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再也不相信我了嗎?
心裏一陣酸楚,本來抑制的淚卻又決堤,血滄瀾将我抱得更緊。
遠處樹木晃了一晃,我餘光掃過,好似是一只松鼠從地上鑽了過去,沒有理會。
血滄瀾将我的肩膀掰着,把我身子轉過來,淚眼朦胧地盯着我:“知道為什麽他們不殺我?”
我冷笑:“留你的命也是可憐你。”
血滄瀾眼中迷離:“你說的沒錯,他們就是可憐我,可憐我是慕容希的孩子!”
我驚愕擡頭:“什麽?你是慕容希的孩子,那麽你也是我師父的……”
那日在聽蘇不敗講慕容希的事時便聽到,慕容希生下了我師父的孩子,養了幾年卻不見了,傳說是被她自己生吃了,其實卻并沒有……反而竟是血滄瀾?
真是太可怕了,他竟是師父的兒子!師父死前卻不知道他的孩子仍然存活在世上,這是慕容希的懲罰嗎?
可是這個孩子親手殺害了自己的母親,進而害死了父親,現在在我面前的其實不是人,是個實實在在的禽獸。
我努力地壓制着心中的怒意:“你是怎麽知道的?”
血滄瀾:”我怎麽知道的?我四歲時已對娘親有了印象,我怎麽會不知道?我的娘親是慕容希,我小時候不知道慕容希是誰,我從小被送到藥王谷,長到十幾歲,忽然有一天谷主告訴我,我是妖女的孩子,留着我在身邊,是因為每隔一段時間,便要取我的一碗血來試藥,為了救活她。我小時便有她帶着我四處殺人的記憶,我覺得害怕,我不是妖女的孩子,我不是妖女的孩子!”
他說話的時候,箍在我身上的雙臂劇烈地顫抖,我斜眼瞥見他面目痙攣,胃裏翻騰起來,痛得我将要昏過去。
“我于是離開了藥王谷,四處去打聽,我知道了我那妖女的娘親,我要知道誰是我生父。而這恐怕只有鳴光教主知道,于是我潛上了蚩靈教,四處打聽才知道,原來劍聖孟翀曾經和我娘親有過一段情,我猜我生父就是他。我在神農山的村子裏躲着,那時我只有十六歲,桃花正開的豔,我瞧見劍聖帶着一個幼小的女孩在樹下練劍,他的身姿卓越,超凡脫俗,這才是我的爹,我的爹是劍聖,那時我發誓要做天下第一劍道,我要成為我爹的一樣的人物。”
他忽然攥緊了我的肩頭,猛烈地搖晃:“可是我的妖女娘親竟然要複活了,那藥王谷主做出了使她蘇醒的藥物,那藥裏混着我的血,他竟然要用我的血将她救活,若是她醒了,自然知道我是她的孩子,可我已經是天下第一劍道,劍叱閣的閣主,我已經成為了我爹一樣的人,只差一樣,那就是武林盟主,我不能讓那個已經死去的妖女阻我的道路,我不能讓她複活,她将我送人的時候就已經不是我生母,她躺在那冰洞裏的時候,就已經不是活人,那麽不是我殺死她,而是她本來就是死人,就是不該存于這個世界的人,我讓她安息又有什麽不好?”
我聽得可怕,從頭頂到背脊無不陣陣發涼:“你是個禽獸,你是個殺父弑母的禽獸……”
他望着我,目光中那恐怖的淩厲忽然漸漸地柔和:“小七,你知道麽?你在我爹身邊的時候,我多羨慕你。那時我就決定娶你做我的妻子,因為只有你才配的上我,只有你才是我爹看中的人,我喜歡你,小七……跟我回去,繼續做你的血夫人,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他說他喜歡我的時候,眼神中空濛得如孩童,淚水如一汪清泉在他的眼裏,若是別的姑娘看了,一定會感動地答應他。但我已經見識了他的可怕,他說得再真摯動人,我都覺得他是個惡心的人,我恨不能立刻甩開他,然後了解他的命為師父報仇。
我這時候已經明白他為什麽還能活在世上,定然是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訴了鳴光教主,教主怎麽忍心殺害自己妹妹的遺孤?
他繼續說道:“我差點死在鳴光的掌下,好歹這妖女生母竟然救了我一命,哈哈。”他得意地一笑:“鳴光将我關在冰洞,他以為這樣我就逃不走嗎?”
我忽然有了疑問,這疑問已經積壓了許久,我一直都想不通,于是問出來:“以你的功力,怎麽可能震死慕容希,還是透過數尺來厚的冰棺,你究竟練了什麽歪門邪道的武功?”
