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人間惡魔綁架犯(十一)
三小時後, 夜總會現場表演環節結束, 張姐和夏可分別挑一個牛郎, 帶回場子樓上的酒店裏。
臨走前,張姐和夏可兩人相互鼓勵打氣, 提醒對方不要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更不能做出違法舉動。今晚,女性是客人, 牛郎是提供服務者, 客人說不, 牛郎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易潇帶着009號牛郎來到酒店頂層的夜景房。
平行世界警察局在給易潇安排職務時一并發放了一定數額的現世貨幣作為預付工資, 以保障易潇在現世的生活,一如此刻的夜景房, 上輩子的易潇定不舍得花費如此價錢只為住區區一晚。
“小姐姐, 謝謝你今晚點我。”
易潇脫掉外套, 坐在昂貴皮質沙發上,眼神示意009號牛郎也坐下。
“名字?”
“花九。”
易潇和眼前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對視着。他身材高大威猛, 蜜色肌膚,乍一眼看上去, 臉有點像某個大火的明星。
易潇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他身上的號牌:“做這行幾年了?”
“七年。”
“……頭牌?”
花九抿唇笑,單膝跪地在易潇面前:“小姐姐, 你是來查戶口的嗎?”
易潇動了動眉峰,仰頭向花九身後一指,盯着他帶進來的箱子:“去準備準備。”
花九起身,脫掉披在身上的浴袍式外套, 露出肌肉結實的上身。
他打開箱子,先拿出一個平板電腦交給易潇。平板上顯示着各式各樣的服務,事無巨細,應有盡有,比如客人的年齡範圍,平日性-生活的頻率,性-生活的傾向與偏好,對本次服務有什麽樣的期待,希望提供服務的牛郎熱情奔放還是冷若冰山,是否有S或M傾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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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潇在平板上點了幾下後,忽地放下平板,對着花九的背影說:“你們場子就是這樣提供服務的?”
花九背影一僵,轉身過來,手裏拿着的各式各樣的情-趣-用-品格外刺眼。
他不解地看着易潇。
“坐過來,陪我聊天。”易潇命令道。
花九神情一滞,驀地像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他先關掉房間裏所有的燈光,只留着沙發頂上的兩個淺橘色聚光燈亮着,而後調兩杯紅酒,遞給易潇一杯,自己留一杯。
他坐到易潇旁邊,保持着十公分這個微妙的距離。
來尋牛郎的女性客戶有時更為敏感。花九的從業生涯中遇到不少性-冷淡的女客戶,她們來這裏不為生理需求,只為填補情感上的空虛。
而易潇,顯然是後一種。
如果她是前一種女人,那麽在進門的時刻,她一定會主動将自己撲倒。
無數次的接客經驗都這樣告訴花九。
花九坐到沙發上後,按下手中的遙控器,沙發自動旋轉一百八十度,轉而面向前方落地窗前的夜景。
易潇側頭看了看花九,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一夜。
花九迷迷糊糊從沙發上醒來時,陽光剛好照在他的雙眼上。睜開眼,刺眼的眼光令他擡手遮了遮光,視線朝下看去,一地酒瓶。
從紅酒到啤酒,一個個瓶子整整齊齊地擺在落地窗前。花九動了動身子,一陣頭暈目眩。
“你醒了。”
花九順着聲音扭頭看去,只見易潇站在衣櫃前在自己的包裏翻着什麽。
花九長長地打了個哈欠,一時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麽,職業精神仍是促使他迷迷糊糊地說了句:
“小姐姐,早上好……”
易潇沒吭聲,從包中取出一個黑黑的物件,朝花九走來,伸手把這東西打開。
花九眯着眼睛一看,還沒看清,便聽見易潇說:
“我是市局的警察。”
花九一怔,立刻起身,不小心踢倒了沙發腳的啤酒瓶。
“……你是條子?!”
易潇不動聲色地把證件裝回口袋,說:“我們正在調查白子昱,你是重要證人,請你配合我到局裏走一趟。”
花九半天才反應過來,一臉震驚:“白子昱……?”他回頭看一眼地上的瓶子,絲毫想不起昨晚到底都交代了些什麽。
……
張姐和夏可兩人昨夜帶牛郎回房間後,前者開門見山詢問出臺牛郎有關白子昱的事,後者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羞恥心爆棚,結果牛郎被夏可主動趕了出去。
再次出現在局裏,男同事的目光都沾染了異樣的色彩。
“張姐,聽說你們昨天去找牛郎了?”
張姐瞪眼:“不是找牛郎,是查案,查案……!你注意措辭!”
“咳咳,調查得怎麽樣啊?”
張姐眼角上揚:“案子有重大進展。”
不一會兒,易潇帶着花九回到局裏,張姐和夏可分別拿上筆記本電腦,默契地跟着易潇走進辦公室。
坐下以後,易潇問:
“姓名。”
“……花九。”
“我問的是真名。”
“……張華。”
“年齡。”
“二十五。”
“做這行幾年了?”
“……小姐姐,啊呸,警察姐姐,我犯什麽事兒了你們要抓我?”
在旁邊記錄的張姐插嘴:“不是抓你,是請你配合調查作證,提供線索。”
花九擠擠眼:“白子昱的事兒?”
