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誤會 二合一
桑綠側身躲過劍鋒, 長劍從她頸邊滑過,刺向馬車之內。
她雙指夾住長劍只微微并攏。
“砰!”
那鋒利的長劍應聲而斷,隔着簾子桑綠一腳踩在了對方的腹部, 迅速地跳下車去。
桑綠看向受傷倒地的黑衣人, 厲聲質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嗖——”
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将馬車圍了起來。
桑綠一道眼刀掃過,急驟的風刮來, 每個黑衣人的身後又多了一圈衣着不同的人。
這是陸羨早就安排在唐輕惹身邊的暗衛,為的就是防止意外發生。
在馬車裏的唐輕惹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只能看到外面穿着不同的兩隊人。
他們手裏都拿着劍,且極為鋒利。
她看向馬車一角瑟瑟發抖的槐兒,面色十分冷靜。
形勢嚴峻, 她知道自己不能貿然出去,只能等在馬車等着。
可是外面的劍卻先一步挑開了車簾。
冰冷的劍落在她脖子上,唐輕惹被人拽了出去,“都給住手,放下你們的劍, 否則我就殺了她!”
桑綠看向劫持唐輕惹的黑衣人, 滿身怒火, “你大膽!”
Advertisement
黑衣人的劍又逼近了些, “哐當”一聲。
“慢着!”桑綠手中的劍落下。
唐輕惹目露驚愕,眼底有幾分探究的情緒, 卻沒有半點慌張。
她眼底有些沉思, 大抵也猜出了桑綠一直阻止她出門的原因了。
倒是她連累她們了。
放在她脖子上的劍并無傷她的意思, 她垂下眼眸,出其不意地握住了劍身,“放了他們,我跟你們走!”
鋒利的劍在少女脖子上滑了一道傷痕, 細長又顯眼,那些順流而下,被那纖細的玉頸,襯得格外猙獰。
黑衣人面面相觑,心下犯了難。
他們得到的消息只說是要把人帶走,倒沒說要取其性命。
黑衣人遲疑了片刻,遞交了眼神。
只眨眼的功夫,一群黑衣人就再無所蹤,而唐輕惹也不見身影。
桑綠看向四周的暗衛,厲聲說道:“一半人随我去追,餘下的立馬進宮禀告王爺!”
唐輕惹沒想到,這群黑衣人竟然會把她帶到皇宮裏來。
不過令她更加疑惑的是,皇宮戒嚴竟然如此松懈,如此堂而皇之地進宮竟是暢通無阻的。
一路颠簸唐輕惹的臉色已經越來越蒼白,待她腳尖落地時,她忍住想要作嘔的欲望,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輕.喘。
她擡頭看向這陌生的房間,黑衣人已經不在,這屋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身後的門虛掩着,似乎只要她起身推門,便能走出去。
唐輕惹正疑惑他們的作為時,牆面之後她突然聽到了一道極熟悉的聲音。
……
“不知清城如此焦急地尋本王過來,所謂何事?”
男人聲音潤朗,帶着些邪魅。
顧清城看向男人身後光潔的牆面,站起來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腰帶,靠了過來。
“阿羨,我只是想你了而已!你為何夜裏同我歡.好時,總不與我說話?”
陸羨慵懶地靠在那座椅上,鳳眸狹長裏面的邪氣四溢,幽幽說道:“浪費力氣!”
他看向眼前黛色如濃墨一般的女人,眼底的厭惡已經掩藏不住了。
陸羨連着幾天和顧清城這個瘋女人周旋,想問出她早先散布在外的人手,卻久久不得。
他早已經沒了耐性,話音裏有幾分冷意:“你尋本王來,就是為了說此事?”
顧清城無視男人的冷眼,匍匐在他腳邊,說道:“阿羨,我已經懷上了你的孩子。”
孩子——!
唐輕惹用手緊緊地捂住嘴,不讓自己露出聲來。
她步履維艱地從那屋裏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隔着一層圍牆,她看不到另一頭的景象,也無暇顧及。
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
唐輕惹滿腦子都是女人那柔媚的聲音。
她說她懷了先生的孩子,他們還夜夜歡好。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整個人都虛軟的。
唐輕惹或許知道了,她今日為何會被帶來這裏。
殺人誅心,哀默心死。
她苦笑着,視線被淚水模糊,終是不抵身體內的不适,軟軟地滑倒在地。
“唐姑娘!唐姑娘!”