血滄瀾:“你真的想知道?”
他見我鄙夷地望着他,于是解釋:“有一個人在幫我,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在那一刻已經感受到,他的內力注入我臂膊,将我推在那冰棺上,這才殺死了裏面躺着的人……怪只怪慕容希太不濟,這透過冰棺的勁力,又能有多大?她死得着實難看……”
我看着這個渣滓:“你竟然這麽說自己的母親?罷了,你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是畜生,你就說這土裏生出來的蟲,靠吃腐物活着的惡蟲。”
血滄瀾定定地望着我:“秋小七,你跟不跟我走。”
我咬着舌頭:“我死也不跟你走。”
血滄瀾詭異地笑了笑:“好啊,那我送你一程。”
我的穴道被他封住,他提起我的衣領向山崖走了幾步,身旁的萬丈深淵是我師父墜落的地方,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下面的松柏山石,便這樣被他抛了出去。
墜落的那一刻,我劃着眼淚叫了聲“葉痕”。
我真的很想他,可是卻再沒了見他的機會。
葉痕,葉痕,葉痕……我像小時候在山裏一樣朝着天叫着,我比鳥叫得還要高,還要好,他能不能聽得到?
沙二娘誕生記
我醒來的這天很不尋常。
我還沒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聽到周圍的人聲鼎沸。而這樣的喧嘩吶喊,我只有在小時候路過武林大會時見過,現在聽在耳朵裏,總覺得有些奇怪。
我的眼睛才眯出了一個縫子,就看到無數腦袋在往同一個方向探着,但這并不是我的方向。
我于是沒有感到身上的疼痛,便使勁地睜開眼睛,偏頭去看。
“大美人,幫我看看啊,快死過去了,死過去了!美人,美人妹妹,美人姐姐救命啊……”
那個大美人的背影有些微的熟悉,她穿的衫子素雅卻難掩窈窕綽約,我想起了一個人:白冰魄!
“大美人,我背疼,我腰也疼,哎呦呦,我躺着屁股也疼啊!”
那麽這裏竟然是藥王谷嗎?
冰魄實是善良的醫者,無論前方的人說出什麽話,她都面不改色。我聽到這些人喊她做大美人,想着她的面容應該是治好了,我心裏稍稍地安慰了些。
冰魄應付完外面的色鬼,從容地走過來,她臉上系着一塊素紗的方巾,遮住了容貌,卻掩不住眼睛的美麗妖冶。
妖冶……我忽然有些奇怪,白冰魄是不能用這個詞的,但她的眼裏分明就是妖媚入骨,望一眼如被攝取了魂魄,我瞪大眼睛瞧啊瞧,瞧到她将一根針刺狠狠地紮在我頭頂,抖了抖細密而長的睫毛,說:“你這麽瞧着我,十分的不大好啊。”
聲音也不像是曾經的白冰魄,她雖然面容被血滄瀾給毀了,也不至于換一副嗓子啊,但……血滄瀾的手段豈是我能想象,他既然敢毀冰魄的容貌,自然也能改變她的聲音。
我繼續在她面上探索,她可不似從前那般跟我要好,深出素手張開成掌,用手掌蓋住我的臉,将我壓了下去。
她眼裏帶了點淩厲地笑,看着我汗毛也跳了起來,難道白冰魄因為幫了我一次被毀了容,現在也連帶着恨我了麽?
我的心裏的确是十分內疚,這事是因為我而起,她要是想報複我,我也甘願了。我鎮定了心神向她說:“冰魄……最近可好?”
她的眼珠轉了轉,笑意盈盈:“十分好啊。”
我繼續問:“那麽……是誰救了我?我依稀記得我已經被血滄瀾扔下了懸崖,當時心一橫,我就打算去見師父了。後來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我繼續在神農山的村莊裏伺候起居,師父這次抱得了一個美人,比以前精神了許多,我倒也不閑着,我和葉痕天天跑出去捉雀兒……”
我說着說着還是住了嘴,夢到葉痕的事還是不提的好,我有些害臊。
白冰魄沉吟了半晌,瞧見不遠急匆匆走過來一個翹着蘭花指的老頭,随後轉頭對我說:“是谷主救了你。谷主慈悲心腸,那天正好在山下打獵,突然看到一個餡餅從天而降,正好壓在他身上,斷了兩把老骨頭,于是就命人将你和他一起擡了回來。”白冰魄深處手指在我脖頸處攤了攤:“脈象平穩了,起來吧,躺着想我伺候你麽?老娘從來不伺候人。”
我實在