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褚涼月醒來時，隐約聽到了啜泣聲。
她環顧四周，發現蔣綿縮在角落哭，雙手雙腳都被捆綁，整個人像受驚的小鹿。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小鹿緩緩擡頭，哇的一聲哭出聲。
“涼月姐，你終于醒了。”
褚涼月想去安撫她，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她垂眸看着被五花大綁的自己，表情有些許不耐。
再次打量房間，除了一扇門，其餘都是白牆，連個窗戶都沒有，只有淡淡的月光通過一片玻璃瓦照進來。
在這裏，感受不到時間變化，更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她并不排斥這種環境，對于蔣綿，卻是折磨。
“有人來過嗎？”
“沒有。”
蔣綿抽泣幾聲，然後躺倒在地，向褚涼月這邊滾。
小姑娘白淨的臉上，沾滿塵土，好不容易滾過來，還沒緩過勁，就安慰起她來。
“涼月姐，你別怕，我哥肯定會來救我們的。”
她确實不怕，倒不是知道有人來救，不過是無所謂罷了。
“你也要勇敢。”她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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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綿狠狠點頭。
時間一點一滴流走。
褚涼月默數到895，門口依舊沒有動靜。
察覺到蔣綿精神萎靡，茫然地盯着地面發呆，她停了下來。
“你哥來之前，跟我講講他以前的事吧。”
蔣綿一聽，來了興趣。她都不需多想，便娓娓道來。
“我哥從小就是三好學生，年年考第一。別的男孩子逃課玩游戲，他熬夜學編程，要自己做游戲。我哥心理年齡特成熟，別人都叫他蔣老頭。”
褚涼月無聲地笑了下，的确像他。
“沒有戀愛經歷？”
蔣綿搖搖頭，“沒有。喜歡他的女孩子可不少，我盯着他妹妹的身份，騙了不少小零食。”
她下巴微揚，十分驕傲，“涼月姐，我哥除了有個白月光，真沒什麽黑點，你慢慢就知道他有多好了。”
蔣遲的好，她都知道。
正因如此，才需要克制。
褚涼月還想再問，突然聽到開門聲。
“老劉，你這門關得夠嚴實啊。”
話音剛落，門從外面打開。
而後，有幾人魚貫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兩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褚涼月，她眸光微閃，記憶漸漸重疊。
“涼月姐，他們就是赤烏的地頭蛇。”蔣綿小聲道。
“有我在，別怕。”
陳凱右手勾勾手指，示意手下人把兩人解綁。
精神小夥屁颠颠地跑上來給她解繩，黃毛則跑向蔣綿。
褚涼月甩了甩僵硬的手臂，“陳哥，我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
陳凱皮笑肉不笑，“沒誤會。”
“抓錯人了？”
“沒有。”
“耍我玩呢？”
她冷着臉，淡淡地吐出幾個字。
她不笑的時候，整個人充斥着強有力的震懾感。
陳凱上前幾步，他和褚涼月身高差不多，氣場卻遠遠不及她。
“我很欣賞你，我這幫弟兄也喜歡你。”
此話一出，那幾個小混混猥瑣地笑了。
“你來跟我混，包你滿意。”
褚涼月哼笑一聲，“我放着褚家大小姐不做，跟你當女流氓？”
陳凱也不惱，“依我看，你這大小姐當得也不如意，要不然，也不會來這裏。”
她警覺，“誰指使你來的？”
陳凱諱莫如深，談話到此為止。
這時，陳凱的電話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便轉身往外走。
褚涼月大聲喊：“既然是沖我來的，就把小姑娘放了。”
陳凱轉身，看着縮成一團的蔣綿，似乎在想什麽。過了幾秒，他揮揮手，示意手下把蔣綿送走。
蔣綿緊緊抱着褚涼月的手臂，嘴裏喃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黃毛極不耐煩，“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你先讓開。”
黃毛看向褚涼月，突然想起那天在面館的場景。他媽的，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麽狠的女人，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然後跑到門口候着。
褚涼月見他走遠，抓住蔣綿的手腕，輕輕往外拉。
“綿綿，回去給你哥報信。”她輕聲安撫，“你要不走，他很難找到的。”
蔣綿眼眶盈滿淚水，“我走了，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呀？”