唐輕惹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知道對方穿了件靛青色的袍子。
她擡手緊緊扯住,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煩請您,送我去……聞府!”
“孩子?”
男人若有所思,視線落在了顧清城的肚子上。
因着女人先前的動作,她腹部那塊略顯臃腫的贅肉都露了出來。
陸羨得意的笑了。
如此,倒不用他将計劃提前了。
他正欲說話,身後傳來的極小動靜,他耳朵動了動。
陸羨動作有些遲疑起來,覺得那一瞬間只是錯覺。
本欲就此算了,可他還是不放心,淡淡地看了手邊的青山,吩咐道:“出去看看。”
顧清城見男人這般模樣,怒意湧了上來。
那翻騰的嫉妒讓她徹底失了理智,她紅着眼,瘋狂地質問道:“你便這麽在乎她!我才是最愛你的人!”
明明已經隔了一道牆,他卻仍舊能發現嗎?。
“陸羨,你最愛的人是我!從最開始就是我,為什麽你要愛上那個賤.人?”
如果不是為了他,顧清城也不會甘願嫁到皇宮來,可為什麽他還是變了心。
“賤.人?”
男人站了起來,臉上終于沒了笑。
就連假裝,他也不願意了。
陸羨絲毫不在意顧清城聲嘶力竭的質問,嘲諷道:“當朝太後夜夜私通街頭乞丐,還懷上了乞丐的孩子,确實是個賤.人!”
“什麽意思?”顧清城裝作不懂,激動地去拽男人的褲腳。
陸羨嫌惡地用腳将人踢開,而小全子則是先一步領會了男人的意思。
他走向殿內主座,挪動了其中的花瓶,一道暗門出現在眼前。
不一會兒,小全子領着一群乞丐走了出來。
顧清城看清時吓得尖叫起來。
裏面的乞丐,一連有二十幾個,他們全都是蓬頭垢面,甚至還有全身流膿生瘡的。
而讓顧清城崩潰的是,他們全都穿着只有攝政王才會穿的绛紫色繡蟒錦袍。
陸羨看着她臉上露出的厭惡和痛苦表情,覺卻依舊覺得不滿意,他笑着問道:“怎麽樣?對你孩子的父親,還滿意嗎?”
如今男人已經再也不掩飾他心底的惡劣和黑暗了,他肆無忌憚,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可陸羨覺得,一切才剛剛開始啊。
他掏出暗袖裏的瓷瓶,直接捏開顧清城的将瓶口倒了下去。
暗黑色的蠱蟲蠕動,迅速顯示在了顧清城的嘴裏,她痛苦地呻吟倒在了他的腳邊抽搐。
一旁的小全子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男人卻看向他,不緊不慢說道:“宣禦醫為太後娘娘診治!”
他拂袖上前,一字一句地說,“太後顧清城,穢.亂後宮懷上子嗣,證據确鑿,押入天牢待審!”
……
慈寧宮內,顧清城痛苦的叫聲傳了出來,一衆禦醫神色凝重的跑了進去。
而陸羨,則是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如何?”
青山一臉慌張走了過來,後面暗衛手裏還押着幾個黑衣人。
“主子,夫人她遇襲被人帶到了宮內!”
“你說什麽?”
陸羨擡眼看他,眼底深淵翻湧。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殺氣騰騰,“人呢?”
“我們只聽從吩咐将人帶到慈寧宮的內閣,後面…就不歸……”
陸羨兀地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劍上是誰的血?”
青山這才看向那利劍的邊緣,是很薄的一層血跡,不仔細根本就看不出來。
正常的殺手和暗衛出手時,速度極快,都是快劍不沾血或者血染整個劍身。
這點血跡看來,确實可疑。
黑衣人被男人那滿眼的殺意,吓得膽戰心驚的,顫顫巍巍地說道:“是,是那位姑娘…唔……”
陸羨合起了手中的扇柄,扇子邊緣處的尖銳收了起來,快到看不見男人做了什麽。
他冷冷道:“誰給你的膽子敢對她拔劍!”
