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褚涼月驅車前往工作室。
工作室在全市最高的寫字樓裏，只有幾名設計師和助理。
她到時，肖圓正和設計師們侃大山，似乎在聊本地的隐藏美食。
見她進來，設計師們跟肖圓使了個眼色就散了。唯一背對大門站着的肖圓，詫異地看向身後。
當即就跪了。
“涼月姐，你來啦。”
她屁颠颠跟上褚涼月的腳步，心裏忐忑極了，上班劃水被老板發現，沒有比這更社死的了。
關上辦公室的門，肖圓趕緊向褚涼月解釋，生怕晚了一秒鐘，就要被炒鱿魚。作為社畜，她可太愛這份事少錢多的神仙工作了。
聽完解釋，褚涼月抿唇輕笑，“工作室不需要那麽嚴謹，輕松的氛圍更能提高工作效率。”
肖圓忍不住感慨：簡直是神仙老板，哪有前任助理說的那麽恐怖。
褚涼月查看完郵件，擡眸看向肖圓：“你怎麽總有種我随時會辭退你的感覺？”
這……大概是來自前任的恐吓？
肖圓想起入職前，前任助理說的話，忍不住腹诽。
很快，兩人便進入工作狀态。
肖圓把最近的工作彙報給褚涼月後，又給她發了封郵件。
“涼月姐，設計大賽的報名表和流程已經發你郵箱了，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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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涼月打開郵件，定定地看着“第45屆國際設計師大賽”幾個字出神。
就差這一個獎，她就獲得大滿貫了。
許多人問她，為何這麽執着于參加比賽，官方回應是“興趣所在”，實際上連她自己都快找不到理由堅持下去了。
填好報名表，和設計師們開完會，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打開手機，有幾條未讀消息，看到發信人，她突然眼前一亮。
其中一條是徐時衍。
“明天上午十點到T城。”
她看完直接關閉對話框，又打開了另外幾條信息。
那天，她加完蔣遲，便沒有給他發過信息。
剛看到消息，有片刻驚喜，打開對話框後，她便冷靜下來了。
信息是蔣綿發的。
【涼月姐，你去哪兒啦？】
【嗚嗚嗚，我才發現連你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我好想你。】
【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連發四條微信，時間都在一小時前。
【今晚回去。】
敲下幾個字，發送完畢。
“涼月姐，什麽事這麽開心？”
肖圓把咖啡放下，表情很八卦。
“開心嗎？”她反問。
肖圓點頭如搗蒜，指了指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
肖圓看了眼褚涼月，後者表情恢複如常，她才後知後覺，自己貌似又蹬鼻子上臉了。
現在狡辯還來得及嗎？
安排好工作，褚涼月便準備驅車回赤烏，還未走出寫字樓，突然接到俞叔的電話，老爺子傳喚，她又馬不停蹄往回趕。
原來，褚為康想了一天，鬧着讓褚健收回賭約。
讓她回去，不過是耍手段想讓她再讓一步。
從始至終都不公平，褚涼月認清這點，爽快地答應了。
反倒是，褚為康懷疑有詐，硬是讓她白紙黑字寫在紙上，順便提了一堆無理的要求。
成功脫身，回到赤烏，已經夜裏十一點了。
赤烏縣歷來發展制造業，周圍的居民跟着工廠的時間表生活，早睡早起。
她回來時，除了少數加班的工廠，只有蔣遲的店還亮着燈，隐約能看到門口站着兩人。
待她靠近，才發現是蔣遲和裴倩倩。
裴倩倩垂着頭，不時踢着腳下的石子。
她停好車，看了眼後視鏡，裴倩倩正看向這邊。
她對着後視鏡，補了點口紅，然後換上高跟鞋，黑色天鵝絨連衣裙包裹着袅娜身姿，緩緩走向對面。
夏夜微風，拂起微卷的發絲，她姿态萬千，什麽都不做，便能吸引所有目光。
裴倩倩自她下車，便目光追随。待她站在面前，她的視線都沒挪開，這樣的窈窕美人，才能配得上遲哥吧。
“涼月姐，你回來啦？”
“嗯。”
裴倩倩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站了一個多小時了，她硬擠出個笑容，“我回去了。”
她收起手機，轉過身要走，頓了幾秒，又轉身跟蔣遲打招呼，“遲哥，對不起，給你造成困擾了。”
說完，她小跑着離開。
褚涼月大抵猜到方才尴尬的氣氛從何而來。
“聽說你想我了？”
她晃晃手機，微信聊天框裏，只剩下蔣綿發的那句“我好想你”。
蔣遲掃了眼手機，作勢要掏手機。
褚涼月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
她手涼，和蔣遲的截然相反。
短暫的肌膚觸碰，兩人很快收手。
她噘着嘴，皺起好看的眉頭，軟聲道:“你是打算不認賬嗎？”
“……”
