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褚涼月用力抽回手,把衣袖往下拉,試圖掩飾。
她無所謂道,“我才不會被白白欺負。我也把他們給揍了。”說完,意識到人設不對勁,她立馬委屈巴巴地撒嬌,“手好痛哦。”
蔣遲:“……”
吱吱—
放在車蓋上的對講機,突然響起來,是副隊叫他回去。
他任由對講機響,垂眸看着褚涼月的手臂,眼裏暗潮湧動。
看得久了,褚涼月有些不自在。
“蔣遲,他們在叫你。”
原本稀稀拉拉的喊聲,突然彙集起來,十幾個人齊聲叫着蔣遲。
他顯然聽到了,擡眸看了眼褚涼月,突然抓起她的手,往露營地去。
衆人見他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美女,有好事的,吹了聲口哨,揶揄道:“蔣隊,這是撿了個仙女回來啊。”
其餘人跟着起哄。
副隊是個耿直的大小夥,囑咐大家不要亂跑後,便跑到蔣遲面前,他偷瞄了眼站在身後的女人,見她也看過來,臉瞬間紅了。
“遲哥,那兩人什麽情況?回來就躲進帳篷裏,也不跟大家玩。”
蔣遲往大學生所在的地方看過去,隐約能看到帳篷裏的亮光。
山上沒有信號,下山的路也不熟悉,加上天色漸晚,諒他們也不敢脫離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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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明說,只道:“你幫我看好,別讓他們亂跑就行。”
說罷,他帶褚涼月去了自己的帳篷。
他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的應急包,從裏面拿出碘伏。
“手伸過來。”
“幹嘛?”
蔣遲眼皮微掀,語氣不鹹不淡,“不是說痛嗎?”
“……”
處理完傷處,剛好到晚飯時間。
其他人都聚在一起,邊聊天邊吃東西。
蔣綿知道他要來帶隊,提前往包裏塞了很多吃的。蛋黃派,面包,餅幹,牛奶,還有很多小零食。
他挑了幾樣遞給褚涼月。
“要是沒有等到人,你打算怎麽辦?”
他随手拿了面包,就地坐下,吃了起來。他吃飯的動作大,三兩下便解決完一個面包。
褚涼月小口吃着蛋黃派,反問,“等人?”
蔣遲吃面包的動作頓了頓,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根本沒打算等人。
他又問,“你原本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她不像在開玩笑,似乎真的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明天再說呗。”
他沒再回應,只悶頭吃面包。但,很明顯的,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凝滞。
他吃完最後一口面包,站起身來。
不遠處,衆人正圍坐在一起玩游戲。
氣氛逐漸高漲。
他垂眸看了眼安靜吃東西的褚涼月,知道她不愛湊熱鬧,在嘴邊的話又生生壓下去。
大學生還躲在帳篷裏,微弱的燈光偶爾閃動。
再看時,他發現,帳篷有絲縫隙,一個鬼祟的眼神向這邊看來。
褚涼月吃完最後一塊蛋黃派,手裏的牛奶也喝完了。
她擡眸,與蔣遲的視線相撞。他眸光微閃,靜默片刻,才問:“要去走走嗎?”
“嗯。”
她點頭。
夜幕降臨,皓月當空,閃爍的星星漸漸被月光吞噬。
月相剛過上弦,受月光影響,下半夜才能觀賞到流星雨。
此次露營,最大的亮點便是英仙座流星雨,衆人滿懷期待,都在等待流星雨的降臨。然而,期望漸漸被月光磨滅,熬不了夜的隊員,決定先睡一覺,後半夜再起來觀賞。
帳篷的燈亮起又熄滅。
最後,外面只剩下兩人。
褚涼月擡眸,看向月亮。他獨自散發光芒,力圖成為天空最閃耀的存在。然而,無人欣賞。別人都嫌他多餘。
“月亮是不是很讨厭。”
她順勢坐到草地上,雙手環抱大腿,聲音悶悶的,“總是擾人興致,沒有人會喜歡吧。”
她的聲音不似平時清亮,低低的,一聽就知道情緒不佳。
這種情緒,蔣遲還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
“有人喜歡。”
她端正身子,探究地看向蔣遲。
他伸手,示意她看向帳篷區外。那位專業人士,從帳篷裏爬出來,跑向架好的攝像機。
“他在拍月亮。”
也有可能在拍星星。
嘴邊的話,最後被咽下去。
他說是就是吧。
專業人士搗鼓完相機,又跑回帳篷裏,外面恢複安靜。
“你喜歡月亮嗎?”她問得意味深長,聲音也漸漸恢複如常。
“喜歡。”
蔣遲假裝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世間只有一個月亮。”他說完,又補了句,“珍貴的東西,沒有人會不喜歡。”
褚涼月安靜聽完,心裏漸漸升騰起一股暖意。寂靜的山野,她擡眸,再次看向月亮。
你要相信,你很珍貴。
她眸光閃爍,剎那間,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流星!”
她低呼,聲音透着欣喜。
蔣遲視線從星空轉到了褚涼月的身上,她像個虔誠的教徒,雙手合一,低頭許願。
大抵願望美好,她嘴角輕輕上揚。
察覺到她要睜眼,他立刻轉移視線,插在兜裏的手漸漸緊握成拳。
“蔣遲,你許了什麽願?”
