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關于褚涼月的爆料，一夜之間，全部消失。
網友衆說紛纭。
褚涼月本人并不奇怪，她知道誰在背後操控。
失眠整夜，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她揉了揉眼，準備起床洗漱。
洗漱完出來，便收到了阮玉梅的信息，時間地點，最後還發了個定位。
和康家聯姻這件事，褚健和阮玉梅可以說是迫不及待。
如約到達指定地點。
她以為自己來得早，沒想到康城比她還早。
他比想象中的要認真很多。一身手工定制的西服，頭發精心打理過，手邊放着一束玫瑰花。
見她過來，他慌忙起身。
幸好他們坐的是卡座，不然他肯定會起身給她拉椅子。
“涼月，你來了。”
他聲音不穩，聽起來有些緊張。
褚涼月放下包，第一次認真打量面前的男人。
她比他大三歲，圈子裏同齡的孩子多，他們自然不會玩到一起去。對他最深的印象，都是徐時衍逗他玩，老讓他喊哥哥。
他似乎從來沒喊過自己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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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坐下，康城便示意服務員上菜。她沒有多言，安靜等着上菜，在此期間，兩人沒有說話。
意識到他的重視，褚涼月便想走了。
考慮到兩家的關系，她又按耐住，如若不然，家裏那兩位恐怕要叫她生不如死。
菜很快上來，一道一道，她不動聲色地看完整桌菜。
全是她愛吃的。
“這些菜，你喜歡？”
她夾了塊辣子雞，椒香麻辣，十分過瘾。
圈子裏的人，都喜歡高級西餐，唯獨她偏愛各種家常菜。
“喜歡啊。”
怕她不相信，康城跟着夾了塊辣子雞，塞進嘴裏，他每嚼一下，眉頭便擰緊一分。終于，他受不了了，嚼都沒嚼碎，直接吞了下去。
“喜歡就多吃點。”
她眼都不眨，用公筷給他碗裏夾幾筷子辣椒炒肉。
“好好好。”
康城連連點頭。
他以為自己僞裝得很好，殊不知，全被褚涼月看在眼裏。
“知道我們吃飯的目的吧。”
她漫不經心地問。
“相親。”
說到這個詞，康城下意識揚起唇角。
褚涼月不喜歡這個詞，她把這種當成合作。
談好條件，達成目的。
“康家向來不和徐褚兩家合作，這次為什麽選擇我們？”
“……”康城放下筷子，紅着臉看她，“你特別優秀。”
“因為我？”
他點頭，面露羞澀，“因為你。”
“……”
直到吃完飯，褚涼月都極少說話。
她又發揮談戀愛時的特長，做個專業的聆聽者。
一頓飯下來，康城十分滿足，他從來不敢想象，他們之間會如此和諧。
吃罷飯，他把她送上車。
站在車外的康城，遲遲不肯離去。
他支支吾吾半天，終于開口，“你……覺得我怎麽樣？”
褚涼月換好鞋，準備出發，關上車窗之前，她說：“合作可以，談感情不行。”
康城眼神瞬間暗淡，“為什麽……”
她沒有回答，戴上墨鏡，直接啓動跑車。
開出去的瞬間，她聽到康城歇斯底裏，“褚涼月，我愛你！”
愛？
她輕嗤。
這種東西，她從不相信。
褚涼月驅車回別墅。
不出她所料，褚健和阮玉梅都在客廳等她。
她剛進屋，阮玉梅迫不及待問：“談得怎麽樣？”
她興致缺缺，“沒看上。”
阮玉梅倒茶的動作一頓，聲音透着不屑，“康城倒是看上你了。”
沒想到他動作這麽迅速。
褚涼月停下上樓的腳步，轉身朝沙發走去。
她神色淡然，看向阮玉梅，“打算讓我們直接結婚還是先訂婚？”
“你……”阮玉梅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戰，頓時怒不可遏，想罵她又生生止住了。
她故作無辜地看向褚健，後者抿了口茶，正色道：“涼月，你媽的意思是想讓你們多加了解，既然康城那小子看上你了，你就給他一個機會。”