漆黑的夜空劃出一條閃電，狂風卷起，樹枝沙沙作響。
轟隆一聲，驚雷乍起。
褚涼月眸光微閃，手下卻無動作，依舊委屈地看着蔣遲。
兩人對視間，轉角傳出打鬧聲。
“陳星宿！”
蔣綿追着陳星宿跑過來，“你大爺……”
話還沒說完，看到一臉嚴肅的蔣遲，她話風突變。
“……身體還硬朗嗎？”
“我啥時候有大爺了？”陳宿舍撓撓頭。
蔣綿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涼月姐。”
她跑到褚涼月面前，墊起腳尖，湊到耳邊，竊竊私語，“我把咱倆的信息都删了，就留了一條。”
說完，她俏皮地眨眨眼。
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打在地上，土腥味漸漸盈滿鼻腔。
雷聲轟鳴，蔣綿捂着耳朵，往裏屋跑。
沒跑幾步，回頭發現褚涼月站在門前，望着雨幕，整個人清冷又寂寥。
“涼月姐，等雨小點再回去吧。”
“好。”
褚涼月側身準備進屋，只聽蔣綿壓着聲音叫道：“是杜經理和溫姐。”
她順着看過去，馬路對面，白色車內，隐約能辯出杜春生和溫雅的輪廓。
原來這裏距離馬路并不遠。
她回首，蔣遲正在整理訂單。
那天，她輕佻的模樣是不是也被他看在眼裏。
“想私會就去市裏啊，把我留下來加班算什麽本事，難道想讓我當他們偷情的見證人？”
蔣綿忍不住嘀咕。
“你今晚加班？”
“何止啊，你走之後，我就一直在加班。不僅如此，連午休都縮減了。”
蔣綿氣得牙癢癢。
褚涼月看着急馳而過的車輛，若有所思，“興許真有正事。”
在蔣綿和陳星宿一連串的哈欠聲中，雨勢漸小。
蔣遲依舊在忙碌。
裴倩倩在的時候，他倒是閑，相視無言也能站好半天。
褚涼月懶得揭穿他。
“我先回家了。”
陳星宿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蔣綿也在打瞌睡，聽到這話騰地起身。
“哥，這麽晚了，還下着雨，你送送涼月姐呗。”
褚涼月順勢看向蔣遲，嬌聲道:“雖然我很怕打雷閃電，但是這麽晚就不麻煩啦。”
她突然的改變，大家似乎已經習慣了。
蔣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放下手裏的鋁合金，拿起身邊白色透明長柄傘，率先走到門口，撐開雨傘。
“走吧。”
褚涼月彎唇。
她從未有過同人合撐一把傘的經歷。
即便是學生時代，她的包裏都常備雨傘。
若是某天剛好沒帶傘，她也能淡定的行走在雨中。
那時候，三中的學生都說她是個怪美人。
質疑、欽佩、各種聲音不絕于耳。
雨傘不大，兩個人用有點擠。
雨密密麻麻往下降，打在蔣遲的左肩。
她看着安然無虞的自己，往前快走兩步，與蔣遲一前一後，保持相同的步調。
嘀嗒的雨聲，萦繞耳邊。即便如此，她仍是聽到了一聲短促的低笑。
然後，她的腳步就亂了。
向後擡起的腳與蔣遲前進的步伐撞個正着。
“啊！”
她低呼。
下一秒，蔣遲攬住她，溫熱的大手扶着她冰涼的手臂上。
“好吓人哦，我差點摔倒了呢。”
“……”
蔣遲:“你正常點。”
蔣遲把她送到三樓，褚涼月開門進屋。本想邀請他進來，又覺得很突兀。
她猶豫再三，總算想起一件事。
“你還沒量尺寸呢。”
蔣遲挑眉，“現在？”
“不行嗎？”她眼睛濕漉漉的，一臉天真。
直到蔣遲把窗戶打開，風裹挾着雨，密密麻麻飛進室內。
她才後知後覺，今晚智商似乎不在線。
好在，蔣遲看了眼窗外，很快便關上，他量距離的間隙，褚涼月拿了條嶄新的毛巾，遞給他。
“擦擦吧。”
蔣遲左肩以下，被雨淋濕了。
他看了眼毛巾，擺擺手，“回去再擦。”
她收回毛巾，作罷。
“喝點什麽？”
蔣遲見識過她的冰箱，琳琅滿目的酒，他沒有興趣。
“我先回去了。”
褚涼月丢下毛巾，小跑着跟上。
“蔣遲。”
她攔住他，順勢拿出手機。
她拿毛巾的時候就暗暗決定，一定要扳回一城。
“這句話是你發的吧。”尾音上揚，隐隐透着幾分得意。
【我好想你】
短短幾字，意味深長。
“不相信？”
她正想讓他拿出手機對峙，沒想到他行動迅速，已經打開手機，攤在面前。
“你說的是這句？”蔣遲似笑非笑。
“嗯……？？？”
話鋒突轉。
看着對話框裏孤零零的問句。
【你什麽時候回來？】
她試圖挽尊，“哦，我搞錯啦，這個是蔣綿的對話框。”
蔣遲不置可否，他收好手機，準備回去。臨出門，他突然問她，“你開車回來的？”
“對呀。”
她腹诽，明知故問。
“晚了就別開車了。”
這還是蔣遲第一次主動說話，她想往下說，卻見他已經撐傘離去。
雨聲嘀嗒中，腳步聲漸漸被掩蓋。
她趴在窗前，看他安全到家，才離開。
剛在沙發坐下，手機便響起。
是肖圓發來的微信。
【涼月姐，華昌隧道發生特大安全事故，你沒事吧？】
【我剛看完報道，據說這個隧道晚上經常發生事故，你以後晚上回去別開車啦！】
她看着對面緩緩下拉的卷簾門，露出勝利的笑容。
蔣遲。
你還敢說我沒興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