“不怕。”
蔣綿走到門口，還一直扭頭看她，嘴裏做着口型。
等我，救你。
她看着她，目光沉靜。
沒有恐懼，亦沒有期待。
她目視蔣綿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快要走出她的視線時，黃毛突然用力一推，把蔣綿推進了旁邊的屋裏。
“放開我！”蔣綿大喊。
褚涼月見勢不對，沖到門口，剛想出去，手臂就被精神小夥控制住，她右腳往他褲裆一踢，後者痛得撒手，彎腰直喊痛。
她抓住機會，跑出去，還未靠近蔣綿的房間，就被陳凱攔住。
身後的幾個壯漢一擁而上，瞬間将她制服。
“你們不是最講究道義嗎？竟然說話不算話。”
陳凱把玩手裏的打火機，似笑非笑道：“我會把她放了，但不是現在。”
“你到底想怎樣？”
褚涼月甩開壯漢的桎梏，“要錢？只要你肯放了我，你想要多少錢我都滿足你。”
“我這人講義氣，從不做兩頭買賣。”
笑話。
綁架犯還會講義氣。
“我出那人的十倍。”
陳凱掃了她一眼，“褚大小姐當真有錢？我怎麽聽說你家老頭的錢都要留給兒子啊。可惜了，你敗就敗在性別上。”
“褚為康讓你們來的？”她試探道。
“無可奉告。”
陳凱落下這句話，便揮手示意衆人出去。
房間裏，再次恢複寂靜。
這次，連蔣綿的啜泣聲都聽不到了。
正好，給她思考的空間。
她自诩極少樹敵，每任交往對象，都是好聚好散，極個別有矛盾的，八百年都沒有出現過了。因此，首先排除情殺。
她朋友不多，僅有的幾個，關系十分緊密，更不可能是友殺。
陳凱不要錢，明顯在拖延時間。他說會放蔣綿走，但不是現在，那他一定是在等待某個時間。
新品發布會在即，最近又接二連三出事，從工廠着火到設計稿被丢，現下自己又被綁架，回想起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陳凱一定收到指示，阻止她和蔣綿參加新品發布會，至于是否會要她命，他似乎還沒有得到确切的信息。
所有的信息結合起來，全都指向褚為康。
只有他，會千方百計地阻止她參加新品發布會。只要發布會開不下去，她的品牌就有可能失敗，他才會贏得他們之間的比賽。
幼稚。
他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愚蠢無知，只知道暴力解決問題。
“陳凱。”
褚涼月用力拍門，許是那些人都侯在門口，她剛拍兩下，門就被打開了。
為首的陳凱上前來，上下打量她。
淩亂的頭發，臉上灰撲撲的，姿态卻一如既往的高。
“給我來根煙。”
黃毛站在後面，噗嗤笑了聲，沒見過哪個被綁架的這種态度。
陳凱招了招手，精神小夥遞了根煙，見她含在嘴裏，他拿着打火機便要上前點煙。
她接過打火機，拒絕了精神小夥，“等我出去，請你吃最好的煙。”
精神小夥面色緋紅，不好意思地饒頭。
“你就這麽确定能出去？”陳凱嘴裏叼着煙，做了個卡擦的動作，“不怕我把你解決了。”
褚涼月食指和中指夾起煙，沖着陳凱吐了個煙圈，煙霧飄渺中，她眼神迷離，淡聲道：“你不會。”
“老子認錢，美人計沒有用。”
她輕嗤一聲，“不用美人計，我們談比交易吧。”
她手裏夾着煙，唇靠近陳凱的耳朵，低語幾句，聲音極小，旁邊人想聽又聽不見，只見陳凱勃然大怒，“你威脅我。”
“陳哥，這是交易。”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解決了。”陳凱怒不可遏。
“我信。”褚涼月把玩着打火機，“只不過，打我來赤烏開始，我就跟人說過，只要我在赤烏消失半天以上，就去北村找……”
“住口！”
褚涼月：“陳哥，這個相信我的話了。”
“說吧，你到底想怎樣？”
她輕擡下颌，沖着蔣綿的方向道，“把她放了。”
見陳凱有些猶豫，她又說：“我相信你們有的是辦法，在不洩漏位置的前提下安全送她回去。發布會也不用擔心，她沒什麽作用。”
陳凱扭頭，示意手下人去辦。
蔣綿被送走時，褚涼月再次被所在房間裏，與她一起被鎖的還有半截煙和全新的打火機。
不知過了多久，褚涼月蜷縮在門口，隐約聽到了送蔣綿離開的小弟回來複命的聲音。
确保蔣綿安全後，她靠在牆上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不知白天還是黑夜。
貼在門上，也沒聽到外面的動靜，她猜測應該已經淩晨，現在是人最犯困的時候。
她仰頭，看着爆露在外面的木質房梁，聯想剛剛在外面看到的情況。她猜測，這裏應該是距離赤烏僅半小時的郊區。這裏，應該是棄用許久的舊房子，外面雜草叢生，旁邊還有原主人留下的柴火。
啪嗒-
她打開打火機，微弱的光影浮動，她看着小小的火苗，眼底的貪婪欲望編織成網，罩在火苗上。
她嘴角上揚，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随後，她将打火機對準自己的長裙。
燒焦的味道一點點彌漫。
幾分鐘後，被沖的火光照醒的黃毛，放聲大喊。
“着火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