他沉吟片刻，“我們褚家歷來和徐家合作，但徐時禮近來愈發強勢，公司的董事頗有微詞……”
“明白了。”
褚涼月起身，徑直出去，不願在這裏久待。
從前她便知道，聯姻會是她的最後歸宿，她以為自己獨當一面，帶領公司向上發展，便不會成為聯姻工具。
怪她太天真，他們怎麽肯放過這條捷徑呢。
“既然決定和康家聯姻，外面那些野男人，必須斷幹淨。”
褚健的聲音适時響起。
她只停頓了半秒，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驅車離開別墅區，沒走多遠，褚涼月便看到康城從路邊沖向馬路，展開雙臂，攔在馬路中間。
康家住在城西，與褚家橫跨整個T城。
他等在這裏，目标自然是她。
不需多想，也知道是誰告訴他，她的行蹤。
她眼睛眨都不眨，筆直地朝他開去，快要接近他時，她刻意踩了一腳油門，誰知，他竟躲都不躲。
距離康城不過半米，她猛踩剎車，嘴裏罵了一句“瘋子”。
她打開車窗，還沒來得及說話，康城便跑到車窗旁，揚聲道:“你忙你的，我就想陪陪你。”
她冷眼掃去，康城臉上洋溢的笑容，過分刺眼。
既然躲不過，那就只好無視。
她關閉車窗，腳上猛踩油門。
這裏距離赤烏縣還有段路程，總有辦法甩掉他。
然而，和她設想的不同，無論她如何換道加速，他都緊追不舍。
最後到達赤烏時，他竟提前把車停在了樓下。
看來，他早已打聽過她的消息。
這一路的操作，分明是在逗她玩。
褚涼月把車停在路邊，目視康城向她跑來，在他快要到達時，她突然發動汽車，直接朝着工廠駛去。
後視鏡裏，康城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成了苦笑。
她勾唇，眼裏滿是戲谑。
跟她玩，他還嫩了點。
随着勞動成本逐年增加，制造業逐漸南移，國外許多大廠都在東南亞等地建廠。
褚氏集團經過多年發展，雖然涉足的行業頗多，但集團的支柱産業依舊在工廠。
若要長久發展，改革勢在必行。
考慮到國內經濟文化發展迅速，人們的生活日益提高，消費水平增長迅猛，褚涼月還在國外學習時，就萌生出建立高端鞋類品牌的想法。
如今，設計已進入最後的收尾工作。
整個下午，褚涼月埋頭畫圖。
咖啡接連喝了幾杯，起身還想倒一杯時，突然發現廠區的路燈已然亮起。
她在窗邊站了會兒，摸着僵硬的脖頸，決定先把手裏的工作做完。
她返身回去，将将坐下，便傳來敲門聲。
“涼月姐。”
蔣綿握着門把手，探頭看進來，“我看你辦公室還亮着燈。”
她沒有之前放得開，想來是因為昨天的事。
她緩緩走向她，試探性地問：“要去食堂吃飯嗎？”
“可以。”
不說還好，一說倒有點餓意。
兩人并肩下樓，剛走到大廳，褚涼月的腳步突然頓住。蔣綿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陽光大男孩正沖着她們招手。
“你怎麽進來的？”
康城揮了揮手裏的參觀證，道：“我進來參觀學習。”
“康家重心在服務業，這裏沒有值得你學習的地方。”
她帶着蔣綿，徑直朝食堂去，康城緊追不舍。
“制造業這塊确實是康家的短板，既然我們要結婚，這些必然要提前了解，以後總歸是要合作的。”
結婚……
蔣綿腳步突然淩亂。
她一個趔趄，撞在了食堂的大門上。
“綿綿，沒事吧？”
褚涼月扶着她，坐到餐桌邊，“我去打菜，你在這裏等我。”
她說着就要去拿餐盤，一旁的康城猶豫道：“涼月，你就吃這個？”
康家小少爺，養尊處優，自然沒吃過這種大鍋飯。
“你要一起？”
“我……我請你吃西餐吧。”想起她不愛吃西餐，他又道：“我看工廠對面那家川菜館還不錯。”
“你要吃不慣，可以離開，我可不敢強迫康家小少爺吃食堂。”
康城心一橫眼一閉，拿了個餐盤，有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蔣綿眼疾手快，也拿了個餐盤，“涼月姐，我自己來吧。”