“咚”的一聲悶響。
黑衣人應聲倒地,脖子上一道極深的血痕,一擊封喉。
青山倒吸了一口涼氣。
陸羨看向他,眼神陰鸷,“真是一群廢物!”
皇宮如今亂成一鍋粥了。
慈寧宮內顧清城與乞丐私通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宮內傳的沸沸揚揚。
而這邊消息才剛出來,城內外就都已經貼上了告示。
顧清城太後封號被奪,貶為平民,通淫之事為死罪,已經被打入天牢。
宮內宮外的人難得誇贊這次小皇帝陸若軒出手迅猛,做事的效率竟變得如此之快了。
而宮內陸若軒卻還絲毫不知情,此時正躲在禦書房裏痛苦呻.吟。
“喂!你這個呆子,難道不知道找個宮女來解決一下嗎?”
紅裳手撐在下巴處,坐在禦書房的椅子上,定定地看向憋得一臉通紅的陸若軒。
少年皮相不錯,此時中了藥俊臉上都是酡紅,倒有幾分誘人的感覺。
要是尋常的好看少年,她還能騙騙,可是姓陸的心眼兒都忒多,她可不敢輕易招惹。
陸若軒看着眼前的女人,如今她還是“紅花”的模樣。
女人穿着宮女服,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哉悠哉地看好戲,整個人都要被氣死了,“你給朕吃的是什麽!”
不是說她是他皇叔的人嗎,他那麽信任她,毫不猶豫地就把那碗湯給喝了。
紅裳無所謂的笑了笑,“合.歡散啊。”
真是個呆子呀,還能有什麽,總不能真把唐輕水給她的毒藥倒進去給他喝吧。
既然說是“合.歡散”,那就找些真的來好啦,反正也吃不死人。
陸若軒再次被氣到,他縮在石柱的一角,試圖平複心底怒氣。
“解藥呢?”
紅裳想了想,笑了,“沒有解藥,要不我把唐輕水抓來給你玩玩?”
她眼睛亮了亮。
這個主意非常不錯!
這段日子她被那個女人折騰的可夠嗆,剛好還沒想到懲戒她的辦法。
紅裳作勢就要出去,得意道:“呆子,你先等着,我這就去把她抓過來。”
“不許去!”陸若軒氣急敗壞的怒吼,他高喊道:“那個醜女人別讓我看見她,你們都那麽醜,我才不要!去給找禦醫!啊……”
他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吓了一跳。
紅裳卻直視着少年的臉,有些執拗地問他:“你方才說誰醜?”
陸若軒看着眼前的女人,往後縮了縮,硬氣地說了一聲,“你們都是醜女人!”
紅裳被氣壞了,“我才不醜呢!”
陸若軒剛想反駁,擡頭時就看見女人側身撕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随後露出一張極豔麗的臉。
少女那張臉太過美豔,而那雙眼睛也極具吸引力。
“倪紅裳!”
陸若軒下意識地呢喃了一句。
紅裳有些訝異,她低了低頭,很是好奇,“你認識我?”
陸若軒別開了眼,掩藏眼底的波濤。
見少年不理自己,紅裳只以為他忍得難受,也不生氣。
她好脾氣地拍了拍少年的臉,笑着說道:“呆子,你等着我,我這就去抓個好看的人送你。”
說完,她轉身要走,卻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裳。
“嗯?”紅裳疑惑地回頭。
卻見少年迷離着一雙勾人的眼睛,小聲地誘惑她說:“姐姐,你最美,可不可把你送給我?”