褚涼月追着他問,他被問煩了,便回:“幼稚。”
她不以為然,“你快問我許了什麽願。”
進帳篷前,還锲而不舍地讓他猜。蔣遲看破她的眼神,沒有如她願。
她不死心,拉上拉鏈的最後一刻,半真半假道:“希望我能早日追到你。”
說完,她就躲進帳篷裏。
帳篷外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才響起腳步聲。
後半夜,帳篷裏窸窸窣窣有人起來,随後,外面便有了低語聲,偶爾還會有壓抑的尖叫聲。
直到五點,才漸漸安靜。
褚涼月睜着眼睛到黎明。
外面發生的一切她都知道,包括在帳篷外守了整晚的男人。
她眯了會兒,醒來時,天光大亮。
她從帳篷出來,副隊正在指導隊員收帳篷,說完還不忘提醒大家把垃圾帶走。
褚涼月見此,往睡了一晚上的帳篷看去,正要學着收帳篷,副隊便跑過來了。
“美女,你不用管啦,蔣隊說他回來收拾。”
周圍爆發出一陣笑聲。
褚涼月沒當回事,她看了圈,都沒有發現蔣遲的身影。
“他去哪兒了?”
“往那邊走了,蔣隊說收隊前肯定能趕回來。”
“嗯。”
副隊手指的方向,是來時的路。
她回到車裏,撈出手機,依舊沒有信號。腦海裏突然晃過蔣遲昨晚問她的話。
“你原本準備怎麽辦?”
她輕吐出一口氣,這個問題确實沒想過。
眼下,倒是個難題。即便如此,她面上也沒有難色,大有既來之則安之的架勢。
她在車上待了會兒,便聽到腳步聲靠近。
“你怎麽一個人?”是蔣遲。
“嗯?”
她沒明白話裏的含義,見他已經轉身,她便不再多問。
她剛跳下車,便聞到一股濃烈的汽油味,回頭一看,蔣遲拿着一個白色塑料桶,往油箱裏灌油。
“你去哪兒拿的?”
“加油站。”
褚涼月怔住。
她來時有留意加油站的位置,距離這裏最近的也在幾公裏以外,更何況這裏還是山頂,一來一回,路程更遠了。
她明明記得,蔣遲直到黎明前,都還在帳篷外。
短短幾個小時裏,下山又上山,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一桶油很快倒進油箱,他把塑料桶放在旁邊,闊步上車。
“鑰匙。”
她愣了下,掏出鑰匙,遞給他。
“可以打救援電話的。”她看着認真檢查的蔣遲,聲音低沉。
“這裏不一定能上來。”檢查無誤,蔣遲跳下車,“我還要帶隊下去,不能等太久。”
“那你先忙。”
說完,兩人視線相撞,同時怔住。
返程的路上,褚涼月才想到,他或許是在解釋為什麽不打救援,而是親自去山下打油。
想到這兒,她不禁自嘲,她腦子也有短路的時候。
褚涼月把車停在樓下,徑直去了對面。
店裏只有蔣綿,見她過來,蔣綿跟看到救星似的,抓住她的手不放,嘴裏還念念有詞。
“我太可憐了,周末還要被抓來看店。”
“陳星宿呢?”
“被我哥叫走了。”陳星宿走的時候,蔣綿睡眼惺忪,根本沒聽清他的解釋,“好像讓他去派出所接人。”
“派出所?”
蔣綿茫然地抓頭發,蓬松的頭發登時變成了一個雞窩。
“好像是吧,也可能我聽錯了。”
褚涼月回家洗了澡,換了件衣服,回到店裏,人還沒有回來。
臨近中午,陳星宿才載着蔣遲回來。
蔣遲一夜未眠,眼底有淡淡的青色,他情緒不佳,看到她們,點了點頭便進了卧室。
身後,蔣綿追着陳星宿問問題。
“出什麽事了?真進派出所了?”
“好像是有倆男的欺負女隊員,師父下山直接給兩人逮警察局去了。”
“真猥瑣,那麽多人都敢胡來。”
陳星宿還在描述派出所發生的事情,蔣綿聽得津津有味。
褚涼月充耳不聞,她看着緊閉的房門,靜默片刻,緩緩起身。
門沒有反鎖,輕輕一動便開了。
屋內面積不大,但東西不多,顯得很寬敞。
幹淨整潔,不像男人的房間。
蔣遲背對着門,坐在椅子裏,面前擺放着一臺曲面屏電腦。電腦沒開,褚涼月猜測他在休息。
她轉身準備出去,身後突然有了動靜。
她不知道他醒着還是已經睡了。透過椅子,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猶豫再三,她終是開口。
“蔣遲,謝謝。”
說完,她忙不疊跑出去。
咔噠-
房門重新關閉,屋內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蔣遲緩緩睜眼。
腦海裏一直盤旋着那兩人的話。
“我看她想往下跳,我才去拉的。”
“沒摸胸,我頂多摸了下大腿。”
“她也踹我了!我是不是也能報警啊,警察叔叔。”
他眉頭緊鎖,久久不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