易潇點頭:“把你知道的有關白子昱的所有都說出來。”
花九無奈地嘆口氣:“……也沒什麽好說的。”
三名女警一齊看着他,一股咄咄逼人的空氣撲面襲來,花九連連道歉,說:
“……白子昱金盆洗手以前是我們夜場的頭牌,名聲響當當,很多女老板排着隊預約他都不一定能約得到,不用去夜場裏表演也天天有人約,反正就挺受歡迎的吧。他不幹以後,剩下的人就沒他那麽厲害了,比如我,必須要去表演,去勾引女客人,不然掙不到錢。”
花九又慫又哀怨地盯着易潇,碎碎念着:“……哪知道勾引了個條子。我們這行風險挺大的吧。”
易潇:“……”沉默了幾秒,接着問,“白子昱在你們場工作幾年了?”
“大概五六年?反正沒我長,但比我受歡迎,唉。”
易潇瞪了花九一眼,示意他少吊兒郎當。
“你知道白子昱為什麽要辭職嗎?”
“他和我說過,說是幹了五六年,身體不太吃得消,打算再幹幾單就辭職,找點正經生意做。”
夏可正色:“白子昱才二十三歲,身體就不行了?”
“警察姐姐,你不知道來找牛郎的女人有多可怕吧?那句話怎麽說來着,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你看看有幾個過了三十歲的男的還幹得動我們這一行?很少啊,身體早就被榨幹了。我這個出臺頻率有時候都得靠吃藥維持體力,更別說白子昱那種大紅人了。”
“好了。”易潇冷冷地打斷花九,“白子昱失蹤了,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白子昱失蹤了……?”
花九眯起眼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失蹤了啊……自打一個月前我就沒見過他了。這家夥嘴上說着要辭職,結果那天晚上出臺後就再沒回過場子,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易潇眸色沉下。黃勉之前說,清美服飾的老板确認白子昱已經辭職,而白子昱的同事卻不知道他的下落……莫非有人在撒謊?
“把你最後一次見白子昱的情形詳細描述一下。”
花九憑借不太清晰的記憶講述了當晚的經過。
……
一個月前的某一天零點剛過,夜總會場子的表演還未結束,花九在後臺碰見急急忙忙化妝弄頭發的白子昱。
花九:“今天你不是休假嗎?”
白子昱:“臨時接了個活兒,不去不行。”
花九:“……又是什麽大富婆?”
白子昱:“不知道,老板沒說,但聽着挺重要的。”
花九:“看來老板真不想讓你退圈啊。”
白子昱手中動作一停,望着鏡中的自己:“我最近身體查出點毛病,不能繼續幹了。”
花九沒有繼續問下去。都是同行,能得什麽毛病大家心裏都一清二楚。
那之後白子昱匆忙離開,臨走前還問花九借了一盒偉哥。
“一盒?”易潇蹙眉,“用得着這麽多嗎?”
“一盒還多?”花九聳肩,“我們出臺随身必備至少一盒,不然到時候硬不起來,客人能對我們做出什麽事……你們這些單純的警察姐姐是不會知道的。”
張姐和夏可沉默地相互對視。片刻,張姐神情嚴肅地說:“偉哥吃多了會死人的。”
“我知道啊。”
花九看着地面:“都是為了錢,要不然誰願意拿命去幹這種事。那些富婆花十幾萬買你一夜,一堆現金擺在那兒,你不吃偉哥也不行……吃一顆就是一萬塊啊。”
來做牛郎的大部分缺錢。還有一些男人以為做了牛郎就能無限和女人發生關系,抱着好奇心來做了一段時間,才知道來找牛郎的女顧客有多可怕。
年齡大不說,有的富婆兩三百斤,一屁股坐上來能把牛郎壓得人都找不見影兒。有的喜歡自己動,過程太過激烈,把牛郎的弟弟折斷的情形也時有發生。
花九不知道白子昱的過往。白子昱五六年前來場子這邊接活兒後很快走紅。他不像其他牛郎一樣愛提自己的悲傷往事。他接待女顧客的時候又蹦又跳笑語不停,私下裏卻總是一副冷若冰山的表情,生人勿近。
易潇深呼吸一口氣,問:“還有一個問題。你認識莫浩宇嗎?”
“莫浩宇?誰?也是鴨子?不認識,反正我們場子裏沒這個人。”
易潇拿出莫浩宇的照片展示給花九:“仔細看看,到底認不認識。”
花九伸長脖子,眯着眼睛看了幾眼,恍然大悟:
“你是問這個人啊……!他叫莫浩宇?”
張姐瞪了花九一眼:“莫浩宇,前段時間綁架分屍案的兇手,你竟然不知道這個名字?”
“……嗨!我們這些幹夜場的天天晝伏夜出,只想着掙錢和休假,也對新聞沒啥興趣,誰知道這事兒啊。再說了……”
易潇打斷他:“你認識莫浩宇?”
花九哽了一聲:“不認識,但我知道這個人。”
花九一頓,接着說:“不光我知道,我們場子挺多人應該都知道吧……這是個基佬,喜歡白子昱,追了白子昱五年多。可他再怎麽追吧,白子昱天生就是個直男,難道還能把他掰彎不成?”
“這個莫浩宇倒是還有點良心。他好像也是個老板,挺有錢的,但他不像有些惡心的基佬一樣,來場子裏花大價錢強行買不服務男客人的鴨。還有些基佬說是給女的買鴨,我們到那兒一看,哪有什麽女的,都他媽是男的,霸王強上弓……”
“不過莫浩宇倒是沒用這些下三濫伎倆……他就有點太死板了。”
花九動了動喉結,接着說:
“一個基佬非要追一個做鴨的直男,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大家應該能稍微猜出點背後的故事。
其實白子昱的故事也有原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