的人定不會愛富貴之風，如今看來自己之前的猜想又一次錯了。
事實已經多次證明，只靠自己的經驗來推理所有的事情，是不靠譜的。
不過，陪王爺吃放可不是坐在王爺對面，像對情侶似的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夾桌上的菜，而是另外準備個桌案，在李成器旁邊吃飯。不過對于顧飛飛這種身份的人來說，能陪王爺吃頓晚飯，是一件非常有臉面的事情。
這位王爺處處講究，自然晚飯也是如此。這頓晚飯吃的多是面食類的東西。顧飛飛看着宋王那個樣子，也不像是個愛吃肉的主兒。
唐朝的食物多是蒸出來的，幸好顧飛飛在現代也愛吃蒸食，到了唐朝才沒有覺得飲食不适應。
顧飛飛看了看自己案上的幾盤食物，最為普通的就是幾塊厚蒸餅。顧飛飛用筷子夾了一塊咬了一口，和自己現代吃的蒸餅太不一樣了。
唐朝的食物絕對沒什麽食品添加劑，這蒸餅是純天然手工發面做出來的，松松軟軟的帶着一股麥香味，當然還有甜味，明顯是加了糖的緣故。可坑爹的是，明明是中華民族最最傳統的食物，卻偏偏叫個什麽“婆羅門輕高面[1]”。
除了蒸餅，還有花卷，當然唐朝人可不叫什麽花卷，叫什麽“七返膏”，顯得好像多高大上呢，雖然它做的是比一般花卷要精致。
不光有中餐，顧飛飛還眼尖地發現案上還有“西餐”，這“西餐”自然是“披薩”，當然和現代的“披薩”可不太一樣。
餅子上面不是洋蔥之類的東西，而是魚子醬，比平常吃的披薩可金貴得多，尺寸也小了不少。顧飛飛嘗了一口，挺新鮮的，不過這小“披薩”為什要叫“金粟平”，顧飛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時值九月，正是秋蟹肥美的季節，這案上自然是少不了螃蟹。除了清蒸螃蟹之外，還有一道“金銀夾花平截”裏，也是有蟹肉的，只不過是将蟹肉卷在蒸餅裏，切成一塊兒一塊兒的。
到了唐朝，才知道唐朝人對乳制品有多麽偏愛，就連炖個雞炖個魚也放奶，叫什麽“仙人脔（luan）”和“乳釀魚”。
還有水煮鴨子狀的面片，叫“鴨花湯餅”，湯煮肉丸子叫“湯浴繡丸”等。
顧飛飛也不怕被人嘲笑為“田舍奴[2]”，看到沒有見過的菜，便問李成器菜名，李成器也不反感，顧飛飛有問必答。
席間自然是少不了酒的，李成器贈顧飛飛那壇子菊花酒，被顧飛飛喝了個壇底見空。顧飛飛仗着自己在唐朝從沒有醉過，自認為酒量很大，而且李成器的菊花酒确實很好喝，開始有點清苦，但飲習慣了卻又上瘾，喝了一壇猶覺得不盡興，拍了一回李成器的馬屁，又順利地和他要了一壇子。
酒喝了一半兒，覺得有些發暈。酒足飯飽之後，和李成器道個別，離了他那裏，就往自己住處走。等走路的時候，她發現身不由己地踉跄起來，方知自己這回是真醉了，不過醉酒就是身體不靈活了些，可沒有書上說的那種看東西重影的感覺。
注釋：1.婆羅門輕高面：此菜名還有以下皆出自唐朝的燒尾宴。燒尾宴是指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員升遷，招待前來恭賀的親朋同僚的宴會。
2.田舍奴：唐朝罵人語，意思是“鄉巴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