聞府大門外,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前。
顧清衡看向極其虛弱的少女,此時她正靠在馬車一角,披風遮住了她那張瑩潤的小臉,他只能瞧見那半截小巧的下巴。
他沒想到自己進宮時,竟然會碰上唐輕惹,見她受了傷,他便沒想其他,順着她的要求将人帶到了聞府。
顧清衡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可是,他是真的喜歡她,一廂情願也好,終究是動了情。
“唐姑娘,聞府到了。”
唐輕惹聞聲動了動,整個人像是被人抽了魂一樣無力。
她輕輕“嗯”了一聲,極費力地下了馬車時,她動作輕緩,微微福身:“多謝。”
顧清衡微微颔首,可是少女帶着帽子,像是根本沒有正眼瞧過他。
他看向少女的背影,拳頭緊握。
“公子,您為何不……”
武安正欲開口,便被自己公子的眼神制止住了。
他看向走至聞府門前的少女,府上的人似乎認出了她,急急忙忙地将人帶進了府內。
武安有些想不明白,顧清衡既是想要和攝政王陸羨争一争,為何不直接将這唐輕惹留下來作為人質。
明明已經開始布局,卻不願出手顧全局面,反而被兒女情長左右。
武安神色複雜。
做事這般不管不顧,并不是一個好兆頭。
果然,待武安帶着顧清衡返回皇宮時,便聽聞了顧清城被奪去封號的消息。
勢态嚴峻,皇宮已經是進不得了。
可是他們想走時,卻突然湧進一群士兵,将他們的馬車層層包圍住。
聞府。
因為唐輕惹的到來,府上有些亂了起來。
因着先前槐兒去蘇府,回來時哭喊着極慌張,府上的人就都知道唐輕惹被人劫持的事兒了。
如今她突然只身現身府門前,脖子上還劃了一道口子,實在是吓人。
房間內,唐輕惹正虛弱無力地靠在榻上,聞諾看着那大夫慢吞吞地姿态,差點被急死了。
“大夫,怎麽樣了啊?”她急切地詢問。
那大夫收了脈枕,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說道:“這位夫人像是有喜了。”
聞諾直接傻了,唐輕惹則是難以置信。
那大夫起身收拾好東西,看着她們的表情,像是對自己的診斷有懷疑。
他又解釋道:“這位夫人确實是有喜了,不過卻還不足月,且這位夫人身子虛弱,脈象也有些混亂。二位若是不信,再尋個旁的大夫,一診便知。”
聞諾見他啰啰嗦嗦的,便趕緊讓人遞了賞錢給打發走了。
懷孕就懷孕了,她也沒說不信,只是這未免也太突然了些。
她坐至床邊,看向仍舊在出神的少女,咳了咳,問道:“輕惹,你都知道了?”
唐輕惹擡頭看了過來,聞諾心裏一驚。
此時少女眼底的淚已經決堤,卻只是靜靜地流淚,一言不發。
聞諾無奈,便趕緊解釋道:“我也是剛知曉蘇懷瑾就是攝政王陸羨的消息,我這不是立馬就讓槐兒去接你了。”
陸羨是昨夜裏到聞府來的,她本來是偷偷去看是誰找她爹爹,卻沒想到,竟看見她爹爹跪在“蘇懷瑾”面前,一口一個“王爺。”
聞諾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些年來,她能見着她爹爹心甘情願跪拜的王爺,還真沒幾個。
畢竟她們武将出身,最看不起的就是讀書人了。
那這“王爺”便是只有當年攝政王陸羨能擔此名了。
聞諾想了一晚上,發現這“蘇懷瑾”身份不明,和這個攝政王陸羨還真能對上。
她這才肯定了。
只是她急着想告訴唐輕惹,卻不想倒是害她受了傷,好在沒傷到肚子裏的孩子。
聞諾只當她是誤會了男人的用心,趕緊勸解道,
“輕惹你也別多想,三年前王爺隐姓埋名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想他不是故意要騙你的。而且,你現在懷了孩子,得……”
“孩子?”唐輕惹突然打斷了她,顫了顫眼睫,整個人看起來嬌柔又脆弱。
她看向聞諾,眼底盡是失望:“先生他騙了我,他已經與旁人有了孩子。”
唐輕惹将她在皇宮內聽到的說了說。
陸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有了孩子!
“不可能!”
這事兒聽着就蹊跷,明明就是故意為之。
聞諾握住了唐輕惹的肩膀,神色有些激動,“輕惹,你肯定是誤會了!你再仔細想想,那個女人,名字是不是叫顧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