正值飯點，三人打好飯，原來的位置已經被占領。
蔣綿端着餐盤，在茫茫人海中直接鎖定蔣遲所在的地方，恰好這時，陳星宿也看到她們，揮手示意他們過去。
剛好還剩三個位置。
蔣綿和褚涼月自然坐到一起，剩下的位置在陳星宿旁邊，康城站在過道，遲遲不肯入座。
“你……坐啊。”蔣綿看不下去了，招呼他。
“不用管他。”褚涼月埋頭吃飯。
康城端着餐盤，委屈巴巴地看着距離褚涼月最遠的位置了，昂着頭說:“咱倆換個位置。”
食堂鬧哄哄的，他聲音不大，其餘四人吃着飯，都沒聽到。
他又強調一遍，“換位置。”
這下，大家都聽到了，全都擡頭看他。
他看着蔣遲，輕擡下颌，示意他讓位。
蔣遲沒有多言，拿起餐盤便要起身，剛要行動，就被褚涼月叫停，“不要慣着他。”
“……”
蔣遲聞言，又坐下了。
“康城，姐姐再提醒你一遍，不吃滾蛋。”
被心上人這般對待，康城羞得滿臉通紅，他垂頭朝僅剩的位置走去，乖乖坐下，不敢出聲。
他怕，怕褚涼月厭惡他。
陳星宿打圓場，“這位帥哥是……”他探究地看向褚涼月，後者沒有搭理他，視線又掃向蔣綿。
“額……”
總不能說是涼月姐的結婚對象吧。
這事，她還沒消化完呢。
“我是涼月的未婚夫。”
霎時間，空氣仿佛凝固，周遭陡然安靜下來。
陳星宿：“你……你說什麽？”
“未婚夫。”
康城仿佛在宣示主權，聲音出奇地大。
有錢人的世界，果然很複雜。
昨天還是黑料滿天跑，今天就冒出個未婚夫。陳星宿暗自嘆了口氣，看向蔣遲時，眼裏滿是同情。
“他不……”褚涼月開口解釋，話音未落，蔣遲端着餐盤起身。
“走了。”
他逆着人群，向垃圾清理處走去，陳星宿往嘴裏塞了口大米飯，慌忙追上去。
“我也走了。”
蔣綿垂眸，小聲嘟囔一句，便收起餐盤，小跑着跟上陳星宿的速度。
他們一走，康城便挪到褚涼月對面，他還沒坐穩，就聽到冰冷的聲音傳來。
“康城，真想跟我結婚？”
“對。”他十分堅定。
“了解我嗎？”
“了解。”他點頭，眼神始終不敢直視她。
“昨天的新聞也看了？”
“嗯。”
“姐姐告訴你，那些不過是九牛一毛。我比媒體描述的更不堪。我從……”
“別這麽說自己。”康城打斷她，“你很好……”
褚涼月輕嗤一聲，兀自繼續，“我從高中開始，就頻繁換男友，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談了多少段戀愛，更誇張的是，我只要交了新男友，就不記得上一任長什麽樣子。這種你能接受？”
“……”
“別妄想我結婚就會改變，我只會變本加厲。哦，對了，我還嗜酒，三杯就倒，第二天不知道會從哪個男人的床上醒來。”
“夠了。”
康城猛地站起身，“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放棄。”
“你可以打聽打聽，我的名聲有多臭。友情提醒，你去找褚為康，他那裏說不定有我所有前男友的資料。”
食堂裏的人，來來往往，就像人生旅途遇到的人，漸漸都走散了。
最終，只剩下她一人。
她第一次在別人面前說起，那些看似荒唐的經歷。
沒有解脫，更沒有釋然。
她知道，以後或許依舊如此。
誰讓，她沒了新鮮感就活不下去。
是她活該。
夜漸深，褚涼月加完班下樓，廠區的燈只剩零星幾盞。
她在車裏坐了幾分鐘。
夏夜的風，輕柔舒适，她決定步行回去。
距離焊接店還有段距離，褚涼月便聽到陳星宿大喊，“師父，這麽晚了，趕緊出發吧。”
她下意識加快步伐，高跟鞋觸地的聲音，引起了注意。
站在焊接店門口的三人，都看到了她。
但是，沒有人說話。
狂風驟起，樹葉晃動，昏暗的路燈下，褚涼月形單影只，孤獨地立在那裏。
正待她想轉身離開時，蔣遲突然闊步上前。
“我們準備回老家。”
“你想去玩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